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蓬山此去無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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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勸善會的入會儀式沒有(乾嘉以後)天地會那樣繁瑣,但卻別具特色。它的整個儀式都是在船上完成的。
    儀式的第一步是登船。趙一鳴在黃昏來到碼頭,衝著江麵高喊:“船家。”
    從江麵上搖來一條小船,船夫邊搖邊唱。
    一葦渡江是達摩,片帆爭競是船家。
    隻因田園難養我,才來水上找活法。
    船到碼頭,船夫問趙一鳴:“客官要去哪裏?”
    趙一鳴答道:“到彼岸去。”
    船家接過話頭說道:“我的船有坐船的法子,你要聽嗎?”
    “要聽。”
    “我隻載有緣人。”
    “我是有緣人。”
    “我隻載有義人。”
    “我是有義人。”
    “有緣結緣,有義結義。兄弟上船。”
    趙一鳴上了船,船夫開始搖櫓向江心去。趙一鳴在船頭坐下,船夫來了興致,亢奮地唱了起來:
    嗬嗬嗬、噢耶囉耶,順風行呀
    久在江湖煙雨中,耶哈耶。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呦嘍哦。
    十五離了父母家
    來到瞿塘峽揚威名
    結網下水能捕龍魚啊
    橫鐵斷江能阻船行呀,呼呼呼!耶
    ……
    船夫唱此時,夜幕合圍,星月慘淡,江麵上波浪起伏。江心出現燈火,隨著風浪搖曳,近了才見到一艘大船。小船靠上去,船夫開始喊話。
    “有兄弟到來。”
    船上一人伸出腦袋問道:“哪裏來的兄弟?”
    趙一鳴答道:“五湖四海來相見。”
    答完,就讓他上大船。上到大船上,看到一張八仙桌,桌子上放著七盞明燈,分一、二、四三排擺放,明燈上首放著一尊香爐。趙一鳴向前跪下,脫掉褂子。主持儀式的人端起藥酒,雙手在藥酒中浸泡後,分別在他的雙肩和腦袋上拍了一下,然後用不知什麽技巧把手上的藥酒弄著,再引燃趙一鳴肩膀和腦袋上的藥酒,趙一鳴隻感到一陣疼痛,火焰就滅了。那人也把手上的火焰弄滅,然後開始唱到:
    明燈七盞認來客,知道善魂和惡魄。
    佛祖賜下三昧火,燒盡三生罪與孽。
    從此清白善男子,登上法船得解脫。
    堂主出來,遞給趙一鳴一把香,趙一鳴把香插進香爐,再跪下九拜。船上的人同時開始唱會歌:
    水上難行船,江海多風險。
    兄弟來相聚,結義在桃園。
    上天來保佑,佛祖也垂憐。
    定下這盟會,手足結成團。
    會中既是家,會規便是天。
    會中諸兄弟,齊心同向前。
    共保孤老幼,接濟生死難。
    行船講道義,有事在眼前。
    不懼水火險,共同撲刀劍。
    利誘不賣友,死逼不吐言。
    若有背盟人,萬劍把心穿。
    死下阿鼻獄,十八層熬煎。
    趙一鳴叩拜完畢,起身。堂主領著他過刀劍陣。所謂的刀劍陣就是八個會中兄弟,分列兩排,相對站立,手舉刀劍,相互交叉,形成拱道,堂主帶著趙一鳴從中穿過。趙一鳴穿過時,八個人齊聲唱到:
    刀劍陣下路一條,路窄刀劍又無眼。
    為何要走這條路,孤苦無依要求生。
    求生路是生死路,生死路上有兄弟。
    兄弟同路又同心,過關斬將如一人。
    過了刀劍陣,又是一張八仙桌,上麵擺放著一個茶壺,四個茶碗。堂主站在桌子旁邊,伸出手對趙一鳴說:“請。”趙一鳴把四個茶碗裏的水都倒進茶壺,然後再拿起茶壺倒出四碗水。雙手捧起第一碗茶水,高舉過頭喊道:“第一碗茶祭告佛祖,從今以後,去惡向善。”說完,將茶水澆在自己頭上,意指自性是佛。又舉起第二晚茶:“第二碗茶恭敬龍王爺,求得風平浪靜。”說完,將茶水潑進江裏。再舉起第三碗茶:“第三碗茶敬關二爺,從此忠義在心頭。”說完,將茶水敬給堂主,堂主接過茶碗,趙一鳴再端起第四晚茶:“這一碗茶敬大哥。”兩人碰碗,堂主說道:“兄弟同心。”兩人一飲而盡。
    儀式還沒有完,撤了桌子,又拿出魚簍。堂主說:“走險路要積陰德,從今以後,每月都要買一尾草魚放生。既是上報佛祖,又是告祈龍王爺。”
    趙一鳴把魚簍裏的魚和水都倒進長江裏。初入門的儀式算完了,接下來是堂主親授會規。
    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勸善會也有自己的會規。
    第一,要敬神佛;
    第二,要敬會中長老;
    第三,要敬客人;
    第四,行船禁飲酒;
    第五,上岸禁賭博;
    第六,禁止泄露會中大小事務;
    第七,禁止詐騙搶奪客人財物;
    第八,禁止招惹是非,與人鬥毆;
    第九,禁止侮辱婦女以及強暴乃至逼良為娼;
    第十,不得與外人合夥欺騙乃至殘害會中兄弟。
    講完會規,最後就是兄弟相見,說白了就是歡迎入會的酒宴。喝酒要先敬堂主,再敬各位長老,最後是和兄弟們痛飲三碗。喝完酒,儀式正式結束,從此就是勸善會裏的人了。
    儀式結束,堂主又親自領著趙一鳴,坐小船回到寺裏。送劉堂主回到家裏,和方丈、和尚等人碰了麵,趙一鳴就回去睡覺。
    躺在床上,趙一鳴把儀式全過程又想了一遍,再想想見到的堂主和長老等人,發現沒一個人像武林高手,但又個個都不是善類。除了堂主劉幹傑是個老頭,其他的長老大多四十來歲,身體雖然都很壯實,但都不像練家子。至於普通會員,都是一些水手,個個瘦骨嶙峋,好像吃不飽似得。
    雖然他們個個其貌不揚,但都渾身上下散發著江湖遊民的狠辣。再想想那個小船主唱的歌,估計這家夥也是個水上的強盜。趙一鳴既然入了會,以後就要靠這些人罩著,也覺得這些人是能夠罩得住自己的。隻是不知道到了荊州,有沒有別的更強大的幫會。
    現在雖然入了會,但都是了然和尚和聞知方丈的麵子,自己還是要努力爭取的,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後可能被人欺負,而沒有親族可以依靠,出門靠朋友,現在隻能靠勸善會的兄弟了。趙一鳴又想了半夜,思付要從劉老頭身上打開局麵,認個幹爹怎麽樣?以後青雲直上,等老頭死了,自己沒準還能承襲堂主的寶座呢。
    想明白了,決定明天開始行動,向寺院裏的養老院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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