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紅消香斷有誰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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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灑滿月光的夜晚,林黛玉獨自在閨房中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她的思緒飄向了遙遠的過去,久遠的記憶在腦海中如畫卷般展開。夜色漸深,黛玉的思緒卻愈發清醒,她想起了白日裏姐妹們在園中做餞花會的熱鬧場景,那歡聲笑語、嬉鬧追逐的畫麵在她眼前閃現。
日上三竿,黛玉終於微微睜開睡眼,看到窗外的陽光已經灑進了房間。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慢慢坐起身來。昨晚的夢境仍曆曆在目,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淡淡的憂傷。
黛玉梳洗完畢,走出閨房。此時的大觀園,花兒盛開,鳥兒歡快地歌唱著。她抬頭望向天空,一群大燕子正在空中飛舞,它們自由自在地翱翔著,仿佛在訴說著春天的美好。
黛玉的心情卻與這美好的春日格格不入。她心中煩悶,仿佛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讓她無法釋懷。她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院外。
此時,賈寶玉正巧從遠處走來。他看到黛玉獨自一人走在院中,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想起昨日晌午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他立刻走上前去,便笑道:“好妹妹,你昨兒告了我沒有?我懸了一夜的心。”
黛玉便回頭叫紫鵑:“把屋子收拾了,下一扇紗屜子。看那大燕子回來,把簾子放下來,拿“獅子”倚住。燒了香,就把爐罩上。”一麵說,一麵又往外走。
寶玉見他這樣,還認作是昨日午間的事,那知晚間的這件公案?還打恭作揖的。黛玉正眼兒也不看,各自出了院門,一直找別的姐妹去了。
寶玉又叫了黛玉幾聲,黛玉卻並沒有回應他的話語,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前行。寶玉心中更加疑惑了,他不知道黛玉到底為何如此冷漠。他跟在黛玉身後,試圖與她交談,但黛玉卻始終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寶釵和探春正在遠處看鶴舞,見黛玉和寶玉一起走過來,三人便一同站在一起說話。探春熱情地向寶玉詢問他的身體狀況,寶玉則回應道:“我很好,謝謝妹妹關心。”探春又問黛玉的身體狀況,黛玉隻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還好。”
寶釵看到黛玉的神情有些憔悴,關切地問道:“妹妹最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看你有些疲憊。”黛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便離去了。
寶玉想緩解這尷尬的氣氛,便開口問道:“妹妹們可知我昨日到底犯了什麽錯?”寶釵和探春都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寶玉突然想到了昔日黛玉葬花的那個地方,他便往那裏尋找黛玉,清晨的露水沾濕的草地。他知道,那朵深藏在他心裏的花,又躲到別的地方去了。他的心裏充滿了焦慮,但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揣測。他猜想,或許是他的言辭過於尖銳,或許是他的舉止惹惱了她。總之,他決定等她氣消了再去找她。
他低頭看著那些落在地上的鳳仙石榴,各色落花如同一幅斑斕的地毯,覆蓋了原本的青翠。寶玉歎息道:“這是她心裏生氣了,也不來收拾這些花了。等我送去,明天再問她。”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與柔情。寶玉兜起那些落花,登山渡水,穿樹過花,一直跑到那天和黛玉埋桃花的地方。
快要到花塚時,還沒轉過山坡,寶玉就聽到那邊有哭泣的聲音。他一麵傾聽,一麵停下腳步。那聲音如斷珠裂玉,令人心碎。他尋思:“不知道這是哪屋的丫頭,受了委屈,跑到這個地方來哭?”
他一麵想,一麵停下腳步,聽她哭道: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著處,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三月香巢初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傾?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殺葬花人,獨把花鋤偷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怪儂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願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坵?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汙淖陷渠溝。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一麵低吟,一麵哽咽,那邊哭得傷心欲絕,卻不曾發現這邊早已聽得如癡如醉。
林黛玉因為那晚晴雯沒有開門的事,錯怪了寶玉。第二天恰巧遇到餞花的日期,她因為一腔無名怒火,未曾發泄,又勾起了傷春愁思,於是把一些殘花落瓣去掩埋。她不由得感花傷己,哭了幾聲,便隨口念了幾句。
寶玉在山坡上聽到,先不過點頭感歎,後來又聽到“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等句,不覺慟倒山坡上,懷裏兜的落花撒了一地。
試想那林黛玉的如花容顏,終有一日消失在塵世之中,那時她的心恐怕會碎成無數的碎片。而既然黛玉的美麗終將無處尋覓,那麽其他人呢?如寶釵、香菱、襲人等人,他們的美麗又何嚐不是曇花一現?當他們的容顏亦消失在塵世之中,這個世界又會變得如何?
寶釵等人終將無處尋覓,那麽寶玉自己又將何去何從?他連自己的未來都無法確定,又如何能確定這個園林、這些花柳將屬於誰?於是,他開始反複地思考這個問題,如同尋求解脫一般。但無論他如何思量,那一刻的悲傷仍然像濃霧一樣籠罩著他,使他無法看清前方的路。
此時此刻,他隻能聽到鳥兒在耳邊歡快地歌唱,看到花兒在風中搖曳生姿。那些美好的景象仿佛在告訴他,無論未來如何,都值得去珍惜和期待。但是,他的心中仍然充滿了悲傷和迷茫,因為他知道,那些美好的時光終將逝去,隻留下一段淡淡的回憶。
他的悲傷如同山間的雲霧,彌漫開來,讓人無法逃避。而他知道,這就是人生的真實寫照——充滿了無法預知的變數和無法回避的痛苦。他開始理解到,無論人生有多少的不如意,都值得去珍惜和擁抱。因為那些悲傷和痛苦隻是人生的一部分,而那些快樂和美好的時光則是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
在這個悲傷的時刻,寶玉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和價值。他開始明白,無論人生的路有多麽艱難和曲折,都值得去勇敢地麵對和前行。因為隻有經曆過人生的酸甜苦辣,才能真正地成長和進步。而那些曾經的悲傷和痛苦,也將成為人生中寶貴的財富和經驗。
在這個充滿憂傷的清晨,黛玉獨自漫步在山坡上,她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傷感。這時,她突然聽到山坡上也有悲聲,黛玉心中想到:“人人都笑我有癡病,難道還有一個比我更癡的人不成?”
她抬頭一看,發現是寶玉。黛玉有些生氣地說道:“呸!我打量是誰,原來是這個狠心短命的──”然而,在她即將說出“短命”二字時,她突然停住了,長歎一聲,然後自己抽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