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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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悅揚第一次被人型泰迪拒絕,非常不適應,心道真是見鬼了,這腦子磕壞了吧?還是說多年不上鏡,連陳郡山都看不上他了,他審視了下自己的外形,覺得還好啊,真是無解。
安鋆陰著一張臉,說道:“我回去看宸宸,晚上再過來。”
安音璿指著陳郡山的鼻子說了句“你等著”,也摔門走了,幸虧周寒扶住了門,不然真是要被拍一臉。
陸悅揚納悶地坐在了沙發上,問道:“我哪句話說錯了?”
“沒有,你沒錯。”陳郡山腦仁兒疼,說道:“你先幫我把地上的煎餅果子撿起來,我餓了。”
太耗體力了,早上就吃了兩塊蘋果,哪經得起壯小夥的摩擦。
香江那邊的行程已經安排好了,安音璿不得不按原計劃進行,但他實在不放心安鋆,便讓周寒留了下來,獨自一人前往他鄉。
他約好的老牌粵語歌手正是最後一屆金曲獎上給陸悅揚頒獎的那位,叫溫蘊儀。
粵語歌曾經霸占歌壇許久,文化的發展與該地區的經濟水平是成正比的。如今內地需求逐漸擴大,成為了主流市場,粵語歌的份額也就少了很多。
安音璿抵達香江機場後,直接驅車前往溫蘊儀在半山的家中,沒有耽誤一刻。
他們之間從未合作過,最近的距離便是那次金曲獎,但也沒有交談,這次中間無人牽線搭橋,而是安音璿親自打給了溫蘊儀,算是慕名求助。
談話的內容很簡單,他說要唱粵語歌,能不能過去聊聊。溫蘊儀答應得很爽快,便促成了這次會麵。
他被幫傭引進屋時,溫蘊儀穿著帆布圍裙,戴著大大的遮陽帽,正在後花園給幾株繡球花修剪雜草。
“溫老師,您好。”安音璿打招呼道。
溫蘊儀放下剪刀,摘下手套和口罩,幫傭遞上來一杯花草茶解暑,她拍著安音璿的背,說道:“我們進去。”
溫蘊儀今年虛歲六十,未婚無子,獨自一人住在這裏。她個子不高,短短的卷發,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狀態很不錯,她問道:
“唱粵語歌的那麽多,為什麽選我?”
安音璿側麵了解過溫蘊儀的性子,道:“我的一些歌唱技巧與您的相仿,而且您很誠實,一定會沒有隱瞞地告訴我哪裏不足。”
“我誠實?”溫蘊儀和藹地笑了笑說道:“我給悅揚頒獎時說的話就是違心的,我可再也不能講大話了,播出的時候都不敢看。”
安音璿忍俊不禁,心道這可真是直白。
“電話裏也沒有問你粵語歌詳細的事情,是一首還是一張碟?”她聲音很溫柔,語速也慢,讓人感到很親切。
安音璿把《我們重唱段殤的歌》這個計劃簡單介紹了一下,說道:
“我已經錄了一版,但效果差強人意,我聽過很多您的歌,我想您能給我些建議。”
兩人沒有多餘的寒暄,直奔主題。他遞過去一副耳機,溫蘊儀認真聽了一遍,摘下來後說道:
“你沒有理解粵語歌。”
他虛心問道:“您是說我發音不標準?”
溫蘊儀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飯馬上好了,我們邊吃邊聊。”
餐廳的落地窗對著後花園,三菜一湯擺在了桌上,都是素菜,不是豆腐菌類偽裝成肉的那種素菜,就是純粹的青菜,清炒或者上湯,看上去就很清淡。
兩人先喝了一小盅燉湯,安音璿端起米飯吃了一口,大米的香醇在口中擴散,嚼起來很有彈性。他用公筷又夾了一塊蓋菜,口感清甜爽口,一點苦味兒都沒有。
做法簡單,凸顯了食材的原汁原味,他感歎道:“很好吃。”
“合你口味就好。”溫蘊儀吃飯細嚼慢咽,說道:“你知道段殤為什麽會寫這首歌?”
他想了想說道:“我記得這是一部電影的主題曲。”
“是,所以填詞的人是當時那部電影的編劇。當時香江電影是巔峰期,這首歌是上映之前,他們到香江來公演時作為壓軸的歌曲。”
“嗯,我看過那場公演的錄影。”
“段殤的出現象征著國語歌的崛起以及粵語歌的衰敗,他寫這首歌,完全是為了向這段輝煌的曆史致敬。”溫蘊儀說道:“之後到了喬詩嶼的時代,粵語歌已不可挽回地走向沒落,但至今沒有消亡,因為還有存在的意義。”
“當然。”他很認同溫蘊儀的分析。
吃完晚飯,他們在半山的私家道路上漫步,溫蘊儀和善地對他笑笑道:“你晚上就住在我這裏吧,明天我把鋼琴師叫過來,我們看看歌曲。”
他點頭答應。
溫蘊儀睡得很早,他也九點就躺在了客房的大床上,汪汪被他打發去住訂好的酒店了,沒有他的聯係就不用過來,也算是給小胖子放假了。
這時電話開始震,周寒打來的,問他這邊的情況,又交代了幾件宸宸的事。知道他住在了溫蘊儀家,周寒挺放心的,溫蘊儀委托寒晟資本做過一些投資,所以他們很熟,周寒也得叫她一聲溫姨。
燕城這邊並沒有周寒說得那麽歲月靜好,陳郡山出院了,於是他每天晚上得跟安鋆大眼瞪小眼。尤其是在宸宸的問題上,完全不能達成共識。
宸宸跟安鋆雖然是親叔侄,卻因為他常年在a國工作,關係有些疏離,這讓安鋆很氣惱。
得知周寒不光厚著臉皮住進了他哥家,還使得宸宸叫他爸爸之後,心裏就更是不平衡。
早上吃飯,宸宸不好好喝奶,安鋆左逗右逗無果,他不但沒喝還打翻了奶瓶,而周寒一來,抱著去陽台溜達了一圈,回來奶就喝完了。
周寒無需一兵一卒,完勝。
“周總,晚上還是我帶他睡吧,你也想跟叔叔睡是不是?”安鋆滿臉堆笑地看著宸宸。
育嬰師在一旁笑而不語,小家夥坐在地上,說話倒是很利索,指著周寒叫:“爸爸睡。”
周寒無需一言一語,再度完勝。
正應了那句話,你老板就是你老板。
哄孩子睡著了,周寒從臥室出來去冰箱裏拿水,剛好碰上了在客廳發郵件的安鋆。
“在看分析師的報告?”周寒問道。
安鋆合上電腦說道:“嗯,在結合ai係統寫策略。”
周寒“嗯”了一聲便走去廚房,安鋆叫住了他,說道:
“你就打算一直住這裏了?”
“你看到了,宸宸沒我不行。”
“……”安鋆打了下磕巴,差點兒忘了自己要說什麽,“我是說你跟我哥……”
“我跟音璿怎麽了?”周寒走回來坐到他對麵,從容道:“我能把他和他兒子都照顧得很好,他也離不開我,就這樣不是挺好?”
這話無從反駁,但安鋆卻意識到周寒可能跟梁緒和陸悅揚都不太一樣。他的心思更縝密,手段也更果決,讓人不經意間就落入陷阱再也掙脫不開。雖然周寒從來沒有做過對哥哥不利的事情,但安鋆有一種動物般的警覺,總是不放心,他問道:
“愛一個人難道不是希望他能夠成長,並且獨立起來?你卻讓他變得軟弱,依賴於你。”
“愛是不同的。我對宸宸的愛是希望他以後可以獨當一麵,但對你哥不是,我會保護他,永遠給他留一座避風港。”
安鋆不敢苟同,問道:“這是我哥追求的生活嗎?”
周寒吃了一顆茶幾上的薄荷糖,自從住進了這邊,便不會在房間裏抽煙了,冰涼的感覺從鼻息竄出來,很醒腦,他說道:“在事業上,音璿很有主見,他的工作完成度很高。但情感上,他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總有一天他會看清,在他想通回頭的時候,那裏還有個人在等他,他不會孤身一人。”
如果許多事情沒發生,這表白就很動人,但現在安鋆卻無法替哥哥感到欣慰。這個高大強橫的男人就坐在麵前,他能清清楚楚看到他深邃的眼眸,卻無法從眼底讀出任何信息,他看不懂周寒,試探性問道:
“所以你要把在別處等著他的人都除掉對嗎?”
周寒抬起了眼皮,不帶情緒地等他繼續。
安鋆心裏有了一個關於此次事件的輪廓,隻是很多都僅僅是猜想:
“陳郡山的事情不單純,星雲的股票有問題。”
他回來之後就在關注星雲的走向,股票跌到一塌糊塗。通過人脈關係也看到了施暴者的供詞,他們自稱是楊卿卿的極端粉絲,但作案手法和履曆都顯示是涉黑團夥。楊卿卿與團夥老大是包養關係,看似是更深層次的理由,但他總覺得這事還有蹊蹺。
周寒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說道:“我不記得你有參與國內部分業務的權利,而且陳郡山的事情導致星雲連續幾個跌停板很正常。”
安鋆翻開電腦,轉過去給他看,說道:“不正常的是寒晟資本大量地回購股票,楚千雲的前妻馬上就不是最大的股東。”
周寒麵不改色道:“這是止跌的一種措施。”
“我認為現在還沒到需要啟動回購措施的時候。”安鋆刨根問底道:“你到底在裏麵扮演了什麽角色?”
他的職級是沒有權利來質問周寒的,老板也沒有義務向員工解釋公司決策。但陳郡山因此命懸一線,他哥也與危險擦肩而過,他必須要問清楚。
周寒還是從茶幾抽屜裏掏出一盒煙,說道:“陪我去露台嗎?”
兩人站在特意請園丁精心修剪過的景觀前,俯瞰燕城的夜景。這座城市繁華又浮躁,有太多太多不完美的地方,卻依舊讓人著迷。
安鋆湊過去給周寒點了煙,自己也拿出一根,深吸一口說道:“l市的煙很難抽。”
“而且還得欣賞被焦油熏黑的肺。”周寒看著下麵還擁堵著的環路,說道:“你想回來了?”
“我一直都想留在我哥身邊,隻是身不由己。”他一直想拉著哥哥避開這些恩怨,但事與願違,現在也脫不開幹係了。
周寒一手插兜,看向遠方的燈火闌珊,那是為了國慶節布置的彩燈,說道:“我會讓你回來,但不是現在。”
“如果現在辭職,就是我說了算了。”
周寒胸有成竹道:“你不會的。”
沒錯,安鋆不會的,他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他不想在他哥或者陳郡山需要他幫助的時候,變成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周寒轉頭看著他,說道:“星雲要出大變動,但不會殃及你哥,不用擔心。”
“所以陳郡山的事隻是一個開始?你實際參與了多少?那個楊卿卿的黑社會男友是你找的?”安鋆在循序漸進地問,希望能從蛛絲馬跡中捕捉到一點周寒的意圖。
“當時有音璿在場我怎麽可能冒這個風險自導自演?陳郡山明明是個受害者,卻被編成了一個加害者遭報應的故事,我不擅長操控輿論,你應該知道這不是我的處事方式。”
周寒說得很誠懇,但他胡說八道的時候也讓人感覺真誠。安音璿雖然看著不好惹,其實心思單純,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安鋆不一樣,這些年看慣他在金融圈的深謀遠慮,深知這人不簡單,就沒那麽容易相信。
“如果不是你幹的,那到底是誰?陳郡山隻是個明靶子,他真正想動的是肖權對不對?”
“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多少,而且黑社會圍毆太下作。”
這是說得通的,周寒不屑用暴力解決問題,他最擅長的是抓住時機落井下石,讓人再也不能翻身。就算陳郡山遇襲跟他無關,但趁著股票震蕩要掌控整個星雲,他絕對做得出來。
“你不是始作俑者,可最終能贏的隻有你。你會在肖權身上故技重施,就像你當年對付梁緒那樣。”
周寒饒有興致地問道:“那這一次你也要站在我對立麵嗎?”
這態度讓安鋆不舒服,回答不出一個字。
如果傻裏傻氣的,從不了解,便不會有心理負擔,但他這樣一知半解又無法反抗,就要承擔巨大的精神壓力。
人與人本就不會站在完全相同的立場上,隻會因時局不同暫時同仇敵愾罷了。
安鋆把煙掐了,說道:“那我們換個角度,難道不是你扶持肖權坐上了現在的位置,還是說你想借機找個更聽話的傀儡?你一定有什麽理由必須要動肖權。”
“你的假期就剩幾天了,還是放鬆地陪陪家人和朋友,你去l市之前答應我的事,還沒有兌現。”
他說過要拿回a國分公司的執行權,而現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準備了那麽久,他等的契機近在眼前。回燕城才一周,又招惹上了陳郡山這朵爛桃花,剪不斷理還亂,一個個變動接踵而至,讓他極度焦頭爛額。
燕城的初秋天氣變幻莫測,待大雨將至時,氣壓降低,動物躁動,總會讓人胸口陣陣憋悶,憂慮又不安。
香江的半山別墅中,安音璿是被窗外枝頭的鳥兒叫醒的,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表,才六點。洗漱之後,他換上休閑裝去了後花園。
昨日的繡球花染上了滴滴露水,天色還未大亮,這個季節的香江已經涼爽了起來。
“起那麽早,昨晚睡得還好嗎?”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後方傳來。
安音璿回頭向上指指,說道:“睡得很舒服,早上我聽見它在唱歌。”
溫蘊儀順著看上去,那鳥兒又是一通亂叫,她說道:“這是stefani。”
“她有名字?”
“還有一隻,叫jones。他們每天出沒的時間不同,stefani是早上,jones是中午,好幾年了,所以我給他們取了名字。”
安音璿好奇地問道:“怎麽分辨?羽毛顏色不同?”
溫蘊儀指指耳朵,說道:“長得一樣,叫聲不同。”
兩人幹完活已經八點了,回到餐廳,幫傭已經準備了豐盛的早餐。
溫蘊儀洗了手落座,說道:“早晨要吃得像皇帝,一天才有力氣。”
安音璿點點頭。
鋼琴師上午到了,溫蘊儀先聽安音璿唱,糾正了一下發音,練習了許久。在這期間溫蘊儀始終耐心地指導他,不厭其煩地告訴他換氣的點在哪裏,讓他想起了沈美茗。
他太幸運了,遇上的老師都不遺餘力地去幫助他,讓他仍然能夠去學習,這很珍貴,而且可遇不可求。
休息的時間,溫蘊儀會跟他聊聊天,尤其是聊段殤。
“他其實也不會說粵語,你看過他來香江的錄影應該知道,在演唱會上現學現賣了幾個詞,嘞猴,挪宗已內。所以那時候很多香江歌手都看不上他,這首歌是在演唱會上首發的,一唱出來整個粵語歌壇就轟動了,大家沒想到他這麽會唱,情緒的拿捏和意境都恰到好處,簡直像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安音璿感歎道:“這就是天賦吧。”
“是的,他很特別。”溫蘊儀緊接著又道:“你也是。”
“您過獎了。”
“你跟他有一種跨越時空的緣分,你出道的第一張專輯用的便是他的曲子,而你們之間甚至都沒有見過麵,這太神奇了。”
“我們之間的橋梁是陳郡山老師。”
溫蘊儀聽到這個名字,有些關切地問道:“他還好嗎?我前些天看到他遇襲的新聞了。”
“已經出院了,你們認識?”
“那就好。”溫蘊儀捂著嘴笑道:“他曾經想讓我唱他的歌,被我拒絕了。”
“為什麽?”
“那首歌是跟喬詩嶼合作,唱母子,我這麽不服老,怎麽可能答應。”
安音璿依稀記得這件事,當時媒體還大肆炒作了一番老牌香江女歌手拒唱的橋段。
他問道:“那陳郡山知道……”
“他知道我拒絕他的理由,其實我們私下關係很好的,他受傷了我很難過,他對於歌壇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溫蘊儀眼神非常惋惜,“到了我這個歲數,會覺得什麽都不再重要,被誤解、被詬病都微不足道,唯有平安健康最緊要。”
安音璿也有感而發道:“我一度非常痛恨我的工作、我的歌迷,我甚至無法唱歌,我總在想一個人的成名到底有沒有意義,到底值不值得。很多人哼唱我的歌,喜歡我在舞台上的樣子,我也因此受人關注,收入不菲。但想起我失去的那些,總會……特別難受。”
“其實我們心中都活著一個段殤,他之所以經久不衰,是因為他是一個象征性的存在。他激情、短暫,他有著勇氣和自由,是我們向往卻又不敢去追求的目標。”溫蘊儀撫上了安音璿的手背,她戴著很多枚戒指,有的像是訂婚戒,也許是為了紀念人生的幾段經曆,她說道:
“人生會遇到許多舉棋不定、進退兩難的情況,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又做出了後悔的決定,這再正常不過,最重要的是內心自由。你是個好孩子,還年輕還有很多選擇,這就是你的寶藏。”
談過之後,安音璿好像一下子就開竅了,進步飛快,隻用了三天時間就得到了溫蘊儀的肯定。
臨行那天,汪汪把安音璿的行李拿上車,又給二人照了一張合影留作紀念,便招呼道:“安老師,車停在門口了,咱們走吧。”
“你先去,我有話跟溫老師說。”汪汪被他支開了。
隻有兩人站在門口,他說道:“您說再也不會講大話了,可您卻還是跟我開了個玩笑。”
溫蘊儀等他繼續說下去:“後花園那棵樹上,一直就隻有stefani,我沒有聽到其他鳥叫的聲音。我想您是知道的,所以在繡球花下立了一個無名的小木牌,那是jones。”
溫蘊儀愣了一下,眼底裏流露出一絲寂寞,說道:“你的聽力很厲害,但這不是個玩笑,是我希望他一直都在。”
告別了香江,安音璿被周寒的私人飛機接回燕城,在回程的旅途中他在想溫蘊儀臨別時的話,那種希望一個人能夠一直陪伴在身邊的遺憾,這多半是個帶著離別意味的故事。
也許他應該放過自己,再不顧一切地愛一次又如何,他還有幾十年的人生沒過,他還有無所畏懼的勇氣,還有能承受失敗的年華。
同一天,安鋆要回a國了,天剛蒙蒙亮便去找陳郡山告別。
開門的一刹那,陳郡山簡直想罵街,他有日子沒起過這麽早了,一看到是安鋆生生忍了下來,畢竟他剛把人家小年輕給渣了。
本來他就憋著一股起床氣,安鋆也是低氣壓,總想試圖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捋一捋。
就是幹過一炮的關係有什麽好捋的呢?!他納了悶了。
結果一言不合又上了床。
具體是怎麽一言不合的,陳郡山實在不記得了,他累了。
“你說句話?是不是難受?我抱你去洗個澡?”安鋆有些焦慮地看著趴在沙發上赤裸的人。
他能說什麽,他就是覺得歲數大了,體力跟不上了,上下之爭居然輸得一塌糊塗。
安鋆穿上衣服,又給他拿了瓶水放在茶幾上,見他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隻得幹巴巴道:“我收拾收拾。”
地上一片狼藉,有些用過的東西,他撿到了垃圾桶裏。陳郡山家裏比較淩亂,衣服亂放,還有喝過的飲料瓶也都不扔,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客廳中間是一架三角鋼琴,開著蓋,下麵還扔著幾張琴譜,他拿起來看看,問道:“你這兩天彈琴了?”
像死屍一樣的陳郡山悶悶地說道:“嗯,大夫說手需要複健,我試試。”
安鋆走回來,半蹲在他旁邊,問道:“能彈嗎?”
“現在還不行。”
安鋆想問他要不要跟我回a國,一定找最好的醫生給你做複健。可到了嘴邊,隻擠出一句:
“我要走了。”
“一路平安。”
安鋆不甘心道:“你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陳郡山疲憊地抬起頭:“你這個……就是……”
“沒關係,你直接說。”安鋆以為他也難免不舍,誰知他不留情麵道:
“你工作壓力大,需要釋放,這都沒問題,但你下回真不能用蠻力,這不是看誰時間長看誰大就能舒服,你得用點兒技巧,聽聲音啊,小動作啊……”
“行了,閉嘴吧。”安鋆氣得想揍他。
陳郡山沙啞地嘟囔著:“你看,說了你又不高興。”
趁他不備,安鋆側過頭輕吻在他唇上,一觸即分,說道:“我不在,你好好保護自己。”
這時他扔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是一條信息,他摸起來解鎖,是肖權發過來的:
[楚千雲出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