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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思索著，碧菡感慨完畢，卻仍覺意猶未盡，她踱著步，就走到了石洞的外麵。
    “天啊！快看！我們……竟然……是在白雲的上方！”碧菡此時正看著山洞的下方，驚呼道。
    我笑了。碧菡可愛得像個孩子一樣。
    她大概是沒有在大山裏住過。
    我走到了她的身邊，和她一起看石洞下方的“白雲”。
    那裏的雲霧，正聚集在我們的下方，在朝陽下。雲的外麵，隱隱地環繞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光芒。
    “咦？你怎麽下來了？不行不行！你快回去躺著！”
    碧菡欣賞完了此地的風景，這才發現我從石床上下來了。於是我又被“請”回石床。
    我隻好坐在石床上，閉目靜坐，修養身心。
    我將小白捧在手心，此時的我，和它息息相通，小白的能量進入了我的體內，純淨且柔和，它在幫助我修煉損傷的神識，我身體的能量隨之緩緩向小白流動，我們形成了一個整體，在我們之間，一個能量的循環，周而複始。
    神識的修複，緩慢且複雜。
    碧菡讀起了“天人之書”。起初讀“天書”，她更多的是從裏麵找些實用的法門，而自從她發現“天書”裏麵的內容對我有用之後，她讀書更加仔細和用心了。
    午後，碧菡伏在石案之上小憩。
    此情此景，有種舊曾相識的感覺，隻是想不起來舊時，曾在何時。
    午後的陽光，緩緩地照進了石洞。
    陽光落在我的身上，一股溫暖且柔軟的感覺，將我包圍。
    我沐浴在陽光之中，那一刻，我的精神仿佛已經離開了我。
    那是一種奇特的感覺，仿佛我的身體在向上升騰，漸漸地離開了自己，而心靈卻處在一種無我之境，空空如也。
    我是誰？
    銀駒俠又是誰？
    我不知道。
    那一世，那一年，銀駒俠在這個世界裏，見到了“魅”。
    魅影幻化，其法九種。彼時的銀駒俠，因目睹魅影幻化之法，悟破了武道之境。
    世人隻知銀駒俠的身法脫胎自魅影，卻不知道他的殺技，也和魅法之幻有著深厚的淵源。
    世人當然不知，因為，那一世看過他的殺技之人，如今都早已經死去。
    留給後世的，隻是一代又一代的傳說而已。
    ……
    “哇！太神奇了！”我正在靜坐中，碧菡的這一聲驚歎，喚醒了我。
    我聞聲睜開眼睛。
    碧菡此時，正坐在石案旁的石凳之上，向著我靜坐的方向凝神觀望。
    那一刻，她仿佛是在觀看一幅畫卷。
    “在你的身後，竟然……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你！”碧菡輕輕說道。她看得有些出神。
    “就在石壁上。”她繼續說道。
    我卻沒有轉身，目光仍舊停留在她的臉上。她出神時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似曾相識的一張臉。
    那是記憶裏的容顏，同樣的清純靚麗，同樣的完美無瑕。時光的輪回之中，原來，衰老和故去的，隻是光陰。
    那是她麽？
    不是。
    碧菡隻是碧菡，僅此而已。我不知道她究竟是誰，也不知道她因為什麽找到我，可是，她代替不了任何人，她隻能代表她自己。
    “你知道嗎？”碧菡說道，“那裏有一幅幅畫卷，可就在中午的時候，它們還沒有出現！”
    “落日照在你身上的時候，也照在了那幅畫麵之上，太美了。”碧菡這時候站起身來。她仍舊注視著我身後的石壁。
    “你都看到了什麽？”我又閉上了眼睛，眼前的這張臉，和記憶裏的容顏，此時已經重疊成為了一個，她們，將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之中。
    而此時的我，卻隻想享受這午後的陽光。
    “我看到了他，銀駒俠……他在那裏靜坐。”
    “那一定是銀駒俠……這裏一定是銀駒俠，也就是從前的你……住過的地方！”碧菡輕聲低語。
    “除了靜坐，還有……一共有九幅關於身法的畫麵！這些都是你昨日教我的那些身法！”
    “那真的是銀駒俠！真的是你耶！”她說道。
    就這樣，靜靜地，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她沒有再開口說話。
    “這裏，簡直太完美了！”像是欣賞完了這些圖畫，她又繼續說道。
    她用了完美這個詞。我睜開眼睛，注視著她。
    她也注視著我。
    而後，她又抬起頭，看向我後方的石壁。
    那裏有另外的一個我。
    她看向石壁的眼神是那樣的虔誠，仿佛是在朝拜。
    “謝謝你，能帶我到這裏來。”她又說道。她的聲音，如同自言自語。
    我不語，隻是輕輕站起身。陽光正落在我的身上，我的身體在夕陽之下，仿佛透明一般。黃昏前的那一縷陽光，卻是最柔和最溫暖的。
    一陣清柔和緩的微風，正從山洞的外麵，吹進來，吹起了我的頭發，也吹起了我的衣襟。
    我的身體在夕陽之中，隨著清風而動。
    想起魅的那一刻，是另人感傷的。
    這一刻，我在用自己的方式，紀念魅。
    如果魅有生命的話，她的生命就隻有一天。
    許許多多的生命，都短暫得隻有一天。一朝一夕之間，就是一生的光陰。
    夕陽，往往象征著生命的結束，可是對於魅來說，卻剛剛開始。
    夕陽，是對生命的送別和致敬。
    夕陽，是對魅的迎接和禮讚。
    此是魅影第一式。
    我舞起了魅影。
    不知為何，我起舞時，卻能感覺到，有淚，正從我的腮旁流了下來。
    銀駒俠也會流淚麽？
    我下意識地伸手擦去淚水，可是，我的臉上，卻什麽都沒有。
    我是在夢中嗎？
    是的，沒有淚。若有淚，也隻流在心中。
    心中有淚，臉上卻沒有。
    隻有關於魅影的種種記憶。
    這記憶，就算三生三世，也不會被淡忘。
    記憶裏的任何人任何事情，能被淡忘的，一定是淺顯的，沒有留下印痕的。
    而有些記憶的印痕，卻注定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越來越深的啊。
    關於魅的那些記憶，卻是刻骨的記憶。那是一段悲傷。
    那段悲傷之後，那個年輕的少年，仍舊抬起了頭，因為，他要對這個世界報以微笑。
    碧菡也隨著我輕輕而舞，不同的是，我的身法是武技，她的，是魅之舞。
    她在這一刻，並不懂魅。她還太年輕。這年輕，不單單是用年齡來衡量。
    可是，如今的她，卻有些懂了石壁上的那個銀駒俠。
    那個因為懷念魅，曾經孤獨一生的銀駒俠。
    此等武技，是為了這個世界而生。雖有深深的傷痕，和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銀駒俠卻仍舊要用他的武技，去回報這賜予他傷痕和遺憾的世界。
    當你微笑著麵對這個世界的時候，有的時候，並不是因為你有多麽開心，而是，你要告訴這個世界，你仍然勇敢堅強。
    是的，勇敢地活著，因為生命，原本是上天恩賜的禮物。
    如今的我，功力盡失，已經飛不起來了。可是在這不算空闊的石洞之中，我仍然可以將魅之身法展示得趨近完美。
    隻因為，我懂魅。
    我懂她和她全部的悲傷。
    ……
    魅影身法第二式。
    ……
    第三式。
    ……
    第九式。
    魅影九式舞罷，我停了下來。
    碧菡隨著我舞完魅影九式身法後，也停了下來。
    此時的碧菡，神情肅穆，她隱隱地在我的魅影九式之中，體會到了魅的悲傷。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碧菡這時候朝著我恭恭敬敬地一拜。
    “我要再為你舞一遍魅影身法！”碧菡說著，然後她試著再次施展魅影身法。
    碧菡的身形舞動，魅影身法對她來說，雖然仍舊披著一層神秘的麵紗，但是，如今的她，已經能夠模糊地臨摹出了這種神秘身法的輪廓。
    魅影九式，她演習了一個下午。
    整整三日三夜，我們都在這座高山之上的石洞中度過。
    石洞之中自有歲月，自有日出月落，日落月出。
    在這幾日，有兩隻黑熊每天都要來到石洞下麵。
    它們每次都走到石洞所在的崖下就止步，然後，守在那裏，到了晚上，就離開。第二天或者中午，或者黃昏，它們又來到這裏。
    我知道，崖上的石洞之外，因為有大陣的保護，平常的時候，這座石洞並不為外界所知。
    碧菡真的聰慧無比。短短幾日時間，魅影九式，難度如此之高的身法，她竟然能夠很自如地施展了。
    這和她本來就會舞技也有很大的關係。魅影九式，和舞技，本就是相通的。
    經過這幾天的靜養，我身體的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但是神識的傷，卻不容易恢複。
    我站在山洞口，看向遠方。
    遠處沒有雲，雲都在下方，卻依舊看不清那裏有什麽。
    此處的天地，就像一張無邊的大幕一般，仿佛將這裏和遠處，永遠地阻隔。
    此處是世界的邊緣嗎？
    遠處的那一邊，究竟有什麽？
    這裏有綿延的群山，站在山頂上，眺望遠處，通常的感覺會依舊是群山，這種感覺，在這大山之中，總是能夠經曆到。
    但是此時此地的我，站在這山頂之上，遠遠地望去，那裏卻仿佛有一堵無形的幕牆，隔住了視線。
    遠處，沒有群山。
    我收回了目光。
    在我的身後，碧菡已經停止了魅影身法的練習。
    她這一練，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天。
    她走了過來，和我並肩站在洞外的山頂上。
    碧菡對遠處的一切沒有多大的興趣，顯然，更吸引她的，在這山洞之內。
    “和我講講你從前在此修煉的經曆吧……”碧菡又在央求我。
    我搖搖頭。碧菡所問我的這一切，其實，我也想知道。可是在我的記憶裏，卻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一個地方。
    這已經是她這幾天來，第五次央求我了。
    （2015年底最後一天，今日四更，親，給雲溪張推薦票吧，好讓這部書早日“出人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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