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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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誌敏他是張…”她在說什麽?吉欣然一下子閉上嘴,驚惶不已急急躲避楚陌清泠的目光。強壓著不穩的氣息,勉力鎮定下來。她被那消息氣糊塗了,差一點…差一點就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譚誌敏他是張什麽?”吉安冷眼看著吉欣然。沒人去搭理她。她倒好,自個跑上門作死。在座的幾個男人,都滿腹經義,誰不知道齊州府知州譚誌敏是張仲的人?
    駱斌雲失蹤三個月,刑部郎中被下放。哪個不知道譚誌敏到齊州府來是為了何?
    她語氣激憤地衝著楚陌是想表達什麽?吉安等著話,一屋子的人都在等著話。楚陌看吉欣然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玩味,他確定那天夜裏,整座善林山就隻有他一人是清醒的。
    吉欣然怎麽會知道駱斌雲的失蹤與他有關?
    他不怕事被揭露,就是好奇。
    以吉欣然的行事看,絕非是個聰明人。說從細微之處推演出來的,也不可能。她又不是安安,能與他朝夕相對,就近觀察。再者她真有這份細致,也不會賭江崇清是傳臚了,還輸了三百兩銀。
    能掐會算?楚陌都忍不住露了笑,老和尚都沒她這本事。目光驀然寒冽,所以…她從哪得知的?最近老和尚若再給他來信,他有的東西回複了。這類誌怪,可都是老和尚喜極的。
    “又病了,跟三嬸娘一樣一樣。”欣欣一滴小眼淚珠子還掛在下瞼上。
    可不就是隨了她那個娘,吉孟氏冷笑一聲:“怎麽話說半截不說了?”信旻娶譚靈芷,跟陌哥兒有什瓜葛?都是兩家子人。說句難聽的話,就她和老頭子哪天死了,人家陌哥兒都不用守喪。
    “反…反正信旻不能娶譚靈芷。”吉欣然梗著脖頸:“娘不是看好了陽安府知府家女兒嗎?”
    “大姐,”信旻走進屋:“我的親事就不勞你管了,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拱手向臉上快掉冰渣子的詹雲和行禮,“姐夫。”親眼見證了,娘和大姐一步步把日子過絕,他怎麽可能再照著兩人的想法往前走?
    兩人天天癡念著所謂的榮華富貴,從未思慮過那榮華富貴來時,她們是否承得住。
    他和她們不一樣,未妄想過大富大貴,隻願能靠己身撐起一個家,給他的妻與子衣食無憂的日子。若是將來…學識足夠,他還想尋一書院教書,不求聞達於世,隻求問心無愧,夜能安眠。
    “不勞我管?”吉欣然像是受了大打擊,身子晃蕩了一下,慢慢轉過身看向她從小疼到大的大弟:“你清楚譚靈芷是什麽樣的人嗎?”
    信旻緊斂雙目:“大姐,你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嗎?”見她瞳孔微縮,不由苦笑,“你還是放眼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吧。你所求的,姐夫通過一番努力給你了。你要懂得珍惜。”
    譚靈芷對他別無所求,隻求一樣,惜她。他多謝娘和大姐,教會他要懂得珍惜。
    “長大了,都敢說教起我來了?”吉欣然淚目,啞聲大斥道:“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到時別來求我。”
    “我還真希望你能有我求上門的那一天。”信旻不氣,但心裏悲得很。她在這邪說也有一會了,姐夫有攔一句嗎?坐著的幾位長輩,包括爹,沒人將她看在眼裏。
    她隻比小姑小兩天,怎就活不明白呢?顧好自己,手不往外伸有那麽難嗎?
    這就是她疼了十多年的弟弟?吉欣然心抽疼,抬起巍顫顫的手指著對方:“你…你是在咒我嗎?”那麽恭喜他,被他咒著了。家裏那位安生了挺久,她在京裏時就覺奇怪,不想回來一看,肚子都滾圓了。
    唐氏那個老虔婆還想著將唐悅兒肚裏那塊肉記嫡,她做夢。詹雲和最近日日歇在她房裏,庶孽生在前,他詹雲和的名聲現在就捏在她手裏。
    信旻嗤笑:“你需要人咒嗎?”她眼裏的瘋癲都快溢出眶了,“你抄寫那麽多經文,有真正用心去悟過嗎?”
    “你…我還是不是你長姐?”
    “我寧願你是小,我為長兄。”
    “爺奶大伯、二伯、爹。”
    詹雲和突然起身,跪到堂中:“今日雲和一是來探望你們,二也是來賠罪。家裏貴妾有喜八個月餘了…我也是回鄉才知道。”
    什麽?朱氏拿著一根糖絲地瓜才送到嘴邊,兩眼大睜,這可有趣了。見爹娘麵上還好,眼珠子左移。老三抿著唇口,眉頭緊鎖。糟心啊,然丫頭也是活該。
    不是她這個大伯娘見不得侄女好。當初詹家婚前鬧出那樣的醜事,上門請罪。老三態度是搖搖擺擺,然丫頭自個也不曉怎麽想的,堅定得很,不退親。
    黃氏說的話更好笑,高門大戶裏,誰家還沒個妾?說什妾通買賣?詹家那妾是一般的妾嗎,人是詹雲和他娘嫡親的侄女。
    屋裏沉靜著,洪氏進入將自家閨女拉走。三房的糟事,他們不摻和。
    信旻的親事,那是推不掉。再者孩子也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懂事得很,記恩。老三又留了足夠的銀錢,他們也隻需費些勞力。然丫頭…她是一點都不想沾這貴主兒。
    吉安拉起楚陌,她是外嫁女,管不了這事。隨二嫂、欣欣出了正屋,去往廚房,看今天中午弄什好吃的?吉孟氏也不樂意坐著了,同大兒媳一道離開。兩人腳才出了門檻,身後一聲氣憤極了的尖叫。
    “啊…你還說你不知道?你們一家子就瞞我一人。我還是不是你原配妻子,竟抵不上一個賤妾?”
    廚房本就不大,還團了一窩人,顯得有些擁擠。欣欣帶著她的大侄女小豆子,坐到灶膛後幫著她娘看火。見狀,吉安走了過去,把兩小拉起,自己坐下抱著她們:“呦,這誰烤的落花生?”
    欣欣抓了兩顆:“大嫂子烤的。”
    皙白的小臉上沾了點點灰的小豆子,有點認生,兩短胳膊緊緊抱住她小姑姑的腰,黑亮的眼珠子盯著吉安。
    “叫姑奶。”正切菜的張巧娘教著女兒:“不認識呢。”
    吉安拿了帕子給小豆子擦了擦臉,細聲細語地說:“豆豆,我們見過的。”
    “姑…奶。”叫完小豆子就害羞地往小姑姑懷裏擠。欣欣剝了顆落花生,撚去皮送到她嘴邊:“啊…張大嘴慢慢嚼,越嚼越香。”
    “你都會帶小奶娃了?”楚陌蹲下,靠著吉安,給灶膛裏添了一塊樹皮。
    “我還會…”話到嘴邊了,欣欣想起之前事,抱住小豆子倚在小姑懷裏,改口道:“我什麽也不會做,隻曉得要吃要喝,還挑嘴。”
    洪氏樂了:“我家不傻吧。”
    “就你家最精。”吉孟氏掀開裏鍋蓋,將鍋裏收汁的紅燒鵝翻了翻,兩耳帶著正屋傳出的音兒。都這個時候了,然丫頭還鬧?妾都大肚子了,她若想把日子過下去,就不能挑著詹雲和脊梁骨上的刺說。說完了呢?
    當然了,要是不想繼續過下去了,那隨便說,打罵都行。
    楚陌點了點欣欣的小鼻子:“把大侄女抱得這麽緊,是不想給我看嗎?”
    “豆豆小,會把尿撒你靴子上。”欣欣嚇唬著小姑父:“上回她還把大伯的鞋當了茅坑…”
    “欣欣啊,大嫂子對你不錯。你聽大嫂子的,多想想咱小豆子的好,別將她的這些醜事往外扒拉。”張巧娘笑哭不得,她家這個懵懵懂懂,走路還不穩當,不能要求太高。
    欣欣臉上又變陰了:“小姑父,您哪天要騙我們走的時候,就把我爹和娘放一塊,小豆豆跟著我,大哥和大嫂子一起。”
    這安排…吉安止不住地發笑,一手攬住楚陌:“壞人這層皮是難脫嘍。”
    “給我剝兩顆落花生,我便金盆洗手,不再行騙了。”楚陌輕輕摸了摸小豆子有些卷的發。欣欣聞言,忙不迭地去掏了幾顆落花生,哢哢給他剝了一小把仁:“您是大人,一口吐沫一顆釘子,不能食言。”
    輕嗯了一聲,楚陌撿了兩顆仁送到吉安嘴邊。正屋裏傳出的全是吉欣然的聲,看詹雲和的樣兒,他該是確實不知家裏妾室懷喜。吉欣然自進正屋,除了氣憤,便隻餘盛勢,這是明顯以為拿捏住了詹雲和。
    可真是這樣嗎?
    詹雲和今時不同往日了,他可是進士老爺,今日堂中一跪,說是請罪,實則是將庶子女擺上了明麵。吉彥讓他起身,就算是承認了庶子女。
    他心若是惡一點,之後再借吉欣然的手除去毀他聲名的庶孽。他也就有了和離或休妻的理由,旁人還說不出個不好。
    吉欣然一個和離婦,背著個殘害庶子的惡名,別說再嫁了,不嫁都要被人指指點點一生。可詹雲和呢…前途依舊光明,再娶太容易,且十有七八,門第比吉家高。
    吉欣然窺不見己身之危,竟還在此強勢逼人?愚蠢已不足以來形容她了。
    楚陌吃著落花生仁,眼睫下落,詹雲和是良善人嗎?他不清楚,但卻知道其野欲極高遠。而就目前來斷,吉欣然於他無甚多助益。
    正屋裏,吉欣然痛哭:“庶孽為長,你要我怎麽出去見人?人家見到我,首先想到的全是你有庶長子。詹雲和,我哪點做得不對,要你一家子這樣作踐我喔……”
    “好了,哭哭鬧鬧成什麽樣子?”吉彥氣得心口都疼,一張臉鐵青。詹家也是會做事,上回他去府上接黃氏,有關妾室懷喜的事他們可是一點沒透。現在叫雲和來請罪…是打量著事已至此,他怪罪也無濟於事嗎?
    “爹,你要給女兒做主。”吉欣然癱跪到地上:“詹家欺負人。”
    “我給你做主?”吉彥都被氣笑了,她早做什麽人去了?
    廚房,朱氏接了正屋傳出的話,似無意一般問了一句:“小妹,然丫頭和她爹之間不太對呀?”
    “能怎麽對?”吉安不瞞:“拜親閨女所賜,三哥差點死在京城。”
    “啊?”吉孟氏一驚,才挑出的一小截鵝腿掉回鍋裏了:“發生什麽事了?”老三這次回來,單看皮相比老二還顯老。
    長話短說,吉安將事講了:“能被安排到南方,三哥運氣不錯。”
    “死丫頭,現在叫她爹給做主了。”吉孟氏氣都沒處發:“後院小狗崽子都知道護爹娘,她…她怎麽就能蠢成這般?”把親爹折了,靠姑父。丫兒都嫌棄死她了。她也不扒大兩眼瞧清楚,凡是丫兒不喜歡的,楚陌近著誰了?
    “老三也是的,喘著氣呢,是個死人嗎?沒參加過會試,難道還沒見識過倒春寒?自己怎就不知道多加兩件衣服?”
    朱氏冷笑:“我是真沒見過這麽狠的閨女。要是老三待她狠,也就算了。她這…可不是拎不清了。”是毒,連親爹都下得去手,要她是詹雲和,夜裏都不敢閉眼。
    “親爹都燒糊塗了,做閨女的床都不扒邊兒。”這也算是老三的報應,洪氏哼笑一聲:“怪不得老三不讓她沾信旻的親事。”
    “這不是胡來嗎?”張巧娘接過奶拿著的筷子和小碗,從裏鍋裏挑了兩小截鵝腿,吹一吹,送到欣欣手裏。小姑侄兩先墊一墊。
    吉安幫兩小娃端著碗:“三哥也就是從那時冷了她。我是已經把話跟她說明了,讓她別想多了。”瞅了一眼娘,“說句實話,若不是怕三哥出什麽事,爹娘受不住,我連他死活都不想管。”
    “唉…娘謝謝你。”吉孟氏眼裏泛淚光:“他活該。”當年跟他說了多少好話,他死倔要娶黃氏。今天的果,全是他自己養護出來的。
    “你們瞧著吧,”洪氏也不壓聲:“再這麽鬧騰下去,遲早有一天有人會帶著嫁妝回娘家。出了事情,就隻知道一哭二鬧,也不權衡權衡想法子處理。日子是這麽過的嗎?”
    朱氏看著小孫女兩眼盯著肉,臉上露了笑:“三房母女都有一個大病,不管出了什麽事,嘴上連聲認錯,那心裏壓根不覺自己有錯。錯都是旁人的。”
    一屋子明白人,楚陌伸手小心地戳了戳小豆子鼓囊囊的肉臉頰。欣欣見了,眼都笑眯了:“小姑父,豆豆臉嫩吧?”說完還俯下身在大侄女臉上吧唧了一口。
    “跟你小時候一樣。”楚陌又往灶膛裏添了根柴。這個時候,他也就適合和兩小娃玩,旁的最好別插嘴。
    “善之。”朱氏這些日子就愛聽當家的講京裏事:“聽說你在京裏天天能見著皇帝老爺?”皇帝老爺長啥樣?村裏暗地都在傳皇帝老爺比吉家丫兒女婿還俊。她是不信。
    楚陌笑著搖頭:“也不是天天能見到。之前皇上龍體抱恙,都是太子監國。”
    洪氏接上話:“太子爺比你長得還好嗎?”話本裏都寫天下美眷全在深宮,也不知宮裏那些美眷比小妹強多少?小妹在她眼裏,已經是頂標致的了。別說,她還真動了心思去京城瞅瞅。
    不止她,當家的也有這念頭。
    “太子啊?”離京一個月餘了,楚陌都快想不起他長什麽樣兒了:“宮裏膳食豐盛…”
    “懂了。”洪氏不為難妹夫,話點到了就行。太子胖,一胖…她家欣欣就是個例子,“京裏豬肉貴嗎?替我親爹問問。”
    吉安笑了:“肥瘦適中的,快四十文一斤。”這還是方大娘她們跑去南市才有的價,東城商行裏,豬肉更貴。
    “四十文?”吉孟氏都驚歎:“咱們鎮上才十二文一斤。”小孫女說要吃窮陌哥兒,還真不是不可能。
    “正常,”聽夠了哭的吉俞走進廚房:“那裏豬賣的就貴。像咱們這裏的良田,十一兩銀一畝,京郊旱地都要十八兩銀一畝。”京城居大不易,可不是說說而已。
    楚陌笑道:“二哥還挺清楚。”
    “明天有空,我帶你去碼頭轉轉。”吉俞玩笑:“你可是咱遲陵縣碼頭上的大紅人。回鄉一個月,好些人都惦記你。遇著爹,總關照一聲。吉老太爺,狀元女婿來看您,您得領來給咱大夥瞅瞅。”
    輕輕地捏著小豆子的小手,楚陌道:“那明天我在後走,你拿個盆走在前頭收銅錢。”
    吉安都給他們想好口號了:“走過路過別錯過,兩文錢一睹楚狀元真容,便宜實惠又好看。兩文錢…兩文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哄堂大笑,楚陌一手攬過他媳婦的腦袋,湊近逼問:“你就這麽賣丈夫的?”
    “哈哈…”吉安頭頂著楚陌的頰,笑得毫無保留。吉孟氏見了,欣慰極了,她還從未見閨女這般笑過。
    瞧瞧,朱氏感歎,一個院子長大的,小妹和然丫頭差別也忒大了。
    笑過後,吉俞走到灶膛邊,把她閨女和小豆豆牽出來:“家裏門戶不允許,要是能放開來,善之也不用走出門,就待在灶膛後燒火。我拿著麻袋站院門口收銅錢。看狀元郎燒火,不貴,二十文。估計這一天下來,能賺好幾十貫銅錢。”
    “主意不錯。”吉安杵到楚陌耳邊,嘰裏咕嚕跟他說了三歲時賣春聯的事:“二哥把我偷出去,我以為他是要將我給賣了。”
    “爹能打死我。”吉俞大笑:“小妹當時站街口,是這麽叫的,五文錢五文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一副好春聯,喜氣洋洋一整年。賣之前,我還給她買了紅頭花紮上,別提多漂亮了。”
    吉安拉起楚陌,凳子分他一半:“最後他就給了我三文錢。”
    “你後來也報複回去了。攛掇我閨女給你看桃,一天三文錢的工錢,兩個多月把人曬得黑黝黝,害我和你二嫂焦心了大半年。”現在提起來,他還心有餘悸,摸摸閨女白嫩的臉:“好在白回來。”
    正屋裏哭鬧聲漸漸歇了,不知怎又回到了先前事上,吉欣然再言明,她絕不同意譚靈芷進門。隻她不曉,譚靈芷對她這個未來大姑子壓根就不在意。
    齊州府知州府內院芬冉苑,一頭發灰白的老嬤嬤端著午膳進了內室,見姑娘正在理著已逝二太太的首飾盒子,心疼不已,擠出一絲笑:“該用午膳了。”
    眼睛稍窄,但睫毛濃密的譚靈芷,臉模隨了祖父譚誌敏,下顎略寬,膚白隻鼻上及兩邊散落著不少雀斑。一頭濃密烏黑的青絲簡單挽了個髻,一雙被修剪得不粗不細的濃眉微微蹙著。
    “娘的這些首飾都舊了,趕明等父親回來,我也送去幾件,當留作念想。”
    老嬤嬤擺膳:“是該送幾件給老爺。”順便感懷一下已逝二太太的好,老爺心有愧疚,手麵也能寬點。
    收了首飾盒,譚靈芷看桌上已經不帶一絲熱乎氣的飯菜,不由一笑:“她也就這點手段了。”
    “姑娘,咱們忍一忍,不跟她鬧。”
    “鬧什麽?我早就說了,隻要她不仗著繼母的身份,拿捏我的親事,生多少個跟我一點幹係都沒。我隻管自己和謙哥兒。”接了筷子,譚靈芷挑了一塊飯送進嘴裏。
    老嬤嬤點點頭:“是這個理兒,親家那邊急,您最遲明年底就出嫁了。”出嫁後便當家,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一想到以後,譚靈芷蹙著的眉都平了:“聽伍月說詹家少奶奶回娘家了?”
    “是,”一家子總有那麽一兩顆老鼠屎,老嬤嬤歎氣:“她和她那個娘都巴望著陽安知府家裏姑娘呢。”不是她愛往臉上貼金,那李家姑娘她見過一回,容貌是出色,但本事上不及她家姑娘十分之一。
    譚靈芷細嚼慢咽:“隨她吧,她要是能做主,吉伯父也不會勞動老太太來府城。親事是吉伯父定的,成親的事也交給了吉大伯和吉二伯,隻要信旻不死,我是嫁定了。”
    這個家,她一刻都不想多待。至於黃氏和吉欣然那兩不知好歹的主兒,她一點不懼,等進門了,有的是法子收拾。
    “還是吉老太太眼神明亮,見了您就歡喜。”
    譚靈芷婉笑:“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老太太的好,我記著。”家裏這般,她不望高門,隻求哪天譚家沒了,婆家能許她一席容身之地,再多…便是謙哥兒。
    輕吐一口氣,不想了,想多了傷神。她目前最該考慮的事,是怎麽從爹和祖母那裏多掏點嫁妝出來。
    吉家午飯擺上桌,不管心情好壞,各人都拿筷子吃飯。男桌沒鬧酒,碰了幾杯便罷了。
    吉安夾了一塊酸菜白肉,也不去看坐對麵在挑著飯粒的吉欣然,菜放進嘴裏,細嚼兩下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今年的酸菜不是大嫂醃的?”
    “是我醃的。”巧娘夾了一塊嚐了嚐:“是不是沒娘醃的夠味?”
    “沒有,就是跟以前吃的不太一樣。”沒那麽酸,吉安又夾了一塊:“我在京裏也醃了,還是家裏的好吃。”
    吉孟氏給她夾了截鵝翅膀:“好吃就多吃點。”
    “謝謝娘。”吉安餘光瞥見楚陌正朝這看,不禁發笑,她就多吃了兩口酸菜。男女桌菜都一樣的,楚陌嚐了,明明巧娘醃的跟自家府裏的沒差,正要問什麽,左眼微縮,一聲“律”傳來。
    周明也不敲門,急跑進院子裏,駐足在正屋外:“少爺,皇上駕崩了。”
    什麽?詹雲和筷子掉了,扭頭去看楚陌,他離京才多久?楚陌幾乎是第一時間留意吉欣然,見其一臉不可能的樣子,心中更是確定之前所想,斂目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五月二十四午時一刻,邸報下午就會到陽安府。”
    那不就是前天,怎麽可能?吉欣然死死握著筷子,昌平皇帝是七月中旬駕崩的。這裏肯定有陰謀,轉眼望向男桌那位主,見其起身,走到小姑身後。
    “安安,我們去換身衣服。”
    不管邸報到沒到,他們既然得知消息了,就得照規矩來。吉安隨楚陌去了東耳房。吉家是耕讀門戶,幾個當家的爺們都有功名在身,清楚該怎麽行事。
    一家子動手,很快將屋裏屋外鮮亮的都給撤了。欣欣、小豆豆的紅頭繩也換了素淡的。詹雲和今日是來請罪,穿著本就不鮮亮,站在屋外看東耳房。
    楚陌的消息竟比朝廷的邸報還要快。這是太子殿下有意為之…還是楚家本來就深藏不露?
    換了身黑衣的楚陌,牽著吉安出了東耳房。身上這件銀灰色襦裙是春裏做的,還沒穿過。好在料子輕薄,現在穿也不熱。
    “趕緊吃飯。”吉孟氏叫他們回飯桌,這一桌子肉菜今天得吃幹淨。明天消息傳開了,他們家多少得忌諱點。
    才坐下,楚陌就聽詹雲和問,什麽時候回京?
    “我才回鄉一月餘,尚有許多事沒處理,除非有急召,不然暫時不會歸京。”
    他就不怕再回京,京裏已變天嗎?詹雲和看著低頭用飯的楚陌,若自己處在他那個位置,該是馬不停蹄地趕回京。機不可失,此時助太子順利登位,待一切塵埃落定,大功加身,升官是必然。
    可惜,他非楚陌,別說助太子登位了,就連宮門都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