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念晴雯公子再填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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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鳳姐從睡夢中醒來,心中充滿了困惑時,她突然聽到了小丫頭的話,這讓她再次感到了驚嚇。她立刻追問:“發生了什麽重要的官事?”小丫頭回答:“我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剛才二門上的小廝回來說,老爺有一件非常緊急的官事需要處理,所以太太讓我來請二爺過去。”聽到是關於工部的事情,鳳姐的心才稍微放鬆了一些,她對小丫頭說:“你回去告訴太太,就說二爺昨天晚上出城辦事,還沒有回來,讓她派人先去通知珍大爺。”小丫頭答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不久之後,賈珍來到了這裏,他見到了部裏的人,詢問了詳細的情況後,進來見了王夫人,告訴她:“部裏傳來消息:昨天‘總河’上報說,河南一帶的河口出現了決口,導致了幾府州縣被淹沒。現在需要動用國庫的資金來修複城牆。工部的官員們又要進行一番安排,所以他們特意過來通知老爺。”說完這些,賈珍就退出去了。等到賈政回家後,他又把這些事情告訴了賈政。從那時起,一直到冬天來臨,賈政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經常在衙門裏忙碌。寶玉的學習任務也漸漸變得輕鬆了,但他還是擔心賈政會發現這一點,所以不敢不經常去學房裏讀書,甚至連黛玉那裏也不敢經常去。
    那時已到十月中旬,寶玉從床上起來,準備去學房中上課。這天的天氣突然變得很冷,襲人早已準備好了一包衣裳,對寶玉說:“今天天氣很涼,早晚的時候最好穿暖和一些。”說著,她把衣裳拿出來,給寶玉挑選了一件穿上。然後又包好了另一件,讓小丫頭拿給焙茗,囑咐道:“天氣這麽冷,二爺要換衣服的時候,一定要提前準備好。”焙茗答應了,抱著氈包跟著寶玉一起去了學房。
    寶玉到了學房中,完成了自己的功課,突然聽到紙窗發出呼喇喇的聲音。代儒說:“天氣又變了。”他推開風門一看,隻見西北方向上一層層的烏雲,漸漸往東南方向撲過來。焙茗走進來對寶玉說:“二爺,天氣變冷了,再添些衣裳吧。”寶玉點點頭。隻見焙茗拿進來一件衣裳。寶玉看了一眼就呆住了。那些小學生都睜大眼睛看著。原來那是晴雯補的那件雀金裘。寶玉問:“怎麽拿這一件來?是誰給你的?”焙茗回答:“是裏頭姑娘們包出來的。”寶玉說:“我身上不太冷,先不穿呢,包好放起來吧。”代儒以為寶玉是因為珍惜這件衣裳才不穿的,心裏也很高興他知道節儉。焙茗說:“二爺穿上吧。如果著涼了,那就是我的錯了。二爺就當是心疼我吧!”寶玉無奈地穿上了那件雀金裘,呆呆地坐在書桌前看書。代儒以為他隻是在看書,沒有太在意。
    晚上放學時,寶玉向代儒請病假一天。代儒本來就是個年紀大的人,也隻是陪著幾個孩子解悶兒而已,時常也會生病痛楚,所以樂得少操一天心。而且他知道賈政工作繁忙,賈母又溺愛寶玉,於是點頭同意了他的請假請求。
    寶玉一路走回來,先是見過了賈母和王夫人,他也是這麽說的,自然沒有人會不相信他。他在那邊稍微坐了一會兒,然後就回園子裏去了。見到襲人等人,他也沒有像往日那樣有說有笑的,而是直接和衣躺在炕上。襲人問他:“晚飯已經預備好了,現在吃還是等一會兒?”寶玉回答:“我不吃了,心裏不舒服。你們吃去吧。”襲人又說:“那麽,你也該把這件衣裳換下來了。那個東西怎麽能經得起揉搓呢?”寶玉說:“不用換。”襲人又說:“倒也不是隻有嬌嫩的東西才需要這樣,你看看那上麵的針線,也不該這麽糟蹋它呀。”寶玉聽了這話,正巧觸動了他的心事,他歎了一口氣說:“那麽,你就收起來給我包好了。我也不會再穿它了!”說著,他就站起來脫下了衣裳。襲人剛過來接的時候,寶玉已經自己疊好了。襲人問他:“二爺怎麽今天變得這麽勤謹起來了?”寶玉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疊好了衣裳,然後問:“用來包這個的包袱呢?”麝月連忙遞過來一個包袱,讓他自己包好。她回頭和襲人擠眉弄眼地笑,寶玉卻沒有理會她們,隻是自己坐在那裏,顯得無精打采。突然聽到架上的鍾聲響起,他低頭看了看表針,已經指向酉初二刻了。
    在一個特定的時刻,小丫頭點燃了燈。襲人關心地說:“你還沒有吃飯吧,那就喝半碗熱粥吧,別讓自己餓著。如果餓得太過火,那對我們來說又是一個麻煩。”寶玉搖搖頭說:“我現在不是很餓,強迫自己吃東西反而不舒服。”襲人建議:“既然如此,那就早點休息吧。”於是襲人和麝月為寶玉鋪好了床,寶玉也就躺下休息。然而他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快到黎明時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過了一頓飯的時間,他又醒了過來。
    此時,襲人和麝月也都起床了。襲人問:“昨晚我聽到你翻來覆去直到五更天,我也不敢打擾你。後來我睡著了,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睡著?”寶玉回答:“我也睡了一小會兒,但不知道怎麽就醒了。”襲人又問:“你身體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寶玉說:“沒有,隻是心裏有些煩躁。”襲人提議:“今天你還要去學房嗎?”寶玉說:“昨天我已經請了一天假了,今天我想去園子裏散散心,隻是怕冷。你讓他們收拾一間屋子,備上一爐香,放上紙墨筆硯,你們隻管做你們的事情,我自己靜坐半天就好了,不要讓他們來打擾我。”麝月接著說:“二爺要安靜地用功學習,誰敢來打擾!”襲人讚同道:“這樣很好,也不用擔心感冒。你自己坐著,心情也不會受到影響。”然後她又問道:“既然你不想吃飯,今天想吃什麽?早點告訴我,好讓廚房準備。”寶玉說:“隨便吃點就行,不必大驚小怪的。不過在那個屋子裏放幾個果子,借點果子的香味。”襲人說:“哪個屋子比較好呢?其他的都不太幹淨,隻有晴雯之前住的那一間因為一直無人居住還比較幹淨,隻是稍微冷一些。”寶玉說:“沒關係,把火盆搬過去就行了。”襲人答應了他的請求。
    正說著,一個小丫頭端來一個茶盤兒,上麵放著一隻碗和一雙牙箸。她告訴麝月:“這是花姑娘要的,廚房剛送來的。”麝月看碗裏是燕窩湯,便問襲人:“是姐姐你要的嗎?”襲人笑道:“我猜二爺今早起來心裏發空,所以讓廚房做了這個。”
    麝月讓小丫頭放好桌子,寶玉漱了口後喝下燕窩湯。秋紋走來告知:“屋子已收拾妥當,炭火稍過即可進去。”寶玉點頭應答,卻滿腹心事,無心言語。
    在一個特定的時刻,一個名叫小丫頭的仆人走進來,恭敬地對寶玉說:“筆硯都已經安放妥當了。”寶玉回應道:“我知道了。”接著,另一個名叫小丫頭的仆人也走了進來,她問道:“早飯已經準備好了,二爺打算在哪裏吃?”寶玉回答:“那就端過來吧,不必再麻煩了。”小丫頭答應了一聲,便去準備飯菜。
    過了一會兒,小丫頭把飯菜端了上來。寶玉看著飯菜,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對麝月和襲人說:“我心裏感覺很悶,自己一個人吃飯恐怕又吃不下去。不如你們兩個陪我一起吃,也許吃得更香甜,我也能多吃些。”麝月笑著說:“這是二爺的高興事,我們可不敢。”襲人則說:“其實這樣也是可以的,我們一起喝酒的日子也不隻今天。隻是偶爾陪你解解悶還可以,如果真的這樣做下去,那還有什麽規矩和體統呢!”說完,三個人便坐了下來。寶玉坐在上首,襲人和麝月分別坐在他的左右兩側陪著他。
    吃完飯後,小丫頭又端上了漱口茶。兩人喝完茶後,小丫頭便把餐具撤了下去。
    寶玉手中托著一杯熱茶,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默,仿佛在思考著什麽深奧的問題。他靜靜地坐在那裏,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止了。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問道:“那個房間裏的事務都處理妥當了嗎?”麝月回答:“我剛才就已經告訴你了,你怎麽又問一次呢?”寶玉隻是微微笑了笑,然後又坐了一會兒,然後起身走向那間屋子。
    他親自點燃了一柱香,然後在桌子上擺放了一些新鮮的水果。他讓所有人都出去,然後關上了門。外麵的襲人和其他人都安靜下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寶玉從懷裏拿出一幅用泥金裝飾的粉紅箋紙,他口中低聲念了幾句祝福的話,然後拿起筆開始寫字。
    他寫道:“怡紅主人焚付晴姐知之:酌茗情香,庶幾來饗。”他的詞是這樣的:
    隨身伴,獨自意綢繆。誰料風波平地起,頓教軀命實時休?孰與活輕柔!
    東逝水,無複向西流。想象更無懷夢草,添衣還見翠雲裘;脈脈使人愁!
    寫完之後,他走到香爐前,點燃了一根香,然後將寫好的東西放在火焰中,看著它們慢慢燃燒成灰燼。他靜靜地坐在那裏,等待著香火完全熄滅。直到一炷香燃盡,他才打開門走出來。
    襲人看到他出來,驚訝地問:“你怎麽出來了?是不是又覺得悶得慌?”寶玉微微一笑,假裝說:“我原本心裏有些煩躁,所以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現在心情好了,還想出去走走呢。”說著,他就徑直走出了門。
    他來到了瀟湘館,站在院子裏問道:“林妹妹在家嗎?”紫鵑聽到聲音,走出來看是誰,看到是寶玉,笑著說:“原來是寶二爺。姑娘在屋裏呢,請二爺到屋裏坐著。”寶玉和紫鵑一起走進來。黛玉卻在裏間,聽到他們的聲音,說……
    寶玉走到裏間門口,看見新寫的一副紫墨色泥金雲龍箋的小對聯,上寫著:“綠窗明月在,青史古人空。”寶玉看見後,不禁微微一笑,然後走進門去。他笑著問道:“妹妹你在做什麽呢?”黛玉聽到聲音,立刻站起來,迎了兩步,笑著讓道:“請坐。我在這裏寫經書,隻剩下兩行了。等寫完了,再和你說話兒。”說著,她叫雪雁倒茶給寶玉。
    寶玉說道:“你別動,隻管寫吧。”說著,他的目光被中間掛著的一幅單條畫吸引住了。畫上畫著一個嫦娥,帶著一個侍者;又畫了一個女仙,也有一個侍者,捧著一個長長的衣囊似的物品。二人身旁邊略有些雲彩護著,別無點綴,完全仿照李龍眠的白描筆法。畫上有“鬥寒圖”三個大字,用八分書寫著。
    寶玉問道:“妹妹,這幅鬥寒圖是新掛上的嗎?”黛玉回答道:“是啊!昨天他們收拾屋子時,我想起來這幅畫,就拿出來讓他們掛上去了。”寶玉問道:“這幅畫是從哪裏來的?”黛玉笑道:“眼前這麽熟悉的畫,還要問別人!”寶玉也笑著說:“我一時想不起來了,妹妹告訴我吧。”黛玉說:“難道你沒聽說過‘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裏鬥嬋娟’這句話嗎?”寶玉恍然大悟地說:“是啊!這個實在太新奇雅致了!正好現在拿出來掛上。”說著,他又東瞧瞧西走走。
    雪雁沏好了茶端過來,寶玉接過茶杯品嚐著。
    又過了一小段時間,林黛玉才將手中的筆放下,完成了她的工作。她站起身,微微向寶玉一禮,說道:“讓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寶玉笑了笑,回應道:“妹妹你總是這麽客氣。”
    他看著黛玉,隻見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繡花小毛皮襖,外麵還披著一件銀鼠坎肩,顯得既華貴又不失雅致。她的頭上挽著一個平常的雲髻,發髻上插著一枝赤金扁簪,沒有任何花朵的裝飾,簡潔而大方。她的腰間係著一條楊妃色的繡花錦裙,色彩鮮豔,圖案精美。
    寶玉看著黛玉,心中不禁讚歎:“亭亭玉樹臨風立,冉冉香蓮帶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