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久別情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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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小血左手一撩長袍,便風塵仆仆奪門而出,直奔練功習武的露天庭院。戴小血想都沒想,幾乎是下意識就直奔庭院而去。因為在他未離開家之前的那段時光,每一天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別的,正是撒腿直奔露天庭院,而去到那裏隻有一件事要做:練功。
    每一次戴小血師兄妹三人惶惶然來到露天庭院時,他們便會看到師父嚴峻如刀的目光。
    無論他們多早起來練功,隻要一到庭院,便會看到師父如刀般的眼睛。
    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難道師父就在這庭院裏過夜的不成?
    “爹,我睡得太遲,來晚了。”戴小血氣喘籲籲地說道。
    雖然,他的房間到庭院的路隻有五六十步之遙,但是因為他單靠蠻力,下意識地疾跑狂奔,來到庭院時,也禁不住氣喘籲籲一陣。
    戴東陽虎軀一震,回過頭來,看了看戴小血,眼中卻沒有責備之意,卻是滿臉驚疑之色,但轉瞬即逝,旋即雙眉一舒,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戴小血見到父親溫和的神色,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旋即心下悲戚,暗忖離家這麽長時間,例常的早上練功,我缺席的又何止一日?恐怕爹也習以為常了。若是換作小時候,定然要挨一頓板子不成。
    桃花練功之餘聽到戴小血的聲音,便停下拳腳,笑靨如花朝著戴小血盈盈走了過來,晨曦照映下,卻見桃花一張俏臉紅撲撲的,勝似一朵盛開的桃花,她粉妝玉琢的額頭閃爍著絲絲磷光,待她走近,一看之下,才見其額頭已被汗水濡濕。
    桃花瞄了一眼戴小血睡眼惺忪的模樣,嫣然一笑,旋即對戴東陽說:“師父,你不知道現在小血師兄有多麽厲害,若不是小血師兄,徒兒早就被人斃於掌下了。”桃花想起那日在昆侖山比武,戴小血於千鈞一發之際,出手救了自己,對戴小血的武功是既驚異又敬佩。
    戴小血被她這樣一說,雖是在父親麵前,卻是大感難為情,訕訕一笑,一時口塞,隻能默然無語。
    戴東陽出乎意料地臉色一沉,一字字道:“去練功吧。把‘鋪天蓋地掌法’從頭到尾練習一遍,師父雖以劍術聞名於江湖,但是掌乃劍之根基,根基不穩,劍術便不純,劍術不純,便會性命不保。”他頓了頓,看看桃花又看看戴小血,旋即又道:“去吧,練完功,便進來吃早飯。”說完,拂袖轉身走進了庭院正對著的廳房。
    戴東陽並不是沒有聽清楚桃花說的那句話,而是他刻意在對此置若罔聞。
    莫非海兀自旁若無人般虎虎生風地在練習著掌法。一招一式使得行雲流水,毫不拖遝,顯然是久練生巧之故。
    戴小血和桃花見到莫非海心無旁騖勤奮練功的模樣,心中頓生萬丈豪情,如何肯自甘落後?兩人不假思索躍進庭院中央,心中念著師父從小便諄諄教導的掌法字訣,一招一式練將了起來。
    庭院裏霎時之間旋風急轉,大榕樹的葉子被旋風卷得簌簌而落,滿地的落葉被強勁灼熱的掌風裹挾而起,落葉頓時就像成千上百隻花蝴蝶,成群結隊,化作一團錦簇,繞著戴莫桃三人急轉而飛。
    戴莫桃三人或單練,或切磋。上挑,下撩,反切,直劈,把一套“鋪天蓋地掌法”使得淋漓至盡,蔚為壯觀。又因三人悟性各不相同,使出雖是同一套掌法,愈到後來,卻也各有千秋。
    師兄妹三人,心無旁騖地酣然練功,渾然忘記了時間,直至練到日上中天,三人方才停了下來。
    白露已過,已是深秋時節,江南的天雖然如女人的臉,善變無常,但是深秋時節,涼風習習,天氣的落差倒是不會以千丈度量,至少不會炎熱如火,可是盡管涼風習習,戴莫桃三人還是汗水揮霍,堪堪均已濡濕了青絲,心下卻甚覺痛快。
    隻因他們把練功渾然當作了戰場應敵,使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揮盡了三千汗水。
    一個人如果在練功習武中,便能憑空臆想出來一個武功高強的對手,那麽這個人對武學的領悟可也算是冠絕天人了。
    人不是鐵打的鋼,總會有饑餓的時候。
    戴小血他們三人顆粒未進,足足練功練了一個上午,待三人驚覺過來,早已經是饑腸轆轆了。
    師兄妹三人相視而笑,便神清氣爽舉步往廳房走去。
    卻見廳房中央擺了一張八仙桌,那張八仙桌無異於茶樓酒肆中的桌子。
    八仙桌上擺滿了飯菜,有紅燒豬蹄,清蒸鯪魚,荷葉粉蒸肉……直教那饑腸轆轆的三人看得兩眼發直,垂涎三尺。
    桃花黛眉上挑,嫣然一笑,道:“師父,這麽多飯菜,如何吃得完。”
    戴東陽儼然坐在八仙桌前,虎軀微動,兩眼閃爍著精芒,道:“早飯午餐,一頓吃了兩餐,如何吃不完呢?”
    桃花啞然失笑,暗忖早上師父叫我們練完一遍掌法便回屋吃早飯,沒想到我們竟渾然忘了時間,現在已到中午時分了,那便是早飯午餐連同一塊吃了。
    戴小血和莫非海捋起袖管,大喇喇坐了下來。他們腹中饑餓,陡然見到諸多美味佳肴,食欲登時化作無底洞,直把一整桌美味的飯菜吃得杯盤狼藉。
    可是,戴東陽卻沒有拿起碗筷,眼睛的精芒忽明忽暗,徑直看著莫非海捋起袖管的手臂。
    他的手臂上橫亙著一條八寸來長傾斜的傷疤。
    那道傷疤顯然是剛剛愈合不久。
    戴東陽涉獵江湖數十載,小傷大傷,與之遭逢無數次,他身上的傷疤隻怕是連數都數不清楚。他乍然看到莫非海手臂上的傷疤,就已經知道那是一記刀疤,也知道這一記刀疤很新,顯然莫非海受傷的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
    八仙桌已經杯盤狼藉。
    “非海,你手臂上的刀疤是什麽時候結下的?”戴東陽直到徒弟三人放開肚皮吃完飯菜,才脫口而出這句話。
    莫非海看了看手臂上的如小蛇盤繞的刀疤,旋即用另一隻手順著刀疤輕輕滑過,咬牙切齒地一字字道:“前不久在離開昆侖山的道上,被兩個猖狂的惡徒所傷,若是再讓我看見他們,非要砍下他們的一隻手,才肯罷休。”莫非海麵如冠玉,一派書生模樣,平日裏溫文爾雅,很少說話,此刻念及當日在昆侖十八裏道上那兩個男人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嘴臉,直惱怒得目眥欲裂,憤怒與怨恨驅散了他身上書生式的溫文爾雅。
    戴東陽冷冷的道:“你的武功不夠他們的強,這一次他們傷的是你的皮膚,若是下一次,隻怕不是你砍掉他們的手,而是你的手被他們砍掉。”
    莫非海頓感愕然,無言以對,臉色因為惱怒,漲成了豬肝紫。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師父所言屬實,因為他和那兩人中的一個交過手,他自己很清楚,比起那兩個奪劍的神秘男人的武功,自己實在是遠不能及的。
    桃花臉色凝重,黛眉微蹙,道:“師父,你知不知道‘血狼兵團’是什麽來頭?”
    當戴東陽聽到“血狼兵團”這四個字時,虎軀猛地一震,眼中的懾人的精芒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半的惶恐和一半的蕭索,惶恐和蕭索交替不迭,讓人難以捉摸他的所思所想。他強作鎮定,聲音還是變得有些沙啞,道:“你這麽會問這個問題?”
    戴小血情不自禁搶道:“因為師弟手臂上的刀傷就是‘血狼兵團’的人所為的,那天我們在道上遇到的那兩個男人,騎著駿馬,身穿一套紅豔似火的武士服,胸前赫然還有一個麵目猙獰的狼頭。”
    戴東陽手按八仙桌,八仙桌“吱咯”一響,顯然是因為戴東陽用力過度所致,他幾欲站起來,但還是強忍住,嗄聲道:“他們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砍傷非海的?”
    戴東陽不像是因為徒弟為人所傷而感到憤怒,更像是聽到“血狼兵團”這四字而感到驚慌。
    戴小血一直以為父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從來就沒有看見過父親現在的這副模樣。
    驚恐中又似夾帶著一絲絲的淒怨。
    戴小血雖感愕然,卻也還是不動聲色地道:“是因為蟒骨劍。他們見到蟒骨劍便心生歹念,想要奪去。”
    戴東陽眼中的驚恐之色悄然急流勇退,隻剩下淒怨與蕭索,他的雙手無力地癱垂而下,蕭索淒涼的目光呆滯的看著八仙桌的一角,一字字道:“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是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的。”近似於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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