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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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傳來細微的聲響,仿如四麵伸展開來的無形之網。
塞利安轉過頭,原本隻立在門扉上的屏幕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十倍,此刻儼然鋪滿背後的整麵牆壁,數不盡的相同人臉就這麽死死地盯著他,動作不停地把病區的世界往現實拉。
那建築群已是沒有了任何垃圾堆似的腐敗和破爛,呈現出來的景象更貼近與神殿或是其他宗教性的外觀,莊嚴而肅穆。
巴裏特從屏幕裏飄出,將頭顱隨便接到某具正顫巍巍爬出的屍體上,伸出手固定了下位置,接著就像個政府人員那樣靠在一旁,麵帶微笑的看過來。這模樣讓塞利安聯想到綺莉一直提著的那位“父親”,或許二者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接著,那根本無法理解的攻擊開始了。
過了一秒,巨大的力量擊中了塞利安,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在尖叫,在燃燒。
那感覺像是被推進長滿鋼針的刑具之中,毫無征兆和提示,不是某一處地方的崩潰,是直至發梢的每一寸血肉都體驗到穿刺和攪動帶來的痛處。仿佛有成千上萬枚陰森寒冷的鋼針在血管裏遊動,吃掉一切,在極度的凍結裏凝固所有。
他頓時跪倒在地,好一會兒的時間過去,才堪堪爬起來一些,有血不斷從鼻孔跟眼睛裏冒出,臉上癢癢的,出血量可不少。
這時他看到對麵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那是腐蝕區的世界已經完全成形,牢牢蓋在切入點的“門”前,遮擋這最後的入口。
塞利安抬起手,想朝那方向攻擊——他翻過身,影子裏立馬鑽出一隻已有人大的蟲嬰,動作極為迅速地將他放到背上,就欲往天頂飛去。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早晚死得很難看,但手上一點也沒停,凝聚著僅剩的那些力量,妄想毀掉些什麽。
“就隻有0.03%的調動權限了。”巴裏特根本不在乎他要做什麽,慢條斯理地跟在身後說,“你召出這麽個小蟲子,所以呢?它帶著你飛來飛去,然後被拍回地麵。”
正在這時,有個玩偶忽然從那人腳下冒出,不到一秒的時間便攀上他的身體,嘴巴開合到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一口含住他的頭顱,然後用力咬下。
“哈哈!反派死於話多!”它邊咀嚼著嘴裏的血肉邊嘲諷道。
“啊,你電影看得不少嘛。”
但下一秒,屏幕裏又有顆頭顱飛了出來,單單看了那正在慶祝的玩偶一眼,它的身體就瞬間爆開,化作數百塊大小不一的碎片,融於如血水般沸騰起來的地麵。
“你能調動的力量有多少,我是最了解的。別反抗了親愛的,我保證過程不會很痛苦,你會非常喜歡我的撫摸跟舔舐——”
塞利安心想,這地獄裏的人說話其實都挺像——他看了那些圍過來的扭曲人形幾眼,很確定自己可以在它們衝過來之前解決——可很快,他身下的蟲嬰猛地一頓,爆成一團綠色的漿糊。
他往下方的深淵墜入,在不到半秒的時間內,又意識到還有機會,這角度完全可以毀掉擋在切入口外的障礙——他當然試沒過這種極端的進攻方式,或許能辦到——可是以前從沒做過。
已經沒時間了,塞利安心想,這一次的攻擊會讓自己徹底失去反抗的資本。
在墜落形成前的那一刻,他盯著側方把切入點完全擋住的怪物們,手指顫動地彎曲了一下,將‘全方位檢查’剩下的所有的權限,對著著周圍的整個世界放出。
這舉動帶來的影響簡直恐怖到令人難以置信——那一瞬間有什麽東西炸開了,隨著他攻擊的指令降臨於此,帶來數據層麵的徹底抹除。
“門”麵前的大片怪物完全沒了蹤影,千萬枚光點幾乎籠罩整個空間,開始侵蝕和消除任何被判定為“錯誤程序”的存在。
塞利安在那一瞬間也看到巴裏特,它笑吟吟地飄過來,對身後發生的毀滅一點兒也不在乎,仿佛預料之中那般輕鬆。
接著,那人伸出手,用力扣住他的脖子,眼底隻有一片狂熱的欲望。
“破損度99.96%,你可真是做了件讓人感動的事啊。”
他感到空間的移動,就裹著自己的身體開始轉移。
接著,塞利安被放到一張遍布血跡的床上。
他根本沒力氣動彈,也沒什麽言語能說了,那最後的力量已經將任何本能的反應製約住。
他聽到巴裏特的聲音,在這片死寂中回響,帶著滿足和渴望。
“亞巴頓在忙著跟其他魔神爭權,聽說最近地獄政變太亂了,就連撒旦都開始裁員。”它笑著說,“他把一切交付給我,我很聽話,所以得到了這個偏愛。”
塞利安滿臉空白地躺在那裏,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是一直在嘔血。
“啊,親愛的母係統。”那人又說,動作極為色情地撫摸他的臉,“你的味道肯定很甜,我愛死了,每個子係統都想吞掉你。”
他說話的時候,指腹就在塞利安的皮膚上緩緩劃過,大概是在象征著占有和空虛。
“我要先拿出你的大腸,在攪拌機裏過上那麽幾圈,品嚐完後再放回去。然後我會把幾千枚圖釘丟進你的下身,在裏麵灑滿腐蝕藥劑和蠕蟲,它們發酵後的味道更為誘人,這樣你也會很聽話的。”
“我會把沾滿各種毒藥的鋼管插進你的腦子,你永遠也無法思考。我還會再往裏倒進熬好的湯汁,打開頭骨灌進去,你以後不會再需要這些東西了,我會把它清理幹淨,或許會再加點更有趣的東西。”
“改造結束後,你會感到非常的幸福和愉悅。你能體會到我存在你每一寸肌膚和肌肉裏,沉迷於此、無法自拔——你知道嗎?你朋友曾經也被這麽摧殘過,是她父親做的,但我隻能說手段太垃圾了,和我相比隻是小巫見大巫。”
塞利安無意識地喘了口氣,他總是習慣壓製自己的情感,同時也不會產生為什麽畏懼的情緒。但此時此刻,他體內所有的烙印仿佛都活了過來,連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癲狂和服從的情緒從大腦深處冒出,沒有任何的阻擋和抵抗。
他想起綺莉說的,巴裏特學到了很多新鮮的東西,並且將它們練習到了頂峰……或許就是這個了。
那地獄中無法克製的喜悅笑聲、暢快淋漓與放縱,就是它了——對痛苦的感恩和歌頌,如此病態畸形,但它就這麽降臨了。
“你馬上就會跟她靈魂鏈接了。”那恐怖之物說,“你會體驗她經曆的所有痛苦,因為我把她鎖住了,那真是個難為人的活,還好我經驗豐富,你們會理解彼此,然後共赴死亡的。”
他說著,拿起一把鏽跡斑斑的手術刀,寵溺地按住塞利安的眼睛。
“你會愛上那個奴隸的一生。”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塞利安看到了,那完全不屬於他的陌生記憶,瘋也似的湧進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