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設局,情蠱,圖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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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徒子!”
當宮燈重新點燃,趙曜循聲望去,隻見夏啟良茫然無措地坐在原位,臉頰上一道鮮紅的掌印清晰可見。
而他的身前則站著一名橫眉怒目的黃衣少女,眸中噙滿淚水,渾身顫抖,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委屈。
這一聲怒喝讓全場的目光紛紛集中過來,有好奇,有疑惑,有戲謔.......
唯獨找不到來自故人的怨恨。
趙曜頓感不忿,心道子安這是在搞什麽鬼!
當此時,一個錦衣玉帶的翩翩公子走了過來,見到少女欲哭無淚的神情,他神色驟變,趕忙上前一邊安撫,一邊詢問:
“妹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可對下士大人不敬!”
“哥,我見你忙著安排樂舞,沒空招呼貴客,便想著替你去給夏大人斟酒,哪知道他......”
說到這兒,少女再也止不住淚水,無聲訴說著悲慘的遭遇。
此刻,趙曜終於明白此二人的身份,一個是換回陽身的薛玉昌,另一個則是薛家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
隻見薛玉昌強壓怒火,先前的熱情盡數被冷漠取代,他注視著夏啟良,咬牙切齒道:
“夏大人,在下委身侍奉已是給足了欽天監麵子,您卻還要得寸進尺欺辱舍妹,此舉著實是不把我薛家放在眼裏!”
夏啟良揉著臉,訕訕解釋:“薛兄,這都是誤會,你聽我解釋,方才燈光昏暗,加之令妹與你有幾分相似......”
“夏大人不必解釋!”
薛玉昌不耐煩地打斷,“莫非大人玷汙了舍妹的清白,連一點表示都沒有?”
趙曜睜開陰陽眼,皺眉望去。
薛小姐的憤怒不假,而這薛玉昌就有意思了,七魄一片寂靜,全然不見情緒波動。
也不知是因陽身對於術法有著天然抗性,還是此刻他的心境的確靜如止水。
“子安,到底是怎麽回事?”趙曜湊過去附耳問。
“該死!中套了!”
夏啟良腦袋低垂,滿眼不甘,指節因雙拳緊握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肉中,血流不止。
“這定是薛家針對淮揚分署布下的局,我怎會如此大意!”
聞言,趙曜頓時意識到薛家出動這麽大陣仗,恐怕不僅僅是為新任知府站台,但仍有不解道:
“薛家有那麽大能量,敢給欽天監設局?”
“新京初立,抽調走各地分署大量好手,欽天監本就對地方上的掌控有所減弱。最關鍵的是......”
夏啟良深吸長氣,逐字道:“監正老了......”
見始作俑者半天沒有道歉的跡象,周圍頓時響起陣陣私語。
“那可是薛家的掌上明珠,這事要是傳出去,嘖嘖嘖......”
“一個小小的淮揚分署都如此跋扈,欽天監果然霸道!”
“是極,這些年吾輩受盡管製,既不能在凡人麵前施展神通,也不能隨意修行,好不容易得來一身修為,卻過得與凡人無異!”
而被議論包圍其中的夏啟良臉色煞白,再三斟酌後,向黃衣少女深深作揖:
“夏某色令智昏,冒犯了姑娘,這就給你賠個不是。隻要姑娘消氣,不論是何責罰,夏某全數承下。”
未等薛小姐開口,卻隻見夏啟良的臉頰突然浮起一抹異樣的緋紅,意亂情迷道:
“夏某對薛小姐傾心已久,如若不棄,不妨就此良機,與夏某喜結連理?”
“子安!”
一聲怒喝讓他稍作清醒,唇齒開合間,眼底卻再度被粉紅侵占,不由自主地向薛小姐踉蹌走去。
趙曜震驚之餘,隻見陰陽眼中他的七魄猶如發情的狗,本人更是肆無忌憚地上下掃視對方。
他這是吃錯藥了,還是......
蠱?
一時間,趙曜想起了先前薛玉昌的提醒,急忙望向角落,那白蠻手舉酒壺,僵硬地懸在半空,滿臉困惑。
不是他下的蠱?
聽聞這等浪蕩之言,薛家小姐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殺意,修為僅有九品的她,當即掏出隨身佩戴的月母玉佩,大有施展神通以命相搏之勢。
“淫賊!我要殺了你!”
見狀,薛玉昌卻是一把奪走她手中的玉佩,沒有理會胞妹的撕扯,反而神情嚴肅地走到夏啟良身邊,驚疑道:
“情蠱?”
趙曜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施展禦魄將同伴的異樣情緒暫時壓下,未等二人解釋,隻聽薛玉昌歎息道:
“原來是夏大人中了情蠱,那先前的失禮之舉也算情有可原,薛家就不計較了。趁蠱毒不深,趙佐使趕快帶他回署衙診治吧。”
緊接著,他一臉森然可怖望向角落,“順便再把這個膽敢當著欽天監之麵下毒的蠻子押入鎮魔司!”
至此,圖窮匕見。
這一刻趙曜終於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麽個局。
從頭到尾,夏啟良隻吃過經由薛玉昌之手的酒食,蠱毒是誰下的一目了然。
身為隱宮的薛玉昌利用神通買賣情蠱再簡單不過,而他這麽做的目的恐怕正是為了將欽天監的兩名督查驅逐出去。
同時還將禍水東引,把這個來自滇南的不穩定因素一並帶走。
如此,淮揚分署不僅顏麵大失,這場術士聚首也將隻留下這群來自天南海北的世家子弟。
沒了督查,有這地祇的遮掩,即便他們密謀造反,也無人可知。
聯想到夏啟良竭力隱瞞的身世,更有可能的是,他們事後會以薛家小姐的清白為要挾,以達成某種政治交換。
真是好算計!
先前夏啟良還嘲笑對方借詩會挖掘人才滑稽可笑,結果自己卻成了最大的笑話。
眼神恢複清明的他,深深望了男兒身的薛玉昌一眼,低聲問:
“景陽,咱們該怎麽辦?”
夏啟良內心糾結不已,獨留趙曜一人,他放不下心,但若是二人一同離開那就真的身敗名裂。
趙曜正思索著破局之法,聯合那白蠻?想必七品蠱主定有解蠱的辦法,為他證明清白以換取其幫助?
然而隻聽角落裏那黝黑的蠻子操著不流利的漢語,冷笑道:
“中原人果然陰險狡詐,咱不過是來討杯酒喝,順便打探一下族弟的下落,酒還沒喝完就被你們安上罪名,實在可笑!”
說罷,他索然無味地扛起包袱,往船頭走去,路過人群時譏笑道:
“既然你們不歡迎咱,那咱自己走便是!不難為這兩位欽天監的大人!”
當此時,人群中響起一道耳熟的聲音:
“我聽說年前欽天監誅殺了一個蠻子,好像叫什麽沙馬赤次?”
局麵再度陷入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