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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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閣首輔張大人,不就是駱斌雲的舅舅?吉安蹙眉,張府與她家隔了兩條街,這也能吵到?
    “收下。”楚陌眼裏有笑,轉頭吩咐青雨:“把方大娘和宥大嫂叫上,請藍花過來。”捏了捏妻子的手,“將藍花的賣身契拿來。張首輔家頭回送禮上門,我們得回禮。藍花是個好丫鬟,待在府裏隻伺候你用膳,實有點屈才。”
    吉安看著一臉認真的楚某人,咕咚吞咽了下,他這是要搞事,貼近壓著聲道:“你確定了?”
    “需要確定什麽?”楚陌彎唇,不管藍花是不是張府插進他宅中的,都肯定與駱斌雲失蹤案有關,那就等於和駱張氏、京城張氏脫不了幹係。他冤枉誰了嗎?沒有證據便往他府裏插人,就跟他現在把人送回張府,是一樣。
    至於之後皇帝怎麽想,朝野上下怎麽以為,大景文士怎麽看待?都與他無關。
    他有沒做錯什麽。
    咕咚,吉安又吞咽了下,她…她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來一出了?睚眥必報,一點不含糊。會試才放榜,他就把藍花送回張府。不僅僅是掃除了自家隱患,和打了張府的臉,更是在皇家、天下有名文士的心頭插了一把刀。
    張仲,內閣首輔,文臣之首。楚陌,陝東解元,年紀輕輕。張府往他府裏插人,意欲何為?再加上遍布各州府的書嶽樓……不說旁的,就今年來京參加會試的那些有名士子會怎麽想?
    自己府裏人幹淨嗎?
    接著便是通過科舉步上仕途的那些文臣,坐得住嗎?文臣坐不住,武將就坐得住了?一個小小陝東解元,張仲都不放任,皇帝心情好的了嗎?
    楚陌不需要有何大動作,他就種下一顆疑種便足夠了。
    外人不會懷疑他傻得沒有證據就亂咬文臣之首。而張家也不敢將駱斌雲之事宣之於口。
    “您這是把人往死裏得罪?”吉安欲哭無淚,但心知此行於他利大於弊。明目張膽之後,他會試第二,殿試成績若是不佳,那就全成張仲的“罪”了。
    授了官,本來因著駱斌雲,就算沒有證據,張仲也不會容他好過。現在揭開了,張仲想打他一下都得三思。他但凡出一點事,張府就有最大的嫌疑。
    楚陌嘴杵到她耳邊:“娘子,你說錯了,明明是他們先把我往死裏得罪。”他此次隻不過是小小回報一下。藍花喜給安安布膳,當前沒到那地步,她不會使壞。他突來這一出,把人送走,不是挺好?
    眼睛珠轉了轉,吉安道:“那我們要引導下輿論嗎?”
    “不用。”楚陌斂下眼睫,眼底黑沉:“我都把刀磨好了,刀柄遞出去了。若有人還不接,那隻能說他是爛泥扶不上牆。”
    誰呀?吉安有點發懵,看著她夫君,誰爛泥扶不上牆?皇帝…不不,兩眼一亮,是太子。老皇帝要死了,她不由大睜雙目,怎麽忽略了這茬?
    正臨新舊更迭時,鬧出這事,隻會讓朝裏那些大臣疑心更重。若太子趁勢操作得當,他登基就不會生大變。順利稱帝後,便名正言順。
    吉安盯著眼前麵目平靜的男人,他一肚子全是黑水吧。
    也是巧了,青雨三人去尋藍花時,藍花正在三門與一貨郎討價還價。宥大嫂眼看她掉了東西在貨郎擔上,一下子衝了過去,將東西搶到手。青雨與方大娘把人摁在攤上。貨郎丟了挑子就跑。
    藍花見勢不對,立馬合嘴。方大娘手起掐住她的下巴一個用力便給卸了,咬牙切齒道:“想死沒那麽容易。”
    她姥爺可是跟老太爺在遼邊劫過遼匪,小賤皮子的這點花頭還想逃過她的眼,想得美。
    宥大嫂緊緊抓著手中小蠟球:“吃裏扒外的東西,送她去見少爺少奶奶。”
    藍花極力反抗,若困獸般一而再地衝撞。青雨膽小,死死扣著她不敢有絲毫鬆懈。方大娘手勁更是大,見她掙紮,也不客氣當頭來了一下,喝道:“老實點。”
    小書房裏,楚陌也沒想到今兒運氣這般好。坐在書案後,拿著小蠟丸細細看過,輕輕捏碎,取出其中的紙條。紙上有字,全是一三五六二二七三什的。
    他也不出去問已被綁了的藍花,站起身,去書架那拿了《資治通鑒》,重新編了一張字條。字條上筆跡,與藍花的一模一樣。
    把守在旁的吉安看得是目瞪口呆,他肚裏的壞水還不是一般二般的黑。張仲拿到這字條,未必讀得懂,但一定能氣個半死。
    藍花要送出去的那張字條,楚陌也不留著,撚一撚往炭盆裏一丟。他不想知道字條上寫了什麽,反正都是一些無用的空話。
    “走吧,我們出去。”
    吉安聞言,小心拿起放碎蠟丸的那張紙,正要包裹,就見楚陌把紙條塞來。一愣後,又放下紙,拿起紙條輕輕吹了又吹。瞅了瞅字條上的字,他是怎麽做到的?
    都一樣是人,為什差別要這麽大?
    看她盯著字兩眼黯然樣兒,楚陌讀懂了,露了笑伸手攬住她:“我不會包餃子,擀麵皮也是什麽形狀都有。”
    也是,吉安莞爾,將紙條、碎蠟丸包裹好,與楚陌一同出了屋。方管事聞訊已經趕來了,見著主子,拱手行禮:“少爺少奶奶。”他在此守了十三年的宅子,宅裏人都是從楚田鎮帶過來的,幹淨得很。
    這藍花出事,他倒不意外。根不在楚田鎮,心在哪誰曉得?
    楚陌看了一眼被緊綁壓在地的亂發女子,問:“張首輔家的管事走了?”
    “剛走。”方管事在等著,聽婆娘說她們逮了藍花個正著,“髒”也搶著了。藍花會選時候呀,今兒府裏大喜,忙亂得很,還真沒人會留意她。
    拿過吉安手裏的紙包,楚陌遞出:“一並送去張府。替我謝謝張首輔,隻我這小廟供不起大佛。”
    “喔不啊,”下巴被卸的藍花說不出一句整話,再次大力掙紮,掙不脫,突然大抬頭往地上撞。辛語眼明腳快,上去就是一腳,將她踹翻在地:“還不到你能死的時候。”
    張…張首輔?方管事驚了,看少爺麵目沉靜,心不由一震,眼神下移,落在那紙包上。
    見方管事不動,辛語擰眉:“方爺爺,您若是怕,就我去。”
    這丫頭說什呢?他隻是沒緩過神來了,錢迅那一套他也會,牙一咬上前接了紙包,回頭便叫婆娘拿鉗子來。麻利地拔了藍花嘴裏藏了毒的牙,另包好,叫了幾個夥計,押著她就出府了。
    不張揚,但也不掩著。會試第二名楚陌府上,才放了鞭炮,管事就押著一個蓬頭散發,滿嘴是血的丫鬟出府,氣洶洶地往三禾胡同去。今兒這大日子,多少人家盯著看熱鬧。
    才兩條街,就近百人跟上了方管事一行。張府門口兩座石獅,威重得很。方管事一行到了也不拖遝,不等守門的上前問,就拱手大聲道:“我家少爺說了,多謝張首輔關照,但府上實在地小,容不下大佛。您的好意,他心領了。”
    人群中一陣嘩然,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那還在掙紮求死的丫鬟。張府守門人,見狀大喝:“老東西,你胡說什麽?”
    “胡不胡說,張首輔心裏自有數。”方管事拿出揣襟口的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往門口一扔,碎蠟丸和紙條散在了地上。
    在場眾人大震,這是人贓並獲了。
    方管事已聽聞私語,冷哼一聲:“若不夠,我這裏還有。”掏出毒牙扔向守門人,“一個丫鬟,牙裏藏了毒,身份還用我來說嗎?我家少爺雖比府上大公子小,但自幼讀聖賢書,明理得很,就無需張首輔看著了。張首輔若是閑,還是多管管自家兒孫吧。”
    說完丟下藍花,便揚長而去。
    眾目睽睽之下,鬧得又是這樣的事,關鍵對方還非無名之輩。張府守門人都不敢妄來,眼睜睜地看著那幾人離開。得了自由的藍花,大概是知道自己沒活路了,一頭撞在石獅上,血濺四射,斷了氣。
    這…這,圍觀的人瞠目結舌,他們是來湊熱鬧的,沒想真瞧了個大熱鬧。靜默片刻後,人群裏再起竊竊私語。
    “剛送人來的那戶人家也真夠大膽的,就不怕張府給他們踏平了?”
    “踏平?這裏是京城,天子腳下,你在人家裏插人被逮著了。”一大爺手指地上那些東西:“人家還好吃好喝供著外人?萬一哪天不得張家喜了,一把藥下去給你毒絕根。”
    “那戶不像咱們,人家會試第二,說不定幾天後就是狀元爺。”
    “你可真講到點上了,像咱們,張首輔才沒眼看。也就人家有能耐,張家才想盯好人家。”
    “這是要做什?頭上還有片天呢。”
    “想著一手遮天唄。”有人吼了一聲,就縮頭矮身躲藏。張府的守門人大喝:“圍著做什麽,這裏是你們能喧嘩的地兒嗎?還不快散了,再不散把你們全抓起來。”
    三禾胡同這一出,飛一般的速度傳向京城大街小巷。張家人攔都來不及,想要辯駁,但那蠟丸、紙條、毒牙怎麽解釋?且楚家下人摁住藍花時,還有人瞧見。
    張仲下朝回來,門口石獅上刷洗的水還未幹。招來門房將事詳盡說來,頓時就知不妙。果然他這才到書房,還未想出應對的法子,大兒便急急跑來回稟。
    外頭都在傳張仲往文士家中插暗子,明顯是要挾製天下文士為己用。狼子野心,昭然。
    “混賬。”
    攻心誅人。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張仲就知會這般,但沒想到來得如此快。那楚陌到底是受人指使,還是…還是本就要與他為敵?
    張恒安緊鎖一雙吊梢眉,眉間川紋深刻,滿是擔憂:“爹,這可怎麽辦?到了此刻,咱們矢口否認已不會有人信。”
    “難道還能認了不成?”張仲氣得脖子都粗了:“不管外人信不信,這事絕對不能認。”認了,張家就是存了不臣之心。
    看著爹,張恒安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要不斌雲那事別掩了,拖楚陌下水。”
    “住嘴。”張仲極力平複著激動的心緒,緩了兩口氣,老眼勒大:“不能提斌雲。他與那韓芸娘的事本就屬惡極,又是我一手推他坐上齊州府知州之位。惡事若被揭露,楚陌正好反咬一口。到時包庇縱容之罪還是小,他要撕我等欲把控陝東糧倉,那麻煩就真的大了。”
    張恒安掩在袖中的手緊握:“咱們就這樣否認,難堵悠悠之口啊。那些尚未授官的士子還好壓,朝裏呢?”文官武將怎麽看?皇上東宮怕是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悠悠之口?張仲心疼得似被人生撕一般。可他今日若不做出割舍,明日早朝,禦史台那些惡狗定會咬住他喉頸不放。
    “將陝東、江寕、南延、灃水、西州、桂雲地的書嶽樓全部關閉。”
    “爹?”張恒安失聲道:“怎麽能關書嶽樓,那可是您多年的心血?”
    張仲重咳,手捂緊繃的心頭,他也疼,但能怎麽辦?還是要先向上明心誌,其他的隻能日後再慢慢謀:“關掉僅是一時之計。”
    明白了,張恒安拱手:“那兒子現在就去辦。”
    “趕緊去,要快。”張仲身子慢慢向後倚靠。書嶽樓早就成皇上的一塊心病了,雖隻是個閱書樓,但在他京城張氏名下就是個錯。皇上快不行了,這個當口不會動張家。可若他什麽都不做,皇上也是不容的。
    “楚陌。”
    張仲微眯起一雙老眼,終日打雁不想卻被隻雛雁給啄了眼,他小瞧楚陌了。現在也不用再懷疑了,駱斌雲就是栽在此人手裏。咧嘴哼笑,眼裏冰寒。手段倒是高明,但他還是太嫩了,現在就站隊太子,太早了。
    誰也沒有想到謹慎了幾十年的張家,竟在一個丫鬟身上栽了個大跟頭。楚陌之名也隨之大盛,還未殿試,就大踩內閣首輔,膽子太肥了。關鍵事情鬧得這般大,張家還不能拿他怎麽樣。
    殿試楚陌照樣參加,張仲勢必得避嫌。會試第二名,這殿試成績若不在三鼎甲之列,張仲還脫不了幹係。誰叫他是文官之首?
    武英殿大學士蕭鵬遠聽說了消息,立馬問了永寧侯家送了什麽禮去楚府,之後便吩咐管家將南邊才送來的蘆枝挑好的送一些去楚府。
    管家笑嗬嗬地去準備,張家不得意,他們家就高興。得備個好樣兒籃子,裝滿滿當當,叫人一眼就明白府裏主子的心意。
    織井胡同趙府主院,海瀾苑,一陣清脆似銀鈴的笑聲自正房傳出。屋裏席氏瞥了一眼笑彎了腰的閨女,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上揚。今日鬧出的事,確實好笑。
    張家要夾著尾巴過活了。那楚陌是一棒打在了七寸上,不帶一點偏的。狼子野心,一旦沾上這四字就難洗幹淨了。
    笑了好一會,趙清晴才緩下來,抽了帕子摁了摁眼角:“母親,女兒現隻好奇那楚陌長什樣,是不是腹有這般大?”她雙手比劃著,“都是膽子撐的。咱們的張首輔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嗎?”
    席氏凝眉:“我不好奇楚陌,隻好奇…”利目一斂,幽幽道,“我府裏有沒有揣著外心的人。”
    “那還用好奇嗎?”趙清晴笑眼一沉:“連個小小解元都看著,像咱們這樣的人家,他又豈會放心?”不止張仲,京裏多的是不放心趙家的人。
    輕出一口氣,席氏微笑:“那咱們就好好清一清,離清明沒幾日了,來不及送走,那就趕中元節。敢揣著外心在我府上窩著,我定是要好好送他們一程的。”
    張家要關閉六省書嶽樓的消息傳進宮,皇帝麵上生了一絲笑。不愧是伯祖教出來的小子,這就斷了張家半臂了。
    “太子呢?”
    首領太監龐大福回道:“太子殿下去了狀元樓。”
    他倒是悠閑。皇帝翻開右手邊的那本會試名冊,指點在九十三吉彥名上。會試七十九名駱聞壹乃津州駱氏嫡長房人,他不喜歡:“不要讓外麵的那些嘴閉上,盯緊京中各家。”
    “是。”
    看了一眼摞得高高的幾遝折子,皇帝沉臉:“去狀元樓把太子叫回來。”他攪和得也差不多了,沒得讓老子撐著病體在這忙得昏天暗地。
    “是,奴才這就去請。”
    京中狀元樓就豎在東城安華街上,往日午後人並不多,但今日會試放榜,再有楚陌與張家鬧的那出,人還真不少。
    坐在二樓角落身著襴衫的長眉大眼青年,與同樣打扮的小尺子飲著茶,認真聽著幾步外一群士子在爭論。
    “張大人為我大景學子設書嶽樓,是美事一樁。現在倒好,一出糊塗戲,不但毀了其清明,還逼得張家關閉六省書嶽樓。楚陌此行,我輩不齒。”
    “事沒落在爾身,爾當然不齒。張家否認在楚家安插暗子,可又對蠟丸藏信之事閉口不談。楚陌若是沒悟出那藏信,又怎會送人去張府?那丫鬟牙裏藏了毒,這可不是一般的暗子。”
    “書嶽樓何等清貴地,於我天下文士實乃一大哀。”
    挨著圍欄坐的墨玉冠發青年,嗤笑端杯輕抿茶,茶在嘴裏轉一圈咽下。放下杯,抬起一雙水亮的桃花目,迎視望來的那群士子,言道:“你們讀書是為何?”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江崇清?”有認識青年的人已經小聲喚出了名。
    轉著白瓷茶杯,青年斂下眼睫:“下次推崇書嶽樓的時候,隻說自己就可以了,別帶上天下文士。我江崇清乃聖賢門生。”
    這話誅心了,他是指推崇書嶽樓的都是張仲門生?不等出聲反駁,就聞咚咚踏樓台聲,沒想回首,但那異於尋常男子的尖細聲卻讓眾人大震。
    “奴才請太子殿下安,殿下,皇上招您回宮。”
    長眉大眼的青年嗔怨地瞪了一眼兩腮肉往下掛拉的龐大福,這老貨肯定是故意的,他聽得正有味。見那些文士都跪了,景易起身,背手不急不慢地離開。走到樓梯口時,掃了一眼低著頭的江崇清。
    比江叔臻拎得清,不過較善之還差得太遠。瞧瞧今兒這一出,景易眼裏生笑,善之是明著給他遞刀。他也沒叫他失望,京裏要平靜好一段日子了。
    當然平靜之下,暗潮洶湧。
    太子才走,就有跪著的文士癱坐在地。尤其是之前激爭為張仲抱屈,貶損楚陌的那幾位,麵白如紙。
    江崇清久久才抬起頭,楚陌站隊了,他也站隊了。有祖父辭官舊事在前,狀元是肯定輪不到他。探花、榜眼…還是傳臚吧,傳臚適合他,不由苦笑。祖父有悔,可事難違。
    汪香胡同,吉安看著空了的果盤,手裏拿著最後一顆櫻桃,心情微酸。好吃的東西,總是不太經吃。這日頭才偏西,她還沒將吉彥會試九十三名的消息消化完呢。
    “吃吧,家裏還有一籃子蘆枝,你不是說也很喜歡嗎?”楚陌嘴裏含著一顆櫻桃核,他就吃了這麽一顆。
    最後一顆了,吉安也不好意思再往自己嘴裏塞:“給你吃。”見他不客氣地吞下,不禁彎唇,“蘆枝明天吃。”上午那一出鬧得滿城風雨,都蓋過了會試放榜。這人絲毫未受影響,就似那事跟他無關,中午還多用了半碗飯。
    “不用舍不得。”他已經想好了,等授官後再找人要一些果子:“過幾日,你肯定能吃上個更大品相更好的櫻桃、蘆枝。”
    吉安沒聽懂:“這果子外麵沒的賣。”有錢也吃不著。
    “有人有就行。”他今日賣了那人這麽大一個好,一點櫻桃、蘆枝那人該不會不舍得。
    “有人?”吉安眨了眨眼睛:“永寧侯家嗎?你找人要啊,可千萬別。我不想旁人以為你有個好吃的媳婦。”
    楚陌瞧著他媳婦的緊張樣兒,不由笑開:“一點吃食而已,等過幾年,自家樹長成了,他們想給我們還不稀罕。”
    “我還可以等幾年。”吉安拿著碟送到他嘴下:“把核吐出來。”
    聽話地將核吐出,楚陌是已經打定主意了,今年就不打永寧侯家櫻桃果子的主意了。但哪天若是遇著,肯定要問問他家的櫻桃樹是從哪選的苗?這樣一來,明年他媳婦應該還能吃到永寧侯府的櫻桃。
    想到還沒消化掉的那事,吉安壞心地問:“你說三哥現在還好嗎?”
    “好不了。”楚陌玩著她的手指:“他多穿件衣服,就不會落到九十三名了,這比沒考上還要叫他難受。”另皇帝龍體抱恙,一旦崩了,新帝登基,必是要開恩科。
    吉彥才三十六歲,若是進士,十年經營入五品之列不難。但同進士…外放都是偏遠貧瘠地,奔勞到死,沒有大功,跨不過五品的坎。不過…今天這事之後,結果就難說了。
    楚陌轉頭問辛語:“周明抄的榜呢?”
    “我去拿。”辛語跑去書房,拿了桌上的紙,這可是下午周明又去貢院抄的。
    展開從末位看,隻一眼楚陌就停了:“讓三哥傷心難過幾日吧。”第七十九位,駱聞壹出身津州大氏族。皇帝廢了那麽大的勁兒才把駱氏貶下去,怎可能讓他們再往上竄?
    “什麽意思?”吉安歪頭看向那榜。
    楚陌點了點駱聞壹:“三哥外放的地方不會好,”但也不會太差,畢竟後頭還有一群同進士。
    “被他占便宜了。外放好啊。”吉安恨不能詹雲和也外放,放他個二三十年。
    因藍花之事驚魂未定的青雨,走進屋見果盤空了,立馬上前收桌,才端了核要走。楚陌突然抬眼:“讓方管事明日去集上問問有沒有櫻桃。”
    手一抖,青雨緊緊扣著盤,屈膝道:“是。”
    吉安不看榜了:“不是說買不著嗎?”
    但也許會有人送來,楚陌笑而不語。今天的事流轉的異常快速,足矣說明這東城到處都是耳目。那他就再試一試,不行的話,就隻能委屈媳婦再等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