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冷過一天，波特蘭從開始飄雨到開始飄雪，聖誕節就快要到了。
    甘國陽從7月份宣布複出，到11月份正式開始比賽，再到12月份，已經過去快半年了。
    回到籃球場讓他的生活重新變得忙碌，退役的短暫放鬆時光像夢幻一般，仿佛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和複出前的日子相比，甘國陽的生活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他減少了自己社會活動的次數，花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尤其是陪著父親和兒子。
    甘有為在精心的照料下，病程進展的很慢，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忘記自己的兒子。
    尤其是甘國陽重新開始比賽，主場比賽他一場不落，客場比賽也會在電視上看直播。
    甘有為每次都看得很認真，做筆記，在賽前打電話下注，每次都玩的不大，就為了提醒自己別忘了看球。
    對於父親現在的生活質量，甘國陽感到很滿意，他慶幸自己複出的決定對父親有好處，這讓他心裏踏實很多。
    至於兒子甘文山，回到波特蘭後他非常開心，因為他又可以和湯普森和樂福家的兄弟一起在湖山公園玩了。
    9月份他開始上小學一年級，甘國陽隻要留在波特蘭，都會送兒子上學，並且在下車前囑咐一句：“不要打人。”
    入學僅一個月時間，王撫西就兩次被老師叫到學校，原因是甘文山在學校和同學打架。
    打架的原因很簡單，男生總是好鬥的，互相看不順眼，三兩句話就容易發生爭鬥。
    甘文山是黃皮膚的亞裔，小孩子可不管你爸爸是誰，是籃球大明星還是美國總統。
    以為甘文山好欺負，結果甘文山也不和人爭吵，一言不合，衝上去就打。
    一次把人鼻子打出血，一次把人衣服給撕破了，導致王撫西不得不上門道歉。
    好在甘國陽在波特蘭聲望巨大，上的學校家長都非富即貴，孩子打打鬧鬧隻要不出大毛病就過去了。
    況且王撫西也不是好惹的，她先禮後兵，先道歉，後提醒學校，這裏麵可能存在種族歧視和霸淩問題。
    學校立刻重視起來，總之，在度過了剛入學的不適期後，甘文山和同學的關係逐漸和睦——當然，也不再有男孩敢惹他了。
    甘國陽反而擔心甘文山去欺負別人，所以每次送他上學都要多嘴一句提醒他。
    甘文山有次實在被提醒的不耐煩了，道：“你以前不也打人的嘛！你怎麽還說我？”
    甘國陽道：“我…我那是工作。”
    “你工作是打球，你工作是打人嗎？”
    “……”
    “總之，我不允許你隨便打架，在生活中不要隨便使用暴力，爸爸是在舞台上那不一樣。在你使用暴力的同時，也意味著將自己暴露在暴力的報複之下，明白了嗎？當然，真的被欺負了例外。”
    甘文山似懂非懂，隻是點點頭，道：“反正我保證，今年不再和人打架了。”
    等甘文山下車甘國陽才想起來，這他媽的都12月底了，今年也沒幾天了！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甘國陽確保他進入學校才吩咐昆汀開車去訓練館。
    路上他長長歎了口氣，心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和老爹說過一樣的話？
    那時候自己剛進聯盟，年輕氣盛，打架無數，甘有為每天都在為他擔心……
    甘國陽的人生已經走到了這樣一個階段，開始不斷迎接自己曾經射出的子彈。
    12月份的比賽進行了一大半，開拓者的表現還算穩定，不過沒有到氣勢如虹的地步。
    在戰勝森林狼取得一波六連勝後，開拓者緊跟著在鹽湖城折戟——今年的猶他爵士在迎來霍納賽克後強的可怕。
    傑裏斯隆和斯托克頓、馬龍一起，圍繞著一套戰術體係，默默耕耘了快十年時間。
    就像一個武功資質一般，但意誌力堅強的人，對著一套紮實、深厚的功夫苦練了十年。
    十年間他不斷和人對戰，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卻從未想過改換門派，重新練一套武功。
    他就琢磨這一套功夫，把它琢磨的越來越深，越來越精細，內力也越來越深厚。
    終於十年磨一劍，在其他高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或者實力大不如前，或者在從頭開始的時候，他迎來了爆發。
    更何況他還得到了一件非常趁手的兵器，實力更是大增，在西部已然沒有對手。
    到12月22日，聖誕節前，猶他爵士隊的戰績已經是21勝4負，位居西部第一。
    在全聯盟的戰績僅次於22勝3負的芝加哥公牛隊，比超音速、火箭、開拓者、湖人都要更好。
    甘國陽在麵對爵士時依舊打出了超強的表現，但和對尼克斯、森林狼不同，麵對爵士僅靠一個人的超級表現已經贏不了球了。
    開拓者不夠嚴密的防守在爵士精巧的進攻麵前錯漏百出，他們在鹽湖城遭遇了一場脆敗。
    之後，開拓者在比賽中是虐菜很穩，一旦麵對頂級強隊，就明顯後勁不足，對比賽的掌控力不夠。
    伯德和教練組一起研究比賽，發現一個很嚴峻的問題：阿甘和隊友之間的差距拉的太大，隊友跟不上他的腳步。
    在12月份的某些比賽中，甘國陽的出手數顯著增加，球隊的助攻、跑位、配合在減少。
    同時，甘國陽的場均失誤數來到了生涯的新高，不是他水平下降了，而是有些球隊友接不住。
    伯德能感覺到甘國陽的焦躁，畢竟一個高水平的球員，看著自己的隊友方方麵麵跟不上，心態可不會爆炸麽。
    這點伯德再能理解不過，但他是主教練，他必須要平衡更衣室，同時安撫甘國陽的情緒。
    20號，開拓者又在主場輸給了西雅圖超音速，尤因被甘國陽打成了豬頭，但佩頓爆發砍下31分。
    超音速依靠整體發揮，客場1分的優勢險勝開拓者。
    最後兩秒鍾，開拓者有機會絕殺，但發球出現失誤葬送了比賽。
    這種輸球讓甘國陽非常不滿，他少見的在更衣室衝隊友發了脾氣。
    第二天球隊訓練結束，伯德在更衣室找到甘國陽說：“桑尼，有時候你需要稍微慢一些，不然隊友跟不上，會很傷球隊的士氣。”
    甘國陽道：“難不成有機會我不打？我真是受不了浪費機會和一次又一次的失誤，特別是失誤你明白嗎，拉裏？”
    “我明白，但問題不會立刻就解決，你說了會有耐心等待他們成長的。”
    “我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耐心，有些比賽我恨不得回歸到1987年的打法，我在籃下可以一個人打死對手的。你不行，邁克爾不行，張伯倫也不行，但我行！”
    “那你能在一個係列賽裏，這樣打死猶他爵士，或者芝加哥公牛嗎？”
    甘國陽沉默了，他心裏有答案，是否定的。
    這是NBA最折磨人的地方，季後賽需要打係列賽。
    如果是錦標賽賽製，甘國陽的統治力會更強。
    他可以把中國隊在巴塞羅那奧運會上帶到決賽拿銀牌。
    但如果奧運會也是係列賽，不用七局四勝，哪怕三局兩勝，中國隊就很危險了。
    係列賽需要整體的力量，需要容錯率，一直走到最後更是要板凳上每個人都發揮作用。
    現在的開拓者充其量是一支季後賽級別的強隊，能在係列賽中對冠軍級球隊產生重大威脅。
    但想要在係列賽裏幹掉爵士，甚至現在的芝加哥公牛，可能性並不高。
    隻有甘國陽超級大爆發，才有把係列賽拖入搶七的較大可能性。
    而這並不是甘國陽想看到的，他希望在一個團結，強大的球隊共同奮進。
    “所以，有時候你需要等一等，更耐心一些。”伯德盡可能的勸慰甘國陽。
    “拉裏，我剛進聯盟的時候才20多歲，第一年我們殺入了西決，輸給了湖人。那時候我很有耐心，我覺得整個賽季都很有趣。輸球雖然有些痛苦，但贏球特別的快樂，每個夜晚都血脈賁張，痛快極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茵曼問我，要不要交易走範德維奇，那家夥的防守太差了。我們可以得到馬奎斯約翰遜，這樣我們會立刻成為有力的冠軍爭奪者。但我拒絕了，我不希望交易任何人，我有耐心和大家一起成長去拿冠軍。”
    “現在，贏球依舊很快樂，我很慶幸自己的快樂沒有被剝奪。但輸球的痛苦……不對，不是痛苦，而是焦慮增加了。可能因為我退役了兩個賽季的原因，我總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我想盡快把一切都拿回來。”
    伯德坐在甘國陽身邊，下午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長椅上，甘國陽身上還冒著熱氣。
    “你希望有交易嗎？”伯德問道。
    當球隊老大對球隊失去耐心時，最常見的選擇就是讓球隊交易。
    要麽交易自己，要麽交易來可靠的幫手。
    在伯德看來，或許甘國陽已經不是20歲可以耐心等候的年紀了。
    甘國陽沉默了一會兒，道：“不，不希望。其實…我們的陣容很不錯，我相信我的隊友。”
    伯德拍了拍甘國陽的肩膀，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腳，道：“還有點時間，要不要玩個horse遊戲？或者，我們來單挑？”
    一聽和伯德單挑，甘國陽來了精神，跳起來道：“當然！我們單挑吧，要不要賭點什麽？”
    “哦不不不，我們就是簡單活動一下，交流一下技術而已。再說，我已經戒賭了。”
    於是，伯德和甘國陽回到場上進行了一對一的單挑。
    甘國陽說好了不用身體，大家主要靠技術進行切磋。
    經過多年的磨礪，甘國陽已經是個全麵的技術達人。
    他的運球、投籃，都達到了外線球員的水平。
    伯德本來就不善於進行一對一單挑，幾個回合下來，甘國陽連續得分。
    甘國陽覺得這麽打好像沒什麽意思，就把科比和小奧尼爾拉過來，大家進行二vs二。
    伯德和小奧尼爾一組，甘國陽和科比一組。
    有了隊友協助，伯德打得順暢了很多，不停的和小奧尼爾做配合。
    小奧尼爾和甘國陽對位，科比去防守伯德，科比明顯在經驗上吃虧。
    兩支隊伍打得有來有回，對抗的趣味性大大提高，一直玩了半個多小時。
    最後伯德體能實在是吃不消了，癱坐在地上擺手，說他不行打不動了。
    甘國陽感到了滿足，把伯德從地上拉起來，伯德說：“怎麽樣，痛快了吧？知道你厲害，有時候等等我們。”
    科比聞言搭腔道：“不用等，我能追上。”
    “閉嘴！去練三分球吧小子。還有你連我都防不住，勸你回去多看看錄像。”
    科比悻悻地跑去一旁練三分去了，在訓練的刻苦程度上科比真是沒得說，每天都最後一個離開。
    最近他的表現越來越好，對陣爵士的那一場，他得分首次上雙，完成自己職業生涯一個小小的裏程碑。
    在防守端他的經驗在一點一滴的積累中，短時間內看不到效果，但伯德能感覺出他在進步。
    隻是高中生球員有很多習慣需要從頭開始培養，NBA的賽程如此密集，一切都要看他是否努力了。
    心情暢快很多的甘國陽結束訓練回到家，甘文山衝過來問了他一個問題：“爸爸爸爸，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爸爸，現在誰是NBA的第一中鋒？”
    “第一中鋒？當然是你爸爸我了。”
    “不對，我同學說，第一中鋒是沙奎爾奧尼爾，你不是第一中鋒。”
    “哪個同學說的？給我狠狠的打。”
    “你不是不讓我打人的嗎？”
    “這種顛倒是非的人就應該打。”
    “不是的，他說，他說，奧尼爾是中鋒，所以是第一中鋒。而你已經不是中鋒了，你的打法根本就不像中鋒。”
    甘國陽一聽樂了，原來所謂的不是第一中鋒，不是因為他不是第一，而是因為他不是中鋒。
    甘國陽的打法確實越來越不像中鋒，大量的外線跳投，持球突破，能裏能外，還經常後撤步投籃。
    也難怪，在小朋友的眼中，中鋒就應該站在內線，不應該像甘國陽這麽打。
    甘國陽耐心的和兒子解釋：“爸爸是中鋒，隻是我的打法和一般的中鋒不太一樣，但這不代表我不是中鋒。中鋒會的技能，所有的功能，爸爸都會，而且是頂尖的。”
    甘文山卻搖了搖頭，道：“我不信。Center&np&np（中鋒是中鋒，阿甘是阿甘）。”
    “……”
    甘國陽一時語塞，這是當初Avia在80年代的一句廣告語，是甘國陽自己想出來的。
    本意是因為中鋒不賣鞋，可甘國陽不一樣，用這句廣告詞來凸顯他的獨特性好賣鞋。
    這句話後來隨著甘國陽成就的不斷積累而越發響亮，最終成為人們耳熟能詳的經典廣告語句。
    沒想到，這麽多年後卻化為一顆子彈，通過兒子的嘴，再度射中甘國陽的心髒。
    “好吧，過幾天爸爸就要和湖人比賽了，到時候我在場上用中鋒的方式和奧尼爾對抗一下，讓你和你同學看看，誰才是第一中鋒好不好？”
    “好！沒問題！不過爸爸，你要是打不贏，可不能打人啊。”
    “沒事的，爸爸要是打不贏比賽，就回來打你消消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