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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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美茗的葬禮在三天後舉行。
    這一天特別冷,雲層厚重,遮掩了所有陽光。殯儀館在市郊一座矮山的山腳下,周圍沒有高樓林立,顯得非常空曠。
    所有媒體都聚集在園區門口,園方出動了安保公司來維持秩序。半個娛樂圈的藝人都來參加了葬禮,儀式莊嚴肅靜。
    安音璿一身黑色西裝,戴著墨鏡從停車場走進來,被媒體從頭到腳從前到後地拍了一路,各個方向各個角度,都想抓拍他流淚的鏡頭。
    他就偏不能讓這些人如了願,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繃著臉迅速走進園區,把媒體甩在了外麵,留下陣陣歎息。
    周寒陪同他來到貴賓廳等候,一進門就看見白雁嵐靠在陸悅揚的肩頭,沒有一點點的準備,他就這麽跟陸悅揚對了個正著。
    說心無波瀾是不可能的,上次在summer tour上,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現在則是近距離地對視,情緒在暗暗翻湧。
    結果兩人都沒來得及開口,白雁嵐轉過頭,冷冷地問道:
    “你來幹嘛?”
    安音璿眼皮都沒抬,說道:“來送沈老師最後一程。”
    “你這最後一程送得真到位,如果沒有你,沈老師還沒這麽快走。”白雁嵐擠兌道。
    安音璿本來一進來看見這倆人靠在一起就悶得慌,被奚落一番就更低氣壓了,他拿起手上的墨鏡朝白雁嵐臉上扔了過去,白雁嵐下意識偏頭閉眼,就要被砸到的一瞬,被陸悅揚及時接住了。
    “安音璿!”白雁嵐氣急了就要上去揪他,一把被陸悅揚攔住了腰,勸道:“你不是要去梁緒那幫忙嗎?走吧。”
    “你就是心虛!那天在記者會上你為了自保替沈姨說過一句話嗎?!現在你滿意了,你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沈姨臨終前卻被人辱罵網暴,你還是不是人!”白雁嵐指著他鼻子罵道:“不過不奇怪,你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你為了自己傷害的人還少嗎?!你的朋友,你的戀人,現在輪到了你的老師,是不是把所有人禍害一遍你才能罷休?!”
    “雁嵐。”周寒沉著臉,提醒他別在這種場合說不著邊的話。
    白雁嵐不可思議道:“明明是他先動手的,你說我幹嘛?”
    “你說得對,我不禍害別人就活不下去,你以為我走到今天靠的什麽?”安音璿表情清冷,但說的話特別欠揍:“就是靠逼瘋你,拋棄悅揚,害死沈老師。我就是個害人精,你們最好都離我遠點兒。”
    “你也少說兩句。”陸悅揚實在聽不下去了。
    久別重逢,第一句話就是讓他少說兩句,安音璿咬著嘴唇問道:
    “幾年沒見,你就想跟我說這個?”
    白雁嵐氣道:“你還想讓他聊天敘舊嗎?重溫一遍你幹的那些惡心事?”
    陸悅揚無奈地看著安音璿,你身邊現在站著周寒,我也答應了要陪伴雁嵐,事到如今想說的話又如何能輕易說出口呢,他歎了口氣道:
    “今天是沈老師的告別儀式,你們兩個能不能休戰一天,就當是讓逝者安息?”
    白雁嵐瞪了一眼死對頭就拉著陸悅揚出去了,留下安音璿泄了氣一樣癱在沙發上,周寒走過來坐到他身邊,溫柔地說道:“逞口舌之快爽了嗎?”
    他賭氣道:“爽了。”
    “那我也試試。”周寒一把攬過他的後腦,輕輕把唇貼了上去。這隻是一個禮貌性的吻,兩唇相碰,卻沒有更深入的動作。
    周寒的動作太突然,他完全沒有想到,等反應過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蜻蜓點水般的一吻,讓他知道原來那片平時緊閉著的嚴肅的嘴唇也是那麽軟。
    距離很近,他聞到了周寒身上特有的味道,帶著純男性的氣息撲麵而來,挑起了濃烈的,也渾濁了他的雙眸,他放任自己閉上了眼睛,決定不再拒絕。
    同時,周寒卻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後——陸悅揚去而複返站在門口。
    他知道周寒是故意的,是在警告他別再做出任何傷害音璿或者雁嵐的事情,讓他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他緊緊捏著安音璿的墨鏡,揣進了兜裏,眼神黯淡地轉身離去。
    一吻完畢,周寒緩緩拉開了距離,安音璿意猶未盡似的閉著雙眼,許久才睜開。想起連日來在周家遭受到的釣魚式態度,你進我退、你退我進,他抱怨道:“你終於舍得親我了?”
    周寒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說道:“是很爽。”
    他推了一把周寒寬厚的胸膛,用胳膊蹭了蹭嘴巴,責怪道:“這是葬禮。”
    “嗯,那我們都別再做葬禮上不該做的事了,比如接吻,比如吵架。”周寒平靜地說道。
    告別儀式在上午十點舉行,梁緒在念悼詞的時候,強忍著沒有落淚,安音璿覺得歲月的打磨讓他變成了真正的硬漢,堅強而有主見。
    人們排著長隊來到靈堂獻花鞠躬,梁峰也在其中顯露了身影。陳郡山一反平日吊兒郎當什麽都不走心的樣子,趴在靈台哭到不能自已,過來幫忙的安鋆上前拍拍他,說道:
    “節哀,一會兒你還得抬棺。”
    看在蹭飯友誼的份兒上,陳郡山意外地聽話,抹著眼淚扶著安鋆起來,退到了一邊。
    遺體告別即將結束的時候,袁淵帶著袁曦走了進來。
    梁緒有些驚訝地看著這父女倆,說道:“袁叔,你們也來了。”
    “小曦今天答應要跟我來,就把她帶來了。”袁淵說著說著音調就拐了彎,抽泣了起來,說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明白了,還是沒有……”
    袁曦今年十六歲了,雖然發育遲緩導致有些瘦小,但已經長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姑娘,眉眼間與梁緒確有幾分相似。她沒有像正常孩子一樣上學,而是找了老師單獨在家授課,所以不太習慣人多的環境,一直低頭看著腳下。
    她跟著父親走到遺體旁邊,抬起頭盯了半晌,學著別人的樣子把一朵白色百合花放在了靈台上,又鞠了個躬。
    梁緒看著同母異父的妹妹,第一次萌生了一種家人的感覺,不管以前有沒有在一起生活,有沒有感情,在看到那相似的眉眼之後,一種血濃於水的感情呼之欲出。
    這是他的親人,有著同一個母親,他有責任照顧好她,梁緒暗下決心。
    儀式結束後,梁緒、白雁嵐與陳郡山一起合棺,本來是三人與王小易共同抬棺。這時安音璿卻走上前來,想換下王小易,梁緒見狀點頭同意了,隻是白雁嵐蹙了蹙眉,但沒說什麽。
    四人各抬一角扛在肩上,慢慢地走在廊橋上,到這裏真的是最後一程了。
    肩上壓著的重量,讓每一步都非常沉重,安音璿知道,盡管沈美茗被殯葬師化得麵容安詳,但沈老師一定是對這世間充滿絕望才離開的。
    參加了許多的慈善事業,幫助了許多的大人孩子,卻終究抵不過一場鬧劇般的八卦。也許謾罵她詆毀她的網民中,就有她曾經救助過的那些人。
    安音璿替她不值,他恨不擇手段的媒體,也恨煽動跟風的大眾,恨看似正義的輿論,恨瘋狂攻擊的粉絲。
    作為公眾人物,他們都不得不麵對各種非議和質疑,他的某些舉動,也許過了十年還是會被人拿出來嘲笑。沒有大眾,他無法成名,可過度變態的關注,又讓他暴露在強光之下,既無力回擊,又無法喘息。
    從靈堂到火化爐的路程要經過一段狹長的走廊,其他人都沒有跟來,在禮賓人員的帶領下四個人抬棺前行。安音璿從不信神佛,但現在也衷心祈禱著沈老師的靈魂能被超度。
    如果有來世,他不想再做藝人了,甚至連人都不想做了,太累了。
    傳送帶開啟,目送沈美茗的遺體被推了進去,火化爐慢慢下降直到關嚴,梁緒捂著嘴再也無法抑製心中悲痛,低聲抽泣著,安音璿也滿臉淚痕,揪住他的衣服主動抱了上來。
    梁緒一時傷感萬分,彎腰弓背緊緊地把他抱在了懷裏,哽咽道:
    “我媽走了。”
    “節哀順變。”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安慰別人還是在安慰自己。
    梁緒低頭埋首於他的頸窩,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不怨我媽,怨我,都怨我。是我傷了你的心,把你弄丟了。”
    “梁緒……”
    梁緒把他抱得很緊,想記住這熟悉的觸感,過了今天,他將再也無法與他相擁,隻求這體溫能再多留一會兒,多留一會兒。
    他們已分開許久,但真的麵對終結時,卻又是那麽不舍,那麽痛徹心扉。
    這個深藏在心底的人,再也沒有理由相見或懷念,他會永遠地沉入心底,直到消散的那一刻。
    “我誤會了你許多事,現在總算明白了,可全都晚了。我們再也回不到那年春節、那個清晨,其實我不想跟你說分手,我想說的是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安音璿淚如雨下,如果那天他先把話說出口,會不會一切都與現在不同,他可能不會成名,但卻能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一個全心全意的愛人,或許再代孕兩個孩子,享受平靜而正常的人生。
    但就像梁緒說的,什麽都晚了,他們已經在岔路口走出了太遠太遠,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儀式結束了,悼念的人們陸續散場,袁淵父女出園區的時候遇上了媒體的圍追堵截,好在梁緒及時趕到,漩渦中心的幾位主角聚集在了一起,記者攝像蜂擁而至,各種提問聲四起,混亂不堪。
    原本陰鬱的天空飄起了雪花,落下來打濕了地麵。梁緒和保鏢一起護著袁淵父女,幾次擋開了伸過來的收音話筒。
    安音璿也想出去幫忙,卻被周寒拉住了,搖頭道:“別添亂。”
    一直都存在感很低的雙胞胎卻在此時擦著他衣角跑了出去,守護在梁緒身後,沒給旁人留下一絲餘光。
    隻見袁淵父女艱難地在人群中前行,在梁緒的庇護下總算走到了停車場,媒體全被攔了下來。
    梁緒接過辰迦遞過來的傘,撐在了袁曦的頭上,平時不問世事的袁曦竟在此時搭上了梁緒的小臂。
    不管上一輩如何,都無法改變他們血濃於水的事實,梁緒責無旁貸,要替母親完成未了的心願,照顧袁曦一輩子。
    巨大的傘下,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瘦弱女孩挽住了身形挺拔的青年人,給了媒體最完美的答案。他們都傳承著沈美茗的基因與精神,互相扶持。這不是一個愉快的契機,但今後日子還長,隻要此時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便有海闊天空的未來。他們的背影逐漸隱沒在雪中,無數架相機在此時按下了快門。
    追悼會上,陸恕珩派秘書送來的一束花圈,為這件事畫上了一個戛然而止的句號,這當然不是陸悅揚求助於父親,而是陸委員本就很欣賞作為演唱家的沈美茗。於是沒有媒體再敢帶頭討論,此次醜聞也就漸漸失去了熱度,人是健忘的生物,他們將投入到新一輪的獵奇事件當中。
    最終留在人們心中的故事,是一個老藝術家的名譽崩塌,一個紈絝少爺的任性跋扈,一個自閉女孩的悲慘身世,還有一個飽受屈辱的歌壇巨星。
    安音璿把東灣島的一份娛樂報紙扔在了桌子上,占據版麵最大的一張照片便是在漫天飛雪中梁緒和袁曦的背影,這上麵報道了一個符合邏輯卻不真實的事件始末。
    他走到公寓的落地窗前,從高處欣賞燕城的景色,環路仍舊像個大型停車場,人們匆忙地走在大街上,奔向各自不同的目的地,寒冷著,浮躁著。
    腳下是一座用利益拚湊的金字塔,站在頂端的他看到的是一片繁花盛開,真相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悼念過後,梁緒也麵臨了事業上最大的考驗——股東大會如期而至。
    定增還債之後股東格局轉變,與會的大小股東都振振有詞,各懷鬼胎。二股東拿出了一份詳細的業務報告,比對今年和去年的業務下滑,質疑梁緒的管理水平。
    “以快消行業為例,今年一年的投放總額還不如去年三個季度,比如越洋奶,從十一條產品線減少到了八條,冰品投放額已經下降到了三年最低。”二股東敲著桌子說道:“還有,問題最大的回款情況也是慘不忍睹。我們去年一年給廣告主墊付的費用高達簽單額的30%,這與最初承諾的賬期相當不符。”
    梁緒麵色嚴肅,底氣十足地說道:
    “悅揚奶的問題是他們內部領導班子重組,暫停了各家投放,要重新簽訂代理服務協議。明年有重要體育賽事的轉播,所有品牌現在都在競標合作夥伴,到時一定有大筆大筆的資金投入進來。所以我們要搶媒體的位置,就要先把去年的欠款結清,至於這個錢,很多廣告主已經進入了付款流程。你在說的這幾件事,其實都是一件事,你咬著一個快銷組不放,我們還有電商、汽車、醫藥,你怎麽不提?什麽居心?”
    二股東冷笑一聲說道:“我隻是舉了一個最典型的例子,我看咱們爭辯那麽多具體業務其他股東也聽不懂,你做得怎麽樣,大家心裏有數。”
    梁緒知道二股東外麵拉著極樂盛當靠山,又夥同了兩三個元老投資人要把他整下去,得以實現劉樂的野心。單憑他自己的份額是無法與之抗衡的,所以目前因定增還債成為股東的寒晟資本在哪邊站隊便成了關鍵,可寒晟資本竟然在這麽重要的時刻缺席了。他強撐著場麵,問道:
    “所以我不明白這次股東大會的議題,難道不是審查年度預算和決算報告,討論分紅方案嗎?”
    “小梁啊……”二股東話還沒說,就被梁緒打斷了:
    “請你在這麽重要的會議上叫我梁緒或者梁總。”
    “好,好。”二股東咬著牙根改口道:“梁總,我知道你母親剛剛去世,私生活又被曝光了,肯定還沉浸在悲痛當中,不如你休個假調整一下,我這也是為你著想,你什麽時候想回來再回來。”
    梁緒心道,你今天把我擠出去之後就得落井下石逼我拋售股份,到時創聯就會被整個賣給劉道:“我沒覺得我的個人狀態影響到了公司運營。”
    二股東把一疊紙扔在會議桌上說道:“還沒影響公司運營?!從你那個色-情視頻曝光之後,公司股價都跌了33%了!”
    站在二股東一邊的大小股東也都拍案而起,險些爭執了起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以安鋆為首代表寒晟資本的幾個人陸續走了進來。
    二股東頓時閉了嘴,看著一身正裝的英俊青年從容淡定地走到長桌正對董事長的位置坐下。
    身後的助理遞來一份資料,安鋆扣在了桌上。
    二股東知道寒晟資本雖然未必站在自己一邊,但一定是不會支持梁緒的。於公,低價收購梁緒的股份是穩賺不賠的生意;於私,全行業的人都知道周寒對那個大歌星的心思,看了那段不雅視頻肯定是怒火中燒恨死梁緒。所以他不擔心寒晟資本的立場,說道:“來得晚也比不來強,咱們就會議議題投票吧,在這吵來吵去也沒什麽意思。”
    安鋆看他一眼,說道:“投票之前我還是想讓大家看一下資料。”
    二股東蹙眉不語,安鋆繼續道:
    “今年的總收入環比去年減少18%,總業務體積也收縮了不少,再鑒於董事長梁緒的私人問題,導致股價跳水,這是他作為董事會主席不可推卸的責任。”
    梁緒無法反駁,二股東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
    “但是。”安鋆話鋒一轉,說道:“因為在框架合同的影響下,總體利潤率卻比去年增長了5%,在今年廣告行業不景氣的大環境下,我們的市場份額還增加了,其產生的價值不可忽視。”
    二股東一看話茬不對,狗急跳牆道:“那股價暴跌的責任誰來承擔?”
    安鋆終於翻開了桌上那幾張薄薄的文件,用力一推滑向中間,說道:
    “梁總的私人視頻且不說是怎麽流出去的,你和極樂盛的劉樂不是正調出了資金準備低價收購創聯的股份嗎?”
    “幾個月前,你在懿美廣告的70%股份被極樂盛溢價20倍收購,你又拿這些錢反過來去購買極樂盛的股票,使其股價迅速升高,你們這種行為涉嫌操縱證券市場,我已經向公安部門和證監會進行了舉報。”話音剛落,門再次打開,幾名身著製服的警察走到了二股東身邊,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銬住了他的雙手,把椅背上的西服外套蒙在了他頭上。
    二股東喊道:“你們憑什麽抓我!周寒允許你這麽做了嗎?!你這是越俎代庖,你給我記住!我絕對……”
    無論怎麽鬧,二股東還是不容反抗地被拖了出去,負責抓人的執法人員與安鋆微微頷首關門離去,整個過程不過五分鍾。
    之前舉棋不定的股東們全都傻了眼,誰都不敢多說一個字,麵麵相覷坐如針氈。
    “我們繼續開會。”安鋆這句話好像有威懾力一般,讓在場人員全都坐直了身體,靜靜聆聽。
    “梁緒仍然要承擔起過失責任,我主張他卸下董事長的職務,任命為副總裁,隻負責管理公司業務,舉薦原擔任cfo的張兆木為代理董事長,我們還需要投票嗎?”
    寒晟資本加上梁緒的股份已經超過了一半,所以理論上他倆同意,別人再有意見都沒用了。至於為什麽把cfo提上來當傀儡,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敢問。
    梁緒沉著臉,眼神與安鋆對上,說道:
    “同意。”
    沒有逼他卸任,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散了會,其他人生怕再出什麽幺蛾子,迅速夾著尾巴退場了,會議室隻剩下梁緒和寒晟資本的人。
    安鋆揮揮手示意助理和組員先走,自己留了下來,會議室很安靜,完全看不出幾分鍾前還發生了一番唇槍舌戰,他說道:
    “你母親的離世我很遺憾,劉樂多年前與你父親是舊識,知道袁淵與袁曦的事情就不意外了。”
    梁緒大概猜到了是父親那邊傳出去的,再做責怪也無濟於事,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寒晟資本的立場,問道:
    “該不是周寒對我這麽仁慈吧?”
    這麽多年,梁緒太了解周寒的為人了,他落井周寒必下石,沒可能還給他留條活路。
    安鋆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說道:“寒晟資本會收購第二股東的股份,到時候就會超過你的占比,成為創聯實際的控股人,我隻能幫你這麽多,後麵你自求多福。”
    “那你跟周寒怎麽交代?”梁緒問道。
    安鋆還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說道:“不用你管。”
    梁緒想不通安鋆搭上自己的前途也要這麽做的理由,問道:“為什麽?”
    安鋆平靜地說道:“我哥與你互不相欠了。”
    梁緒想,這一次,安音璿是真的離開了。
    人情還清,再無瓜葛。
    安鋆跟同事回到公司,緊接著就被叫去了周寒的辦公室,他已心有準備。
    “是我沒說明白?”周寒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會議記錄,眼皮都沒抬。
    安鋆站在偌大的辦公室中間,說道:“不是。”
    周寒放下鼠標,身體往後靠,雙手交疊在腿上,問道:“那是怎麽回事?”
    安鋆還記得在某一年的春節,他們一起去溫泉酒店跨年,他問周寒跟梁緒的關係——非敵非友而是“債主”,這個詞就在心裏紮了根。債主既能像敵人一樣擊倒你,也能像友人一樣幫助你,這是周寒教給他的。
    “我不認為今天的決策會讓公司蒙受損失,創聯廣告目前最大的幾個客戶都抓在梁緒手裏,如果直接把他罷免,明年業績就變成了未知數。”安鋆話鋒一轉,說道:“你與梁緒之間的私人恩怨要淩駕於公司利益之上嗎?”
    周寒真想給弟弟豎個大拇指,這幾年在他身邊耳濡目染,把這套顛倒黑白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不說,還反過來對付他。
    “那至少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訴我你的決定,沒必要先斬後奏。”周寒大致猜到了安鋆什麽心理,說道:“你哥如果讓我幫梁緒,他會直接跟我提,而他沒有,那說明梁緒怎樣跟他已經毫無關係了,他都放下了,你還有什麽不能釋懷的?”
    “也許你很享受我哥寄人籬下的樣子,但我隻看到我哥不想低三下四地求你,所以這件事就由我來替他做。”安鋆堅定不移地說道:“梁緒對他的好,這下就都還清了。”
    “安音璿不欠梁緒的。”周寒低沉地說道。
    “欠不欠的你並不了解。”安鋆絕不是不計後果莽撞行事,他早就想好了解決方案,說道:“這次的責任我會一人承擔。”
    “說說看。”周寒示意他繼續。
    安鋆身上散發著勢均力敵的氣勢,說道:“把我調回到a國分公司,我幫你把那邊的業務從你父親手裏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