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斷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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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言還想再說,景元帝按著她道,“你都已經為朕受了這麽多苦,朕喂你喝些湯藥,又有什麽不可?”
    溫柔的眸光深情的落在她的臉上,秋日的陽光透過丹桂樹上的如火花瓣,恣意而又張揚的落在她的臉上,將她一副清秀出塵的姿容,越發染得精致秀美。
    隻除了那一些些的虛弱,又後來隨之而飛上的紅暈,她的美,無疑不是出類拔萃的,卻是最耐看的。
    錦言動了動,心裏甜甜的帶了暖意,點頭道:“那麽臣妾,就有勞皇上了?”
    微微偏了頭,她眉眼笑得彎彎,景元帝啞然,抬手在她鼻上輕捏一記,寵極的道:“好。今日,就由朕來伺候你。”
    眼見得風起,他抬手從身側的宮女手中接過了薄衣給她裹上,核仁眼看著帝妃二人如此恩愛,笑嘻嘻的將溫度適中的湯藥遞過來,景元帝接在手裏,像是抱著懷裏的孩子一般的抱著她。
    厚實而溫暖的懷抱,將她整個的圈了起來,他一手繞過她的腰肢端著碗,另一手就將碗裏的湯藥用湯勺舀了出來,輕輕的送到她的唇邊。
    錦妃張口喝下,真覺得滿嘴的苦藥味,立時就皺了眉,“皇上……”
    小臉苦巴巴的瞬時皺起一團,景元帝忙著便放了碗,心疼的問,“是不是很苦?”
    錦妃點點頭,都要哭了,“皇上,好苦……”
    “皇上,這是蜜餞果子。”
    眼前遞過了一盤紅豔豔的果肉,看著就極其好吃,核仁倒是極為細心,知道自家主子向來是怕苦的,早早便備好了這麽甜點,以供喂藥後再用。
    景元帝抬手從盤裏捏了一枚果肉,飛速的送入她的嘴中,錦妃迫不及待的張口接了,片刻,等得酸酸甜甜的果肉入了味蕾,這才終於覺得舒坦,繼爾眨巴著眼睛,撒嬌道,“皇上,人家都已經好了,這藥不喝了好不?”
    這麽苦這麽苦的藥,到底是誰做出來的?
    麵對這撒嬌帶耍賴的小女人,景元帝自然是不會同意的,事關她的身體健康,便是這湯藥再苦,也要喝的。
    耐心哄著道,“那怎麽樣?良藥苦口,不喝藥,身體怎麽會好?你若是怕苦,朕再讓太醫院做些改動就是,一定不要與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先是落胎未好,又是重傷如此,這一次,也算是她終於撿了條命回來,若是再不好好調養,這身子早晚會落下病根。
    “可是人家就是不想喝嘛……”
    軟軟的語氣,可憐巴巴的水眸,她一副小白兔的模樣,手拉著皇上的衣袖撒嬌著,核仁看在眼裏,笑得心裏樂開了花。
    在她身為宮女的位置來看,帝妃二人越是親密,便越是極好。
    可在錦妃的心裏,卻也很是明白,自己的這些個小聰明,其實是皇帝最願意看到的憐惜。
    可以讓他看出來,但又不會戳破的小聰明,是他能夠掌握你全部心態的最根本。
    隻有這樣,皇帝的戒心,才永遠不會對你開啟,也才會永遠都願意去寵著你,哄著你。
    這是她的心思,也可以說是她的手段。
    卻是永遠都不會去真正的傷及他,她隻不過,也隻是想要在這樣一種爾虞我詐的後宮中,能夠更好的保護自己而已。
    至少在他忙得沒有時間來關注她的時候,她可以為自己的生存,更加多一層保障。
    “說你傻,你還不信?你明知朕不會答應的,再怎麽裝可憐都沒用。”
    皇帝的心裏軟軟的,隻除了這一條,其它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答應她,可唯獨絕不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皇上……”
    錦妃還想再說,皇帝已經又端起了藥碗,“快喝,涼了便不好了。”
    於是,望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汁,與皇帝堅定而不容拒絕的眼神,錦妃也隻得苦著臉,在皇帝如此的高壓政策下,終於是一口氣將那碗藥喝了個幹淨。緊接著,核仁的蜜餞遞過來,便如同像是溺水的人忽然見到了浮木一樣,幾乎是大把大把的將口裏塞。
    皇帝頓時又氣得不行,“慢點吃!這又沒人跟你搶?”
    眼見得她還要往嘴裏塞,趕緊便將她手裏的蜜餞搶下,核仁更是機靈的倒了杯蜜糖水過來,這急切的小女人一把搶過,直到又是一口氣將那杯糖水也喝完了,這才終於覺得嘴裏的苦味,好受了許多。
    不過隨之而來的,是她的小肚子也鼓了起來。
    喝了一碗藥,又喝了一碗蜜糖水,不撐才怪。
    “皇上……”
    人家摸著小肚子,又一臉訕訕的討好著,景元帝臉色抽搐,抬手在她腦門點了一下,“你什麽時候才能讓朕省省心?”
    話雖如此,也依然抱了她,回去內殿中,“外麵風大,你要入恭便還在殿內吧。這些事情,你以後也要注意,總不能要朕時時都盯著你的。”
    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抱著她又進了恭室,人家仍舊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沒心沒肺的道,“反正都是皇上寵著人家的……”
    都受了這麽大的罪,還能夠這麽想,這心也是真夠寬的。
    帝妃二人,在曆經中秋遇刺之後,對於之前稍稍興起的一些個隔閡,便又無聲的消散了開來。
    當街遇刺,錦妃一介弱女子,卻居然能夠挺身護駕,單憑這一點,後宮裏也是多少女人都做不到的。
    德妃手裏數著佛珠,在自己的怡安殿後院,經皇帝同意後,是另設了小佛堂,皇帝同時賜匾“靜慈堂”。
    此是,靜慈堂中,佛香嫋嫋,木魚敲響,德妃虔誠跪坐於大慈大悲觀音像前,坐下蒲團已然歲月日久,有些磨損,德妃則一身素衣,青絲安然。
    與拂長伴,心性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語。入宮這麽久,德妃一直都是清心向佛,從來不入後宮爭執。
    口中經文輕誦,德妃一心向佛,不沾世事,倒是是後宮諸妃的一個典範。
    佛堂的門被人推開,有嬤嬤悄悄的抬步進來道,“娘娘,外麵來人,出事了……”
    誦經聲停止,德妃慢慢雙手合什,又誠心三拜之下,這才終於起身,慢慢的道,“不是說了,如果沒有重要事情,不必來本宮這裏嗎?佛門清淨之地,免得菩薩怪罪。”
    這宮裏的是是非非,菩薩也定是極不願意看到的。
    娘娘麵色平和,聲音無怒,這進來的嬤嬤卻是嚇得立時便躬身,連連應聲道,“老奴知罪,娘娘開恩……隻是此事事關重大,老奴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來一下。”
    “哦?聽你這樣說,本宮倒是好奇了。楊嬤嬤,你且與本宮說來,到底是出了什麽事,至於你如此不顧本宮嚴令,而要到這裏來與本宮說話?”
    佛珠捏在了指間,德妃輕問,慈祥而平和的臉色,倒真像是一個得道成佛的老佛爺般,看起來極其的仁和。
    楊嬤嬤心中暗道,也難道德妃娘娘總是要潛心禮佛,原來一個人的心境,是真的可以隨著佛祖的平和,而改變的。
    “楊嬤嬤,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指間佛珠又輕輕捏動,楊嬤嬤猛的驚嚇回神,“娘娘恕罪,老奴不敢多想,老奴隻是覺得……此事雖然看起來無任何蹊蹺,但實際上,也或許還有著我們並不知道的隱情。”
    那邊的事情,雖然做得隱蔽,並且無論是誰,都不會聯想到她們頭上來,可這紙裏包不住火,萬一此事敗露,那娘娘這一輩子的清名,也就跟著毀了。
    “蠢貨!本宮吃齋念佛這麽多年,難道非要是在此事身上栽了跟頭嗎?”
    德妃厲聲低喝,手中的佛珠猛一用力,圓潤滑亮的佛珠,“叮叮當當”的便落了一地,楊嬤嬤頓時臉色發白,嚇得立時伏地不起,渾身哆嗦。德妃眸光裏帶著冷意,定定看她片刻,終是又長吐一口氣,默念一聲阿彌陀佛,“起來吧!為人善者,便要一世善者。外麵的事情,你去處理好,本宮不再希望再有任何事情,節外生枝。”
    彎下腰身,一顆一顆的將剛剛掐落在地的十八顆佛珠慢慢撿起,卻無論怎樣用心,到最後,卻依然隻有十七顆。
    少一顆,便像在心上,重重的打開了一道失態的缺口。
    “出去吧!還愣著幹什麽?”
    起身,見楊嬤嬤還嚇得伏地不起,德妃再一次又出聲喝退,楊嬤嬤渾身顫抖爬起,倒退著出了靜慈堂。
    德妃將所有撿起的佛珠放在掌心裏看,片刻,終是長長一歎,“罷了罷了,既是無緣,也便棄了吧!”
    十七顆佛珠,缺一不可。
    “娘娘,午膳時間到了,請娘娘移駕用膳。”
    小宮女進門來請,德妃頷首,隨即將重新撿回的佛珠遞給她,“拿出去,扔了吧。”
    宮女愕然,“娘娘,這……”
    這不是娘娘向來最為喜歡,珍視的那串佛珠嗎?怎麽突然間,就要扔了嗎?
    “不該你問的事,不要問。走吧。”
    素衣青絲,她於佛堂之中,漫步而出,隨著那串佛珠的缺失,她似乎也覺得自己心裏那重重壓製的念想,也終於有種衝出牢籠的感覺。
    “三清,有空的話,再幫本宮重新尋一串上好的佛珠吧,這串舊了,本宮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