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忙著處理福祿村村民的欽天監三人不同，親眼目送五順地祇亡魂重歸合境銀河後，沈寶勳便帶著昏迷的鄧子勝，乘上早已就位的馬車匆匆返回淮揚。
    “沒想到這家夥一回家就把請柬送來了。”
    請柬的主人正是沈家寶字輩嫡子沈寶勳，上麵特別注明讓趙曜務必捧場。
    而當看到婚禮的日期竟是一周後，趙曜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
    “不是說正月不娶，臘月不嫁麽？連誌明與春嬌的婚事都是放在正月後，難道大世家沒這個講究？”
    自從被白仙一語道破天機後就一臉心事重重的夏啟良隨口道：
    “正月娶媳主妨公婆，臘月訂婚克敗婆家。但這隻是市井說法，當不得真。對於蟾宮術士而言，正月與臘月婚嫁則是他們不得不遵循的晉升儀軌。”
    “意思是沈寶勳要晉升七品了？”
    “嗯。”
    “靠結婚晉升，這命途也太奇葩了，下三品的境界都叫啥名？”
    “九品的賭徒，八品的貨郎，至於七品你自個兒問去吧。”
    經過這些天在術士世界的探索，對於命途趙曜也算有了粗淺的了解，幾乎每條命途的八九品都是在為七品的質變打基礎。
    如閻叔所言，武神命途的九品遊俠在增強體魄的同時，還為其賦予了破禁的概念，八品老饕以食補氣並解鎖體髒秘能，兩重境界加持，這才迎來了七品劍侍以身侍劍的所向披靡。
    可這賭徒和貨郎又是什麽玩意兒？
    見夏啟良依舊是心不在焉的模樣，趙曜也就斷絕了繼續向他追問蟾宮七品的念頭，轉而麵向頂著兩黑眼圈，不停磕頭的陸原。
    “浩然啊，你知道蟾宮七品是什麽嗎？”
    驚醒過來的陸原，一臉迷茫地問：“哪裏又起火了？”
    “唉......”
    至此，趙曜徹底放棄，起身走向門籍。
    這是一個類似考勤打卡的工位，原本是由整日呆在鎮撫司候命的趙曜負責。
    結果今天外勤，門籍無人值守，梁司隸便把年後才要入職的韓素婉安排進來。
    美其名曰是提前適應術士工作環境，實際上不過是壓榨免費勞動力罷了。
    畢竟還未正式入官籍，沒有官契約束，現在上班等於白打工。
    趙曜在點卯冊上簽完字，嗅著空氣中濃濃的薑味，問道：“已至子時，韓姑娘怎還未下值？”
    名叫韓素婉的少女不愧於夏啟良一聲花容月貌的評價，麵容清秀，長發及腰，眸子像一潭深邃的泉，幽靜動人。
    隻是這高挑的身段著實與矮小的柯經曆不太般配。
    “陸大人連夜值守，終日為淮揚操勞，小女子還未登途，閑來無事便從家裏熬了些薑湯給他送來。”韓素婉笑吟吟道。
    這回答雖然聽著有理，但總感覺有什麽不對，趙曜隻好隨口問：
    “不知韓姑娘何時與柯經曆完婚？”
    對於這略顯尖銳的問題韓素婉選擇避而不談：“趙大人這麽稱呼小女子，可就生分了。”
    接過毛筆時，無意間觸碰到了趙曜的手指，旋即動如脫兔般急忙收回了手。
    臉上浮起一抹紅暈，輕聲道：“大人若不嫌棄，直喚我名素婉即可。”
    見狀，趙曜不禁納悶起來，心想這柯經曆的未婚妻怎麽茶裏茶氣的。
    心裏惦記著白嫖，他也懶得多想，敷衍一聲後，便離開了署衙。
    “韓姑娘，告辭。”
    .......
    淮揚府衙後堂。
    重重白綾下，婦人的抽泣聲不絕於耳。
    搖曳的燭光照亮了死者親屬的悲容。
    滿頭白發的唐世豐重新點燃三柱線香置於靈牌前，一股淡淡的米香躥進鼻腔。
    這是獨子生前最愛的糯米糕。
    他轉身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在府衙任職的侄兒微微傾身，輕聲道：“回大人，子時已過。”
    聞言，跪坐在地的婦人哭得愈發沉痛。
    唐世豐默然垂首，正欲安撫妻子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爹......”
    唐世豐皺眉轉身，隻見一個仆役打扮的青年，淚流滿麵地撲倒在他麵前。
    “爹，孩兒不孝，一心追尋那厭勝命途，以至於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
    說罷，他便放聲痛哭。
    衙役當即一腳將他踹翻，拔出刀架在其脖子，質問道：“偽裝逝者，欺騙家屬，你有何居心！”
    身旁的妻子正欲憤然上前，唐世豐急忙將其攔下，他心中泛起不安。
    凡人怎會知曉厭勝命途？
    眼前這個陌生人莫非真是他那蠢兒子？
    當此時，一個頭戴鼠麵的女人從陰暗中走出，一邊拍手，一邊用模糊的聲線說道：
    “真是感人的父子重逢！”
    見鼠麵人朝自己走來，持刀衙役立即將刀指向對方，喝問道：“藏頭露尾，你究竟是何鼠輩！”
    “可惜你的家人似乎沒有認出你。”
    麵對鋒芒，鼠麵人卻是不慌不忙地彈了個響指。
    下一瞬間，衙役一刀斬向青年，口中還怒罵道：“妖女，拿命來！”
    “不可！”
    任憑唐世豐如何竭力阻止，都阻攔不了刀鋒的落下。
    人頭落地，搖鈴聲起。
    隻見在這滿堂線香的縈繞下，青年屍體中飄出一個通體青幽的魂體，其麵相與青年截然不同——
    正是那已死去七日的唐俊和！
    唐世豐一臉駭然道：“還魂奪舍？！”
    “不愧是四品大員，的確有幾分眼力。”
    鼠麵人不知從哪取出一杆魂幡，招搖兩下便將魂體收回，“我們能讓他還魂一次，自然也能還魂第二次，就看知府大人作何表態了。”
    聞言，唐世豐陷入沉默，掙紮許久才開口道：“說吧，你們到底想要什麽？”
    “首先，我要知道屍仙術士趙曜是何命格。”
    唐世豐皺著眉，舉棋不定道：“梁雨田並未告知，隻說其命格特殊，或許是那傳說中的還魂借氣吧？”
    說罷，隻聽那鼠麵人疑惑道：“命格並無特異？梁雨田當真是這麽說？”
    鬼使神差地，唐世豐答道：“沒錯。”
    .......
    與此同時，狐仙樓客房。
    正摟著名嫵媚嬌嬈的狐女，準備共度良宵的趙曜一臉困惑地從被褥中伸出手。
    “奇怪，這玩意兒怎麽莫名其妙發燙起來？”
    “蘋果出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