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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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藥王宗
金玲小築院子裏的桃花都開了,今年的桃花盛開依舊,隻是住在這裏的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卻顯得心思越來越重。
溫玲瓏站在金玲小築的院子,盯著不遠處正在打掃院落的幾個丫鬟看的出神。
如今,她在藥王宗裏,除了修養身子偶爾練習一些護身的心法之外,並未其他事情可做。
以前在這裏,因為有季塵,有溫詢,溫含月在,她並不覺得日子有多無聊。
如今,她雖已回來許久,可曾經住在這裏的人,走的走的,失蹤的失蹤,獨留下她一人。
看著滿眼被金光照耀下的桃花,她長歎一口氣,心下有些淒楚。
曾經何時,她時常會和另外一人,一起在這裏賞花,在那桃花樹下舞劍,品茶。
滄海桑田,物事已非,如今卻隻有她一人,看這曾經的風景。
這時,從院落外走進來一個人。。。
隔著有些遠的距離,乍一看到那白色的身影,溫玲瓏心下一怔以為是那人回來了。
可等她看清楚來人之後,她的心裏頓時又充滿了失望。
溫哲緩緩走了進來,他已是看到了溫玲瓏眼裏的失望,走到她身旁站定,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兩人都沒有說話,看著眼前同樣的景象,心中的滋味和心思卻都各般不同。
看到這些生氣盎然,壓滿枝頭的花朵,溫哲知道溫玲瓏想起的是溫詢,而他想起的,卻是蘇見香。
他記得當年曾在藏劍山莊的後莊桃林裏,無意見到了當時失意的蘇見香。
那時的蘇見香,因為溫含月的介入,正在和霍青雲經曆無奈的分別。
他依晰還記得她那時堅強的笑容,以及掩飾不住的悲傷小臉。
轉眼三年已逝,現在想來,在那個時候,他便已經對蘇見香格外的關注和產生了情愫。
可是他卻是一無所知。。。
他聽霍青心以前說起過,蘇見香十分愛喝桃花醉。
他想,蘇見香一定是喜歡桃花的吧。
此時,一旁的額的溫玲瓏,思緒已是慢慢收回,這三年來,每年桃花盛開的季節裏,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這裏盯著這片桃樹發呆。
收起有些發酸的視線,緩緩開口同身旁的人說道。
“可有你大哥的消息。”
溫詢這一走就是將近兩年,也沒有半絲他的音訊傳回來,雖然她嘴上說不在意不擔心,可是這心裏真正的心思,是騙不了人的。
她仍然愛著那個男人,不管如今那個男人的心裏是否還有她的位置。
溫哲聽到這個問題,也是漸漸收起自己的思緒,回道。
“並沒有。”
溫玲瓏聽到這簡短的回答後,眼裏瞬時陷入一片死寂,隻聽身旁的人再次出聲道。
“雖是沒有消息傳回來,但是我想大哥他,定會保重好自己,你不用擔心他。”
溫詢身邊的兩大心腹,葑陽和李庸都跟在身邊,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這麽久沒有消息,或許也是好消息。
而在這話之後,院子裏再次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
不知從何時起,他們都一樣,開始變的沉默寡言,不再對其他事情產生興趣和熱情。
離開的那這些人,不管是活著的,還是逝去的,他們都以不同的方式,帶走了愛著他們的人的心。
過了許久之後,溫哲亦是歎息一聲,找著話題再次交談了起來。
“你如今身子已是恢複的差不多,若是平日裏沒有什麽事,可以到披霞殿去幫忙,也好打發時間。”
溫玲瓏畢竟是大師姐,輩分擺在那,若是讓她去宗內打理事務,不會有人不服。
溫玲瓏淺淺一笑道,“我一個女人家,能幫上什麽忙,再說了,先前因為我死而複生,已是弄的教內流言蜚語四起。我要再插手教內之事,恐怕會引起他人非議。”
溫玲瓏的擔憂不無道理,雖然已是過去了三年之久,可是她起死回生這樣的事情,在藥王宗裏,甚至是在江湖中仍舊一直被別人所熱議。
當年的藥王丹一事,雖是最後以藥王宗大開殺戒,剿滅了那些想要一戰成名的小門小派,以是警示之外,可並沒有完全消除一些別有用心的人。
這其中,還包括那魔族的首領羅烈。
在藏劍山莊大戰之後,被霍青心再次斬掉胳膊的羅烈,又再一次的逃脫了。
盡管這幾年藥王宗一直未放棄找尋他的蹤跡,可是這人的行蹤,就跟他逃生的本領一樣,根本是無跡可尋。
有這樣大的一個隱患在,對於如今的溫玲瓏來說,未嚐不是一件禍事。
隻是外人也許不知,如今在溫玲瓏體內,已被開啟的藥王丹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巨大威力。
“我早些時候已是下過命令,嚴令宗內之人議論此事,你盡可放心,就算是聽到了什麽閑言碎語,也不用去理會。世人皆如此,說長道短,我們都是別人口中議論的對象,不必太過在意這些。”
聽到這番話,溫玲瓏不由得有些詫異的轉過頭去,便看到身旁的人一臉的憂思。
印象中,她一直覺得溫哲是他們幾個人當中,性子最為灑脫,開朗的一個。
可是如今每次見到他,卻是極少能在他的臉上再看到笑容,相反的,每次見到的都是淡淡的憂傷。
溫玲瓏知道,在歲月的長河中,溫哲也變了,為了蘇見香。
想到蘇見香,她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霍青心。
而她們與她妹妹溫含月的糾葛,她在醒來之後,也聽說了不少。
一開始,對於溫含月的去向,溫詢給她的說法,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消逝,也讓她漸漸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溫含月,根本就沒有不辭而別離開藥王宗。
她知道溫詢的性子,不管溫含月做了多大的錯事,那人定不會要她的命。
除非是溫含月做了什麽讓溫詢十分不可饒恕的事情,她定是被關押在宗內的某個地方。
想到這裏,溫玲瓏終是問出了,一直以來,她都在懷疑的事情。
猶豫著開口道,“含月。。。是不是就在藥王山中。”
她雖不知道溫含月具體在哪,可是她能感覺的到,溫含月沒有離開這裏。
聽到這問話,換作溫哲側過頭來,看向了問話的人。
此刻的溫玲瓏已是轉過頭去,心裏在擔憂著溫含月如今的處境。
溫哲在看了身側的人一會後,收回視線,他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侃侃而談起另外一件事來。
“這幾年,你可有聽說過,當年藏劍山莊發生的慘案。”
溫玲瓏聞言心下一怔,當年藏劍山莊因為霍青心體內藏有藥王丹的事,差點一夜之間就滅了門。
而霍青心在藏劍山莊大肆屠殺的事情,更是在江湖中傳的人盡皆知。
她不知道溫哲會為什麽突然提起了這件事,可這心底隱隱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點了點頭道,“此事鬧的這般大,我自是聽說了”
溫哲幽幽長歎一聲,此刻浮現在他腦海裏的,是當他時與溫詢一起,帶著藥王宗眾弟子趕到藏劍山莊時的情景。
那一天的情形,想必見過的人,都無法忘記吧。
幽幽說道,“當年藏劍山莊遭遇伏擊,我與大哥趕到時,藏劍山莊已是死傷無數,血流成河。霍青心當時拿著七星劍,衣服上,臉上都沾滿了鮮血。在她的四周,橫屍遍野,她就像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閻羅一般。。。滿眼猩紅,充滿恨意。。。”
說到這裏,溫哲停頓了一下,此刻的溫玲瓏聽到這裏,心裏不禁跟著有些揪心起來。
她能夠想象得到,在那樣的一個情況下,麵對那些人,一個女兒家要作出多大的犧牲,和生死抉擇,最後才走向了那一步。
這時,隻聽溫哲的聲音接著響起。
“旁人也許不知道,解開封印,釋放藥王丹的力量,要經曆怎樣的過程。。。可是我們幾個人,卻都知道。破除封印,不光要自斷經脈,更要承受尋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那時的霍青心,恐怕是真的山窮水盡,走投無路,最終才不惜自毀自己的身體,解除了藥王丹的封印。”
那時,她是知道沒人會來幫她,沒人能幫助她們走出困境,保住藏劍山莊,才會在絕望中做出這一步的決定。
溫哲知道,蘇見香的死,是壓倒霍青心心裏最後的一根稻草。
她們兩人之間的情誼,他自是十分清楚,隻可惜,若是當時他能夠早來一步,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一切。。。
蘇見香不會慘死於羅烈之手,霍青心也不會在萬念俱灰之下,決定一命換一命,複活了溫玲瓏。
“師姐,你不要怨我大哥,他曾用了十年的時間在懺悔,在自責當年對你的傷害。他一直在尋找著救活你的辦法,從未放棄過你。如今,他怕是要用他的一生,來緬懷自己還未來得及表述的感情。霍青心為他付出的,不亞於你當初為我大哥付出的。”
更何況,如今溫詢心裏的人,是霍青心。
就和他一樣,這輩子,怕是無緣再與心裏的那個人,親口說一聲,我心,悅你了吧。
溫玲瓏聽到這裏,心裏有些酸楚,卻是也能夠坦然麵對。
“你說的這些,我都能了解,我更不會怨你大哥。我知道霍姑娘付出的,遠遠超過我。我如今的性命,是她給的,還有什麽可怨的。”
隻是遺憾的是,她卻沒有機會對這位救命恩人,當麵說聲謝謝。
她想,霍青心定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如果不是這樣,溫詢和季塵不會都這般看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