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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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下起元!
    次日一早,苗小小和馬胖子收拾停當,打算去拉卜楞寺走走。誰想到還沒邁出旅店大門,就被兩個穿著製服的民警堵了回來。兩人一路上行事謹慎,理應不該惹上麻煩,突然有當地警方找上自己。苗小小和馬胖子均感詫異。
    “警察同誌,弄錯了吧?吾們昨天剛下的汽車,就是想作奸犯科也還沒來得及呢。”馬胖子一腔正氣的耍著貧嘴。
    “沒弄錯,具相關人士舉報,你們是在找這個人吧?”右邊高個子的警官拿出一張相片。相片是在這間旅店大廳拍攝的,正中間大笑著的盧石幾乎摟住了老板全家。
    苗小小拍了拍腦門“……這個瘋子。”
    左邊是位紮著馬尾辮的女警官,看年紀不到三十,她指著盧石問“這個是你男朋友?”
    苗小小苦笑“他幹什麽了?”
    高個子的態度比較溫和“倒也不是什麽太嚴重的事情。也就是涉嫌故意傷人、盜竊車輛、使用偽造證件、破壞民族團結。”
    苗小小吞了口吐沫。
    馬尾辮表情嚴肅的很“你們現在能聯係上他本人嗎?”
    馬胖子伸手掏iur的證件“民警同誌,我們實際上是……”
    苗小小一把按住他的手“我們實際上也在找他,能聯係上他就不用費勁打聽了。”一旦出示了iur的證件,警方肯定會設法核實。一旦進行核實,就必然會暴露昭武校尉露麵的消息,這是苗小小不願意看到的。
    馬尾辮盯著苗小小看了幾秒“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他是你男朋友嗎?”
    苗小小斬釘截鐵“不是!我們在西安被他騙了錢,聽說他剛巧也來了夏河,就想看看能不能找他討回來。”她想了想,補充“我就是找男朋友,也不會找這幅德行的。”
    “你們知道他的真名叫什麽嗎?”馬尾辮不死心。
    “他說叫盧石。”苗小小一臉的天真無辜。
    “請出示一下你們的身份證。”
    苗小小和馬胖子取出身份證遞上,高個子接過核實“苗小小……馬剛烈……你們倆個是什麽關係?”
    “朋友。”
    “來旅遊?”
    “對啊。”
    “從西安過來的?”
    “是的,下一站打算去青海湖。”
    “被騙了多少錢?”
    “大概二千不到吧。”
    “報案了嗎?”
    “算啦,又不是什麽太大的金額,就不給警察同誌們添麻煩咯。”
    高個子笑笑,把身份證還給了兩人“以後出門要注意安全,不要輕信他人。遇見詐騙案還是要及時報警,不要再試圖自己去追查犯罪嫌疑人了。”
    苗小小甜甜一笑“謝謝咯,警察同誌辛苦了!”
    “如果有嫌疑人的線索,希望能及時聯係警方。”馬尾辮補充。
    “好的!”苗小小敬了個禮,算是為這次簡短的問詢畫上了句號。
    兩位警官起身離開了。馬胖子剛要吐槽,被苗小小攔住了。她對馬胖子做了個“噓”的手勢,躡手躡腳的走到棉布簾子旁,猛地一掀簾子,把早已躲藏的後麵的夥計拎了出來。馬胖子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去揪住他“爺還沒給你動刑,你倒先來個下馬威!……我刀呢?”
    “你要幹什麽?!警察同誌可還沒走遠呢!”夥計嚇得大叫。
    苗小小拉開馬胖子“行了。和我們說說吧,那騙子到底幹什麽了?”
    夥計整整被馬胖子扯散的衣領“早承認被騙不就結了,我說那瘋子怎麽可能會有女朋友!”
    “交給我來開就行了!我有a1照!駕齡9年哦!”盧石把一本駕照遞到包車司機的眼前。不用想,那一定是偽造的。
    “……還是不太好嘛。”司機顯然在猶豫。
    “想想看,你可以一整天出去玩哦!幹什麽都可以!我的身份證和行李都在旅館裏,雙重保險!回來的時候,我會幫你把油加滿哦!滿滿一箱油!你什麽都不用幹,就有錢可以賺!我隻是要認識姑娘而已!車上已經滿載了,我不可能有時間去幹別的!想想看哦!不行的話我就去找別人咯?那些姑娘現在隻相信我。是輕輕鬆鬆什麽都不幹往口袋裏塞錢,還是看著生意被別人搶走?想清楚哦?!哈哈哈……”
    盧石騙來了車,他說自己不要賺錢,隻賺愛情。開車給年輕姑娘們當向導就是他旅行的方式。他又成功了,成功的騙來了車輛、姑娘,和信任。盡管他每次帶出去的姑娘們總會有些上當受騙的感覺,因為他常常花言巧語的騙著女孩子們去那些尚未開發的山溝野地留宿。但他從不對姑娘們輕薄非禮,並且讓絕大多數人獲得了意外的收益。
    一個月來,這個整天笑容滿麵的瘋子,載著各種各樣花枝招展的姑娘們跑遍了夏河。誰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也懶得去過問。既然大家都能賺的比從前要多,日子也能比從前清閑,誰又要去多事呢。
    “你小子特別恨那小子吧?”馬胖子抱著膀子。
    “我一個夥計,我恨他幹什麽?”夥計臉色有些發白。
    “那小子在的時候,你小子一個姑娘也勾搭不上吧?”馬胖子嘴不饒人。
    “那是我不和他爭!”
    “嗯,你也得爭的過啊。”
    “行啦!我說你們這些男人除了姑娘還知道別的嗎?那小子到底闖什麽禍啦?”
    “闖什麽禍?他闖的禍大了!!!”
    這天夜裏很冷。
    呼嘯的大風夾雜著雨雪砸在寺院的瓦簷上,濕滑的泥土地麵上已經隱約能看見一層淺淺的白色。如果不是肚子疼的厲害,多吉絕不會在這樣的深夜裏冒著雨雪來到室外。他撩起厚實的袍子,剛要蹲下,忽然發現遠處的大經堂裏有道冷光閃了一下。多吉心頭起疑,此時已經將近淩晨三點,大經堂不應該有人才對。他迅速解決了肚子的困擾,提著袍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經堂門口。
    大經堂裏黑壓壓一片,什麽都看不到。盡管這是自己每天都進出的地方,在空無一人的深夜裏,仍然讓多吉感到害怕。他今年畢竟才隻有十六歲,修行尚淺。多吉抖抖索索的張望了兩眼,沒發現絲毫異常。也許那絲冷光是自己的錯覺吧,多吉這麽想著轉身打算回去睡覺。
    “咳……”一聲輕微的咳嗽聲,從經堂的角落裏傳來。
    多吉感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豎了起來,他記得仁波切說過,神聖的寺廟裏不會有邪惡的東西。多吉壯著膽子走進了經堂,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
    黑暗中,一個高瘦的身影背對殿門站立著。一動不動,就好像一尊塑像。他披著一件寬大的僧袍,僧袍似乎有些太大了,以至於蓋住了整個腳麵。
    “你是誰?”多吉見對方也是個僧人,頓時放心了不少。
    這人聽見多吉的聲音,顯然愣了一下。他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漢人的臉,滿臉的胡子顯得有些滑稽。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裏放射出修行者不該具備的光芒。
    多吉愣了,他沒見過這個人,但是這個人卻穿著寺廟裏的僧袍。“你是誰嘛?在幹什麽?”多吉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問道。
    這人的笑容有些誇張,多吉從未在修行者臉上見到過這樣的表情“你不認識我?格貴沒有告訴你嗎?”
    多吉搖頭,即使寺院裏來了新人,也不是他這樣的恩窮有必要知道的。
    這人挑著眉毛走近,嘴角的笑容更甚“我是新來的哦!”
    “為什麽不睡覺嘛?大經殿夜裏不應該來的。”多吉覺得這個新來的似乎有些不懂事。
    “那你又在這裏幹什麽?不應該來你不是也來了嗎?”這人眉飛色舞的回答。
    “我……是……你……因為……”多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剛意識到自己似乎也的確不該來這裏。
    “別慌,現在你回去睡覺,我也回去睡覺。誰也不知道我們來過,對不對?哈哈。”這人近乎誘導的對多吉說道。
    多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是自己又說不出哪裏出了問題。這人已經摟住了多吉的肩膀,和他一同往門外走去“現在我們一起走,去睡覺,睡個好覺。”
    “假的!!!你是假的!!!”就在他們邁出經堂的一刹那,多吉叫了出來!因為他借著月光看見這人在僧袍下穿了一條五彩碎花牛仔褲和一雙鋥亮的長筒靴。這絕非寺廟裏的打扮!
    “od!”這人瞪著眼驚呼一聲之後,開始瘋狂的往門口逃竄。這聲驚呼更加暴露了他混亂的宗教信仰。
    多吉扯開喉嚨,幾乎叫醒了留在寺院裏的所有人。而這個古怪的假僧侶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寺院裏的喇嘛連夜報了警。警方到場後,發現一名被打暈的僧侶,身上的僧袍不翼而飛。沒有物資被竊和損毀。因為潛入者的特征太過明顯,警方次日就找到了嫌疑人所住的旅店。經旅店老板證實,嫌疑人名叫盧石,已經在旅店內住了四十三天。他在案發當夜開著用來接送旅客的小車逃逸了,小車三天後在西寧市的一條小巷裏被找到。而嫌疑人則下落不明。
    因為嫌疑人留下的身份資料是偽造的,所以無法辨明正身,也沒辦法正式對其進行通緝。唯一取得的線索,隻有他的圖片資料。鑒於嫌疑人所造成的違法行為並不嚴重,丟失財產又已經順利找回,當地警方也就並未在全國進行大範圍緝捕。至今為止,嫌疑人潛入寺院的理由依舊不得而知。
    苗小小揉著自己的額頭,線索似乎又一次斷了。她看了看夥計“你剛開始為什麽說自己不認識他?”
    “你還說他是你男朋友呢。”
    “喲嗬!小白臉兒還叫板!來爺讓你吃點兒沒吃過的苦!”馬胖子蹦起來。
    “你最好對我客氣點,你們還想不想知道那瘋子的下落?”夥計一臉有恃無恐。
    苗小小和馬胖子愣了,他們對視了一眼。苗小小表示懷疑“你會知道他的下落?”
    夥計撇著嘴“你猜呢?”
    苗小小發現這個夥計遠比自己初見時狡詐,她笑了一下“你能證明你有我要的,我就能證明我有你要的。”
    夥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十萬。”
    “孫子窮瘋了吧?哪兒你就開口要十萬?十萬個為什麽吧你?”馬胖子瞪著他。
    夥計不理他“那瘋子說這情報值十萬。”
    “來,爺抽的你變成瘋子……”馬胖子準備掄圓了給他個大耳帖子。
    啪!一張照片被扔在了桌麵上。照片的背景是大海,照片裏站著六個身穿戶外服整裝待發的人。最左邊是個年輕男人,一臉嚴肅站的筆挺,身上叮叮當當掛滿了裝備;第二個是小姑娘,歪歪斜斜的帶著一頂棒球帽,她笑的極其開懷,一隻胳膊搭在畫麵中間的男子肩上;畫麵中間的男人,似乎在看著別的方向,他一手撚著下巴上的胡須,一手插在口袋裏,滿臉的散漫和慵懶;再過去是個年近花甲的男人,個子不高,拿著根老式的旱煙袋正往外噴著煙霧,以至於連自己的臉都擋住了一半;男人身邊是個金發少女,她看起來略顯羞澀,眼神卻瞟向了畫麵正中散漫的男子;最右邊是個老人,斑白的頭發整齊的向後梳著,麵容慈祥寬厚,麵帶微笑看著鏡頭。照片最下方標注著拍攝日期2018年7月11日。
    苗小小臉色鐵青的看著照片,這是一年前他們出發去塔克拉瑪幹大沙漠之前拍攝的。中間的男人,正是自己魂牽夢縈了整整一年的何在。他的肉體此刻應該還身處在蹤影難覓的地下古鎮裏,而其靈魂則留在黃金城中漂泊浪蕩。這一年來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盡早解放自己的何叔。
    “這張照片是哪裏來的?”苗小小冰冷的聲音讓夥計打了個寒顫。
    “那……那瘋子給的。”夥計顯然沒有意料到這股突如其來的壓力。
    “小子,你最好能立刻把知道的都說出來。”馬胖子沉下臉,一改他胡說八道的本色。
    “我……我……沒不說啊……”夥計已經嚇得往後縮了縮。
    “看著他。”苗小小轉身上樓,不一會兒拿了張支票回來“這是十萬的本票,隨時可以入賬。我希望你告訴我的情報值這個價。”
    夥計看了看巨大的壓力和誘惑,咬了咬牙“照片是那小子臨走的夜裏給我的,他說如果照片上的人來找他,就把照片拿出來。然後告訴來人,去泗江鄉百靈村。價錢……隨我開,找你們要。”
    “你為什麽看到我的時候不說,反而要去報警?”苗小小盯著夥計,她並不信任眼前這個利欲熏心的家夥。
    “我哪知道你們真會給錢呐?!知情不報萬一將來給我定個罪咋辦?警察排除了你們的嫌疑那是他們的事,我不算知情不報啊!我報過了,他們自己沒問出來。對吧?”
    “你小子如意算盤打的倒精。”馬胖子咬牙。
    “該說的我都說了,那錢……”
    “錢現在不能給你,等我們找到了盧石,才能付錢。”苗小小說著把支票撕了。
    “嘿!這和我們說的不一樣啊!”夥計急了。
    “你的做法和盧石交待的也不一樣!如果你把情報泄漏給別人導致我們找不到盧石,別說是拿不到錢,恐怕你自己還得倒貼上半條命!自己掂量著辦吧!”苗小小不再理他,轉頭對馬胖子說道“現在不用瞞了,打電話給王老師,讓他立刻調一架私人飛機來接我們。順便把這個見錢眼開的家夥帶回去監管起來,看看他還知道些什麽。”
    夥計徹底傻了,苗小小後半句話完全在他的意識形態之外。他抖抖索索的“不……不是……我……不要錢了還不行嗎?……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回答他這個問題的已經是iur三亞分部現任主管car小姐。夥計坐在研究中心的接待室裏,麵前的咖啡已經放涼了也沒顧得上喝一口。他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一部電影,盡管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