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兩小無猜青梅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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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清晨的微光中,襲人感覺身體沉重,頭疼欲裂,四肢熾熱。起初,她還能勉強支撐,但隨後就再也無法忍受。她急需找到一處安靜的地方,躺下來休息。於是,她穿上衣服,躺在了炕上。
    寶玉看到襲人病倒,立刻向賈母報告,並請來了醫生。醫生診視後說:“不過是偶感風寒,吃一兩劑藥疏散疏散就好了。”開完藥方後,立刻讓人去煎藥。襲人服下藥後,感到身體微微出汗,寶玉便離開房間去黛玉的房間看望她。
    此時,黛玉正在床上午休,丫鬟們都出去自便了,房間裏靜悄悄的。寶玉輕輕揭開繡線軟簾,進入內間,隻見黛玉躺在那裏,他忙上前推醒她,輕聲說道:“好妹妹,才吃了飯,又睡覺!”他輕輕搖晃著黛玉,直到她完全清醒。
    黛玉看到是寶玉,便說:“你且出去逛逛。我前兒鬧了一夜,今兒還沒有歇過來,渾身酸疼。”寶玉關切地說:“酸疼事小,睡出來的病大,我替你解悶兒,混過困去就好了。”
    黛玉合上眼,輕聲說道:“我不困,隻略歇歇兒。你且別處去鬧會子再來。”寶玉推她道:“我往那裏去呢?見了別人就怪膩的。”黛玉聽了,輕輕笑道:“你既然在這裏,就在老老實實的坐著咱們說話兒。”寶玉道:“我也歪著。”黛玉道:“你就歪著吧。”
    寶玉來到外間,仔細看了看,笑著回來對黛玉說:“那個枕頭我不要,也不知是那個醃臢老婆子的。”黛玉聽了,睜開眼起身,笑著說:“真真你就是我命中的‘魔星’!請枕這一個。”說著將自己枕的推給寶玉又起身將自己的再拿了一個來枕上。二人對著臉兒躺下。
    就在黛玉回過眼去的時候她看見寶玉左邊腮上有鈕扣大小的一塊血跡便欠身湊近前來以手撫之細看道:“這又是誰的的指甲劃破了?”寶玉倒身一麵躲一麵笑道:“不是劃的隻怕是剛才替他們淘澄胭脂膏子濺上了一點兒。”說著便找絹子要擦。黛玉便用自己的絹子替他擦了咂著嘴兒說道:“你又幹這些事幹也罷了必定還要帶出幌子來舅舅看不見別人看見了又當作奇怪事新鮮話兒去學舌討好兒吹到舅舅耳朵裏大家又該不得心淨了。”
    盡管黛玉說了這些話寶玉卻沒有聽見他隻聞見一股幽香卻是從黛玉袖中發出聞之令人醉魂酥骨。寶玉一把便將黛玉的衣袖拉住要瞧瞧籠著何物。黛玉笑道:“這時候誰帶什麽香呢?”寶玉笑道:“那麽著這香是從那裏來的?”黛玉道:“連我也不知道想必是櫃子裏頭的香氣熏染的也未可知。”寶玉搖頭道:“未必這香的氣味奇怪不是那些香餅子、香球子、香袋兒的香。”
    黛玉冷笑道:“難道我也有什麽羅漢真人給我些奇香不成?就是得了奇香也沒有親哥哥親兄弟弄了花兒朵兒霜兒雪兒替我炮製。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罷了!”寶玉笑道:“凡我說一句你就拉上這些不給你個利害也不知道從今兒可不饒你了!”說著翻身起來將兩隻手嗬了兩口便伸向黛玉膈肢窩內兩脅下亂撓。
    黛玉素性觸癢不禁見寶玉兩手伸來亂撓便笑的喘不過氣口裏說:“寶玉你再鬧我就惱了!”寶玉方住了手笑問道:“你還說這些不說了?”黛玉笑道:“再不敢了。”一麵理鬢笑道:“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沒有?”
    寶玉見問一時解不來因問“什麽‘暖香’?”黛玉點頭笑歎道:“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來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沒有‘暖香’去配他?”
    寶玉方聽出來,笑道:“方才告饒,如今更說狠了!”說著,又要伸手。黛玉忙笑道:“好哥哥,我可不敢了!”寶玉笑道:“饒你不難,隻把袖子我聞一聞。”說著,便拉了袖子,籠在麵上,聞個不住。黛玉奪了手道:“這可該去了。”寶玉笑道:“要去不能。咱們斯斯文文的躺著說話兒。”說著,複又躺下。黛玉也躺下,用絹子蓋上臉。
    寶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些鬼話,黛玉總不理。寶玉問他幾歲上京,路上見何景致;揚州有何古跡,土俗民風如何,黛玉不答。寶玉隻怕他睡出病來,便哄他道:“噯喲!你們揚州衙門裏有一件大故事,你可知道麽?”黛玉見他說的鄭重,又且正言厲色,隻當是真事,因問:“什麽事?”
    寶玉見問,便忍著笑,順口謅道:“揚州有座黛山,山上有個林子洞。”黛玉笑道:“這就扯謊,自來也沒聽見這山。”寶玉道:“天下山水多著呢,你那裏都知道?等我說完了,你再批評。”
    黛玉道:“你說。”寶玉又謅道:“林子洞裏原來有一群耗子精。那一年,臘月初七,老耗子升座議事,說:“明兒是臘八兒了,世上的人都熬臘八粥,如今我們洞裏果品短少,須得趁此打劫些個來才好。”乃拔令箭一枝,遣了個能幹小耗子去打聽。小耗子回報:“各處都打聽了,惟有山下廟裏果米最多。”老耗子便問:“米有幾樣?果有幾品?”小耗子道:“米豆成倉。果品卻隻有五樣:一是紅棗,二是栗子,三是落花生,四是菱角,五是香芋。”
    老耗子聽了,大喜,實時拔了一枝令箭,問:“誰去偷米?”一個耗子便接令去偷米。又拔令箭,問“誰去偷豆?”又一個耗子接令去偷豆。然後一一的都各領令去了。隻剩了香芋,因又拔令箭,問:“誰去偷香芋?”隻見一個極小極弱的小耗子應道:“我願去偷香芋。”
    “老耗子和眾耗子見他這樣,恐他不諳練,又怯懦無力,不準他去。小耗子道:“我雖年小身弱,卻是法術無邊,口齒伶俐,機謀深遠。這一去,管比他們偷的還巧呢!”眾耗子忙問:“怎麽比他們巧呢?”小耗子道:“我不學他們直偷,我隻搖身一變,也變成個香芋,滾在香芋堆裏,叫人瞧不出來,卻暗暗兒的搬運,漸漸的就搬運盡了。這不比直偷硬取的巧嗎?”眾耗子聽了,都說:“妙卻妙,隻是不知怎麽變?你去先變個我們瞧瞧。”小耗子聽了,笑道:“這個不難,等我變來。”說畢搖身說變現了形竟變了一個最標致美貌的一位小姐。眾耗子忙笑說錯了錯了原說變果子卻變出個小姐來了呢小耗子現了形笑道我說你們沒見世麵隻認得這果子是香芋卻不知鹽課林老爺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黛玉聽了,輕盈地翻身而起,按著寶玉,笑得如花似玉,嬌嗔道:“你這個嘴上沒把門的,我可知道你在編排我呢!”說著便輕輕地擰了擰寶玉的耳朵。寶玉疼得連連求饒:“好妹妹,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因為聞見你的芬芳,忽然想起這個典故來。”黛玉咯咯笑道:“饒了你罵人,你還說是典故呢!”
    話音未落,隻見寶釵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來,笑問:“誰在說典故呢?我也聽聽。”黛玉忙讓坐,笑著說:“你瞧瞧,還有誰?他被饒了罵,還說是典故。”
    寶釵抿嘴笑道:“哦,是寶兄弟啊。怪不得他,他肚子裏的典故本來就不少。隻是有一點兒可惜:該用典故的時候兒,他就偏忘了。記得今天早晨的‘芭蕉’詩就該記得呀,眼麵前兒的倒想不起來。別人冷的不得了,他隻是出汗。這會子偏又有了記性了!”
    黛玉聽了,笑道:“阿彌陀佛!到底是我的好姐姐!──你也一樣,總算也遇到對子了。可知一還一報,不爽不錯的。”剛說到這裏,隻聽寶玉房中一片聲吵嚷起來。未知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