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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下起元!
“here‘stoyouniandbart,restforeverhereourhearts,thestandfalonyisyourtriuh……”苗小小在海灘邊找到何在的時候,已經是次日黃昏。何在坐在一塊碩大的礁石上哼著這幾句歌詞,海浪有節奏的拍打在礁石上,形成了一種和諧的伴奏。
這首名為《here’stoyou》的歌曲,是著名的美國民謠歌手joanbaez在1971年為電影《死刑台上的旋律》所獻唱的。電影根據美國曆史上著名的sao和vanzetti案件改編而成。二十世紀初,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陰霾剛剛開始消散,美國處於政治壓迫最為黑暗的時期。sao和vanzetti是來自意大利的移民者,他們作為鞋匠和魚販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兩人沒有案底,但卻一直作為無政府主義者被列入當權者的黑名單。社會矛盾伴隨著種族仇恨無法抑製的蔓延。1920年,兩人在一起劫案中被指控謀殺而入獄。在整個案件的審理過程中,他們展現出的尊嚴,儼然成為了社會公正的象征。最終,兩人因為自己的信仰而被送上了電椅。至此,sao和vanzetti這兩個名字幾乎成了為自由而遭受迫害的代名詞。
jes的入獄,讓何在不由聯想到了這起人類曆史上著名的案件。而更讓他感到費解的,是一切事情產生的時間都太過巧合。jes企圖離開黃金城的行動已經持續了數百年,一直平安無事。為什麽自己剛介入進來,他就莫名被捕?而被殺死的竟也是剛剛和自己進行過接觸的柳赫。不僅如此,柳赫在黃金城民眾心目中的分量尤其重要。如果死的僅僅是個普通人,也許自己隻需要強拉硬湊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就可以為jes脫罪。偏偏被殺害的卻是一個萬眾矚目的好人。如果黃金城有總統競選的話,何在絲毫不懷疑柳赫會被選為第一任總統。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拿出一個完整切實的證據,恐怕jes會被憤怒的民眾們撕成碎片。自己離開黃金城的計劃,離不開jes的協助。而計劃剛剛麵臨開展,就遭遇了當頭棒喝。更加離奇的是,自己剛對黃金城的社會結構產生質疑,就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這起謀殺案,看上去就像是為了打消自己的判斷而產生的。而何在離開警備局後,又走訪了幾個久居的住民。幾乎大部分人對類似事件的反應,都和jes如出一轍,隱約覺得存在,卻又想不起具體的事件和發生時間。何在不由覺得,這座城市似乎在設法阻止自己前進的腳步。
“何叔!我們都把黃金城翻過來找你了!你倒好,還有心思唱小曲呢!”苗小小在石頭下蹦。
何在把苗小小拉上來,指著海麵一處陰霾的區域“看,下雨了。”
苗小小定睛看了看“這有什麽奇怪的?會天晴就會下雨咯!”
何在壞笑著“我猜今天海灘邊的bbq要散夥了。”
苗小小皺起鼻子“何叔!你怎麽變的那麽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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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很大,大到雨點砸在暴露的皮膚上能讓人感覺到疼痛。
原本熱鬧非凡的bbq現在看上去慘絕人寰。人群舉著各種能避雨的器具往室內飛奔。過於密集的雨線,讓大部分人連方向都難以辨認。
何在撐著一把早就準備好的大雨傘,追著一個濕透的攤主叫“老兄!bbq經常因為下雨取消嗎?”
“你說什麽?!大點聲!!!”那攤主被雨聲吵得大吼。
“我說!!!bbq經常因為大雨取消嗎?!!!”何在吼回去。
“呸!!!幾百年都沒有過了!!!這鬼天氣!!!是要把城淹了嗎?!!!”攤主顯然氣不打一出來。
何在此刻也快濕透了,但是他笑的尤為開心。直到懷裏的苗小小開始打噴嚏,何在才擁著她快步回到了中華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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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何叔!你有什麽好……阿嚏……笑的?!!!”苗小小蜷在何在的被窩裏,裹著被子發抖。
何在遞給她一杯薑棗茶“等會兒去洗個熱水澡,我再給你熬兩副治風寒的中藥,好好睡一覺。明天哪兒都別去了,老老實實在房間裏睡一天!我讓car留下陪你。”
苗小小接過薑棗茶,喝了一大口,辣的直吐舌頭“還不都怪你!好端端的跑到海邊去淋雨!結果害的我……阿嚏……也感冒了!”
何在摸摸她的額頭“發低燒了,趕緊睡一覺。這個節骨眼上,可別生病了。”
苗小小一臉可憐樣“我今天就睡你房間,明天你也要陪我!自從進了沙漠,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每天晚上都做惡夢……”
何在苦笑“jes隻剩一周的時間了,柳赫還死的不明不白,現在我們分秒必爭。能不能離開黃金城,就看jes是否能獲救了。當然,前提是他真的無罪。而且你都十六歲了,住在我的房間裏,不怕別人說我誘騙少女?”
苗小小好奇“那個海盜都已經花了幾百年了,到現在都還沒出去!靠他有用嗎?”
何在笑著“那是因為他隻有一個人。而且力氣用錯了地方。”
苗小小歪著腦袋“你已經有計劃了嗎?……能不能告訴我?”
何在猶豫了一下,看著苗小小被子外紅撲撲的半張小臉充滿了期待,他歎了口氣“你想想,黃金城的資源都是從哪裏運來的?”
“海上。”
“對啊。所以要了解黃金城的真相,就要從這些運送物資的貨船下手。它們是連接黃金城秘密的唯一線索,隻要跟著運輸船,也許就能搞清黃金城裏的神究竟是何方神聖。隻有搞清了核心的問題,我們才有可能找到出去的辦法。”
苗小小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一定要拉上海盜?!”
“jes是唯一具備航海經驗的人,而且也會造船。想要在海上遠行,他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黃金城不允許人們儲備足夠的資源啊!如果沒有充足的食物和水,那我們不是要和海盜一樣餓肚子嗎?”
何在笑著“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好了對策。等救出了jes你就知道了。所以,現在我們首要的任務就是找到殺死柳赫的真凶,否則一切計劃都是空談。”
苗小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堅強“……那好吧……你去忙吧!我睡一覺就會好了!”
何在坐在床頭,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姑娘,歎了口氣“唉……如果你明天還在發燒,我就留下來好好陪一天病號。誰讓她是因為我才生病的呢。”
苗小小興奮的精神都好了三分,自從唐代古人的事件爆發之後,何在就再沒時間陪過她。此刻她怯生生的從被子裏探出腦袋“……那今天晚上呢?”
何在苦笑“你就睡在這兒吧,反正我也沒打算睡。舍命陪公主了。”
苗小小伸手摟過何在的脖子,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何叔真好!”
何在把她的胳膊塞回被子裏“我去給你放熱水,一會兒好好泡個澡。”他站起身來,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等到明天,說不定我有辦法能立即治好你。”
這一夜,何在坐在書房裏,整理著進入黃金城以來的千頭萬緒。不時給熟睡中的苗小小掖掖被角,把她四仰八叉的胳膊腿塞進溫暖的被子裏。直到天色微明,何在才躺到苗小小身側睡了一會兒。
苗小小自幼就與何在如影隨形,兩人早就連輿接席。何在生性磊瑰不羈,從不在意俗世的繁文縟節。加上兩人抱誠守真,從不思邪妄意。苗小小近朱者赤,也繼承了何在不拘小節的灑脫天性。故而,兩人雖同榻而眠,卻絲毫不以為意。
次日一早,苗小小居然真的開始發高燒了。何在留在房間裏陪苗小小養病,把查案的事宜暫托了洪四爺和d4。王老師則繼續研究黃金城內的三星堆遺跡,學習手鐲上的古怪文字。
何在覺得,這兩點才是解開唐代古人長生不老和地下古鎮之謎的關鍵。當然,首要問題是先離開這座神秘的黃金城。
至於car,她去參加了柳赫的追悼儀式。儀式非常的盛大,幾乎黃金城的所有住民都參與進行了哀悼。據說,這是黃金城在人們記憶中舉辦的第一場追悼儀式。
眾人出發前依次來看望了病中的苗小小。昨天的薑棗茶顯然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何在一早喂她喝了中藥,此刻正昏昏沉沉的睡著。洪四爺頗為擔心,他從沒見苗小小病的這麽重過。小丫頭一直皮實的很。何在倒似乎不以為意,不斷催促著眾人去展開各自的調查。洪四爺這才三步一回頭的帶著d4離開了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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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報jes的是一對兄弟,就住在中華街上。在d4卓越的偵查能力下,洪四爺毫不費力就找到了他們。塔依爾老爺為他們開設了一個雅間,泡了壺安吉白茶。洪四爺謹記何在的囑咐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實際上洪四爺看到這兩人的時候,倒是差點被驚著。兩人雖說是兄弟,看起來卻全然不像。一個胖的像豬,一個瘦的像猴。像豬的叫侯德彪,一米五的身高,乍一看就是個橢圓形的陀螺。像猴的叫侯德貴,一米九的個頭,佝僂著身子,像個大青蝦。兄弟倆是四川人,看起來年近四十,一身的江湖習氣。
更有意思的是,這兩人都是與何在一行人同時來到黃金城的。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個同伴,但是在進入黃金城之後就分道揚鑣了。
侯德彪這會兒擺弄著手上一枚粗大的金戒指,小眼睛裏放著賊光“大爺,非親非故,你沒來頭的擺龍門陣,是為的啥子喲?”
洪四爺走南闖北幾十年,對各地方言多少有些了解,一拱手“沒有啥別的意思,大夥兒都是一道兒來的,額尋思著多個朋友,多個照應嘛。”
侯德彪嘿嘿一笑“我弟兄兩個濁的很,但也不是憨包。來到這個地界兩個多月咯,大爺今天才來交朋友,是不是有些個扯把子喲?”
洪四爺端茶微笑“交朋友不分先後,額交了半輩子的朋友了。也沒有說後交的朋友就不是朋友了嘛……”
洪四爺話音未落,一旁的侯德貴把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啥子破茶嘛!淡瓦瓦的!喝的老子火熛熛!”
如果不是何在囑咐過,洪四爺這會兒已經開罵了。近幾十年來,還沒人敢當麵對他這麽放肆。洪四爺強忍了火氣,剛要張口,一邊的d4站起身來。他一抄手拿過侯德貴麵前的茶碗,麵無表情“既然不順口,那就換一杯吧。”說著手上用力,一個鈞窯瓷胎茶碗硬生生被他捏的粉碎。d4把碎瓷片往地上一拋“不知道二位,想喝點什麽?”
侯德彪不由一怔,d4這手硬功夫江湖上可不多見。他斜眼看了看d4“這位兄弟,手上功夫巴實的很。浪個意思嘛?”
洪四爺笑著“沒有啥意思,我這個弟兄手上一直沒有輕重,讓兩位朋友見笑了。”洪四爺沒等兩人反應,衝雅間外叫道“那個……塔依爾老爺!幫額們換兩壺味道重的茶葉!最好是苦丁茶!哎……越苦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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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王贇明老師這種大半輩子和考古打交道的老教授而言,黃金城裏的曆史文化,簡直就是個寶庫。這個寶庫將古今中外的各地文化包羅萬象,用近千年的時間混合交融,視空間和時間的鴻溝於無物。讓這位鑠古切今的專家,摒棄了世界隔閡,在人類數十萬年的文明史當中,窺見了無數種聞所未聞的可能性。當兩種截然不同的地域文明被放置到一個狹小空間內的時候,你才會發現此兩者居然具備了如此巧合的共性。而無數次被證實的發明,也曾在不同的時代中,被不同領域的人們所發現。所謂的首次發明,隻是個名譽稱謂。它對於帶來稱謂的名字而言,毫無意義。
王老師進入黃金城兩周後,深刻的體會到,人們自以為廣博的同時,恰恰是無知和狹隘的開始。如果能夠出去,這短短兩個多月的經曆,已經抵得上他三十多年的考古生涯所得。現階段,王老師帶著car主要以學習玉鐲上古怪的文字為主,同時記錄下黃金城裏一切關於人類文明的標示。
玉鐲文字初識非常的困難,其語法和編寫形態明顯有異於人類文字史上的通用規律。並且黃金城裏的居民也沒有人懂得如何發音,對學習帶來了不小的阻力。但王老師幾十年對於世界文字發展史的研究並非泛泛,很快就基本弄清了玉鐲文字特立獨行的規則。並且在他的教授下,car也能漸漸識別這種古怪的文字了。
文字並非由單方向往其對立方而是以段落或語句的中心點為起始點,呈圓形向周圍區域同步解讀。越短小的語句越難以釋義,反倒是長篇段落更加容易理解。一個詞組和周圍的四至六個詞組相互關聯,形成不同的釋義。要解讀這些釋義在段落中的意義,還需要根據其前後左右更加遙遠的詞組來進行勾連。沒有主謂賓語,任何詞句的獨立存在都和其在段落中的意思大相徑庭。一般常規性左右或上下的線性閱讀習慣,和其完全不同。
而這種文字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於,當你習慣了它的閱讀方式,其閱讀速度會比人類的常規性閱讀提升八至十倍以上。並且信息量越大,閱讀的速度會越快。當你閱讀完整篇文章後,隻要記下圓心的核心字符,整篇文字就立即印在腦海中了。因為字符間彼此的勾連是和文字釋義密切相關的。記住了全文大意和核心字符,就等於背下了全文。如果能普及這種文字,那麽對於速記大量的文本信息,將會是一場革命性的飛躍。
然而,王老師深知,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讓人們徹底改變自己大腦中的思維習慣,就好像讓他們用耳朵喝水一樣困難。恐怕隻有極少數人,才能通過後天的研究,習得這種古怪的文字。
黃金城裏認識玉鐲文字的居民,鳳毛麟角。王老師帶著car對他們一一進行了走訪,多數人都回憶不起自己學習的過程。似乎是進入了黃金城之後,自然就能看懂。在黃金城早期社會中,居民間的語言彼此不通。都是通過手繪這種文字來進行交流。之後慢慢湧入的居民增多,語言體係形成了較大的分支。並且有大量的時間供他們進行相互的語言學習,玉鐲文字才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而至今還保有的一些手繪信件,則為王老師和car了非常可貴的學習材料。
此刻,王老師正用相機拍攝北歐區東部的一處民居,民居的側門上浮雕著一個獸首紋樣。他剛舉起相機,一個胖碩的身影闖進了他的鏡頭。王老師還沒看清來人的長相,一個略有些熟悉的北京腔就傳入耳朵“喲,老先生麵熟啊。您也遛彎兒呐?”
王老師放下相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眼前站著個戴眼鏡的胖子,看上去三十六七歲,麵白無須,短發微禿,發際線接近後腦。他揚著眉毛,滿臉喜慶。接近一米八的個頭,穿著一身四六不搭的棕色唐裝。手裏攢著兩個核桃,踢著雙板兒拖,笑容滿麵的看著自己。王老師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北京天橋胡同。他定睛看了看來人,認出這就是兩個月以前初來黃金城的時候,坐在自己身邊的胖子。王老師微笑“你是……火車上見過的吧?”
胖子樂嗬嗬的“老爺子記性真不錯!看您這打扮兒,準是大學教授吧?”
王老師微笑“教過幾年書。你不會是剛巧和我們,一道兒來的黃金城吧?”
“得嘞!那還能有錯兒嗎?火車站不是都倒閉了嘛?誰還進得來?”
王老師樂“那個啊,不是倒閉。隻不過啊,是暫時封閉了。”
“這麽說也行。全世界哪兒都有爛尾工程,進來時候我就瞧著隧道沒修好。肯定也是修一半兒沒錢了趕出來的。您說呢?”
王老師猜不透眼前這胖子是真傻還是裝傻,要說來黃金城也有兩個月了,不至於對情況還一無所知到這個地步。
胖子還是樂嗬嗬的“老爺子怎麽稱呼?咱們這是第二回見麵,也算是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我請您搓一頓去?城東頭的涮羊肉地道!”
王老師啼笑皆非“據我所知啊,黃金城裏吃飯是不用付錢的。”
胖子一臉門兒清的表情“就這種世界村,我來的多了!消費的時候全掛單,走的時候才要您結賬呢!所以您看,沒人敢走。誰付得起錢呐?”
王老師哭笑不得,正不知道怎麽打發胖子,car從小巷裏拐了出來,她在追悼儀式結束後回了一趟榮暉軒“王老師,何在讓我來找您……這位是?”
王老師苦笑“這位先生,好像是和我們一起來的黃金城。”
胖子自來熟的迎上去就握手“我就說您看著像教授吧,這姑娘一看就是您學生。您好,您好。鄙姓馬,馬剛烈。您二位怎麽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