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調戲金訓兒惹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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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陽光如一團火球,狠狠地炙烤著大地。賈府的院落裏,一片靜謐,隻有蟬鳴聲聲,無邊無際的暑氣中,透出一種沉悶的氛圍。
    寶玉,那塊賈母心中的瑰寶,此時卻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匆匆地穿過賈府的院落,向西走去。他的目的地是鳳姐的院落,他要去那裏尋找一絲絲的安慰。但是,鳳姐素日的規矩卻讓他止步。每當盛夏時節,午後總是她休息的時間。看著那掩起的院門,寶玉無奈地笑了笑,轉身進了王夫人的上房。
    上房內,幾個丫頭手裏拿著針線,卻已經打起了盹兒。王夫人在裏間涼床上睡著,金釧兒坐在旁邊捶腿,眼神也有些迷離。寶玉輕輕地走到金釧兒跟前,輕輕摘下她耳朵上的墜子,金釧兒睜開眼,一見是寶玉,便輕輕地抿嘴一笑,擺手叫他出去。寶玉卻舍不得離開,他悄悄地探頭瞧瞧王夫人,見她合著眼,便從身邊的荷包裏掏出一顆香雪潤津丹,送到金釧兒嘴裏。金釧兒也不睜眼,隻管噙了。
    寶玉踏著輕快的步伐,帶著滿心的期待走近了金釧兒。他拉起了金釧兒的手,那手心裏的溫度傳遞到了他的心間,他悄聲笑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你願意嗎?”金釧兒瞪大了眼睛,她沒有回答。寶玉又急切地說:“等太太醒來,我就告訴她。”
    金釧兒微微睜開眼,仿佛沉浸在夢境中一般,她輕輕推了推寶玉,微笑著說:“你急什麽呢?金簪兒掉在井裏頭,有你的隻是有你的。”寶玉聽了,不禁笑了起來。他以為自己明白了金釧兒的暗示,卻未料到這不過是金釧兒用聰明才智為他指明的一條路。
    “咱們隻說咱們的。”寶玉笑道,此時的他滿心歡喜,全然未察覺即將降臨的災難。
    突然間,王夫人翻身坐起,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她朝著金釧兒的臉上狠狠地打去,並指著她罵道:“下作的小娼婦兒!好好的爺們都被你們教壞了!”寶玉見狀,嚇得一溜煙地跑了。
    金釧兒被王夫人的厲聲嚇得全身一顫,她的半邊臉火熱,卻不敢出一言。此時眾丫頭紛紛進來,王夫人便叫玉釧兒:“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
    金釧兒聽到這話,知道不能繼續留在府中,她跪下哭道:“我再也不敢了!太太要打要罵,隻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
    王夫人聽了這番話,心有不忍。她雖是個寬仁慈厚的人,從來不曾打過丫頭們一下子。但今日見金釧兒做出這樣無恥之事,這是平生最恨的,所以氣忿不過,打了一下子,罵了幾句。盡管金釧兒苦求,她也不肯收留。
    最後白老媳婦兒還是領了金釧兒出去。金釧兒含羞忍辱地離開了這個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府邸。那金簪兒掉在井裏頭,有你的隻是有你的。這句俗語仿佛在耳邊低語,仿佛在為她的不幸命運預示著未來。
    王夫人看著金釧兒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她並非絕情之人,但此事關乎府中的規矩,她不得不嚴。而寶玉在驚慌之後,也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他明白了金釧兒的聰明與機智,同時也感到了對她的深深愧疚。
    而府中的其他人也在此事之後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行為和處事之道。他們明白了即使身處繁華的府邸之中也要謹言慎行。每個人都開始明白他們的每一個行為都會影響到整個府邸的秩序和和諧。
    那日之後,府中規矩嚴明,人人自危。金釧兒的離去成了一麵鏡子讓每個人都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和責任。而寶玉也明白了人生的不易和珍貴他開始懂得了尊重每一個人的權利和尊嚴也包括他自己在內。
    當日端陽節,文官等十二個女孩子放了學,紛紛進園來玩耍。這怡紅院裏,正旦玉官和小生寶官兩個女孩子,正在和襲人玩笑。突然間,天空陰雲密布,大雨傾盆,大家慌忙堵住溝渠,防止雨水流入院內。院內頓時成了歡樂的海洋,女孩子們捉鴨子、趕鴛鴦、縫翅膀,玩得不亦樂乎。
    與此同時,寶玉正準備回家,發現院門緊閉。他用手扣門,裏麵的人隻顧著笑,沒有聽見。他叫了半日,拍得門山響,裏麵的人才聽見。襲人笑道:“誰這會子叫門?沒人開去。”寶玉答道:“是我。”麝月道:“是寶姑娘的聲音。”晴雯疑惑道:“胡說!寶姑娘這會子做什麽來?”襲人道:“讓我隔著門縫兒瞧瞧,可開就開,別叫他淋著回去。”說著,便順著遊廊到門前往外一瞧。
    寶玉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隻想把開門的狠狠踢幾腳。他心煩意亂,開了門,並不看是誰,還隻當是那些小丫頭們,便飛起一腳踢在肋上。一聲哀嚎傳來,寶玉低頭一看,原來是襲人。
    襲人疼得眼淚汪汪,卻還是強忍著痛笑道:“沒踢著,快去換衣裳吧。”寶玉心中的怒火瞬間被襲人的善良與寬容澆滅。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一邊走進房間換衣裳,一邊不安地說道:“我長了這麽大,頭一遭兒生氣打人,不想偏偏兒就碰見你了!”
    襲人強忍著痛楚,換好衣裳後坐到床邊,苦笑道:“我是個起頭兒的人,也不論事大事小,是好是歹,自然也該從我起。但隻是別說打了我,明日順了手,隻管打起別人來。”寶玉忙道:“我才也不是安心。”
    襲人歎了口氣道:“誰說是安心呢?素日開門關門的都是小丫頭們的事。他們是憨皮慣了的,早已恨的人牙癢癢,他們也沒個怕懼。要是他們,踢一下子唬唬也好。剛才是我淘氣,不叫開門的。”
    寶玉聽了這話,心中更是愧疚。他趕緊走到襲人身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是我不好,不該對你發火。我該向你道歉。”襲人看著寶玉誠懇的眼神,輕輕笑了笑:“我知道你心裏有苦,我們都有不順心的時候。隻要你能好起來,我就無所謂。”
    說著,那雨已住了,寶官玉官也早嚇走去了。襲人隻覺肋上疼得心裏發鬧,晚飯也不曾吃。到晚間脫了衣服,隻見肋上青了碗大的一塊,自己倒唬了一跳,又不好聲張,一時睡下,夢中作痛,由不得“噯約”之聲,從睡中哼出。
    寶玉雖說不是安心,因見襲人懶懶的,心裏也不安穩。半夜裏聽見襲人“噯喲”,便知踢重了,自己下床來,悄悄的秉燈來照。剛到床前,隻見襲人嗽了兩聲,吐出一口痰來,“噯喲”一聲,睜眼見了寶玉,倒唬了一跳,道:“作什麽?”寶玉道:“你夢裏‘噯喲’,必是踢重了。我瞧瞧。”襲人道:“我頭上發暈,嗓子裏又腥又甜,你倒照一照地下罷。”
    寶玉聽說,果然持燈向地下一照,隻見一口鮮血在地。寶玉慌了,隻說:“了不得了!”
    話說襲人見自己吐出的鮮血在地上凝成一片,心也涼了半截。她想起那些曾聽聞的話語——“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縱然命長,終是廢人了。“那些話如晴天霹靂,讓她的爭榮誇耀之心瞬間灰飛煙滅。淚珠從她的眼角悄然滑落,滴在地上,與她吐出的血液交織成一幅淒美的畫麵。
    寶玉看著襲人哭了,心中也不免有些酸楚。他關切地問道:“你心裏覺得怎麽樣?”襲人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輕聲答道:“我沒事,隻是有些難受。”寶玉急切地想叫人燙黃酒,準備山羊血黎洞丸來。
    襲人握住了他的手,輕輕地笑道:“你這一鬧,反而會引來更多人抱怨我輕狂。這樣下去,不但會被人說閑話,我們的名聲也會受影響。正經明兒你打發小子問問王太醫去,弄點子藥吃吃就好了。人不知鬼不覺的可不好?”
    寶玉聽了覺得有理,也就放棄了剛才的想法。他親自倒了杯茶來,遞給襲人漱口。襲人知道寶玉內心並不平靜,但她明白,若自己不讓他來服侍,他必定不會依從。而如果要驚動別人來服侍,又怕別人說閑話。於是她決定讓寶玉親自來服侍。
    五更天一過,寶玉顧不上梳洗,便匆忙穿好衣服。他親自去請來了王濟仁,詳細詢問了傷損的情況。王濟仁告訴他這不過是傷損而已,給了他一個丸藥的名字,教他如何服用和敷用。寶玉仔細記下後,回到園子裏按照方子調治。此事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