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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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割肉似的捐了十萬兩銀,還是良王大氣,直接拿了三萬兩金。景易就差抱上他:“跑了一趟南徽,你擔驚受怕的,身子骨都熬壞了,還執意要去皇陵守一守父皇,盡盡孝心。朕…”拍了拍良王的肩,“聽朕的,先回府把身子的虛虧補回來。”
    良王心落地了,應和著輕咳兩聲:“多謝皇上。”
    皇上,斂著點。角落在記錄事要的談宜田,今日算是把到皇上的真麵目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黑白臉,隨心切換,比北街耍變臉的藝人還在行。不過,良王拿出三萬兩金也屬應該。
    趙家海雲閣開了那麽多年,三歲小兒都不信良王沒在裏拿份。三萬兩金,實不多,且裏頭還夾帶著個趙貴太妃。現在就該看雍王了…有良王三萬兩金贖自由在前,雍王若不傻,就最好跟著做。
    雍王心裏已經把皇帝和良王罵得狗血淋頭,麵上凝重:“南徽遭災嚴重,臣憂之深切,願捐一萬五千兩金,助皇上解南徽之困。”
    一萬五千兩金?景易抓住雍王的手,用力握著:“有你們,是朕之福。”他再也不想當獨苗了。挨個剝削完宗室,又向大臣。
    有萬金在前,之後的三五萬兩銀聽在耳裏真是毛毛雨。不一會捐銀數目已達兩百六十萬兩,正當景易笑得合不攏嘴時,突然來一“一萬兩銀”,大眼裏的柔光立時化成利刃。
    刑部尚書進奎文,麵有羞愧:“皇上,臣隻有這麽多了。”
    是嗎?景易笑道:“不用自責,量力而為。”朝野上下就他進奎文最清廉,清廉得一件錦衣穿六年。有如此臣子,作為皇帝該大樂,可他怎麽就樂不起來呢?
    捐了兩萬兩銀的楊淩南,抬眼望向殿中央。他派去南延晉華縣的人還沒回來,但也快了,希望能查到點什麽。
    早朝後僅僅一個時辰,風就吹了出去。皇上為民,真是煞費苦心。城裏各家也動了起來,支粥棚的支粥棚,送冬衣的送冬衣。
    也是怪,那些流民不知為何,就愛吃碎花胡同謝家的粥?日日頓頓都排他們家,且人越聚越多。漸漸的不止流民,就連附近的貧戶、乞丐都來了。旁家見狀,便不支粥棚了,聯合起來在城外掘土建善堂。
    吉俞一行抵達通州,一路到京裏經過兩處施粥棚,看著那一瓢一瓢的米往鍋裏倒,是連發慨歎。馬車進了汪香胡同,等不及停穩當,洪氏就跳了下去。可算是到地兒了,她有些暈船,船上還盡吃些葷食。
    深嗅兩氣,冰涼衝過鼻,神清不少。掃過周遭,屋宇齊整,道路幹淨。洪氏雙手下意識地開始理衣飾。
    吉安挽著她娘等在小園裏,聽門房來報,母女不由露笑。
    頭次出遠門,欣欣原是沒在怕。但自馬車入了城門,她娘忍著難受,給她梳頭又換衣的,叫她不由生了緊張。下了馬車就緊緊抓住爹的手,眼也不敢亂瞟。進了門後,見著奶和小姑,立時間她又不怕了。
    “奶…”
    有些日子沒見,吉孟氏也想,將小孫女攬在懷裏:“我不在家,你針線上有偷懶嗎?”
    目光帶過小妹那肚子,吉俞笑道:“沒有,我看著呢。您不在,欣更用功了,就等著您哪天歸家查檢。”欣欣羞得埋臉在她奶的腰側,一隻眼偷看姑胖了的腰身。
    “小妹,”洪氏忍著難受:“趕緊讓廚房給我煮碗青菜湯,除了鹽啥也別擱。”不是不識禮數,實在是她現在就缺一口清湯寡水。
    手裏提著隻小包袱的王二娘,幫著給洪氏順氣,笑對吉安說:“你二嫂暈船,想吐還吐不出來,活受罪。”
    “那快進屋裏歇著。”吉安請他們往正屋。青雨、蘭月上去攙扶洪氏,鬧得洪氏走起路腳像不是自個的。
    坐到堂室,綠雲上了茶點。王二娘將小包袱放到腿上,打量起屋裏。她接生的娃裏也出了位貴人了,她走出去臉麵亮堂。幾年前也是自己心大,竟跑去村頭給大侄子說親。好在沒成,不然還真委屈了丫兒。
    哎呦呦,瞧這屋裏的擺設布置,她活大半輩子了,見都沒見過。
    丫兒男人手腕厲害,把她大侄子和小兒子弄去了濟崇知州府裏當差。現在兩人全跟著知州老爺出入。她這趟來可是拿定心,一定要保丫兒母子平安。剛進門時也觀察了,丫兒這胎養得好。
    “二嬸,您喝茶。”吉安目光柔和:“為了我,勞您大老遠地跑來,過年都不得回去,真是…”
    王二娘連忙打住,笑著道:“你當我這趟是白走的?”不說兩小子的差事,就銀子楚家也沒少給,定金一百兩呢,待母子平安後還有一筆。她忙忙碌碌大半輩子了,也沒賺到這麽多。
    來時,老子娘一再地叮囑,要謹心仔細,不能大意。屋裏男人親動手給她收拾的包袱,笨嘴拙舌幾十年,臨走時嘟嘟囔囔了句,在家等她回來。她是肯定要歡歡喜喜回去的。
    吉安敬她杯茶:“不管怎樣,之後就麻煩您了。”
    “你也把心放寬,安生養胎。有我在,一定順順當當。”她王二娘能說這話,就是有把握:“從明兒起,我給你揉揉腰。”靠手藝吃飯的,沒誰想砸自個飯碗。為防萬一,她家夥什全帶上了。
    “那好。”吉安婉笑。
    喝了半杯茶,吉俞問:“城外流民是自西北來,還是南邊的?”他見驢車拖磚瓦,是要建善堂嗎?
    提起流民,吉孟氏就不由發笑:“說不準,四麵八方都有。”方管事昨兒還講城外流民基本都離開了。沒走的…不是好吃懶做就是一人寡單家裏沒地。在粥棚那排隊的,大多是京城附近的乞丐、貧戶。
    謝家被架那麽高,知道情況,但也不敢撤粥棚。一天百多兩銀子下去,過個冬,少說也要花費上萬兩。她也不用猜了,打丫兒壞主意的,大概就是碎花胡同謝家。
    吉俞看他娘的神色,心裏有點數了,看向小妹:“楚府沒支一個?”
    “沒有。”吉安一顆心,八分在家裏,兩分在西北,顧不得旁人。
    再者,小楚府與前頭永寧侯府也實騰不出閑。西北來加急信,要大批半指手套和圍領。織坊裏二百織娘、繡娘不用線織,就用棉布縫製。三班倒不停趕工,趕出一批,就交由永寧侯府的老兵卒押往西北。
    辛語最近一天三趟跑織坊,盯著活計盯著飯食,忙得腳不沾地兒。給南邊的驅蟲藥包,都趕不及做。今兒周明又去牙行了,準備再買一批女孩兒,先培教起來。
    “對了。”洪氏趴在桌上:“大哥家信童考中秀才了,還是個廩生,也吃上了官糧。”一月廩米六鬥,每年還能得廩銀四兩。又有個那般出色的姑父在上,媒婆都快把大哥家門檻給踏平了。
    她家信宜是沒那本事,她給他看到頭了,至多也就是個秀才。
    “信童考中了。”吉孟氏歡喜:“好好。”
    “現在大嫂正忙著他的親事。”吉俞順了順他閨女的花辮子:“那小子一點都不知道羞,跟他娘說媳婦要知書達理,體不體麵是次要。”全是被死了的然丫頭給嚇住了,瞅著閨女粉淡細嫩的頰,可關鍵然丫頭也不標致呀。
    吉孟氏知道病根在哪,不由輕歎:“黃氏呢,沒回村裏鬧?”
    “她哪有空?”洪氏翻了個白眼:“然丫頭走了,她拿住嫁妝。結果老三來信,請大哥幫著準備聘禮,讓信旻把嫁妝整一整,該換新的換新。排麵上的東西都在,但嫁妝裏的金銀錠子,全被她收攏了。信旻這回雖沒慫,可去了幾趟就要回了一小半。
    後來靈芷來了縣裏一回…也不知怎麽說通她的,銀錢全交出來了。靈芷一走,她就病了,神神叨叨說然丫頭回來找她了。以前母女情深,現在怕得要死,整日裏念佛。”
    “念就念吧,她不來村裏鬧就行。”吉孟氏對黃氏隻這點要求。
    洪氏抿了抿嘴,她這心裏還悶著一事呢,不知怎麽出口。九月初,一回她三哥拉豬肉去鎮上東市,遠遠瞧見鎮西打鐵的二猛鬼鬼祟祟地從老三家小院後門出來。那會天麻麻亮,二猛揉眼打哈切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兒。
    黃氏要真…那就是壽星公上吊,不想活了。
    廚房方大娘端了幾碗青菜湯麵進屋:“清湯寡水的沒吃頭,我自作主張下了一把麵條子。”
    “謝謝您了。”洪氏忙站起去接。
    “親家二舅奶奶,您坐著。”方大娘把麵送到各人麵前:“先墊墊肚子,我廚房裏忙活晚飯。今晚咱吃好的。”
    吉孟氏笑道:“有勞你了。”
    “分內事,您就別客道了。”方大娘拿著托盤下去了。
    “欣欣,姑跟你勻一碗。”聞著蔥香,吉安也想來兩口,著青雨去拿隻小碗。欣欣沒話,小心翼翼地湊近,肉乎乎的手輕輕貼上小姑的肚子:“裏麵是弟弟還是妹妹?”
    吉安莞爾:“姑也不知道。”摸了摸她那兩根魚骨小花辮,捏了捏又瘦了些微的頰。細看,欣欣眉眼還真有點隨她。隻現在年歲小,眉毛淺淡了點。扭臉向二哥。
    “好不容易來一回,你和二嫂就在這過年。”
    “不行。”吉俞是準備溜達完京裏便回:“明年開恩科,我想下場試一次。”既要下場,那就認真對待,他得盡早回鄉準備。
    不等吉安說話,欣欣連忙接上,嚴肅道:“趁著小姑父不在,我要帶爺奶姑跟爹娘一道回家。”
    一屋人哈哈笑起。
    “好熱鬧呀。”楊小爺與因小馬駒結緣的老友楚鎮中、吉忠明進院,往屋裏張望。見六棱桌邊圍了一圈人,便知是來客了。
    “太爺和爹陪楊小爺遛馬回來了。”吉安起身,領她二哥一家三口出屋。王二娘綴在後,抬手摸了摸發飾,麵上帶著笑,看與楚家老太爺走一道的小男娃。
    小小年紀,一身幹幹淨淨。雖穿著短打,但腰背挺得直直的,氣勢不弱又細皮嫩肉。全不似他們村裏那些泥窪子。看到他,她就好似瞧見了丫兒以後的娃子。不怪成千成千的士子,削尖了腦袋望高處擠。就算不為自個,也福佑子孫後代。
    “老太爺、爹。”吉俞拱禮上前。
    吉忠明笑著點了點頭:“你們到京,我也就安心了。她二嬸,丫兒就交給你了。”
    “秀才公放心。”
    看過眼生的那個婦人,楚鎮中心裏滿意,笑對吉俞:“這回你來,沒人鬥嘴,咱們晚上鬥酒。”三個舅兄,就這個最合狗崽子的性子。俞小子也是得益於他閨女,低頭看胖娃…呦,兩胖娃正互瞪眼。
    “你比我大舅家的婷婷還粗一圈。”楊寧非比較完了:“紅綢辮子紮得好,很喜慶。”這該就是楚小嬸的小侄女,長得沒楚小嬸標致,但也很體麵。
    粗一圈,他當她是柱子嗎?欣欣有點不快活:“你也別擠兌我,我在咱們村裏、縣裏就沒見過比你還胖的孩子。”
    什麽?楊寧非不信:“那你是沒見過旁邊蒙爺爺家小孫子,蒙豈豈比我要胖,一頓能吃一斤大肉。”他一頓最多也就吃過一斤半牛肉。
    這樣啊,欣欣眨了眨眼睛:“那你胖不怪你,怪京裏日子太好了。”說到此不由一歎,凝起一雙蛾眉。“我就不一樣了,胖除了怪爹,就隻能怪自己。”
    吉俞不認同:“你哪裏胖了?”這小子誰家的,哪有一上來就說姑娘粗的?
    “日日迷湯不斷。”欣欣早就看透了:“好在我娘狠下心給我買了麵鏡子。”
    盯著看了一會,楊寧非橫來一句:“你幾歲?”
    “再有兩月餘就七歲了。”她臘月二十出生,欣欣知道七歲便是大姑娘了,要識大禮。
    楊寧非走近一點,比了比:“你比我小幾個月,我比你高一頭。”
    站著的幾大人全傻了。唯吉安不禁笑出了聲:“楊小爺,相信楚小嬸,你和欣欣一般高。”實際上,不算上那小道髻,他還比欣欣稍矮一些。
    “不可能。”楊寧非向上拉著脖子:“那是我沒站好,楚小嬸,您現再瞧瞧。”
    吉俞好想拆了這小子的道髻,隻小妹都叫他楊小爺…楊?上下打量一番,一身短打,瞧著應是有練功夫。他不會是永寧侯府家的吧?聽死了的然丫頭說過,永寧侯府就挨著楚府…該是不錯了。
    “嗯嗯,比欣欣高了。”吉安是昧著良心,護著楊小爺的尊嚴,伸手摸了摸欣欣的花辮子:“但也沒高到一頭,隻一點點。”
    欣欣沒那好勝的心:“我們還小,以後都會長高。”
    他閨女真是太體貼了,吉俞決定暫時忍了楊小爺,但看在一門忠良的永寧侯府麵上,有些話還是得說:“楊小爺,你要記著你是小爺們,應放眼大千世界,不要跟小姑娘較真。”
    把脖子收回,楊寧非扭了扭頭,看向欣欣:“趁你沒滿七歲,我才滿七歲,規矩不大時,我帶你去長長見識。”伸手就要去拉妹妹,“我們往隔壁蒙爺爺家,找蒙豈豈玩。”
    “等等,”吉俞出手攔下了那隻要拉他閨女的胖手:“你已經滿七歲了。”
    “是才滿七歲,妹妹還沒滿七歲。”楊寧非衝欣欣道:“蒙豈豈快六歲,肉乎乎的,卻整天學蒙爺爺板著張臉,可有趣了。”
    欣欣有點心動:“就在隔壁嗎?”
    “對,就隔壁吏部尚書蒙爺爺家,幾步便到。”
    小妹家附近到底都住了些什麽高門大戶?吉俞愣神的工夫,手被推開了。欣欣仰頭對她爹道:“難得遇到比我還胖的,我想跟他們一道說說話。”
    這應該就是…胖友吧?吉安忍俊不禁:“去吧,你們玩好了,可以請蒙豈來小楚府用膳。”
    “要不再換身衣服?”洪氏可是聽著了,楊小爺拉她閨女去的是吏部尚書家。那是實頂實的大官,比縣太爺高出九重天。
    欣欣下望自己才換的這一身,再瞅瞅楊小爺,直搖頭:“不用,我穿得比他好。”
    “對,”楊寧非給自己緊了緊束腰帶。
    閨女還是太小了,不知事。洪氏望著兩小兒蹦蹦跳跳地離開,不由苦笑。人家楊小爺是底氣足,可以隨便穿。但他家…
    “別盯著了。”楚鎮中趕他們進屋:“楊寧非這一片熟得很。等耍完了,他會把欣帶回來,順便在咱們這混頓晚飯。”
    吉俞沒在意,他又不想去扒誰。小兒玩耍罷了,愉快也聚不了幾回,他們十天半個月就回陝東了。
    王二娘來了,吉孟氏便開始布置產閣。產閣尚沒理好,周華押著十三車的大箱抵京。這回路上耗費了不少時日,東遼、遼邊已經落雪了。中途他又去了趟馬場,總算是完好地將戰利交到少奶奶手裏。
    宮中皇帝也拿到了楚陌寫給他的信,寥寥幾行,指示了四件事:一、摸查東城不明人士;二、查肅寧鐵礦;三、摸清進奎文的底;四、勤政。
    “小尺子,朕不夠勤政嗎?”他就差睡在龍椅上了:“算算朕有多久沒進後宮了?”
    “皇上,您昨兒才在坤寧宮裏用的午膳。”小尺子不想回答這問的,但又不得不答。
    景易看著紙上那幾個字:“瞧朕忙得,昨兒的事都記不清了。”魏茲力說善之又往家裏扒拉了十三車戰利,就小楚府那丁點大,裝得下嗎?他偌大的皇宮,大半屋宇都空著。
    “小尺子,你說善之要那麽多珍寶銀錢做什?”
    不做什,光看都能愉悅心情。小尺子搖了搖頭:“奴才也不清楚。”待過些日子,皇上那兩眼都能紅出血來。永寧侯爺也打到南夏了,離拖戰利回永寧侯府的日子還遠嗎?
    “進奎文的底兒摸著了嗎?”
    一聽正事,小尺子立時收斂心神:“皇上,咱們這位刑部尚書是真的清清白白呀,查不出一點東西。現唯一能確定的是,三十年前南延閎衛府大澇後,首發瘟疫就是在晉華縣。”
    景易勾唇:“意料之中。能輕易查到…他就不是刑部尚書了。”署釧掃私礦,進奎文沒放過一個盜礦賊。清剿完私礦,他上繳朝廷一百三十六萬兩銀,一十七萬三千兩金。
    除了他自己,沒人清楚這是多還是少。
    “進奎文的母親呢?”
    “已年老,早不問府中事了。”小尺子都犯愁,一切都困於“死無對證”。
    景易丟下楚陌的信,拿了手邊皇後剛著人送來的折子。雍王妃上奏,肅寧寮山有鐵礦,還是處大礦。
    “今日往宮裏遞了折子,雍王妃就急急回了謝府。”小尺子喜歡識時務的人:“她應還不知謝寧海早在您登基之時,就已經填了礦坑。”該是行了先斬後奏,逼迫娘家上交鐵礦。
    由此可窺得,謝家最貪婪的並非謝寧海、雍王妃,而是謝家的主母…鄒氏。隻鄒氏忘了,她亦僅是一內宅婦人,肅寧的事盡在謝寧海手裏握著。
    景易嗤笑:“朕倒希望謝寧海膽子再大一些。”可惜了…他的人到肅寧時,寮山早已沒聲沒響了。不過謝寧海還算乖覺,上交了六十萬兩銀,並且告老。
    看在雍王兩口子的份上,他倒可以允其一點體麵。但這“一點”有多大,還得看…鄒氏。
    此刻謝府暖熙院裏,鄒氏正哭得不能自已:“你…你怎麽可以這般?為了救雍王,你連親爹都賣…你對得起你爹嗎?”
    “我問過您了,也與您明說了。”雍王妃厚重的妝容,掩不住眼底的青色:“您回了句不知道,也沒想過給爹去封信。半個月了…”她這半個月沒一天能安眠。皇上缺銀,她不逮著時機送上,要等到皇上手裏不缺的時候再送嗎?
    趙子鶴那般大罪,良王都歸府了。她家王爺一萬五千兩金未能贖回身,皇上為何抓著不放?
    除了肅寧的那座鐵礦,還有別的嗎?母親不清醒,她心裏明鏡似的。
    “折子已經遞進宮了,您看著辦吧?不填礦坑也沒事…大不了碎花胡同謝家沒了。反正我是先帝聖旨賜婚給雍王的,禍不及我。”
    隻要雍王不造反,皇上與他就是兄友弟恭。
    鄒氏抓了茶杯便想砸過去,可是朝上那張冷臉,卻怎麽也沒膽砸:“你好狠的心啊!”
    今日依舊跪在地上的謝紫靈,低垂首,聽著她們的爭執,眼裏墨色沉沉。
    “我不狠心絕了路,您都在為雍王找兵了。讓謝紫靈去招惹楚陌,真虧您想得出來。”
    雙目一緊,閃過陰鷙。姐姐是覺她不配嗎?謝紫靈唇角微微上揚。富貴了真好,可以把誰都不放在眼裏,高傲地像隻孔雀,不用像她這般跪著。
    快十月的天,地上冰涼。那涼意直奔她的心頭,侵蝕著。
    自曉蒙老尚書家裏收藏了許多孤本古籍,朝中就有不少人惦記上了,其中便包括進奎文。問過蒙老,知其藏了前朝周夫子的《頌文策》,就約了時日,上門賞閱。
    這才隨蒙家老大蒙談書進府,就見三身形差不多圓潤的小兒在庭院裏逗鸚鵡。三張小嘴加上鸚鵡,嘰嘰嚓嚓說不停。
    察覺有客來,楊寧非立馬拐了下正教鸚鵡說“平安喜樂”的蒙豈,拉過欣妹,帶頭行禮。
    “兩位小哥兒客氣了。”進奎文看過站在中央的小姑娘,收回目光。
    蒙談書示意盯著的嬤嬤,給三小兒換茶水,笑著與進奎文往父親書閣。楊小爺目光不離那銀衣男子,其歲數大概與他祖父一般大。隻明明沒見過,他怎生出一股熟悉?
    “豈豈,那人是誰呀?”
    “刑部尚書進奎文。”左胳膊背向後,蒙豈抬右手像擼胡須一般地捋著下巴:“他是來品閱古籍的。”蒙家清貴,祖上亦然。書閣裏藏書三千,皆有來曆。他深以為豪。
    此人就是進奎文?楊小爺想不起那熟悉感從哪來,心裏似被貓撓了。進奎文拐了道,他都沒收回眼。籠中鸚鵡撲騰翅膀,一根細毛飛向欣欣眼眸。欣欣右眼一下閉住,擋下了細毛。
    楊小爺回首見之,腦中靈光一閃,右手握拳釘上左手掌心,閉上右眼大呼:“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