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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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一定有很多的委屈吧,卻始終笑臉相對,一切不甚在意,不與他提一字委屈……
“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是你們夫人讓我過來的,還不快讓路?”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喧鬧。
大牛一聽外麵的動靜,忙轉身出去。
一出門,就見到藍家大娘子在訓斥著門口的幾個奴婢,從她的言辭中已然明白,這是要進去見他們世子。
他早就看不慣這藍大娘子,覺得她矯揉造作。
無奈,可她是玉娘子的阿姊,他也就對藍大娘子頗為恭敬。
玉娘子與他們世子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既已退婚,不再是世子夫人,下人們對藍家人也不再那麽恭敬。
門口的奴婢們任她喧嘩,就是不進去稟告。
大牛也不待見她,就是眼前這個女人把玉娘子氣走的。
“吵什麽吵,驚擾了世子,我看你們誰擔待的起?”
奴仆們都噤了聲,不敢再喧嘩。
“藍大娘子也請回吧,我們爺不會客。”
藍可欣怎能被一個下人攆走,她可是得了孫氏的金口玉言,來會見世子的,見不到人不會回去。
但沒有像對其他下人們那樣無禮,打狗看主人,她知道大牛是世子的心腹。
“麻煩你進去通報一聲,是夫人讓我來的。”
她這話說的很大聲,故意讓裏麵的人聽見。
“哐!”
大牛鐵麵無情,才不吃她這套,腰間的刀鞘一拔,手握住刀柄。
“藍大娘子請回。”
藍可欣被駭到,後退了幾步,很快又鎮定下來。
立在原地,繼續朝裏屋喊道:“世子,我知道你在裏麵,我不進去就在這裏等你。”
是孫氏讓她過來的,看誰敢真的趕她走。
大牛氣勢洶洶,卻不能真的對她做什麽,且她沒鬧,也沒硬闖,隻是杵在這兒等。
無奈之下,雙方就這麽僵持著。
“嘎吱。”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季景弘從裏麵走了出來。
一件繡著青竹暗紋的白色直裰套在身上,隨意慵懶,束發但未戴冠。
眼窩有些凹陷,眼瞼下泛著烏青,呈亮的膚色也有些暗沉,藏不住的倦容。
饒是如此,依舊俊美。
藍可欣愣怔,幾日不見,意氣風發,俊美無雙的世子憔悴成這樣。
她有些心疼,上前靠近:“弘……世子,是夫人讓我來陪陪你。”
往昔,大兄帶她來侯府,她總是很羨慕藍含玉可以喚世子弘哥哥,她半撒嬌半可憐提道,也很想隨二妹一樣,能喚世子弘哥哥。
季景弘笑著應了她。
從那以後,在沒有外人時,她都會稱季景弘弘哥哥。
季景弘沒有理她,對大牛道:“都散了吧,不必跟著。”
已到三月底,都城的天氣還有些微冷。
院子裏的花朵隻冒出細細的嫩芽兒,瞧上去有些蕭瑟。
沒有侍從跟隨,他一個人從院子裏走出來,沿著小徑一直往前走。
穿過拱月彎門,再邁下幾個台階,就有一處人工小湖。
湖裏種植了蓮蓬。
初夏的時候,蓮蓬的根莖都長出來,綠油油的冒在水麵很好看。
到了盛夏,荷花盛開,又是一番美景。
每逢這個時候,他就喜歡和阿玉來這裏賞荷花,陽光下,幾隻蜻蜓飛來,落在荷花上起舞。
粉嫩嬌豔的荷花像她的好顏色,賞心悅目。
他一會兒看花,一會兒看她,看花時覺得很遠,看她時覺得很近。
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他的小尾巴坐在自己身側。
藍含玉被他瞅得不好意思,眼睫垂下,羞赧地用胳膊肘撞他,尋了個話題,岔開他的眼神。
“如此美景,不如我們來吟詩?”
他盯著她粉紅的臉頰:“你先來。”
藍含玉注視著遠處的荷花,醞釀了一會兒,朱唇輕啟。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季景弘莞爾:“哪有人像你這樣的,作詩隻作兩句。”
藍含玉凝神思索,片刻繼續吟道:“泉水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
季景弘把四句詩嚼韻了一番,真的很應景。
笑著打趣她:“人美詩也美,雖沒有美酒,可我已經醉了。”
藍含玉嬌羞,嘴角上揚:“我不管我不管,我已作過,現在該輪到你了。”
午後的陽光溫柔地灑在這對俊郎俏娘身上,湖麵的波浪也像鋪了一層金子,瀲灩奪目。
從遠處看,湖邊這對嬉笑打鬧的人兒,像極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待入秋後,蓮蓬豐收,可供食用。
蓮肉甜甜,蓮芯苦澀,他隻食蓮肉,不喜蓮芯。
藍含玉逼迫他把蓮芯一起吃掉。
“蓮芯能消火靜心,你應該多食。”
他含糊應著,想著法子逃避。
她追著他打,硬要他吞掉。
等到了寒冷的冬天,埋在水下泥巴中的根莖又變成了可口的蓮藕。
蓮藕煨湯粉粉嫩嫩的,味道極好。
兩人在寒冬臘月,飄著白雪的日子坐在火爐旁,喝著蓮藕排骨湯,說著悄悄話……
似乎隻有這個時節,它什麽都不是,什麽作用都沒有。
季景弘呆呆地望著湖麵,水中隻有幾束凋零殘敗的蓮蓬枝,蓮蓬頭耷拉地垂下來。
倏然間,他覺那幾束耷拉的枯枝很像自己。
原來它們不是什麽都不是,它們是頹廢的爛葉,也不是沒有用,是在提醒自己——
沒有了阿玉,就是這個模樣。
湖水如此,他亦然。
“世子?”
身後響起藍可欣的聲音。
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跟在他後麵,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跟到了這裏。
季景弘背對著她,身形一動不動。
藍可欣試著往前又邁了兩步:“是夫人讓我來見你。”
仿佛隻要搬出孫氏,季景弘再不願也不會攆她走。
見他沒轟自己,藍可欣膽子又大了些,換了稱呼:“弘哥哥?”
還是沒有反應。
藍可欣慪氣,從訂婚宴那日起,季景弘就沒有再給她一個好臉色,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分明他們之前還很要好的。
有時,她半生氣半撒嬌他麵前任性,季景弘都會讓著她,寵著她。
當然,大部分時間她都是那個懂事乖巧,知書達理的藍家大娘子。
她與季景弘之間是有些曖昧的,隻是誰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兩人心照不宣。
可現在算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