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是特意相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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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將皇後臉上被風吹亂的一縷發絲,輕撫腦後,景元帝眉目清亮,聲音輕輕道,“妍兒,朕多日不曾踏足這裏,瞧瞧你都變成了什麽模樣?”
    到底是曾經的帝後情深,結發的夫妻。縱是武皇後再怎樣做下如何天理不容的事情,可那曾經歲月的美好與情動,卻在這樣一個秋風微拂的下午,又盡數浮上心頭。
    而這一坐,便是一整個下午的時間過去了。
    整個寧安宮的裏裏外外,也緣於皇帝的突然到來,又重新打掃得幹幹淨淨,纖塵不染,可武皇後這一睡,便一直就睡了下去。
    一直到日落黃昏,秋風再起的時候,景元帝動了動麻木的身子,與小丸子道,“請皇後回宮吧。”
    起身,輕輕的拂了衣袖,如來時一般的突兀,走時,也依然安靜。
    院子裏所有伺候的內侍宮女,個個都覺得訝然,而又不可思議。
    這樣……就走了?
    沒有預料中的冰冷與漠然,也沒有預料中的懲罰與怒火……景元帝仿佛這一次來,就隻是要單純的看看而已。
    “皇上如此這般,是因為心裏還惦記著皇後娘娘麽?”
    有人呆怔過後,很快品出了這裏麵的味道,並極為快速的在這煥然一新的寧安宮中,悄悄的流傳開來。
    這之後,武皇後的日子,自然也是明顯的便改變了許多,武皇後糊塗時,什麽都不知道,可當她每每清醒之際,又總會出神的坐在內殿裏被皇帝打開的窗子麵前,癡癡望著天外流雲,不知心中又在想著什麽。
    怡安殿德妃中毒一事,眼看到了皇帝所定下的最後時限,而今夜,便是最後的是限期了。
    納蘭城依然沒有找到下毒的凶手,然帝王有令,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進宮來複旨。
    踏著黃昏的日頭,納蘭城心思沉重的踏進皇城大門,便有值勤的侍衛在他身後,“吱吱呀呀”的將朱漆沉色的宮門關上,納蘭城回頭,目光定定的落在那門上,侍衛疑惑的詢問,“納蘭大人,可是外頭還有人沒有進來?”
    皇城宮門,是入夜即閉,所謂宵禁,便是不許任何人再隨便出入。可最近宮裏不太平,帝王臨時下旨,黃昏即閉。
    納蘭城搖搖頭,“沒了。”
    深深吸一口氣,踏著步子進宮。門口值勤的侍衛目送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不由得搖頭歎息,“好好的一個納蘭大人,卻竟是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真是天妒英才啊。”
    納蘭此人,不止文武皆全,相貌也生得極好,是無數大曆女子的夢中情人,偏是這命運多桀,百般不順。
    是以,上天總是公平的。它不能讓你十全十美了……人生但有缺憾,才算完美。
    “娘娘,我們真要去嗎?聽說皇上一整個下午都不在禦書房,娘娘這時過去,會不會不好?”
    一路上,核仁簡直都苦口婆心的勸著,明明才剛剛傷愈的身體,它禁不得起這般的折騰。可是娘娘偏是不聽,硬是強著性子非要過來。
    且臉色微喘,走三步還總是要歇一歇,核仁都要急得,想要將娘娘給打暈了再扛回去了。
    可是,這想法,也就中是想想而已,是萬萬不敢付諸於行動的。
    “怕什麽?本宮現在,半條命都覺得嫌多了,皇上若是再敢氣我,那我可不依的。”
    仗著自己寵妃的身份,錦言不聽勸的上前,原本隻是因為一個民間大夫的失蹤,而鬧得整個錦宮都不得安寧,後來卻是由於梁總管給她帶回來的一句話,而讓她忽然便心神不寧,而且,極為惶恐。
    皇上,這到底是怎麽了?
    急匆匆拉了核仁出來,一路強撐著骨子裏的勇氣又再次到了這禦書房門口,她咬咬牙,看著眼前的九梯台階,邁步而上。
    “娘娘,您要三思啊,萬一皇上若是……”
    核仁嚇得臉色發白又急急勸著,錦妃一把將她甩開,“今次本宮自己進去便可,核仁,你說得對,萬一真有些事,本宮是不能連累你的。”
    女人天生便是有著一種超脫常理的危機意識,隻不過是從梁總管口中傳回去的寥寥數語,錦妃便再也坐不住。
    一改往日的溫柔賢淑,她破天荒的如此急切,想要得個清楚明白才好。
    “可是,之前的小太監不是報過,說皇上不在……”
    心思急切的還想再勸,錦妃已然是抬步邁上第一階,核仁急得都要哭了,“娘娘,您就聽奴婢一句勸吧,娘娘。”
    忠心的貼身宮女,真是全心全意為娘娘著想著,可錦妃這骨子裏一旦拗起來,連皇上也不怕,又豈會不敢進禦書房?
    剛剛踏上第三階,身後清亮的聲音傳來,“微臣叩見錦妃娘娘,娘娘安好。”
    秋風下,黃昏處,落日的餘暉,將地下的影子拖得極長,也將這一聲清涼的叩見之聲,拖得極為詫異,而又出乎意料。
    “是……納蘭大哥?”
    驚喜的回轉身,納蘭城一身皂色錦衣,定立在台階之下。飄飄墨發,長身玉立,眼底含笑,恭敬而又溫和,正如她所言,他是她的納蘭大哥。是曾於數次危難之中,救她於脫險的納蘭大哥。
    “納蘭大哥,果真是你。是今日當值嗎?”
    唇角勾起歡喜,錦妃轉了身慢慢下來,核仁見這一幕,突然就心裏“咚咚”亂跳,她慌忙上前扶了自家主子,低低的急道,“娘娘,我們回宮去吧?”
    如此這番場景,這是當真要坐實流言之說麽?
    種種的不安,從心底最深處蜿蜒而上,核仁扶了自家主子就走,錦妃紋絲不動,隻輕輕推開她道,“核仁,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就在這裏,本宮與納蘭大哥說幾句話便好。”
    納蘭大哥,納蘭大哥……這口口聲聲納蘭大哥,這要被別人聽到了還得了?
    核仁這時,是真要哭了,“娘娘,這……這樣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
    錦妃目光看著納蘭城,隻是輕輕道,“隻是說幾句話而已,這大曆的天,也塌不下來!”
    柔弱的身軀裏,卻偏是有一顆堅定的心。
    核仁攔不住,也隻好七上八下的吊著一顆心,希望這事,不要再起什麽波瀾才好。
    “納蘭大哥,其實本宮心裏,一直都想要好好謝謝你的,隻是一直都沒有機會,今日巧遇,本宮也真是欣喜。”
    軟軟的啟唇輕語,錦妃眸光清澈,而本心堅守,對於納蘭城所言的字字句句,也根本就沒什麽見不得人的話。
    核仁聽到這裏,也便是輕輕的鬆了口氣,可她這邊才剛剛放鬆了下心情,便在眼角餘光看到不遠處一道明黃的身影慢慢走過來時,頓時那一顆心,又猛的吊得老高:“娘娘……”
    幾乎是聲音尖銳的這麽低喚一聲,錦妃隻以為她還要催著自己回去,而不作理睬,又將要問的事情,與納蘭城細細說道,“自從上次暴雨過後,本宮也一直沒有宮外父母的訊息,不知納蘭大哥有沒有他們眼下的狀況?是好,還是壞?”
    暴雨,是那一次暴雨嗎?
    納蘭城若有所思,而恭敬道,“回娘娘的話,娘娘父母承蒙皇上照顧,自是安然無恙。”
    哪怕是這整個皇城根都要被水淹了,可若是皇上有心,也定會保得她一家平安。
    自然這話,納蘭城是不敢說的,但娘娘與他的對話,聽在旁側核仁的耳朵裏,卻如同驚雷轟轟,幾乎都嚇得傻了眼。
    她猶記得,那一次暴雨侵襲,宮裏宮外,處處水災為禍,更有納蘭大人被人參上一本,說是與娘娘私下有染。接著,便帝王大怒,雷霆召見,這之後,納蘭大人誓言剛落,便霹靂驚空,人心浮動。
    隨後,連同欽天監大人都被皇帝急召入宮……而那一次過後,宮裏所謂妖妃的傳言,便更加之重。
    核仁腦海中如驚雷一般,重又憶起此事,立時就軟得幾乎要站立不住。
    可偏偏娘娘還在盡情的與納蘭大人相對而立,說著話音,她猛然一咬牙,“娘娘!”
    聲音大的,足以將沉睡的人都能驚醒。
    錦妃嚇了一跳,“核仁,你這是怎……”一話未完,她側眸的瞬間,也同樣看到了已經邁步而回的大曆皇帝。
    明黃的衣色,飛揚的發絲,負手而立的指點江山,睥睨天下,這一身的帝王風範,卻在看到自己最為寵愛的後宮女人,竟是與她傳言中的“男人”正站在一起歡顏笑語時,他心頭所有沉寂了許久的猜測,便再也不能夠壓抑了。
    火山的爆發,是需要一點點的積累,才能噴薄而起,毀滅世人。而一個人的怒氣,或許最初時,還會有理智存在,可一旦到了最後的臨界點,便再也不會甘於蟄伏!
    “真是……好大的膽子。如此這般的膽大包天,恣意妄為,是要算準了時間,故意趁著朕不在的時候,特意前來相會的嗎?”
    一步步邁上前,景元帝眼裏蘊著怒火,更帶著說不清,又道不明的傷痛與恥辱,他定定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一對男女。
    女人是他一力寵起來的錦妃,幾人之下,萬萬人上。
    男人,是他最為得力的左臂右膀,帶刀侍衛,光鮮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