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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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間,詹雲和俯首站立。坐在書案後太師椅上的朱正傾看著他,兩腮鼓動著。不可否認,他對詹雲和有寄予厚望,但那是過去。曾經他也望將來有一天,與詹雲和就像老師和他一般,師徒聯手立於朝堂。
    隻詹雲和…太讓他失望了。堂堂男兒,竟連後院都壓不住,還能堪大用嗎?
    “下放的地方,今日退朝後,我有幫你打聽,應是在攏北傑陽一帶。”
    攏北傑陽,那不就是緊挨著陝東?那老僧說的話還在耳裏,詹雲和心中沒有他想:“學生給老師丟人了。”世間不乏奇人異事,又有吉欣然的怪異在前,他倒是淡然得很。
    不過…再是奇人,讓他動手去殺誰,他也是不可能會聽從的。況且要殺的還是楚陌妻子。楚陌即將手掌重權。他是癡了,才會在這時去觸他逆鱗。
    詹雲和不貶低自己,但也會不高估。
    “你好自為之吧。”朱正傾擺手讓他出去。
    心中譏笑,他這是成棄子了?之前進翰林院,正逢朱正傾艱難時,是其先找的他。也是他天真,私以為張仲有心提攜,想他與楚陌打擂。知道是被利用,但思及以後,他願意。
    現在楚陌去了西北。他…庶吉士之名被除,沒用了。詹雲和麵上無異,拱禮告退。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嚐過滋味了,難咽得很。也罷,來日方長。離開京城,一樣是站著走路。他隻望京裏各位多多珍重,終有再見時。
    站在簷下的江崇清和談宜田,目送人遠去。沉默許久,相視一笑,轉眼望西北。
    “你說楚陌什麽時候回京?”沒他在,談宜田覺整個翰林院都死氣沉沉。雖然那人在吧,也很少出聲,但一個屋簷下待著,他就覺日子多了不少盼頭。隔三差五地來一大驚,刺不刺激?
    江崇清倚靠著柱子:“肯定要等西北戰亂平息了才能歸來。”說西北…就不禁叫他想起今日早朝上的議事,“哎,兵部上奏,要派欽差南下。”
    楚陌不在,半邊天都黑了。談宜田哼哼兩聲:“昨天就在議了,議了半天,沒一個主動站出來領欽差的職。刑部尚書進奎文提議讓永寧侯世子去,結果永寧侯世子才回侯府,老太君就病了。”
    “今日沒人再要永寧侯世子去了。”江崇清斂目:“你說刑部尚書進奎文…提那一嘴是隨意說說,還是真有那心?”南夏、西疆突破南徽邊境,屠三村。趙子鶴要軍餉,皇上給了。給了之後…南夏、西疆沒音信了。
    不等皇上過問,先帝駕崩,緊接著漠遼三十萬大軍壓境。這些事一環扣著一環…就好像有根線將它們穿在一起。
    最近他夜不安眠,一直在捋這些事。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影子,隻江崇清不太敢相信。
    “進奎文此人,藏得很深。”談宜田看不透:“他很清楚西北正戰亂,除非永寧侯…”手在自個的脖上抹了一下,“不然皇上是絕不可能讓永寧侯世子離京。這跟總督家眷必須要留京是一個道理,以防萬一。但進奎文卻提出來了,我不清楚他在想什麽?”
    江崇清回頭看了眼門口,朝談宜田勾了勾手指,同時頭湊過去小聲道:“你說趙子鶴是不是造反了?”他們雖上朝記要,但之前楚陌在時,有幾天早朝是一點風聲都沒外傳。
    他和談宜田也不能查閱記檔。這些日子,朝臣們一提到南徽,個個麵色凝重。可南徽那明明一點動靜都沒有,良王去監軍,也是一句訊沒往回傳。
    談宜田十指擺了八九,心頭突突,沒想到江崇清跟他想一塊去了。南邊沒聲,他總覺是在等西北。所以進奎文提出,讓永寧侯世子頂欽差名南下查趙子鶴,他覺實在不該且突兀。
    西北北望山嶺,楚陌上了鷹頭峰,拿著千裏眼望向西南。三日前,永寧侯楊文毅不再防守,領兵迎戰。兩軍對抗激烈,一戰到天黑,對方退兵。楊文毅回營,十二將領,跟出去的那六位,其中有四都受了傷,但傷不重。
    次日大軍再來,楊文毅一樣領六將領帶兵迎戰,這一役更是激烈。漠遼上了騎兵,六將領其中有五負傷,包括楊瑜西。十二將領,隻兩戰,就僅剩餘大光、趙學成、鍾明義三位不帶傷。
    楚陌看過西南,放下千裏眼。斷眉餘大光、吊梢眉趙學成,再加一個長相斯文的鍾明義,不是十二將領中最出色的,但近來表現得都很積極。另還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家有美眷,美眷…來自江南。
    昨夜急報,有一波漠遼騎兵往了西南。西南百頃銀杉林,穿過它就可直入中原。林中在五十年前早就布有各種陷阱,第一任永寧侯楊奕打的樣,殺了胡虜子都往林中扔…引猛獸。
    接了急報,楊文毅以為此是狙殺漠遼騎兵的大好時機,未作猶豫便點將領兵出營。點了四將,除了未受傷的三位,還有受傷較輕的楊瑜西。領精兵兩萬,直奔西南銀杉林。
    天陰沉沉的,漠遼大軍今日也不來了。楚陌拿起千裏眼朝京城的方向望去,嘀嘀咕咕起來:“安安,我好想你。小後代快三個月了,他有沒有鬧你?鬧你,你就讓辛語給他讀書。要是小後代隨你,聽書肯定會犯困,犯困就消停了。”
    綠野茫茫,看不見思念的人。餘光掃到什,身子一轉,望向西南,見白煙,嘴角微揚。楊文毅、楊瑜西父子已經“死”了。
    放下千裏眼,楚陌鳳目清澈,重頭戲終於要上戲台了,手背到身後啟唇輕語:“安安,等我回去。”腳尖一點,翻身而下。
    不過兩刻,一隊兩百人兵卒離營。南行十裏,馬販子周華趕馬群迎來。打頭的遲瀟和陳二道高喊:“兄弟們上馬。”
    “是。”
    兩百人小隊上馬後一路向西,往銀杉林。疾馳三刻,一匹黑馬趕上,正是楚陌。再見好兄弟,遲瀟、陳二道除了興奮,更多的是決絕。身為小隊長,他們私領兵卒出營,是大罪。但陌哥讓的,他們…聽慣了他的話,也願意拿命陪他走一朝。
    “楚監軍,你從小到大有輸過嗎?”遲瀟打馬追上。楚陌俯身貼近馬背:“有,三月份,輸給我媳婦十文錢。”
    兵卒大笑,但笑中含淚,他們知道此行去做什,都在賭命。馬群踏過,塵土飛揚。銀杉林的陷阱沒有記錄,隻有活地圖,刻在北伐軍主帥的心中。他昨夜剛得了,楊文毅言傳。
    陰沉了大半天了,終於響起隆隆雷聲。快馬加鞭,不多會豆大的雨滴落下。半個時辰後抵達銀杉林外,楚陌不等馬停就躍下,遲瀟、陳二道緊隨他,兩百兵卒棄馬進林。
    哢嚓轟隆…雨越下越大,天不但不見明亮,反而越發陰沉。楚陌一行才剛進林,銀杉林東北方一群殘兵強拖著一斷眉大漢出林。
    “你們放開本將,我要進去救大將軍…放開我。”斷眉餘大光右手緊握著一柄斷刀,滿身血汙,嚎哭著硬頭往林中撞,“大將軍…侯爺,你們放開我啊哇……”
    兵卒都在哭,有勸說:“副將,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必須盡快回營,穩定軍心。”
    “快走,”又有一隊殘兵逃出,正是吊梢眉趙學成一行,迎頭帶上餘大光就下令返營。
    磅礴大雨下不停,夜黑漆漆。北望山嶺裏兵卒集結,斷眉餘大光和趙學成跪在帶傷的八將領麵前,痛哭流涕,二人屢要自刎謝罪,都被攔下。
    “你們讓我死。”雨水衝刷著餘大光嘴角的血,趁人不備,他斷刀再次架上脖,幾個兵卒摁住他。
    “好了。”將領之中,跟隨楊文毅最久的張程眼眶赤紅:“如果你死,能換回侯爺,老子第一個動手宰了你。”掛著的右臂血染紅了纏繞的白棉,垂在身側的左手死死握著,“現在最緊要的是…趕緊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趙學成一臉悲痛,目光掃過八將領:“軍不能無主帥。”
    “啊…”張程恨得跺足嗷吼一聲,他們十人,除了餘大光都受傷了。雖不重,但傷不是在右手就是在腿。侯爺之前又未留交代…現在真的是…想到什,轉頭尋找,“監軍呢?”
    出了這麽大的事,皇上派來的監軍呢?
    “監軍已經不見半天了。”兵卒回稟完就說道:“張副將,現在侯爺遭伏擊戰死,北伐軍必須得盡快選出新主帥。不然漠遼大軍再壓境,北伐軍群龍無首一盤散沙,咱們不想死在這。十二副將現隻剩十副將,我們選沒受傷的。”
    “對,餘副將,您得振作起來,帶領我們重立北伐軍軍威。”接連不斷的兵卒發聲:“我們有家小,不能死在北望山嶺。”
    “餘副將…餘副將”
    聽著這齊聲,張程第一次正視起了餘大光,其什麽時候有這般大威信?右臂的疼痛令他愈發清醒,心中百轉,他的受傷…餘光帶過身邊姚頭,見其同他一般臉色,不由吞咽。看著餘大光停止痛哭,伴著高呼聲掙紮著站起身,他拉上姚頭後退半步。
    他與姚頭是同侯爺一道長大的,餘大光若真有問題,那麽絕不會留他們活口。
    趙學成哭笑著:“還好…還好有一個沒受傷,大光,你要撐起北伐軍,為侯爺報…”一道黑影掠來,熱血灑在臉,一條斷臂掉在他膝蓋前。
    場麵死寂,黑影正是趕回的楚陌,俯視瞪著他的趙學成,神色淡漠語調平靜:“現在…他也受傷了。”沒了右臂的餘大光暴突著眼珠子,嘴大張著半天才嘶喊出聲:“啊……”
    張程正要說話,就聞馬嗤鼻聲,扭頭望去,一群兵卒帶著一身肅殺牽著馬。馬上掛著一顆顆人頭,全是胡虜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