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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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老臣有罪,老臣無詔進京,是兵家大忌!求皇上責罰!”
    楊守業聲音洪亮,請罪態度真誠,景元帝又看了片刻,笑了,“老將軍真是何罪之有?以如此高齡,為朕駐守邊關,朕感激還來不及呢,怎生會責罰?都還愣著幹什麽?幫老將軍賜座!”
    滿朝文武大臣,無一人敢言。
    自從伴君如伴虎,楊守業這次得罪皇上,萬一皇上震怒,這就是死字逃不脫,可若是心情好……楊守業就逃了個便宜。不過這些見慣大風浪的人,卻依然不會輕舉妄動。
    比如這朝中的左右二相,這會兒就會眼觀鼻,鼻觀心,動都不動。
    皇帝視線掃過去,暗罵一聲老狐狸,他這裏唱獨角戲,如果沒人捧的話,豈不尷尬?
    心頭微微惱怒,便在這時,戶部侍郎許昌會上前道,“皇上,老將軍勞苦功高,縱然有錯,也是心急采嬪小主,此事還望皇上開恩,不要過多責怪老將軍才是。”
    這是一個滑頭的。
    從前的淑妃,便是許昌會的親生女兒,眼下見楊守業也即將要步自己的後塵,他聲音哽咽一下,幾乎便是要哭出來。景元帝見不得這鬧騰,沉了臉道,“這正月還沒過年,許大人是要來給朕添堵了嗎?”
    自古孩子哭鬧正常,可大人要是也不懂事,景元帝不介意將許大人的官職往下放放。
    許昌會一聽,頓時就傻了眼,“撲通”一聲跪下,大氣不敢出了。景元帝哼了聲,再轉身同樣被嚇倒的楊守業老將軍,便跟著勾唇一笑,“的確,楊老將軍勞苦功高,朕也斷不會憑這點小事就來懲罰老將軍。這樣可好?老將軍既然如此放不下采嬪,那朕便特準老將軍進宮與采嬪團聚,同訴父女之情吧!”
    好歹說起來,這也算是……國丈了。景元帝不能太不給麵子。自然對於許大人來說,淑妃都已經過世,也就沒什麽了。人走茶涼,也不過如此。
    這開年後的第一次早朝,便這麽匆匆的揭過了。
    皇上宣布退朝之後。左右二相分明將楊守業給攔下了。楊守業看著這兩位,臉上有著慍怒,卻不敢怎麽發作,隻道,“兩位相爺,因此攔住在下去路?”
    “因何?楊大人難道不知?大曆朝,妖妃禍國,民不聊生,楊大人武夫忠心隻管鎮守邊關,卻不知這後宮之中,采嬪小主是如何的委屈求全呢。”
    左右司馬空,右相張朝元,一人比一個說話更加陰暗怪氣。
    楊守業暗道一聲倒黴,硬著頭皮道,“兩位相爺有所不知……老夫隻所以無詔回京,早已便心中有愧,又怎敢再提什麽妖妃之事?”
    好吧。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那個蘇錦言是個妖妃,可她也是皇上的女人……他楊守業真不敢怎麽的,頂多也隻是向著皇帝冒一冒苦水,為女兒道一聲冤而已了。剩下的事情,他哪裏還敢再有什麽想法?
    “喲!難道楊大人就這麽甘心情願的放任女兒不管了?”
    右相張朝元憤怒的上前一步說,他的侄子禮部侍郎張越山還遠遠流放在外,因著那妖妃之事,過年都不能回京,他心裏實在是憋了不少的火。
    至於左相……他純粹隻是嫌那女人礙眼罷了。
    堂堂一介老臣,居然鬥不過一個妖妃,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不過這二人平常時,在朝堂上可是鬥得你死我活,難得在妖妃這件事情上,倒是格外的合拍。楊守業不敢得罪這二人,趕緊找了個理由走了。現在隻剩下這兩位大曆朝上的左右二相中流砥柱。
    左相看著右相,一臉不滿說,“張老頭,我看你這輩子還是拉倒了吧。想要拉攏那楊守業為你所用,他沒那個膽,你也沒那個本事。”
    說著話還哼了一聲,看起來特別的不耐煩似的,右相張朝元一下就惱了,氣道,“司馬空你個老匹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你是趕緊想著讓那妖妃死了,你好將自己的孫女送進宮是不是?聽說你那孫女長得不錯,可就你這副模糊,再不錯,能到哪裏去?”
    張朝元也是急了。
    這算是什麽事?
    他們兩位相爺聯係,都拿不下一個楊守業?那個老匹夫,到是滑溜得緊。
    “你以為楊守業真就那麽傻嗎?他雖然腦子是不太好使,可剛剛才得了皇上的警告,他還沒那麽蠢!”
    司馬空冷哼著,到底是他們太心急了些。
    楊守業,雖然是比華宗民好對付了一些,可依然需要耐心。
    “那又該怎麽辦?你想要讓皇上聽你的,楊守業是必然。他現在既不肯同我們在一起,也不肯去算計妖妃。那就是完全沒用的廢棋了。”
    張朝元沉聲說,眉目之間隱見狠戾。司馬空想了想。“也不知負荊請罪這一招,是誰給他想的,倒是管用……不過,就算是再管用,他也是個父親啊。”
    “那你的意思是?”
    司馬空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反問,“你說呢?”
    一個父親,最怕的是什麽?
    司馬空沉沉一笑,甩手而去,張朝元想了想,也吐了口氣,罵一聲“老匹夫”也跟著離去。
    他們兩人剛走,身後的陰影處便轉來一人,視線目送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冷意。
    這兩個死老頭子,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敢來算計他要保護的人,這簡直找死?
    “那,管事大人,我們現在要趕緊回去告訴皇貴妃娘娘嗎?”
    小太監討好的問,這是月管事的心腹。
    武月寒就瞪他一眼,沒好氣的道,“知道老子現在誰的人嗎?那是宸宮的人,我這節骨眼上讓你跑去錦宮報信,你當我傻啊。”
    小太監挨了罵,一臉欲哭無淚的道,“可是管事大人,那不這樣的話,錦皇貴妃娘娘豈不是要被人算計了?”
    “我呸!你哪隻眼睛看到娘娘被人算計了?依我看,是那采嬪小主被算計了才對……”
    武月寒眯著眼睛說,忽然就眼睛一亮,勾了勾手指讓那小太監近前,小太監湊過來聽,武月寒嘰哩呱啦一頓說,小太監樂了。
    之後,挑著大拇指讚,“高,真是高。大人高明!”
    “高明你個腦袋,還不趕緊去?唔,對了,既然這左右二相如此閑不住,那就往外麵放放風去。”
    總是拘泥於這一小片方局之內,他也累得慌。
    成日裏除了伺候那些女人,就是伺候那些女人,這還能不能活了?
    嘴裏叨了根草棍,想著,又“呸”了一聲出聲,昂首挺胸回了司禮監,趁人不注意,一溜煙就去找納蘭城了。
    聽了他的話,納蘭城不由無語的搖頭,好半晌,才道,“你這樣做,也不是不對……可你要知道,左右二相,也不是那麽輕易對付的……既然如今,他們是想要聯合起來對付娘娘,那為何就不成全了他們呢?”
    納蘭城輕輕的說,言語之間似乎哀莫大於心死,武月寒頓時就愣了一下,瞪圓了眼睛道,“你什麽意思?你是眼睜睜的要見不救嗎?”
    這個混蛋,之前還看他一副全心守護的樣,原來也不過如此。
    武月寒氣憤憤罵過,轉身欲走,納蘭城拉了他,歎一聲道,“你還是武國公的唯一私生子呢,你的腦子可以武國公差得遠了。你懂什麽叫順手推舟嗎?既然他們有這麽有自信,那何不順了他們?”
    “啥?”
    這,順了他們……那不就將娘娘坦於對手的冷箭之下了?
    武月寒皺眉,不解,“喂,你明說好不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意思很明顯啊。順手推舟。一箭三雕。”
    納蘭城索性也不再兜圈子,豎了三根指頭說,“這樣,你明白了嗎?”
    武月寒琢磨著,好半天,才哈的一聲跳了起來,滿臉興奮的道,“行啊,你果然最狐狸的……一箭三雕,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嗯,還不算太笨。”
    納蘭城輕笑,修長的五指輕捏了桌上的茶碗,慢慢的飲著,看武月寒歡喜的,要馬上就去辦,他無奈的搖頭笑笑,可笑意剛到唇邊,又漸漸凝結。
    那一日晨起,他從錦宮離開之後,素白就追了上來,告訴他說,娘娘並非是心裏沒他,而是……不願再去拖累他。
    就這麽一句話,就將他的心情,一瞬間從那陰暗的地底,直接提到明媚的陽光之下。
    是呢,依著錦兒的剛硬,如非她心之所願,那一夜,她是怎麽也不會答應他的……也怪他啊,心不明則亂,沒有好好理解她的意思。
    又聽素白說,他走之後,娘娘哭得雙眼紅腫,他又恨不得轉身回去,好好的守在她的身邊,為她擋掉一切,風雪冷箭。
    然後,他終究還是聽了她的話。她心係於他,他也要為她著想……如此也好,就在暗地裏護著吧。
    “月管事,月管事在嗎?我們家娘娘吩咐,太子王爺抓周很快便到,需要幾套衣服。”
    素白的聲音在外麵笑著喊,武月管趕緊就迎了上去,而納蘭城也聽到了。
    他聽了,隻是輕輕笑笑,便又聽素白吩咐說,“還有另外一件事,開春之後,皇上選秀,皇上將這事情交給了娘娘操辦。所以,娘娘身上也是再想多加幾套裙裝的,這事,月管事也不要忘了喔!”
    素白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帶著假假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