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本契雙字惹爭端 季方一語平幹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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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方,幫我去……不用了,季方來了。”隻見,遠遠的季方一路小跑來了:“爺——”
    “元方。”永瑆指了指近處的男子,寧文雪客氣地向他點頭致意,然後,指向跑來的:“他叫季方。”
    寧文雪道:“一對難兄難弟?”
    “他們本家恰好都姓方,他又比他大幾歲。”
    跟在寧文雪後麵的秋實盛氣淩人道:“元方,考考你,知道你名字的涵義嗎?”
    元方老實巴交答:“我……我會的。比……喻弟兄兩(蘇州話)品德、學問差不多。”
    被秋實打斷:“什麽嗚哩哇啦,沒聽懂。”元方做了個扇自己耳光的動作,續道:“我又……又不小心,說了蘇州話。兄弟倆的品行差不多。典故是嶽父曰:‘元方難為其兄,季方難為其弟’。”季方低聲嘟噥:“是太父,不是嶽父。”
    這邊,永瑆向寧文雪解釋道:“元方是前些年我八哥給我的,別瞧他又矮又小,力氣卻有的是。”
    “秋實是我六歲那年,阿瑪擔心我寂寞給我買的。”頭扭朝秋實,“正好,秋實是個舌頭比腦子轉的快的。”永瑆微微一笑。
    講到這兒,寧文雪似乎想起了什麽,道:“你給我買的兩個丫鬟,真可謂八麵玲瓏。一個身形纖細像天上飄下的羽毛,還會唱黃梅戲。另一個手很巧,都很討我娘喜歡。”
    “這是季方去辦的。”轉向季方:“很是妥帖”。
    寧文雪也投去讚許的目光,對永瑆道:“我不還你咯!”
    永瑆輕輕“嗯”了聲:“反正我也沒見過。”寧文雪開心地笑了。
    秋實攔下季方問:“多少錢買的?”季方伸出一隻張開的手。
    “五兩?也不比我貴多少。”季方連連搖頭。
    秋實瞪圓眼睛“五十兩?”季方仍搖頭後,跑到永瑆身後想:一百兩,換一個大美人,劃得來!劃得來!還有四百算我的跑腿費。!
    永瑆問:“在你娘那兒,你不用?”
    寧文雪道:“我不用這麽多人(伺候),有春華和秋實就足夠。正好,我娘喜歡聽戲,也需要一個人陪她做針線活。你給她們重新取個名吧!”
    “嗯,夏什麽冬什麽,似乎很少。”寧文雪眨眨眼,“否則,恰好和你的春華、秋實連成串。就春霜秋露吧!就取字麵上的意思:正好澤潤春華、秋實。”永瑆道。
    “單就字麵上講,春霜與秋露都是朝陽初生前即逝去的,不好不好。”
    “未免有薄命之嫌。”永瑆接口,
    寧文雪調皮道:“那就叫夏爐冬扇吧。”
    永瑆笑道:“如此不合時宜啊!”
    “你不是說沒有冬夏的成語嗎?非搜腸刮肚找一個。”寧文雪調皮一笑,
    永瑆道:“好好好,那就……夏扇冬爐,比喻恰到好處,也算我們杜撰一個成語。”
    “妙,就叫夏扇與冬爐。”商定。兩人向聽雨屋的大堂——江海堂走去。
    永瑆忽然道:“不過,說起名字,還是,最羨慕太醫歐陽?契稷”“契稷?”寧文雪道:“是‘竊比稷與契’的稷、契xie吧!”永瑆鄭重點頭,秋實興奮插嘴道:“契,是皇帝舜的兒子,商族始祖。可王爺你已經是當今皇上的兒子了呀!莫非你還想像‘稷’一樣當穀神,當神仙?”
    “哪裏……契是帝嚳之子吧?”永瑆說完,看向寧文雪。“嗯。”寧文雪應聲。
    秋實不好意思再插嘴,垂下了腦袋。
    永瑆握起了寧文雪的手,走進“聽雨屋”。寧文雪這才道:“鏡泉,你想做賢臣,曠世賢臣。”永瑆又點頭:“契能在舜時期,輔佐大禹治水,我為什麽要白食國家俸祿?我要澄清天下……”
    寧文雪道:“當今是乾隆盛世,大清開國以來鼎盛時期,你要去錦上添花也未嚐不可。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永瑆問。
    “你要麽做豐功偉績的堯、舜。要麽就答應我做那采菊東籬的五柳先生。”“他那是生不逢時,我現在是‘生逢堯舜世,不忍便永訣’現在誰也不敢說我就是未來的……當王爺也挺好。”
    “堯舜之世不是也有許由、巢父等,隱逸避世的高尚君子?”寧文雪側過臉,不敢看永瑆烏黑發亮的雙眸。又道:“天下第一爻——潛龍勿用”
    “潛龍勿用?勿用,不是不用,是看準時機用。”此時的永瑆已背過身,雙手叉腰,望向屋外道:“你剛剛不也讚成我在大清的鼎盛時期錦上添花嗎?”寧文雪忽然狠命地扯著手中繡著幾束半開海棠的鵝黃色布手絹,抬頭,大聲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咣當”永瑆正從丫鬟手中接過的孔雀綠釉纏蓮如意茶杯打了個粉碎,玲瓏剔透的碎片在一塊‘壽比南山’的青磚上晃動,發出微微的寒光。另一個丫鬟慌忙過來撿拾。永瑆卻怒吼:“出去,給我出去。”端茶進來的丫鬟大概從來沒見過王爺發這麽大脾氣,都來不及把茶送到寧文雪身邊,就被嚇退。
    寧文雪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一句多麽傷人的話。就是這樣一句普通的諺語,用來詛咒這樣一個繁榮昌盛的王朝。何況現在麵對的這個人的家族是這個王朝的最高統治,更何況現在麵對的這個人很有可能是下一任最高統治者。這不是赤裸裸的詛咒嗎?對。這就赤裸裸的詛咒。想到這兒,寧文雪不由地打了個寒噤,兩顆豆大的眼淚滴落到手絹上。
    元方、季方、秋實也出去了。秋實還有點不放心,走到門口,回頭望見自家小姐癱坐在黑檀木的太師椅裏,纖細的身形好像要嵌到椅子裏,麵上沒有一絲血色,淚流得滿臉都是。秋實從來沒見過小姐如此失態,剛想過去幫小姐擦擦,卻被季方攔住,關上了門。
    才合上門,兩個端茶的小丫鬟就竊竊私語起來,一個年紀稍輕的說:“月圓則缺,是我都懂的道理,至於發那麽大火嗎?”另一個煞有介事地說:“不至於,肯定不至於。要不然是他們倆的暗語?”季方低聲怒斥:“議論主子?反了你們!”兩人挨了罵,悄沒聲地走遠了。
    秋實跟在小姐身邊也有些年份了,怎會不知道其中利害?聽兩個丫頭瘋瘋癲癲的一段評論隻覺好笑。再看,季方已經摘了帽子,就著門縫張望起來。秋實把季方推開,自己又往裏瞧。王爺深深吸一口氣,繼而緩緩吐出,如此反複多次。每次都似乎比上次含著更大的耐心。隻是不開口。又看小姐,依舊癱軟在太師椅裏,麵如白紙,已然泣不成聲,一雙美目腫得像兩顆核桃。
    當兩個人為大清的命運爭執不下時,和珅這個朝廷最大的命官在幹什麽呢?
    和珅在督建——寧壽宮。一幹穿著掌事服飾的人齊刷刷地躬身站在大太陽底下卻都不敢擦一下臉上的汗。一個花園,假山後麵有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和珅和他唯一的兒子——豐紳殷德,就在裏麵自己打著蒲扇。和珅看著眼前近百個名字,微笑對門口道:“福長安,我念一個名字你去給我叫一個人”
    福長安連聲答應。“雷匠樟——”福長安到外麵去傳人,和珅估摸著要一會兒對豐紳殷德道:“你小子可要把十公主給我看住了。”
    “哼哼,小妮子好哄得很。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
    “好騙?十公主還問劉全要賬本瞧嘛!是個人物!”
    “瞧是瞧了呀!小妮子還要管你的賬呢!”和珅急得連連擊掌道:“這怎麽的了。”豐紳殷德一句話讓和珅真的把心放回肚子裏了:“您的那點跟皇宮比”手肘撐在桌上,伸出大拇指抵住小拇指的指尖,“小妮子篤信那些都是您辛辛苦苦掙的。”和珅道:“別整天小妮子小妮子的,放尊重點。”“那好吧,大妮子,大妮子。總行了吧!”就聽福長安在門外朗聲道:“和大人,人我已帶到!”和珅道:“進來——”
    等雷匠樟站到屋內,和珅才放下蒲扇笑吟吟道:“你是總領金絲楠木的木匠?叫雷匠樟?”
    “正是。和大人好記性!”那人聲音鼓咻咻,聽上去傻愣愣,和珅任然和藹的看著他“我祖上八代都是好手藝的木匠,傳到我已經是第九代了。我們家在浙江一帶可是出了名的!我能攬到這活兒,在京城幹活,回去說說……嘖嘖,真是三生有幸,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別煩了”豐紳殷德大吼一聲,門窗緊閉的屋裏的確惹人心煩,豐紳殷德扒開衣服對著領口猛力扇兩下“說正事。”看見自己阿瑪臉色不對,急忙收口。
    福長安會意到:“菩薩?還是和大人呐?”
    “和大人保佑。謝和大人保佑!”福長安有道:“謝菩薩還得花香火錢呢!”那人終於開竅,隻是還是傻愣愣的聲道:“共三千斤金絲楠木,我估摸著隻肖用一千斤,還有兩千斤不幾日便會送到您府上。”這才是重中之重,豐紳殷德拿起筆,舔了舔墨記下。和珅好言好語對福長安道:“和他下去吧。”
    待雷匠樟和和福長安走遠才道:“叫你有些耐心,你總是氣性太盛。成不了大事。”豐紳殷德頭也沒抬道:“誰叫他囉裏囉嗦。”寫完,豐紳殷德擱筆抬頭道:“老這樣不太好吧!怎麽樣也得分給我的嶽父泰山一半吧。”和珅十拿九穩道:“我們的皇上當了太上皇也不會住寧壽宮。”
    “為何?”和珅仰天長歎:“權利啊!無上的權利!欲罷不能!至死不渝!”
    “那太上皇住哪?”……
    季方拉了拉秋實的袖子,湊到她耳邊:“你家小姐說起話來,原來如此一針見血!”
    元方在一旁嬉笑著自言自語:“我們王府看來以後沒幾天太平日子啦!”邊說還邊搖頭。
    秋實麵有怒色回頭:“說什麽呢!火上澆油!平常我家小姐說起話來文質彬彬,做起事來慢條斯理。倒是你們家王爺動不動就摔東西!”
    季方也雙眉緊鎖道:“我也覺得奇怪,王爺平日溫文爾雅,走起路來——”一個“來”字還沒說完,季方眼前一亮,高呼一語:“愛至深情至切。”
    元方、秋實想來捂他的嘴,卻撞到了一起。季方自顧自對著門縫偷瞄起來。
    秋實納悶“他這一句話,會對王爺、小姐有什麽作用?”元方正想著用什麽法子引秋實高興,所以看著秋實的背影。一時也沒了聲音。
    屋裏,卻是另一番景象。寧文雪聽到季方這話一驚,暗想:“我今日何至如此含沙射影、寸步不讓?難道是‘愛至深情至切’?”想到這兒,急急忙忙回頭睨了永瑆一眼,又慌忙把身體坐正,螓首深垂,眼淚擦幹。若白蠟的麵孔也漸漸重新有了血色。
    永瑆歎道:“‘愛至深情至切’妙!妙不可言!我想今日橫眉怒目是何緣故?“情至切”!是也!季方真是個聰明小子,正應了那句俗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完,臉上早沒了怒氣,走到寧文雪身邊,彎腰,在寧文雪耳際嬉皮笑臉道:“娟兒,你之所以講出那句話,恐怕也是這個理兒。”寧文雪紅著臉,“噗嗤”笑了出來:“油嘴滑舌”
    看到這裏,秋實和季方都長長舒了口氣,門擠得秋實的額頭都微微發紅了。兩人便不再偷看。秋實依然明白季方高呼一語的意思,不由地佩服:不愧是王爺身邊的人。
    永瑆見寧文雪已肯開口,便正色道:“盛極而衰,曆朝曆代莫不如此。若皇帝荒淫無道,大臣們阿諛奉承、中飽私囊則衰得快些。若皇帝勵精圖治,大臣們忠慮於國,勤勉於家則有延續乾隆盛世之望。”
    寧文雪卻道:“若皇帝能‘先天下之憂而憂’,而臣子卻巧言令色,欺上瞞下則何如?”
    永瑆憤憤道:“殺!誅九族!滿門抄斬!挫骨揚灰!”寧文雪冷不丁一個激靈。永瑆繼而道:“我當然知道你說的是誰,我們五兄弟已約定,不論誰當……,第一件事就是殺和珅,誅其同黨,將他們一個個五馬分屍。令大清從此風清氣正。”
    “隻是現在還要……”右手食指在朱唇上一比,做了個悄聲的動作。
    永瑆坐到寧文雪身旁,道:“這個自然,我知道你不會說的。”寧文雪嫣然一笑道:“那可不一定。和珅姓鈕祜祿,我也是。”永瑆哈哈大笑道:“鈕祜祿氏是上三旗大姓,人口眾多,姓鈕祜祿的人你都幫,就不幫我?”寧文雪掩嘴笑道:“你不是有季方幫你嗎?”話中若有所指。永瑆一拍大腿站起來:“我要賞他些什麽?”對門口喊:“季方!季方!”季方應聲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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