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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灰色的輻射雲層厚重地壓在洛瑪奇山山頂，慢騰騰地不斷翻滾。高矮錯落的山脈向遠處蜿蜒伸展。接近山頂的樹木已經變異得奇形怪狀，一片片不同樹種顏色各異，有的枝幹扭曲成一堆堆的盤蛇狀，有的隻有一根光禿禿的樹幹，枝葉都不生，直聳入雲，卻在樹身上鼓起一個個大大小小三角形的包。那是變異生物的卵。林間密布各種藤蔓，仔細看，這些藤蔓都在不停的扭動，由於變態的進化，有些植物和動物的區別已經不是那麽明顯。
    山腳下，高高的圍牆和鐵絲網圍著一大片荒地，中間是幾幢三到五層高的老式紅磚樓房。院子裏荒草叢生，間或有幾顆樹木。十幾台報廢的破舊汽車散落在各個角落，車漆早已經剝落，車身鏽跡斑斑，大片撕裂的鐵片在風中搖擺。院子大門頂端的弧形鐵架上，用英文標著聖弗休斯孤兒院，鐵架一端有些開焊，隨風顫動，吱扭扭瑟瑟呻吟著。
    院中一棟樓房的房間裏，豎著一排排的鐵櫃，好似醫院的停屍間。這裏是休眠室，每排鐵櫃裏都躺著五個低溫休眠期的孤兒。
    兩名保衛斜斜倚在椅子上，其中一名黑人保衛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嚴肅地說：“我說，老兄，咱們這次的收入是不是能四六分啊，你知道，我有孩子要養的，現在抽中一張生育證書比他媽當議長都難。”另一名亞裔保衛猥瑣地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褲襠，回答：“兄弟，你更知道，酒吧那邊也有很多張嘴等著我喂呢。”樹如網址：heiyaпge.com關看嘴心章節
    “你隻是一個人，少幹幾次妞又不會死！何況那些小妞都是從外麵黑進來的，你知道哪個有輻射，小心你的家夥！”
    亞裔保衛聳聳肩：“無所謂了，這鬼世界，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直接睡死過去，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倒是更好一些。你要想多拿點，下次再少喂他們些營養素好了，反正剩下多少都是我們的。”
    黑人用力敲了敲桌子說：“老兄，你的腦子是不是都從下麵射出去了？這些小鬼死得多了，上麵配發的營養素就少了，我們剩下的就更少，羊都死了，還有羊毛割嗎？去年死了三十九個，今年不知道有多少呢。”
    亞裔保衛忽然來了興趣，撲到監視器前麵：“我數數看。”
    監視器上每個亮點對應著一個休眠孤兒的生命體征狀態，綠光越強代表生存狀態越好，要是變成紅色就意味著已經死亡。
    “五十七…五十八！今年又多了幾個，是不是咱們下手狠了點，要是這幫小兔崽子全完蛋了咱們就失業了，我可不想跟那幫野蠻人去挖礦。”
    “你也知道啊？”黑人保衛哼了一聲，湊上來看著最亮的兩個綠點說：“一個是湯米，看來大家都知道喂飽這小子，另一個是誰？除了湯米，我可不記得咱們還沒扣過別人的營養素。”
    亞裔保衛靠回椅子：“那當然了，誰讓湯米有個特勤戰士的叔叔，另外一個還是那個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小子似乎身體比別人好得多。下次直接把他的營養素掐了，我就不信還能這麽綠，過了明年到十八歲這小子就該滾出這裏了。”
    忽然間所有的亮點全部開始閃爍起來，操作台響起了警報。
    黑人保衛連忙狠狠拍下桌子上的一個綠色大按鈕，咒罵道：“夢工廠的研究員在搞什麽鬼，總是發警報！”
    接著他拽起了亞裔保衛：“到時間了，該喊這幫兔崽子起床了！”
    架子上的鐵櫃依次紛紛彈出，黑人保衛從裏麵拽出一個個孩子，像扔麻袋一樣隨手丟在地上，亞裔保衛跟在後麵，看見不動的就踢上一腳或者用橡膠輥捅幾下，嘴裏大聲喊著：“起來了，快出去洗澡。別裝死，你們這幫好運氣的小崽子，不用工作就能做夢了！”
    方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隨後環顧一下左右，從身旁扶起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說：“艾比，走吧，去洗澡了。”
    這個叫艾比的男孩經過接近半年的休眠，已經瘦弱得不成樣子，皮膚鬆弛，麵頰深陷，這時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他笑著大聲對方說：“別拉我，接著吃啊，多香的火腿！”
    亞裔保衛從後麵踹了艾比一腳：“夢得不錯啊，居然還吃火腿！快他媽滾出去，老子這一周都吃的粗麵包！”保衛這一腳雖然用力不大，但對於剛剛蘇醒極度虛弱的孩子來說，仍然過於猛烈，艾比直接飛撲了出去，帶著方也踉蹌著摔倒在地上。
    方回頭怒視著亞裔保衛，一句話也不說。保衛冷笑了一聲：“看什麽看？明年你就滾蛋了，十多年都沒睡死你，快十八歲了還在孤兒院混飯吃，沒用的蠢貨！艾比這時已經清醒過來，從地上爬起來使勁拽了拽方，兩人跟著隊伍慢慢走出了休眠室。
    浴室裏牆壁的瓷磚已經掉得七零八落，男女浴室都隻有十幾平米，卻並不潮濕。水是三級水質，僅僅能夠保證洗澡的時候不會因輻射超標造成身體損傷，即便如此，孤兒們每年也隻能洗上兩次澡，休眠前一次，蘇醒後一次。
    黑人保衛看了眼手表大喊一聲：“自己排好隊，老規矩，每次十個人，三分鍾，快點，現在開始！”孤兒們十人一組，小跑著魚貫進入浴室。
    半小時後，一個滿臉雀斑的肥胖白人青年帶著幾個孤兒搖搖晃晃走了過來，拍了拍亞裔保衛的肩膀說：“木村，怎麽又是粗麵包？我睡了半年瘦的太多了，光吃粗麵包洗澡會暈的。”
    木村聳了聳肩膀：“別抱怨了，湯米，我都吃了一周了，再說這幫家夥什麽都沒吃不是還得先洗澡。”湯米厭惡地吸了吸鼻子：“我怎麽能和這群垃圾一樣？叔叔說過今年會給我在夢工廠找個活兒幹，我已經連續三年都是十七歲了，老天，繼續呆在這鬼地方我會瘋掉的。”
    木村滿臉羨慕地望著他：“哦，聽說你叔叔晉升中隊長了，到時候你可別忘了給你木村哥哥弄個好點的夢。這批人出來你就快去洗澡吧，今年水沒發那麽多，隻能洗三分鍾。”
    湯米哈哈一笑，肥胖的臉把兩隻小眼睛擠成了兩條縫，得意地說：“那太簡單了，全世界的夢都是我們造的。”看來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夢工廠的一員。
    他接著嘟囔著：“洗個澡而已，這麽麻煩，看來我真的再也不能和這幫廢物混在一起了。”他衝著身後的幾個孤兒一甩頭：“跟我走，先開開心！”說完帶著那幾個孤兒大搖大擺走進浴室。
    不過湯米越過了走廊裏男浴室的門，直接走進旁邊的女浴室，裏麵立刻響起一片尖叫聲，幾個女孩抱著衣服爭先恐後跑了出來。湯米拽著最後跑出的一個女孩單薄的浴巾，放聲大笑：“別急著走啊，曼妮，今年的夢裏你可真夠勁！來陪湯米哥一起洗，不會再有人進來了，我保證你舒舒服服洗到沒水！”
    曼妮是混血的棕色人種，隻有十四五歲，長得很秀麗。她努力一掙，浴巾脫落，漏出幾乎發育成熟的身體，胸脯很高，雙手抱著的衣服把乳肉壓得擠向四周鼓漲，臀部挺翹，雙腿修長。她掙脫後快速跑到門口的角落，和那些先跑出來哭叫慌亂的女孩們七手八腳套上衣服，衝出了門口。
    看著跑出門的女孩們，等在外麵的孤兒們一陣騷動。隊伍中的方邁出了一步，又收了回來。艾比卻直接跑出隊伍迎上去握住曼妮的手，緊張地問：“你沒事吧。”曼妮搖了搖頭，嘴角抽動了一下卻沒有哭，抽出手轉身離去。
    木村咧著嘴哈哈大笑，黑人保衛卻皺了皺眉頭，他知道停水之前湯米是不會再出來了，於是對著孤兒們大聲喊：“都進男浴室，每十個人隻有兩分鍾了，再快點！”
    洗完澡，孤兒們開始吃飯。食堂裏每個人桌上的餐盤裏隻有兩片黑麵包和一碗豆子湯。方看著狼吞虎咽飛速吃完食物，眼巴巴盯著自己的艾比，默默地把另一片麵包放進他的盤子裏，低聲說：“一會我們去捉螞蚱。”艾比笑了起來：“帶上曼妮！”
    三個人提著罐子蹲在草叢中全神貫注捉螞蚱，他們專挑看起來瘦小正常的螞蚱，肥胖粗大的甚至已經超過五公分長，都是已經變異的，口器裏都生有一條長長地類似蚊子一樣尖利的口器，不小心就會被它刺破皮膚吸食血液。
    沒有變異的螞蚱很不好找，兩個多小時每人大約隻捉了半罐，都累得腰酸腿疼，不過這意味著能夠吃上一頓富含蛋白質的大餐，所以三個人還是很開心。
    曼妮和方都低著頭在草叢中尋找，不經意間頭碰頭頂在了一起，曼妮抬起頭看著滿臉汗水愣愣的方，臉上綻放出一抹純真的笑容，她故意甩了一下栗色的長發，輕拂過方蒼白的麵頰，竟為其染上了一點紅潤。
    麵色微紅的方忽然低呼一聲鬆開了手，原來他剛捉住一隻變異的螞蚱，手指被刺破，迅速冒出一串血珠，手指也腫脹起來。曼妮放下罐子捉住方的手指含在嘴裏吸吮消毒，臉上的笑容卻更燦爛了。艾比在不遠處站起身，注視著兩人又緩緩蹲下。
    方想起曼妮夢裏兩人依偎的情景，臉更紅了，低聲說：“不要緊的。”他剛想抽出手指，卻聽見“鐺”的一聲，地上裝著螞蚱的罐子被一隻穿著特勤戰靴的大腳狠狠踢飛，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不斷翻轉，螞蚱們沒等到罐子落地就紛紛逃走。
    不用抬頭，方就知道肯定是湯米，因為整個孤兒院隻有他會穿著他叔叔給的摘掉徽章軍階的舊特勤戰服到處炫耀。
    湯米咧著肥厚的嘴唇，指著自己的褲襠笑嘻嘻地說：“親愛的曼妮，我這裏也受傷了，也給我吸一吸怎麽樣？吸好了就喂你一管高蛋白乳液！”
    “吸呀，吸呀，吃完了我們還有，哈哈哈！”湯米身後跟著的幾個孤兒也大笑著起哄。
    方抬起頭，又往旁邊側了側身子才越過水桶一樣滾圓的肚皮看見湯米那布滿雀斑的胖臉。
    他習慣性地抿起薄而鋒利的嘴唇，緊緊攥住拳頭剛想站起來，湯米就一腳踹在他瘦弱的肩膀，把他踢翻在草地上，大罵著：“小野種，是不是沒看見過這麽英俊威武的特勤戰士！”接著又踩住他被刺傷的手來回碾壓，惡狠狠地說：“來，我給你治治傷，特勤戰靴可是防輻射又防毒！”
    方閉緊嘴唇一聲不吭，另一隻手摸索著抄起自己的罐子掄向湯米的胯下，卻被湯米一把奪過來，蹲下身子猛扣在他臉上，砸破了鼻骨，鮮血滿臉流淌。
    螞蚱在血漬中爬滿了方蒼白酷削的臉龐，劃出無數條縱橫交錯的血線。湯米使勁地把螞蚱往方的嘴裏塞：“吃死你吧，賤種，還想搶我的女人！”曼妮撲過來抱住湯米的肥腿用力拖拽，艾比在遠處瑟瑟發抖，想去幫忙卻邁不動步子。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穿上特勤戰服也不一定就是特勤戰士，特勤戰士更沒有欺負弱者的習慣！”湯米抬腳站起身來，轉過頭看著不遠處一個頭發花白，隻有一條胳膊的老人，狠狠吐了一口吐沫：“老迪恩，這沒你的事兒。”
    那個叫迪恩的老人揮了揮僅有的一條手臂：“小湯米，再亂來我不介意替你叔叔教育你一下，你知道，他見了我也要規規矩矩地敬個禮。”湯米瞪了他一會兒，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老殘廢”，又轉身踢了方一腳，低聲對曼妮說：“等著小妞，早晚扒光了你！”說完領著一幫孤兒揚長而去。
    曼妮跪在地上掏出一條手帕胡亂擦著方臉上的血漬，哭著說：“你沒事兒吧，方。”方抬手擋開曼妮的手帕，拾起罐子用力地遠遠扔出去，憤憤地大喊：“我他媽隻想吃個螞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