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歸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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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鋒恍然大悟道:“莫不是他們前來又是為了討教王家的金刀,已彌前憾。”王伯奮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王家的金刀雖威力不凡,可若是說是無敵,未免托大了,想來當時也是你太爺爺為人樂善好施,能急人之難的緣故,才得了這個虛名。也不值得他們千裏迢迢而來。”王亞鋒接著問道:“那是什麽原因?”王伯奮站了起來,走到櫥櫃之前,打開了一個抽屜,拿出一封信說道:“這裏有封信,你一看便知。”
王亞鋒接過欲看,卻見王亞楠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說道:“爺爺,信……信,曾……曾公子的信。”他本欲說是“曾相公的信”,卻覺其中歧義不小,這才改口說是“曾公子的信”。
王伯奮疑惑道:“曾齊雲?他不是在房裏嗎,到底怎麽回事。”接了過來,猝讀完畢,王亞楠又說道:“曾公子走了”。
王仲強連忙接過信來,念道:“齊雲再拜,舅爺垂鑒:尋蒙不棄,以女委之,感激涕零,無以為報。自忖何德何能,敢有東床之念?……或念先師之遺囑,成蕭史之故事。小子學識卑微,出身寒鄙,實不相類。蓋吳家公子,人中之龍風也,既與亞楠婚約在先,齊雲萬不可僭越,掠人之美,又非君子所為。今不告而別,實乃心中有愧,又思家心切,謹此奉聞,不到之處,尚乞諒宥。祝壽如山嶽,福澤綿長。齊雲叩稟。”
原來曾齊雲知了解事情的始末以後,雖知這是王家愛護自己,但堂堂一個昂藏七尺男兒,當有所為有所不為,《論語》中孔子有言:“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仁之惡。”他雖自思未到君子境地,但身不能至,心實向往之。這次不知所為何事,竟引得文螢等人聯袂前來,還生死相博,他雖好奇萬分,不過既有退誌,不便在相見了,這才假裝喝醉,趁著天黑,夤夜而走。
王伯奮與王仲強麵麵相覷,尷尬異常,王家這次悔婚,弄出這麽大的動靜,相信不久便會人人皆知,既已與吳家弄僵,潑出去的水安有再收回之理,兒女親家是萬萬不可的了。王亞楠的一張俏臉早已青中泛紅,也不知她是羞愧還是惱怒了。
幾人沉思良久,王伯奮說道:“這次訂婚之事,著實有欠考慮,曾公子連夜出走也是思家心切,不過既已昭告天下,亞楠的婚事料想他是推托不得的。二弟,你留在家中鎮守,亞楠跟我去一趟曾家,也好登門謝罪,順帶給你們兩個完婚。這樣可好?”
王亞楠將腳一跺,說道:“不好,我不去,他嫌棄我,我還看不上他呢,此事就此作罷,就當我們有見過這個人。”王伯奮苦笑道:“胡鬧,小孩子家懂些什麽,這是就這麽定了,歇息一晚,明早動身。”
曾齊雲假裝喝醉,擺脫了眾人,思前想後,總覺得自己不對,眼看太陽西落,這才打定主意,索性來個不告而別,留封書信說明,他們找不到自己,自然是不會逼迫了。略一收拾,出了大門,看門的家丁知他是新姑爺,又在白天大展神威,哪裏敢問。曾齊雲料事先準備好的說辭也就用不上了,當即離了王家,沿官道向北,揚長而去。
草木搖落,天氣轉涼,這一日,曾齊雲到了孟津,準備乘船西進,到的潼關,沿路北上,便可榆林,曾家世代習武,頗有俠名,在西北一帶也可算得上是名門望族。
他上了船,剛行了不過數裏,忽聽的艙外傳來吆喝之聲,見船停了下來,不由的大為驚奇,這是吆喝之聲越來越響,一艙之人,都到了船板之上,這時從東方駛來三艘大船,船上桅杆上旗幟飄揚,一個大大的篆體天字格外的引人注目。中間的在最前方,船頭站著一名大汗。眨眼的功夫,那船已到了近前,但見那人滿臉怪肉,疙瘩橫生,赤著上身,一臉的凶悍之色。
在場之人尚未曉得緣由。
眼看著這些人就要上船,就在這當口,忽聽的西方也傳來的呼喊之聲,曾齊雲轉頭一看,同樣也有三艘船朝著這裏駛了過來,距離尚遠,就聽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天河幫的朋友,別來無恙啊。”曾齊雲聽他底氣十足,咬字洪亮,暗思此人的內力當真了得。凶惡的漢子聽他這麽說,反而不急著上船,而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等著喊話之人到來。
眨眼間的功夫,西方那幾艘船開到了近前,再看船頭之人,身高七尺有餘,赤發紅睛,身材消瘦,實在想象不出剛才那氣蘊十足的話是他喊出來的。
這名高瘦的男子說道:“原來是黃兄啊,失敬失敬,不知黃兄到我黃河幫的地界有何指教。”那名麵貌凶惡的男子哈哈一笑,說道:“指教原也不敢,隻是看到有船經過,想來探查一番,隻是不曾料到尉大哥在此,多有冒犯,還請贖罪。”高瘦之人姓尉,字致遠,因輕身功夫上佳,人送外號“一字風鵬”,意指其身法猶如乘風的飛鳥。
尉誌遠冷哼一聲說道:“你天河幫原也隻在黃河的下遊,我黃河幫卻是占據著中遊上遊,後來幫主念大家都是水上混飯,也把中遊那段與你們共享,近些年來,你們吃獨食也就罷了,這幾次竟不顧之前的約定,幾次公然跑到上遊來興風作浪,難不成你天河幫想獨霸黃河流域不成。”
那滿臉怪肉的凶惡漢子說道:“吞下整個黃河,我天河幫雖自傲點,卻也不敢有此等想法,這也不能怨我,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挑破,我們到此一不為財,二不為利,隻是找一個人而已。再說了堂堂黃河,浩浩江水,尤又豈是你一家獨有,我乘船西來找些樂子,也與你無關吧。”
尉誌遠大為惱怒,他雖在黃河幫裏地位尊崇,功力高強,不過口才卻是一般,經他這麽一頓搶白,有找不出說辭辯駁,焉能不怒。隻聽他說道:“我且不管你到此做甚,總之到了我黃河幫的地盤,就要聽我們的,今天之事若要善了,除非你勝過我手上的功夫。”
黃姓凶悍之人暗思,尉誌遠既有“一字風鵬”的外號,輕功必然了得,不若以己之長,與他鬥一鬥,計算妥當,哈哈一笑說道:“既然尉兄有如此雅興,兄弟自當舍命陪君子了,隻是你我都是吃水上這碗飯的,不若你我到水裏鬥鬥,也好印證一下,哪派的水上功夫強些。”
尉誌遠又豈能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隻聽他說道:“這是當然,那我們就比比水上功夫。”說罷,他將外麵衣衫一脫,嘭的一聲跳到了水中。那名滿臉凶惡的男子本就赤裸著上身,見他不猶豫,也“噗”的一聲跳到了水中。
曾齊雲還沒見有人在水裏打架,不免好奇,旁邊就有人笑聲說道:“大家快進艙中吧,那個凶悍的男子就是天河幫原幫主黃伯流的兒子,‘魯東一霸’黃霸天就是他了,他的脾氣可壞的很,要是讓他記住我們的模樣,那可就糟糕了。”這人說完,就有十幾個人趕忙回到了艙中,曾齊雲心想自己好歹也學的是辟邪劍法,焉能如此膿包,也就留在了原地,另外也有七八個人與他一起,人人都帶有兵刃,看來也是江湖好漢了。
水中比試,不比於陸地,閃展騰挪沒有那麽輕鬆,二人甫一交手,黃霸天仗著自己力氣大,練的是外家功夫,一拳拳打過去,虎虎生威。尉誌遠看似瘦小,但他喊出的聲音,在一裏一外尚能清晰入耳,其內力又隻是泛泛之說,當下便潛運內勁,以硬碰硬,沒有多少回合,黃霸天就給震的手臂發麻,而他卻似無事人一般。
黃霸天心裏驚駭,也顧不的體統,猛的發出一掌,稍微迫退尉誌遠些許,猛的一竄,接著身體“刺溜”一下,潛入水中。
尉誌遠冷冷一笑,也同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紮入手中,眾人初時看到兩個水突涇渭分明,後來交錯在一起,再後來竟逐漸平息了下來。雙方船上之人皆是大驚,當即就有六七個人跳入水中,一探究竟。
幾人尚未到達兩人的交戰處,卻看到水麵有活躍起來,一聲趵突,兩個人齊齊越出水麵。一個臉麵通紅,一個臉麵煞白,看來都沒有討到好處。回到船上,黃霸天一抱拳,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改天在來討教。”說罷將手一揮,就見船頭掉轉,駛了回去。
尉誌遠臉色稍微紅潤過來,吩咐手下道:“你們幾個下去看看,船上是不是有我們要找的人。”身旁的兩名漢子得令,待到大船緩緩的靠近,這兩個人忽的躍起身來,跳到了曾齊雲所在的小船。
這兩人均持有一幅畫像,看來上麵所繪的就是他們要找之人了。曾齊雲看到幾人走了過來,甚是好奇,便欲湊過去,一觀究竟。
曾齊雲左邊有五人,右麵有兩個,來人核對完了左首邊的五人,正輪到他之際,忽聽的“噗”的一聲輕響,曾齊雲循聲看去,隻見尉誌遠右手捂住左胸,口角周圍滿是鮮血,想來是與黃霸天爭鬥時,傷了左邊的肺葉。
這兩人來不及核對曾齊雲身份,急忙掉轉過頭去查看那人的傷勢。未果多久,大船緩緩地向西駛去,再無人前來查看了。
船上的人到鬆了口氣,曾齊雲跟著幾人進了船艙,頗為奇怪,不知那兩名漢子,所為何事,找的是什麽,他正欲發問,忽聽的前方一人說道:“你說也當真奇怪,我們一路走來,不下四五次被人盤查,總是畫像上那兩個人,也不他們所犯何事,竟惹的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門派如蟻附膻。”與他並排的那人比他矮半頭,年齡小得多,沉思一會,說道:“確實奇怪,莫非江湖上有什麽大事發生,師父見到識廣,隻能問他老人家。”高個之人點了點頭說道:“雖然幾次我們看的那兩人不盡相同,可其中一名的眼睛往裏凹陷,這點卻是一致的。”
曾齊雲心裏微驚,不自覺的想到了林平之,又聽那人接著道:“依我之見,他們所尋之人可能是個瞎子。”挨個之人說道:“定然是這樣無疑了,師父教導我們路上不要惹麻煩,我們還是別管這些,走自己的路吧。”那漢子點了點頭,不再說了。
曾齊雲上前一步道:“敢問兄台,可看清了畫上之人。”高個之人眼見曾齊雲是生人,不敢立即答複,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這才口中囁嚅道:“你是……”這一句話未說完,同行之人驚呼道:“大哥你看,他像不像畫中之人。”曾齊雲下意識地將臉轉向了一旁,此時艙內昏暗,倒也不易分別。高個子搖了搖頭,說道:“卻是有七分相像,不過卻沒有如此消瘦。”
曾齊雲苦笑搖了搖頭,已明就裏,畫上那兩人,一人是他,另一人說不得就是林平之了。他與林平之在山中待了半月,路上又耗費了些時光,風餐露宿,能不見瘦?當即不再多言,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閉目養神。
這時那個矮個子說道:“師兄,你看剛才在水中比武的那兩人是什麽來頭,水上功夫竟然如此厲害。”高個子道:“起先要上船的那人叫黃霸天,乃是天河幫前任幫主黃伯流的公子,一手硬功夫在山東一帶罕逢敵手,後來的那名漢子也了不得,他可是黃河幫大禹堂堂主,輕身功夫非同小可,剛才他在幾裏地外的那聲長嘯想必你也聽到了,內力雄渾,實是非同小可,師父常常教導我們,不要小覷了天下英雄,你須得牢牢記住才行。”
矮個子青年說道:“師兄說的是,不過他那聲長嘯雖然駭人,不過細細聽來,頗有時高時低之感,比起師父的紫霞功那可是不及。”高個子聽罷,哈哈大笑道:“師弟你這話可別讓師父聽到。”矮個子一愣,說道:“這是為何?”高個子道:“豈知是不敵,師父若是知道你拿我們華山的鎮派之寶,去跟這些不入流的功夫比,還不氣的七竅生煙才怪,小心被師父罰去思過崖麵壁。”
那名矮個子聽到這裏,伸了伸舌頭道:“沒想到紫霞神功這麽厲害,我還道是尉誌遠的功夫極為了得呢。”高個子道:“了得是了得,但是卻不能比的,我們華山派的紫霞神功,仔細幹幹在五嶽劍派的氣功中當屬第一,就是比起少林的易筋經,峨眉的九陽功也不逞多讓。”
矮個子點了點頭,說道:“沒想到紫霞神功這麽厲害,那我們華山派不是以劍法見長嗎,想必劍法更是厲害吧。”高個子麵露自豪之色,說道:“那是當然,你沒見到令狐衝師伯嗎,那就是學會了我們派的不世劍法《獨孤九劍》,這才揚名江湖,就連武當的前任掌門人衝虛道長,少林的方證大師兩位前輩耆宿都推崇備至,由此可見華山劍法的威力。”
一路無話,曾齊雲過了潼關,到了延安府,一路北上,這天到了葭州,從此地直奔西北,便可到榆林。原本黃河不見得每次都能通船,隻是夏天之際,暴雨增多,抬高了水位,竟也能順利的通航了。
如今曾齊雲自知成了眾矢之的,更是加倍小心,他怎麽也想不透,自己是怎麽被人盯上的,唯一值得懷疑的地方,就是在臨安城中,打抱不平,被人認出來。至於後來嶺南三雄追蹤自己,無果而終。王家之人斷然不會陷害自己,再說他走的也匆忙,兩天的時間也不可能天下皆知。
有了前車之鑒,曾齊雲不敢含糊,下了船之後,又做回了老本行,打扮成小叫花子,認準了方向,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