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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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錯,有老夫當年的風範。”楚鎮中笑得見眉不見眼。他年輕時要是個領兵頭子,那現在楚家可不止那點田了,怎麽也得弄個上千頃。看著這些好物,心裏頭歡喜。到底是有家室了,狗崽子往窩裏扒拉東西的勁兒,可以。
吉家老兩口也算長見識了,不由笑出,人跟著那孩子操碎了心,他倒好…不過,孩子確實厲害。
隻吉忠明有些擔憂,問到周華:“北伐軍有往宮裏送嗎?”
一聽這問,周華就明了了:“親家老爺放心,這些都是小頭,北伐軍才打過東遼邊城。少爺說宮裏那份,等打到東遼王城,自會送上。”有什麽比東遼降書更貴重的?
那就是沒送,吉孟氏看向老太爺。
楚鎮中雙手背到後,毫不在乎地說:“沒事,一點零零碎碎的玩意罷了,宮裏富有四海,可不會把這些看在眼裏。將心好好放肚裏,天塌下來有人給撐著。”
你們爺孫身量可不矮。吉孟氏垂頭看向那些箱子,歡喜勁兒過去了。跟著楚陌過慣日子的吉安,心也寬了,笑著道:“圖這些總比圖別的好,咱們都是俗人,就愛點俗物。”
“丫兒說的對。”楚鎮中越看箱中物越心安,家裏要添丁了,花用愈發大。有了這進項,以後日子不愁過。
“少奶奶,永寧侯世子夫人和楊小爺來了。”方管事親自將人領進門。
瞅見地上的六隻大箱子,費氏笑眯眯:“早聽聞南邊比西北要富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行軍打仗,尤其是打到敵國境內的,誰沒點想頭?
“哇…”楊寧非拿起一隻翡翠馬兒:“不愧是我楚小叔,挑東西的眼光實實在在。”細細看過之後,又小心地將馬兒放回箱中,站起身就與吉安道,“我家裏已經在騰空庫房了。楚小嬸,您也趕緊收拾間屋子出來。”
費氏不尷尬:“依舊例,收繳的金銀大多是上交國庫,但旁的…”兩手扒一扒,“也沒什麽數。主帥挑過,副將挑,一層一層往下。”領兵打仗,都是豁出命去的,君上對此幾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前提是打到敵國境內。
原來還能這樣,吉家老兩口放心了。
吉安見楊小爺又去看那翡翠馬兒,上前拿了那物,遞到他麵前:“南邊我還沒去過,不知有什好物。咱們做個交換,這個是我的東西,先給你。等南邊的東西運抵了,你也給我挑件送來。”
能嗎?楊寧非仰頭看向他娘。
家翁和瑜西都平安,費氏心裏高興:“拿著吧,到時你也給你楚小嬸挑件好的。”
她喜歡吉安,樂意跟她常來常往,就是因其通透。這翡翠馬兒價值不菲,若平白給墩子,她是絕對不允的。但說交換…那可以。翡翠馬兒在前,永寧侯府之後回的東西價值定不會在下。
“謝謝楚小嬸。”這翡翠馬兒隻有他巴掌大,小巧又精致。馬眼、馬尾、馬的鬃毛都琢得十分細致,他是真心喜。楊寧非難得露了靦腆,小臉紅紅的,雙手接過馬兒,再一鞠躬。
站在旁的楚鎮中,目露滿意。還是他丫兒懂事,今兒要是換作狗崽子,肯定把箱子蓋合上。
“你們聊,我和忠明去殺兩盤棋。”
“好,”吉安讓青雨去備點小食茶水送往東廂。
他家丫兒長大了,吉忠明笑著隨老太爺、周老管家走向東廂。吉安請她娘領費氏和楊小爺先進屋,她還有話要問周華。
“楚陌好嗎,有沒有受傷?”
“一切都好,幾個副將的傷也好了不少。”周華沒說的是,這回他順著北伐軍留下的蹤跡趕到陣前,有幸參了一回戰,殺得幾個胡虜子。要不是少爺要他運東西回京,他還想留在北伐軍。
“北地要入冬了,我給楚陌備了冬衣,麻煩你帶過去。”吉安示意蘭月去取:“北伐軍傷亡如何,藥及得上嗎?”
“少奶奶安心,幾個副將受了傷,不能上陣。藥物配備、衣食等後營活計都給他們攬了。各項采買,有內務兵。隻要軍餉充足,這些都不是事兒。”
吉安點首:“那就好。到了地方,你也回了楚陌,家裏都安生,讓他上陣時別分心。”
“是。”周華見蘭月、綠雲抬出隻大紅木箱子,笑得咧開了嘴。常將軍偶然窺見少爺腳上穿的襪子,纏著想要一雙試試。少爺就是不給。為此常將軍私下裏沒少說少爺小氣。
“您和永寧侯世子夫人的編織鋪子什麽時候開張?常將軍給了銀,向鋪子預定二十雙襪子。”
說起編織鋪子,吉安哭笑不得。太艱難了,原是打算四月、五月拾掇拾掇,六月挑個吉日試營。不想先是南徽亂,再又昌平皇帝駕崩,接著漠遼犯境等等。現在快八月下旬了,鋪子還關著門。
暫時國情這般,兩家男人又都在外打仗,她們也不好熱熱鬧鬧,大開門放鞭炮。
“鋪子庫房裏有現成的襪子。”守在旁的辛語道:“兩百文一雙,二十雙四兩銀。常將軍是咱們頭個客人,也不用給銀,他穿得好幫咱在外說道說道就行。”
呦,兩百文一雙,可真不便宜。但周華覺值,少爺把少奶奶予他織的襪子、做的裏衣當寶貝一樣,都自個動手洗。他有幸摸過一回織襪,針線細細密密,穿上就裹著腳麵、腳脖。棉線織的還吸汗。一個軍營裏一脫靴子臭氣熏天。但他家少爺…一點異味都無。
“辛語丫頭,給你叔也來兩雙。”
“好嘞。”辛語不心疼,鋪子庫房裏有不少新手織娘織的殘次襪子,針腳不齊,但穿著沒差。她自個也在穿。
吉安正想著那些殘次的織品:“辛語,等把幾箱東西登記入庫了,就領你華四叔去鋪子,將準備用來送的線襪、線衣、線褲、手套等等都給搬出來。”轉眼看向周華,“你帶去西北。要是好用,我這還有。”
她不知道這場仗打到什麽時候,卻清楚西北極寒。對…吉安突然想到,可以收鴨毛鵝毛用來製寒衣、被褥。
“行,”辛語沒猶豫。送那些大戶,他們未必珍惜。那還不如運去西北,給更需要的兵士。
“少奶奶慷慨,我替北伐軍多謝少奶奶了。”
辛語看向她姑:“那南邊呢?”鋪子可不是她們一家的。
“南邊不需要。”費曉曉站在門口,對吉安的決定,她極讚同。開編織鋪子,她隻出鋪子,拿利三成,算是占了大便宜。之前貨入庫,她也取了些小物回來試試,確實舒適。老太君現在都瞧不上布襪。
南邊確實不需要禦寒的東西。吉安凝目細思片刻,笑著道:“可以去濟寧堂尋老大夫問問,有沒有驅蟲的草藥?味不能大。咱們做一些便於攜帶的小藥包,送去南邊。”
費曉曉想了想:“也好。如果有,買藥的銀錢我出。”
“咱們在家都把屋子騰空了,準備放戰利。總不好一毛不拔。”吉安玩笑。
“確實。”費曉曉走出,伸手去攙上台階的妹子,下望著還不顯懷的肚子:“你有福氣,三個多月了,一點沒鬧騰。”
吉安也慶幸,手撫上腹:“他大概是知道他爹在外打仗。”
“是個會疼娘的主兒。”費曉曉說著話還瞥了一眼她那個正“溫柔”地摸著翡翠小馬的胖兒子。
“家裏的白帆拆了嗎?”吉安來到桌邊,請費曉曉坐。
費曉曉也不用丫頭動手,拎了茶壺給吉安倒了杯溫水:“拆了,一得知消息,就立馬著人拆。”人好好的,掛那慘白的布多晦氣。“老太君精氣神也好了,用了一碗老雞湯就回房歇息了。這段時日,她老人家整夜不寧,現在困頓得很。”
“好事。”吉孟氏跟著高興。這段時日,她瞧楊小爺來,都可憐這孩子。如今…好了,最喜不過空悲傷一場。
吉安與費曉曉相視笑著。雖然說目前西北、南邊都在打仗,但朝裏情況肯定要比之前好。南風軍與北伐軍主帥全是皇帝的人,有兵權在手,再加京機衛,朝上是撲不起大浪了。
待平定了外患,皇帝的龍椅就徹底坐穩了,他們也可得安寧。想到此,吉安不由輕舒一口氣。
永寧侯父子沒戰死,京中不少人歡喜,但也有幾家高興不起來。其中就包括碎花胡同謝府,肅寧的回信與良王是一前一後到的京城。鄒氏看過信件,又聞南邊事,臉當時就黑沉沉。
謝紫靈來時,麵色亦不佳。新帝把所有人都騙了,她不曉楚修撰是否知內情:“母親,”屈膝行禮後來到榻邊坐。
“你都聽說了?”鄒氏將肅寧來的信遞予閨女,老爺竟叫她們少胡思亂想,在京裏消停停的。
接過信,謝紫靈歎氣:“這麽大的事,我怎可能沒聽說。”翻開信紙,才瞅一眼又抬首問,“母親,您說楚修撰是不是也被皇帝蒙在鼓裏?”永寧侯府世代純臣,隻認正統,將來必是“文王”大患。
楚修撰若有心,萬不該放過楊文毅父子。
“未必。”鄒氏端茶小抿了一口:“楚府與永寧侯府走得近。”
母親的意思是楚修撰已經在拉攏永寧侯府?謝紫靈凝著眉頭不展:“永寧侯世子夫人與那吉氏往來密切,”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你先閱一閱你爹的信。”鄒氏嗤笑:“他啊…有賊心賊膽卻小,就隻知道吃著碗裏舔著鍋邊。兩眼盯著鍋裏,手裏拿著筷子,始終不敢去撈一大塊。”幾年前靈靈發現的那鐵礦也是,若非雍王拿得住,他就上報朝廷了。
上報了朝廷,朝廷能記他什麽好?
看過信,謝紫靈眼裏生淚。她爹罵她們癡心妄想,說雍王還是龍子鳳孫,元後嫡子,都沒能奪嫡成功。更何論改朝換代?令母親不許再一推二拖,必須盡快給她相看親事。
一年內,若她還沒著落,那父親便會在肅寧尋戶體麵人家。肅寧…那是什麽地兒?地瘠民貧。她去過一次就再也不欲去第二次。
“當初對你姐姐也是這般。”鄒氏想起便一肚氣:“三催四促,要不是我壓著,你姐早嫁去津州府了,哪還有之後賜婚雍王?”
謝紫靈委屈:“父親不信高僧所言,要不母親……”
“他不信我信。”都明擺著的事了,楚陌領兵已打到東遼,這才多少時日,他不是“文王”誰是?鄒氏吐一口鬱氣:“你也別急,我這已經有頭緒了。”
手裏信一收,謝紫靈立馬問道:“母親快予我說說。”
鄒氏卻賣了個關子:“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西城浣麗街進府,今日下了早朝進奎文並未去刑部,直接回了府中。站在黎祥院屋簷下,看著園中的曲徑花池假山,麵上無表情,心裏卻起起伏伏,難能平靜。
他一直以為看透了新帝,不料到頭來卻是自己膚淺。趙子鶴不惜通敵,牽製北伐軍。新帝調兵遣將,演了一出大戲。趙子鶴領南風軍才出南徽地界到範州府,還未過虎口嶺就落得被擒。
西疆、南夏來犯,北伐軍主帥領著南風軍迎戰。進奎文自嘲笑之,不得不說新帝這一著太出人意料也太出色了。
趙家南風軍裏經營幾十年,如今確實是除了永寧侯,無人能在短時間裏鎮住南風軍,重整上沙場。
等打退南夏、西疆,想必皇帝也不會再讓永寧侯回西北。留楊文毅在南徽是上策,楊家掌北伐軍太久了。
西北也不用擔心,楚陌超出了百官期望。不但領兵打退了漠遼大軍,還緊追在後,穿過獅子口,打到東遼。再這麽下去,應是用不了多久,東遼就該遞降書了。
解決了外患,新帝有楊文毅和楚陌支持,朝裏亦不會再有異聲了。進奎文不想承認,但確是心服口服。
但就此打住,甘心嗎?他不甘心,也不能回頭了。依新帝對他的態度來看,其該是已經懷疑署釧清掃私礦之事了。
進奎文不以為自己多拿了什麽,那些都是他該得的。就像戰場打仗一樣,戰利將軍得大半。想想…若沒有他的強勢,署釧一帶至今還不太平呢,每年損失的金銀都難以估算。
眼神冷然,他深吸氣緊斂雙目。況且那些盜礦賊難對付得很,他是出動了死士才將賊子剿滅盡。
花池裏的假山突然傳來動靜,進奎文神色一收:“情況如何?”
“如您所料,汪香胡同楚府四周八角都潛著暗衛。我不能再去了,有暗衛已經注意到我了。”一個身小似七八歲童兒的男子,跪在假山凹口:“盯著謝府的人有信上報,謝寧海夫人鄒氏的奶兄二兒舅兄媳婦娘家弟弟在津州府,他近日頻繁往來駱家。”
駱家?進奎文輕眨眼:“是駱氏嫡三房?”
“尚不清楚。”
獨眼說七殺將星的要害在於他妻子。隻他妻子雖手無縛雞之力,但身邊卻總聚集著一群厲害角色,並不好親近。京裏唯謝寧海嫡次女命勢能與之相抗,且其身邊亦有一群能人。
暗衛?皇帝真是舍得。進奎文笑之,唇角上拉,嘴更顯闊。既然他不好動楚吉氏,那就助一助謝家二女。
“繼續盯緊謝府。”
“是。”
“良王進宮了嗎?”
“良王爺回府見有京機衛圈圍,連府門都沒進就轉身往宮裏。現在該是已經進到清乾殿,麵見皇帝了。”
進奎文抬手示意男子退下,幽歎一聲,良王算是廢了。
皇宮裏清乾殿,緊繃了幾個月了,難得舒快,皇帝也沒閑著,坐在龍案後批著折子。太監通報,說良王來了。景易沒抬頭,讓領進來,他正等他。
胡子拉碴的良王,一臉灰,像是多少日子沒洗過一般,兩眼裏爬滿了血絲。進到殿中,雙目淚濕,恭恭敬敬地跪下大拜。
“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永寧侯上呈的折子,景易已經看過了。良王還沒癡,到了南徽發現不對後,幾番規勸趙子鶴。隻趙子鶴哪裏會聽?執意豎旗,要領軍上京“清君側”。後來良王請見,他厭煩了見都不願見。
良王還鬧起絕食,兩天滴水未沾。也是永寧侯手腳利索,若遲個幾天…也遇不著腳步飄浮的良王,趙子鶴不會真由著他餓死。
“起來吧,你這回也受了不少罪。”
良王直起身,卻還想再跪一會:“老七,我…我看透了,也明白父皇為什麽要立你為太子了。”他雙手捂臉大笑,“你呀,藏得太深了。近幾年是沒少看我們笑話,心裏樂極了吧?”
“也沒有。”景易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因著趙子鶴被擒這事,現朝裏朝外都推崇他。他隻想說一句,各位真高看了。捉趙子鶴的法子,可不是他想出來的,另有高明。
至於高明在哪?那必是在天邊。他都深深地思念著,盼那位早日凱旋,腹誹道:“陌啊,聽說漠遼的騎兵快沒馬了。等天寒了,你送八百裏加急的時候,可以順帶著捎塊馬肉回來。朕也想嚐嚐胡虜養的馬肉什麽味,是不是比咱們大景的更香?”
“我不知道趙子鶴意圖造反的事,一點都不曉得。”良王哽咽:“你把圈圍我王府的京機衛撤了。我自己去皇陵待幾年,再不給你添麻煩了。”
他差點死在親舅舅的九曲槍下。要不是老七棋高一著,大景江山也要跟著完。他不鬥了,這一輩子就讓老七養著。
西州布政使竇明嶽已經被永寧侯綁了,景易長呼一口氣:“你退下去把魏茲力找來。京機衛撤了後,你府裏也要清一清。”
“好,”良王這回沒遲疑,爬起就後退。正好與出去走一朝回來的小尺子錯身,小尺子給他行了個禮,便快步向殿上。等人走了,立馬將暗衛上報的事稟了。
聽完,景易是一臉傷情:“六大箱,善之就沒想過勻朕兩箱?兩箱舍不得,一箱也是份心意,朕又不會嫌少。”
可惜暗衛不能抵近偷看,小尺子抱著拂塵抄著兩手:“楊小爺回府時,懷裏鼓囊囊。”
“朕的國庫空蕩蕩。”景易擱下朱筆,雙手托著腮。
小尺子麵露慶幸:“好在不愁軍餉。等永寧侯爺打退了南夏、西疆,海上倭寇就沒膽再猖狂了。船隻恢複航行,海雲閣也能貨物充足,到時又能日進鬥金。”日子都是未來的比較美好,當下難熬。
“原朕還想著等善之回來,好好賞賜一番。”景易兩眉毛耷拉下:“現在是不用了。朕這一頓吃不上五個菜的主兒,能賞楚大戶什麽?”
皇帝的悲哀,誰人能懂?國庫空蕩蕩唉…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裝滿?
“皇上,您說咱們要不要著人去陝東珞子坊拖些貨到京裏賣?”小尺子都想好標多少價了。
景易打起精神來:“小尺子,去坤寧宮把小大給朕抱來。再有一個月餘,他就滿一歲了,也該學點東西了。”
學點東西?小尺子目光落到龍案上,這些折子撕起來倒是不費勁。最近大皇子那兩隻小肥手…是越來越有力了,也不好閑著。
拿起朱筆,景易繼續看折子:“一天天的隻知道吃喝,天下哪有白吃白喝的?”這道理他也是去年才懂。想他白吃白喝二十年,現在…每時每刻都在還債。“對了,海雲閣對麵的鋪子還沒開嗎?”
才要走的小尺子又收回腳:“還沒,想來永寧侯世子夫人正忙著騰庫房呢。”永寧侯爺都快窮瘋了,南夏、西疆來犯,他怎麽也要打過境。不吃用著軍餉,把自家大小庫房塞滿當當的,估計那兩父子是不會罷休。
“去太醫院把童穩叫來,給朕去瞧瞧眼。”景易抽了下鼻子,他眼紅。
在外忙了一通,回府時辛語照常走三門,隻到了門口見著立在門外的婦人,眼裏泛起淚花。四年多沒見,她沒以前幹癟了。想必身邊不帶拖油瓶,日子該好過不少。
著灰色襦裙頭綁布巾的婦人,緊抿著唇看三步外的姑娘,打量著她那一身,眼裏汪著淚。不錯,主家對閨女不錯。思及今日上門的目的,眼一夾,淚珠子淌下來了。
“過來讓娘好好看看。”
辛語不怨她娘,當初跟姑走,也是她求的。快步上去,一把抱住。
“娘,您怎麽來了?”
守門的黃大娘,聽著聲從裏走出:“大妹子,你早說是語丫頭的娘,我早請你進來坐了。”笑著讓開門。“娘倆快別在外待著了,進屋裏敘話。”
“叫您看笑話了。”月娘抽帕子給閨女擦了淚,由閨女帶著進了門,去了她屋裏。一入屋中,月娘臉一沉,立馬把門關上,拉自家丫頭問話:“我當年賣你的時候,叮囑你的話還記的嗎?”
辛語心一緊,品著她娘的神色,點了點頭:“一字不漏,全記在心裏。”
舒了口氣,月娘道:“那就好,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既做了下人,就別沒上沒下。”眼盯著閨女,“主子的東西、人,你都不許妄想,不然遲早沒活命。”
“您怎麽找來的?”辛語心生疑竇。
月娘壓著聲:“外頭都說狀元郎俊,你…有沒動過歪心思?”
“沒有。”辛語搖頭:“就姑爺那性子,除了姑,誰對他動心思誰倒黴。”
來時她焦心了一路,這會總算踏實了。月娘擰眉:“有人尋津州去了。上來就恭喜我,說你福氣大,跟了個好主子。還講什主子身邊就你一個得力忠實的丫頭,日後必定開臉做側房…我呸,去他娘的,他一家子女眷才活該給人做小。”
辛語急問:“娘,那人您認識嗎?”
“關鍵就是不認識。”月娘再警告閨女:“你想好日子過,千萬別生這念頭。娘是過來人,再大度的女人也容不下心悅的丈夫,與別的女子共枕眠。”
她是真怕閨女年紀小不懂事,隻喜俏郎君,生生把自個好不容易掙得的福給折了。
“您跟我說的話,我都牢記。”辛語抓住她娘的手:“我帶你去見見姑。當年離開莊子的時候,她還給我銀角子,讓我偷偷予您。您今兒既然來了,怎麽也該去給姑磕個頭?”
月娘也正想去見見主家:“沒大沒小的,怎麽能叫姑?”
“叫習慣了,姑也聽習慣了。”辛語給她娘整整衣飾:“小弟還好嗎?”
“挺好的,老虔婆再惡,對孫子也惡不下手。”閨女眉眼間盡是她死鬼爹的影子。月娘歡喜,總算長大了,長得都比她高:“你不跟著要飯吃,我可一點不容人欺。這幾年,那幾個被我收拾得還算服帖。”
再見月娘,吉安不意外。津州就緊挨著京城,本來她就想著,等辛語及笄時,著人去津州尋看看。尋著了,就請過來用頓飯。不管怎樣,辛語的命是她娘費勁兒保下來的。
“月娘給您磕頭了。”
“辛語快把你娘扶起來。”吉安不知她是怎麽尋來的,示意青雨搬兩隻凳子過來。
青雨也替辛語高興,搬了凳子來,朝她擠了下眼就退出了堂室,留她們和主子說話。
也不用吉安問,月娘就抓緊把事說了,最後目光落在主家肚子上,她眼神清明:“見著您,我也就知道來人的意圖了。”
她又惹著誰了?吉安也覺好笑:“你能有這份驚醒,又來告知我,是我運道好。”暗裏的鬼最難捉,她都不知對方是誰。
“也是您積下的善。”月娘感激主家把她閨女當個人看,還教識字,又讓管著屋裏。瞧把她閨女養得,比大戶人家小姐都不差。跪到地上,她還有一求。
“娘…”辛語想拉她起來。但吉安卻將辛語撥開,直白問道:“你求什麽?”
月娘兩眼裏噙淚:“不管誰來尋我,我都周旋著,盡全力幫您把背後那人找出來。您呢…等辛語滿十八了,給她尋個人家,當正頭娘子。不求對方家裏殷實,隻求人品好,待她好就行。”
辛語抽噎,抹著眼淚。
“她爹識字,就是薄命走得早。我沒本事,自賣自身,還把他閨女給賣了。”月娘想年輕那會,她也是過過好日子的:“辛語有個好歸屬,我也算是對得起她死鬼爹。”
吉安也快做娘了,能明白月娘的心:“我記得你還有個兒子?”
“他…”月娘苦笑:“奴才命。”
“等事結了之後,你要是想跟兒子恢複自由身,我允你。”吉安不薄待明白人。
月娘詫異:“真…真的?”
“姑,”辛語凝眉提醒:“那是津州駱家。”
知道,吉安笑了:“不是津州駱家我也允不了。你忘了咱們京郊那莊子怎麽來的了?”請張仲張首輔幫忙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