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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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魂之主魄,人之靈也。
    劇痛之後,司琴宓便有些渾渾噩噩,哀嚎聲遍布左右,她感受到莫大的惡意,魂體被惡意蛀蝕。
    “肅靜!”威嚴的聲音震醒了司琴宓,也讓空氣環境為之一靜。
    她也看清周遭的情況,一雙雙仇恨的眼睛,魂體飄在空中,下麵是歡呼的百姓,還有血淋淋的刑場,隨著大刀落下,魂體一個個鑽出人頭,然後哀嚎不止,發現她的魂體後都有衝上來把她撕碎的意思,但是他們身上很快就有了一道黑鎖,束縛他們的行動,少有的幾個和自己一樣沒有鎖鏈,大家的神色也變得清明。
    順著繩索看去,是一個個黑衣兵卒,手握著鎖鏈,領頭的是一位長臉黑袍的中年男子,手握一方印璽,司琴宓隱隱感覺心悸。
    這些就是勾魂的鬼卒?
    司琴宓本能的驚懼,是對神魔的敬畏,接下來就是去地府受審嗎。
    黑袍長臉的男子看恢複神智的人增多主動安撫說:“諸位善人莫要驚慌,且自處,待本使收了這些惡鬼,再護送你們到幽冥。”
    “敢問閣下貴姓。”司琴宓行了一個禮,故作鎮定。
    “免貴姓李,乃地府拘魂使,司琴善人不必多禮。”李拘魂拱拱手說。
    “罪婦惶恐,當不起這閣下善人稱呼。”司琴宓見對方如此客氣謙遜說。
    “不必謙遜,善人自有靈光,可不是本使一家之言,平日行善積德不就是為了死後這種敬待?”李拘魂搖頭看看周圍除了兒童外多少都有些凶戾氣之氣的鬼魂們。
    “老身平時吃齋念佛,也是善人。”
    “對對對,我平時遇僧必齋,遇神必拜,我也是善人。”
    幾個被鎖鏈鎖上的的鬼魂爭先恐後說。
    “跪拜神佛有何用,你們都知道求神拜佛,為何不知道修橋補路,為何不知道減租降稅,天貴生而不貴死,這個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頓時一眾惡魂麵露愧色,但是接著就有鬼不服氣說。
    “那是我們不知道死後會去地府。”
    “對呀,我知道我一定天天做好事。”
    “肅靜!”李拘魂厲聲。
    “聖賢道理傳世已久,爾等卻說未曾聽聞,是想入拔舌地獄嗎?”
    眾鬼噤聲。
    “此事已結,請諸位善人隨本使到幽冥結案。”李拘魂看最後一位一個孩童飲下毒酒,魂魄飄出,被鎖鏈勾中,他作出請的姿態,對沒有鎖鏈的鬼魂說。
    “多謝李大人厚待,我們這是去地府嗎?”司琴宓略有忐忑,前途未卜,看看周圍發黑發紅的靈魂,又覺得好了很多。
    “沒錯,經判官大人審判此生功過,即可入六道輪回。”李拘魂點頭說,所有鬼的魂體隨著他飛向城隍廟。
    穿過大門便看到一座巍峨的官府。
    上千的鬼魂隨著鬼兵分流,沒有開智的孩童單獨,其他分流都是善鬼和惡鬼的組合,包括司琴宓,和她一流的人有剛剛說吃齋念佛的老太太。
    踏入其中,不是想象的陰沉,反而顯得寶相莊嚴,森嚴肅穆,其中和人間官府差別不大,就是堂前多了一個圓盤鏡子。
    高堂之上是一個頭頂烏紗官帽的男子,麵容剛正不阿,目有神光。
    “大人,善人罪人帶到。”李拘魂使拱手押上眾人。
    “升堂!”掃過一眾鬼魂,言簡意賅。
    “罪人上鏡。”判官命令說,首先被推出的就是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婦女。
    “冤枉呀大人,老身平時吃齋念佛,不敢有絲毫怠慢,怎麽會是罪人。”老人伏地哀求。
    “看孽鏡。”判官的話音剛落,鏡麵就顯示出老婦人的模樣。
    “庶女而已,就說不幸失足落水吧。”畫麵中她慈愛的撫摸著一個年輕少女的腦袋。
    “包庇推人落水致死的嫡孫,重罪。”判官的語氣冷漠無情。
    “勾引人的狐媚子,讓她自生自滅。”同樣是老婦人,不過此刻她顯得年輕一些。
    “打斷婢女的大腿,致使其冬日凍死門前,重罪。”第二項罪狀定下。
    ……
    一樁樁一件件,隨著孽鏡的頻繁轉換,通通被抖了出來。
    老婦人的表情變得驚恐。
    “鐵樹地獄一百年,石磨地獄一百年,下輩子畜生道。”
    “老身冤枉!”
    “拔了她的舌頭。”幹淨果決,判官寫出一份判書,飛入老婦人靈體。
    兩旁的兵卒抓起她固定住,拳頭伸進她的靈體,抓著舌頭就往外拔,老婦人痛苦的叫喚,到隻能嗚咽,淒慘的聲音讓這群剛經曆斬首的魂體動搖。
    審判後老婦人被拉到一旁,眼觀接下來的審判。
    “放高利貸,侵占良田,逼人賣女,重罪。”
    “收受賄賂,影響他人職務晉升,重罪。”
    “貪墨國家公款,重罪。”
    “殺人重罪。”
    一個個惡鬼的罪行在孽鏡麵前顯露,或許惶恐,或許驚疑,最後都變成後悔和絕望。
    最後到了司琴宓,她慢慢走到孽鏡前,孽鏡倒映出她清麗的容顏。
    首先出現是她籌措善款修補道路,是她幫助丫鬟找到良人送上陪嫁,是她布施米粥的場景,是她災年勸丈夫減免田租,借出糧食大鬥,收回糧食小鬥……最後畫麵變成她和一個短發奇裝領粥的男子交談。
    臉白而短發,不像是勞作的人,她想當然以為是僧侶。
    “這種天時,小師傅也難以化緣了。”對修道者她是有所尊敬,神神鬼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不是和尚。”青年的神情顯得局促。
    “是還俗了嗎?也是這世道,僧侶也不好當了,小師傅也是可憐。”她看到了虞朝很爛,可是她也沒有什麽能改變的,隻能力所能及幫幫周圍的民眾。
    “嗯,確實艱難,大寺廟還好,小寺廟老百姓都吃不飽,又怎麽供養他們呢。”青年歎息說。
    “小師傅,若不嫌棄,可轉投金光寺,妾身常年捐贈,妾身介紹,相信他們不會拒絕。”覺得對方身上有股文氣,她也覺得可憐。
    “我不是和尚,我隻是想找份活幹。”青年搖頭拒絕說。
    “小師傅想要找一份工,春蘭,你給管事說一聲。”
    原來是他,看完孽鏡,熟悉的麵孔是今天送酒的青年。
    一飲一啄,皆是緣分。
    接著青年的麵容變換成一個個經她介紹得以重新開始生活的人。
    孽鏡的畫麵停止,司琴宓恍惚。
    “大善,可入天人道,下一世獲一份仙緣。”判官的語氣也變得欣賞。
    司琴宓也對上惡鬼們羨豔的目光,這可能就是審判的將善人和惡人放在一起的原因吧,沒有比較,哪裏來的傷害。
    “結案,李拘魂,帶他們去六道。”寫出最後一張判書。
    “且慢。”一個身著盔甲的高大的武將踏入公堂。
    “司琴善人平生,府君要親自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