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爬高踩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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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的神情太過冷靜,核仁心裏格外的惴惴。
    “我什麽都不幹,隻等你好,便也心安了。核仁,你要知道,本宮現在,從皇上驟然震怒的那一刻起,我這好日子,也就基本算是到頭了。日後若想再得富貴,再如宸妃一樣重得獨寵,那便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所以,核仁……你一定要出去,守好我們的家財,懂了嗎?不管多麽困難,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不期望再能從這冷宮一般的甘露殿出去,可希望總是人的爭取,才能慢慢得來,至於有核仁在外,她可以還有著盼頭。如果連核仁都陪著她一起了,她便什麽盼頭都沒了。
    “可是,娘娘,您根本就是冤枉的。”
    核仁哭著,不肯走,錦妃搖頭,歎息,“傻核仁,你以為就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皇上還能聽我再解釋嗎?”
    唇角勾著笑意,她抬手,慢慢的幫著核仁理著略顯褶皺的衣領,這一輩子,她到過天堂,也同樣去過地獄,得過帝王的恩寵,也必要受得了帝王的怒火。
    “本宮現在,也終於是自身難保,再也護不得你了。昔日笑談,也終是一語成讖,所以,等你離開這裏以後,你一定要聽話,一定要忍耐。”
    一定要懂得隱忍,才能有更大作為。
    而娘娘這一番話,核仁聽在耳中,恍恍惚惚之中,隻覺得似是南柯一夢,一直渾渾噩噩等到天色大亮,陽光初起的時候,娘娘也終於喊了人來,又求得了梁總管,帶了皇上的默許,將她貼身伺候的大宮女,送了出去。
    梁總管鎖了門,目光中有著歎息,“娘娘,您這又是何必?”
    若是娘娘此時,去向皇上認個錯,求個情,這依著過去的情份上,也不過半日時間就能放出來。
    可偏偏娘娘卻壓根不為自己求情,隻為了一個小小的宮女,她求到了皇上的麵前,而景元帝當時,也發了好大的火。
    “她真就這麽骨氣麽?她真就是仗著朕打心眼裏寵著她,離不開她,她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與朕作對!”
    手裏正在飲的花茶,猛一下就摔了出去,才剛剛得來的稀罕物,是那透明的茶壺茶杯,還沒等送到錦妃麵前呢,就已經在他的手上,徹底的摧毀了一套。
    眼看著那滿地的透明壺杯碎片,在窗子照進來的陽光之下,閃著刺眼的光芒,景元帝直氣得連聲音都幾乎都發了顫。
    “她身體不好,朕以為她派人來找朕,是要來向朕認錯。隻要她認個錯,低個頭,朕就可以原諒她的,可她為什麽?她寧願為了別人,都不想為了自己嗎?梁十,你去,馬上打開甘露殿大門,將那小宮女放出來。既然她這麽願意,朕就成全了她!”
    心頭的怒意重重,又氣又恨,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是不是傻?
    皇帝正在氣頭上,梁總管自然也不敢多勸,趕緊吩咐人進來,利利索索的將滿地的碎片渣子都收了出去。他自己則親自到了甘露殿,將鎖打開,依著娘娘的吩咐,將核仁放了出來。
    僅僅一夜不見,娘娘麵色蒼白,又憔悴了很多。
    見著梁總管,麵對梁總管善意的歎息,她隻是輕輕搖頭,抿著唇問,“皇上,他還好嗎?”
    自己都落到這般地步了,還要在心裏這麽一直的惦記著皇上?
    核仁心下一痛,嗚嗚咽咽的又低聲的哭了出來,錦妃歎一聲,“別哭,記住我說的話。”
    現在,她自身難保,也根本護不得她了,一切,都需要她自己去操心,受累了。
    “娘娘,您這是又何苦?您也知道皇上的心思,那是從來就將娘娘當成是手心裏的寶的。”
    若不是這樣,皇上又怎會那般生怒?
    氣她不知心疼自己,怒她不知愛惜自己……可這話,梁士是不敢說的。
    臨出門之前,皇上曾厲聲吩咐:一個字,都不準多說。
    “梁總管,謝謝你,我沒事的。隻是皇上現在仍舊在氣頭上,本宮便是再多說什麽,皇上也依然不會聽進去的。”
    既如此,那就再等等吧。
    “娘娘……”
    梁總管還想再說,錦妃又一笑,打斷了他,“還要麻煩梁總管,要多多照顧我的宮女。核仁是個好女孩,隻是眼下被本宮連累,跟錯了主子,還請梁總管以後,看在本宮之前的情份上,不要讓人欺負了她。”
    錦宮曾經那般風光,那般獨寵絕世,也早就惹得宮中不知多少人心中嫉妒了。
    此刻,錦妃失勢,核仁這個曾經身為錦宮的貼身大宮女,這以後的日子,也一定不會好過。
    錦妃基本根本不用去想就知道,如果核仁真的沒有梁總管去刻意關照的話,很可能她的下場,比青枝還不如、
    這些後宮裏的女人,個個都如猛虎,甚至是比猛虎還要更狠的存在。
    “娘娘,不要……奴婢不要離開娘娘,求娘娘不要趕奴婢走,娘娘,娘娘。”
    核仁終於忍不住,再次哭著出聲,撲過去想要拉開門上的鐵鏈,進去再伺候著娘娘,錦妃卻已然轉過了身去,眼裏帶著淚意,聲音卻無比清冷,“走吧,離開這裏。記住我說過話。”
    拿著她們曾經存下的那些個私己錢,好好的過好自己的日子。
    而這一日,陽光真的很好,秋風吹過,並不顯得冷,反而在這深秋的季節裏,竟又有著一份難得的暖意。
    甘露殿裏沒種著什麽花樹,是她曾為嬪位時,所在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獨立宮殿。
    這裏許是有些偏,可有時候,太過偏僻的所在,也極是會讓人去鑽了空子。
    這一日夜色降臨,整個皇城內宮燈再起的時候,皇帝已經連續數個時辰,都不停的在禦書房裏發著脾氣。
    梁總管紮著腦袋,大氣不敢出的侯在書房裏一角,便聽皇帝時不時的一聲怒喝,將手裏正在批閱的奏折,無一不遭殃的七零八落的扔了滿地。
    “都是一群笨蛋,蛀蟲!案子案子辦不了,水患水患壓不住……邊關蠻尾又來犯,他華宗民幹什麽吃的?!”
    “八裏百加急的文書,就隻報這些總是沒進展的消息嗎?”
    “朕許他華宗民大將軍之位,難道是隻用來看的,說的,用兩片嘴唇上下碰碰,不出手不出力,就能保我大曆江山,萬事無虞嗎?蠢!”
    滿桌羅列而起的奏折,案牘,被他這一聲怒極的厲吼過後,“嘩啦”一聲猛響,全部的都掃在了禦書房的地下。
    梁總管“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皇上息怒。”
    餘光掃著滿地的淩亂,隻是苦笑:皇上心情不好,還不是因為錦妃娘娘?可既然這麽關心,為什麽又不願意開口說這第一句話呢?
    想到白日裏,娘娘一臉平淡的冷靜,與淡漠,梁總管心裏,猛的打個寒戰,“皇上,娘娘她……”
    “給朕閉嘴!”
    胸口氣極而起伏,景元帝猛的打斷他的話,氣喘聲聲喝怒,“不許給朕提她!永遠都不許她!既然她那麽有骨氣,都有膽子給朕做出那樣丟人的事情來,她又怕得了什麽了?!”
    真是……妖妃,禍國啊!
    “欽天監說得沒錯啊,自打她進宮之後,武國公謀反,戀尾國進犯,武皇後不忠,納蘭起了外心……這種種種種,如果隻此一項,朕還尚可為她開脫,可這麽多這麽多事情,她又怎麽解釋?!”
    這凡是人在氣頭上,就總會說出一些十分不理智的話語來。
    那基本便是什麽最傷人,便去說什麽。尤其這些話,就算是聽在梁總管的耳朵裏,也覺得這心裏格外的不好受,更別提娘娘那邊了。
    禦書房門前,皇上公然對著娘娘那般態度,想必娘娘現在,也是傷得極深了吧?
    “皇上,奴才自知失言。可是奴才想說的是,娘娘小產未到日子,箭傷也未曾愈合,這才不過數日,便被關入甘露殿,吃喝皆無,這萬一要出點什麽事……”
    他歎一口氣,輕輕搖頭,再出點什麽事,怕是連後悔,都晚了。
    “哼!這都是她自找的!”
    皇帝怒氣未平,依然豎著眉厲喝,可轉而忽又一怔,下意識問,“你剛剛說什麽?吃喝皆無?”
    梁總管應聲,“回皇上的話,的確是這樣。宮裏的人,都是爬高踩低的,老奴雖然已經吩咐過禦膳監一日三餐照舊,可今日老奴去將核仁帶出來的時候,核仁哭著跟老奴說,她們已經連續兩餐不曾進食了。”
    一頓晚飯,再加一頓早飯……那是皇帝震怒後的第一夜,也難怪那些人極有眼色的不敢去觸皇上黴頭。
    大概心裏想著,便是少吃一頓兩頓,也餓不死吧?
    或許,在梁總管大早上的將核仁親自接走之後,娘娘那邊,是否連今日的午飯,與晚飯,也依舊沒有呢?
    梁總管心裏糾結的想著這事,便見皇帝原本還一臉的怒氣,倏然又怔怔的落下,漸漸,便消散的再無蹤影。
    就在梁總管以為皇上終是要心軟,去甘露殿親自將娘娘接回的時候,景元帝卻竟是又長長吐了一口氣,慢慢的與他道,“著人進來,將朕的折子都拾起來吧。今日時間還早,朕再批些折子出來。”
    時間還早?這眼看著就已經要傳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