“我在那個時候已經是孤身一人，了無牽掛了。可是你看，我眼睛上的黑眼圈，依然陪伴著我。”

    “是你得意忘形，還是你認為我很好騙？”趙煙緩緩轉身，語氣平靜，其實在黃舉說話的這段時間，她隨時都可以殺掉這個滿口鬼話的老痞子，但是她沒有，而是選擇回頭，誰也不知道她為何回頭，或許是黃舉最後那句“了無牽掛”，無形之中打動了她，“編一些虛偽至極的故事來騙我，我要是被你騙了，那我要麽是白癡，要麽是三歲小孩。”

    “你相不相信重生？”黃舉苦笑一聲，這番話除了莫浪會將信將疑之外，其他人都會把說這話的黃舉當成神經病，黃舉也很識趣的沒有做那種蠢事，隻是今天，在一個月不黑，風不高的晚上，他向另外一個不熟悉的女人說了，“所以我到死的時候，心裏都懷著那個消極不健康的想法。”

    “哪個想法？”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投胎到一個富足人家裏麵，一輩子都衣食無憂。”黃舉不在意趙煙的懷疑態度，很耐心的重複了一句，因為這些顛覆人們思想的鬼話，連黃舉最好的兄弟莫浪，都沒有完全相信。

    “所以說，你現在已經達到了你前生的想法？”趙煙露出了戲謔的神情，顯然黃舉的話，她一點也不相信。

    “達到了一半吧。”黃舉自嘲一笑，衣食無憂，那是大同思想裏的第一步，生在一個世家，作為一個世家子弟，黃舉如果不做一些自損自虧的事情，衣食無憂對於他來說，真的太容易了。但是如今的黃家，其安穩富足的表麵，潛藏著巨大的危機，甚至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黃舉想衣食無憂，可惜一切都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所以他在趙煙麵前，說了一句大實話。

    不知因為什麽原因，趙煙沒有把這些話當成是屁話，然後滿臉嘲諷的離去，她站在原地，說道：“沒想到你還會說這些沒用的話。”

    趙煙說的很對，黃舉說的這麽多，對他的以後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他的話，就是沒用的話。

    “過去值得懷念，未來值得希望，現在值得珍惜。”黃舉捏緊了手中的玉佩。此時此刻，少年並沒有注意到，他手裏的玉佩正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像是夏夜裏的螢火蟲，如夢如幻。

    “這句話說的還可以，沒想到你這家夥，還知道一些大道理。”趙煙收起了戲謔的神情，看著少年發光的手，她的臉色卻忽然黯淡下來，“我的過去不值得懷念。”

    “我知道。”黃舉很理解趙煙對於她那些往事的態度，他和魯肅都曾經想到，這個箭法高超的女人，一定有著悲慘的過去。

    “你知道什麽？”

    “我不知道啊，我沒說……”黃舉瞬間舉起了雙手，這是一個投降的動作。月光朦朧之下，那個白衣女子因為黃舉的某一句話，暗淡的眼睛忽然淩厲起來，“我說的是，我想知道為什麽你的箭法這麽精準……就這樣……”

    “你想知道嗎？”

    黃舉點了點頭，舉起的雙手還沒有放下來。

    “那你跟我解釋一下，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會發光？”

    黃舉聞言，滿臉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雙手，少年手裏的玉佩，不知道由於什麽原因，正在散發著微光。

    黃舉疑惑的眉眼在極短的時間倒豎起來，玉佩發光這個驚人的現象讓他震驚無比，這個玉佩數百年來，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是黃舉處在前世的世界裏，這種情況都見怪不怪了，晚上會發光的菩薩佛祖，地攤上幾塊錢一個，不算是什麽高科技，更別說那神秘的黑科技。

    可是在這個科技十分落後的時代，出現如此怪事，黃舉實在是解釋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趙煙的問題，黃舉無法給出一個正確的回答。

    “我解釋不出來。”黃舉搖了搖頭，他也許會用一些忽悠人的把戲來強行解釋一波，他相信他的嘴巴，能讓趙姑娘相信他的說法，然後把她自己為何箭法高超的原因給說出來。

    用莫浪的話來說，他的哥哥是一個極其奸詐的人。

    他冒著被趙煙一箭射死的危險，在元丘觀利用一些環境和心理活動將趙煙雙箭齊發的大招騙了出來，沒有任何的愧疚之心。在今晚，他仍然可以耍一些計謀，但他沒有。

    他在元丘觀用陰招，是因為沒有經曆過一些事情，對趙煙不是很了解。或許是因為莫燕的原因，他在今晚看出了白衣女子真實的一麵，或許是因為他的吐露心扉，無論趙煙相不相信，他都不想坑騙他的聽眾。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沒有為了自己的目的，而用計謀來忽悠人。

    “我還以為舉公子無所不知呢。”黃舉承認他不知道，對此趙煙沒有太多的想法。可能是想嘲諷黃舉，她無意之間，往黃舉那邊挪動了一小步，“怎麽搞了半天，無所不知的舉公子怎麽解釋不出來了呢？既然如此，我認為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了。”

    黃舉盯著玉佩看了許久，最終無奈地搖頭，趙煙的箭法已然如此，就算知道了那些往事，黃舉又能怎樣？

    誰也沒有發現，由於趙煙的挪動的那一小步，玉佩的亮度出現了極為微小的增強，微小到兩人毫無知覺。

    “好吧。”黃舉把玉佩放到了懷裏，兩人同時轉身，準備去休息了。

    趙煙也沒有多說，兩人背對著背，就此離開。

    黃舉往前走了十三步，背後忽然傳來趙姑娘的聲音。

    “我在十二歲的時候，殺死了一個人。那個人養了我五六年，教我箭術，我給他的回報就是殺了他。”趙煙走到了屬於她的客房門口，忽然說了她不願想、不願說的往事。

    她殺死了她的恩人，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平靜乃至冰冷。

    “我的父親打死了我的母親，然後無緣無故地消失，我北上的時候，才知道他我母親死後不久，他也死了。我母親死後，我便開始流浪了。我的運氣看起來似乎很不錯，一個靠打獵為生的老家夥收留了我，他給我吃給我喝，讓我吃飽穿暖，然後教我箭術，我學的很快，後來越學越快。”

    “為什麽會這樣快？因為我剛學箭術時，他就帶我上山打獵，我射不中獵物，他就用長弓打我，把我打得遍體鱗傷，還不準哭。我為了不挨打，隻好夜以繼日的苦練箭術，直到現在還沒有改變。那時我還沒有滿七歲。”

    黃舉愣住了，原來趙煙像鬼一樣三更半夜的出現，竟是這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