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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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奎文的臉模子似了獨眼老怪,闊嘴方下巴頦鼻似鷹鉤,眼…獨眼老怪年老,眼皮子都鬆弛了,沒法比較,但眼縫都長,眼尾還往上走。拉上欣妹,他要去找楚小嬸。
    “走,我們回小楚府。”
    大頭蒙豈小嘴一癟:“小贏還沒學會說‘平安喜樂’。”他們講好的,今日要教會鸚鵡說話。
    “我們還有要緊事。”楊小爺沒打算帶上蒙豈豈,事關刑部尚書進奎文和獨眼老怪,他得謹慎些。不是不相信好胖友,而是不想將蒙府牽扯進來。蒙爺爺年事已高,經不起幾回大折騰了。
    再有兩天,欣欣就要回家了:“我們明日還來找你玩,繼續教小贏說話。”到時她順便跟兩位好好的胖友道個別。雖然很舍不得,但爹說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珍惜一起玩時的愉悅,不留遺憾就好。
    嗯,她除了不能將爺奶小姑帶回村裏,沒別的遺憾了。
    “好吧,那我明兒早點起來晨讀,等你們來。”
    與楊寧非跑回小楚府,不待欣欣開口喚人。楊寧非已經丟開她的腕,像隻脫韁的小野馬,跑向正屋:“楚小嬸…楚小嬸您在哪裏?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正在裏間給小羊帽子收邊的吉安,聞聲不由笑著應道:“我在屋裏,你進來說話。”
    坐在繡架前的吉孟氏也樂,她就喜歡火氣重的娃兒,讓青雨去把剛做的奶酥端來。腳步聲漸重,王二娘放下手裏的織針,站起身向放慢腳的男孩屈膝行禮。
    她也是才知道這整天一身短打的男孩,竟是權貴之後,永寧侯爺的親孫子。丫兒家前頭那占了要有三四十畝地的大宅,就是他住的地兒。
    “楚小嬸,我們叫上吉老爹快去書房。”楊寧非拿杯給自己倒了茶,咕嚕咕嚕幾口喝完。
    “別急。”吉安收好針線,站起身。
    跑得小臉紅撲撲的欣欣追進屋:“楊寧非,你腿腳挪得真…真快呀。”上氣不接下氣,走到奶身邊倚靠著她腿歇口氣。
    “我天天跑。”楊寧非看著楚小嬸那大肚,不自覺地抬手攙扶,仰首上望鄭重道:“我剛在蒙爺爺府上見著進奎文了。”
    心頭一動,吉安扭頭示意蘭月去二門說一聲,請她爹來小書房。進奎文是個大難題。楊家派去南延晉華的是兩個老兵卒,最擅偵察,可即便是有晉華縣知縣配合,也一無所獲。
    楊寧非心裏急切,但扶著吉安卻邁步小小,嘴裏還不斷道:“慢一點慢一點。”
    瞧他那樣兒,吉安彎唇,小墩子隻要不長歪,以後定是個會疼媳婦的主兒。一高一矮進了小書房,楊寧非立馬跑到書案那。案上恰好就鋪著一張獨眼老怪的畫像。細細比對,雖畫不夠生動,但他是親眼見過老怪的。
    沒有感覺錯,刑部尚書進奎文就是像了獨眼老怪。
    丫兒著人來叫,吉忠明與楚鎮中封了下一半的棋,一道來了小書房。楊寧非見著吉老爹,就跑去拉他:“您幫我畫兩張人像。同一個人,一幅瞎了右眼,一幅兩眼都好的。”
    “可以。”吉忠明來到書案後,拿起一根細細的石墨條:“咱們就從眼睛開始。一隻瞎了的右眼…”
    楚鎮中站在親家身後,專注看著。楊寧非描繪著人樣,也拿了根石墨條,不時去描補。吉安坐在搖椅上,看拿著小花繃子挪進屋的欣欣繡元寶。這胖乎乎的元寶,她已經繡了七天了。
    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楊寧非才放下石墨條,兩幅畫出來了。將它們平鋪在案上,把獨眼老怪那張放在中間。
    “你們看…這嘴、下巴、臉模子幾乎是一模一樣。還有鼻子,雖然進奎文的鼻子比獨眼老怪勾得厲害,但也像了七八分。”
    “你說這是刑部尚書進奎文?”吉忠明驚了,斂目再仔細比對。一個皮肉鬆垮一個麵部還算緊實,但這影響不了骨相。
    吉安也湊了過去,三張畫像擺在一塊。乍一看,左邊兩眼完好的那張與獨眼老怪全不似。但右邊同瞎了右眼的這張,卻與老怪像了六七分。再細看對照五官,竟覺右邊那獨眼進奎文老了之後,該就是中間畫裏模樣。
    “對不對,我說得沒錯吧?”楊小爺冷哼一聲:“獨眼老怪這麽大個人,又不是隻臭蟲,在京裏憑空消失,哪那麽容易?肯定是有人庇護,尋機將他送走了。”
    “厲害。”吉安對楊小爺豎了個大拇指:“你和我想一塊去了。”
    楊小爺露了得意:“我是將門虎子。”
    “對,”扒到書案邊的欣欣用力點了點頭,附和道:“你眼睛挺利,一眼就識出壞人了。”
    “那…那也沒有。”楊小爺肅著肉臉:“主要是在於隻有我見過老怪,還把他看清了。”他對老怪可是印象深刻,邋邋遢遢,嘴一咧,不用靠近就知肯定是臭烘烘。也是他長了虎膽,換旁的小娃子,定是要被嚇哭。
    此刻楚鎮中心裏百轉,他認同楊寧非的話。那老怪…京裏有人暗助。助他的人,不普通,至少是個官身。
    “進奎文怎麽去了蒙府?”
    楊寧非聞話立馬答道:“去品鑒古籍。等我明天與欣妹再找蒙豈豈玩,會問清楚他好的是哪本古籍。”曾祖母幾人說事少有避著他,他可是知曉這個進奎文對永寧侯府不懷好心。
    品鑒古籍?楚鎮中又看向畫像,擰眉沉思。獨眼老怪…莫名而來,被發現又消失了。其與進奎文相像,單瞧骨相、五官,兩人之間……進奎文來蒙府,蒙府又挨著楚府。
    不會是老的暴露了,小的接上,繼續打鬼主意吧?他們對楚府有執念…等等,楚鎮中想起一事,扭頭望向楊寧非:“你那回見著獨眼老怪,他在做什?”
    楊寧非抬起右手掐指:“這樣,就跟北城街上混飯吃的半仙一個手法。”
    半仙嗎?楚鎮中神色凝重,他要給方圓大師去封信,恐是有人要壞狗崽子的天作之合。隻信僅能送到楚田鎮陋名廟裏,也不知方圓大師什時候去拿?
    吉安手指擦過老怪的獨眼,提出一疑思:“你們說他的右眼是別人傷的,還是…自己傷的?”別人傷,那就是他有仇人。若是自己傷…為了什麽?手指滑向左,定在進奎文完好的右眼上。
    看著閨女點著的地方,吉忠明吞咽了下,不自禁地放輕聲:“進奎文的底隻有明麵的。”轉眼向沉目的老太爺。
    思慮久久,楚鎮中小心地將三張畫收起:“不要再猜了。猜中了隻會於我等不利,我們目前也無能為力。這些事還是交由…”兩眼上望。
    楊寧非眨巴著眼,想了想:“我回去與我爹說一聲。”
    你爹…也不成。楚鎮中想叫方小四跑一趟東直街,但又怕打草驚蛇,壞了事。吉安眼睫顫顫,其實自尋“客”啟事與揚“善”之事後,她就在懷疑楚府附近有人盯著。
    尋“客”啟事與揚“善”,宮裏那位反應太快速了,快到幾乎與她這麽事主同步。也許可以試探下。若真如她所想,那就意味著現在的楚府是個鐵桶。隻要她不出去,就沒人動得了她和小後代。
    “太爺,把畫像給我吧。”
    楚鎮中遞予她。
    拿到手,吉安將瞎了右眼的那張團一團又揉一揉,走往後窗。撐開窗欞隨手一扔,朝著往這來要撿紙團的婆子擺擺手。婆子也精靈,叫了在外的幾個老姐妹全聚到廚房。
    後罩院裏沒人遊走,不過兩刻,再去推開窗欞,地上哪還有紙團。小書房裏幾位,唯吉安一人笑得歡。
    楊寧非沉著小臉:“我回去也試試。”怪不得尋“客”啟事多出那麽多。能有這般手段的,又是友非敵,肯定是極寵信楚小叔的皇上。
    京裏還真是…沒法說。楚鎮中兩手背到後,心情有些複雜,他還是適合種田。吉忠明轉眼望向一臉輕鬆的閨女,心寬也點好。
    楚府高牆底下,白臉暗衛抱著紙團,哭喪著臉,一會他怎麽向首領交代?那話怎麽說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狀元爺兩口子全是千年的老狐狸投的胎。
    竟然扔紙團出來試探周圍。而這一圈地歸他守,他又不敢不撿。
    隻半個時辰,紙團就進了宮。景易看過之後,麵上帶笑,眸底冷冽:“小尺子,你說進奎文到底是誰?”
    小尺子雙目盯著皺巴巴的紙,刨根三丈查不出一點東西。不想卻叫個七歲童兒瞧出怪異,這於進奎文來說,是不是過於諷刺了?
    “皇上,刑部尚書在西城浣麗街道的府邸,也是座老宅子。前主人乃已告老的前刑部尚書費還的夫人梁氏,當時因這還生了一段佳話。”
    雖沒證據,但種種跡象都表明他的刑部尚書進奎文……景易眼一陰,好大的膽子:“查,連費還一道查。”景氏宗譜裏有記載,“九九重陽之變”,並沒有表麵上呈現出的那般簡單。
    景氏七雄,五人被程隱太子所殺。聖祖痛心,但卻不怪嫡長。五雄戀慕一啞女,啞女卻獨鍾程隱。隻程隱愛妻,三番兩次要殺可憐啞女,五雄一再阻攔,終釀成大禍。
    程隱太子愛妻幼子說是死於五雄手,實則是被啞女所殺。可大禍之後,啞女卻不見了,隻留二字,黎隱。黎,前朝皇室。
    聖祖有一恨,就是沒能捕捉黎隱,將其千刀萬剮。景易沉澱心神,他要好好想一想。獨眼老僧先是被謝家馬車撞了,然後出現在小楚府後牆外。被發現,就跑不見了。
    手指落在畫像瞎了的右眼上,假設進奎文是獨眼老僧的兒子…老僧瞎眼是被傷,還是在掩蓋什麽?
    京裏那些不明的死士誰在養…進奎文現年五十又三。九九重陽之變發生在凱景三年,距今正好五十五年。那年重陽之後,黎隱不見了。再加上晉華縣的那場瘟疫……
    “皇上,”小尺子想起一事:“刑部尚書府的主院,叫黎祥院。那宅子在費還夫人梁氏手中時,主院就叫黎祥院。”
    景易摳掉那隻瞎眼:“去傳龐大福,朕有事要交代他。”費還告老之後,就回了津州祖屋。離得倒也不遠,他要梁氏的畫像。至於進陳氏的,暫時不急。
    垂目看破了的紙,不由笑之。楚小奶奶…與善之真真是天生一對。楊小爺也聰慧,就是長得太糙了。他以後要是有閨女,嫁還是要挑善之那般相貌的男子。
    唉…主要是駙馬不得涉朝中事,楊小爺隻能是旁人家的女婿。
    自知道小楚府附近被皇帝布防後,吉安夜裏睡得那叫一個踏實。送走二哥一家沒幾天,京城下雪了。織坊一車一車的手套、圍領往西北送。城外謝家粥棚因著下雪,又添了兩口鍋。
    善堂也建好了,無定所的乞丐、流民都跑去了那裏。
    京裏安靜一時。十月底,雍王被接回了京城。他是前腳才進府,後腳吏部就上呈了肅寧總督謝寧海告老的折子。折上寫明雙腿寒濕,每逢陰雨痛苦難耐,上請皇上恩準告老。
    皇帝一話沒說,批了。
    外頭冰天雪地,碎花胡同謝府暖熙院正屋門外,跪著兩個打扮寡淡的婦人。兩婦人身後都隨著年輕丫鬟。
    地上冰寒刺骨,幾人跪著,膝蓋骨下也沒墊個墊子。一旁還有個發梳得一絲不苟的老嬤嬤盯著,兩婦人默默流著淚。
    屋裏,眼下泛青的鄒氏板硬著臉,伺候著的幾個丫鬟連走路都踮著腳,生怕弄出一點聲響。坐在榻幾右側的謝紫靈,麵色也不好。她沒想到父親竟沒跟母親商量,就突然告老了。
    肅寧總督啊,正二品的大吏。也不知是不是因謝紫妤那封折子?
    謝紫妤自大,也不想想,她能被賜婚雍王,成親後又得雍王愛重,追根究底是因何?還不是雍王圖父親手中大權。
    “母親,已經一個時辰了。外頭冷得很,您就讓全姨娘和張姨娘先回自個院裏吧?”
    “回?”鄒氏氣大不順:“那些年她們不是爭相去肅寧服侍嗎?怎麽服侍的?伺候得老爺兩腿寒濕,不到年紀就告老。我沒亂棍打死她們,已經是仁慈至極了。”老爺告老,謝家門戶是一落千丈。
    還有城外的粥棚…要不是在天子腳下,她早著人去將那些刁民打沒半條命。一天花用近兩百兩銀,他們不配。
    丹鳳眼丫鬟硬著頭皮上去,給兩位主子換茶。不想手才碰著茶壺,就橫來一隻手大力一揮,將杯盞茶壺全揮到她懷。
    “滾出去跪著。”鄒氏神情凶惡,怒瞪吉祥。
    吉祥衣服滴著水,兩手抱著茶壺杯盞不敢放,躬身退後。謝紫靈凝眉:“母親,她就是丫鬟,您與她動氣不是失了身份?”想撒氣,又沒膽對那始作俑者撒。她看了更是發堵。
    雍王回府,謝紫妤該高興極了。隻沒了父親在後撐著,她那被窩裏,當真能熱乎?
    擺手示意屋裏伺候的下人全退出去,鄒氏等門關上拽了屁股後的軟枕就是一陣撕扯捶打:“死丫頭,翅膀硬了,她也不想想是怎麽有的今天?”氣得兩眼生淚,心口生疼。
    先斬後奏,逼得她不得不去信肅寧,讓老爺趕緊填礦坑。皇帝不挽留,直接批了告老的折子,將雍王臂膀全折。
    混賬東西!活該她成不了大器。
    耐心等著母親平複心緒,謝紫靈正想著以後。父親告老,她是靠不著了。母親雖向著她,但除了手裏捏著的銀錢,別的也使不上力。她又僅是個閨閣女子,煩躁地歎了一口氣。
    樟雨嬤嬤算計過,吉氏生產大概在來年一二月。一二月…現都十月底了,一二月是眨眼就到,她們真能靠吉氏身邊那個妖妖嬈嬈的丫鬟一著得逞嗎?
    那吉氏也是,悶在那巴掌大的小宅裏幾月不出門。叫她想見一見都難,隻聞樟雨說那是個美人。
    樟雨今日去西樺街了,不知有沒有遇著故人?
    辛語沒想到會在西樺街遇著樟雨嬤嬤,她還以為這老貨隨詹雲和下放了:“您近來好嗎?”
    “勞辛語姑娘惦記,我一切都好。”樟雨不著痕跡地打量完小姑娘這一身,心裏頭滿意。也是,整日裏對著楚修撰那般男子,又常見他疼寵吉安,春心怎可能不動?
    “你和姑太太呢?”
    辛語抽掖在袖裏的帕子,似不經意般露了半截腕,將戴著的金鐲顯了出來。捏著帕翹起蘭花指,摁了摁嘴角,婉婉道:“挺好的,”凝眉帶憂,“就是姑懷喜了,姑爺不在身邊,家裏沒根主心骨。”
    將她一舉一動盡收眼裏,樟雨驚喜:“姑太太懷喜了,什時候的事兒?”
    “四月的事兒,不想沒足三月,姑爺就去了西北。”辛語歎氣。
    樟雨湊近稍稍:“姑太太懷喜,沒將你開臉呀?”
    “嬤嬤您說什麽呢?”辛語羞著嬌嗔道:“我才多大?”
    “你也不小了,這是規矩。”樟雨嬤嬤語帶不忿:“姑太太一句都沒與你提?”
    老東西還真是來之不善,辛語垂下眼睫,抿唇失落地搖了搖首:“這不是五月國喪嗎?”
    樟雨嬤嬤臉一板:“國喪是五月底的事兒,她四月孩子上的身。喝口茶的工夫,又不用大辦。”說著眼淚花子都泛起了,“語兒,你可不要糊塗了,該爭還是得爭。看看我…當年我就是像了你,悶著不爭不搶,才落得今天這個沒著落的地步。”
    “怎麽爭?”辛語撇過臉,喪氣道:“我就是一丫鬟,命都在姑手裏攥著,能翻出什麽動靜?”
    眼波一晃,樟雨嘴張了合合了張,遲遲才歎一聲:“我們都沒那狠心。”苦笑憂愁,“與我一個村出來的姑娘,黃豔兒,小我十歲,幼時吃過大苦,心早狠了。她賣身成奴後,盡心伺候主子幾年,得了主子信任,想抬她做妾。她卻死活不願。你猜後來怎麽著?”
    辛語一臉淡漠,似對旁人的事不感興趣。
    樟雨嗤笑:“後來主子生產…沒了命,留下一兒子。她沒日沒夜地守著那孩子,盡心盡力。不久她就被當家的收了房,成了貴妾。成了貴妾後…”兩眼盯著辛語,見她斂起雙目,心裏知她是把話聽見去了。
    “二十餘年過去了,黃豔兒現是四品誥命。你說她憑的是什麽?”
    恍恍惚惚地離開,辛語回到楚府,就立時去見了吉安:“姑,我遇見樟雨了。”
    外麵冷,吉安正挺著肚子在屋裏轉悠:“她跟你說話了?”
    “何止說,還說了很多。”辛語上去攙扶,也不避著奶和王二娘,直接將話全講了:“好毒的心思。”
    王二娘淳樸,是真沒見過這樣的:“她是在攛掇你害…”及時打住,看了一眼丫兒,心裏警醒,看來這趟差還得提防點人禍。再瞧辛語,眼神不對了,把她攙扶著的手撥開。
    “王奶,您做什?”辛語覺好笑:“我也算是您看著長大的,是那黑心肝的人嗎?”
    “知人知麵不知心。”王二娘把吉安往自個這邊拉了拉:“誰曉得你是不是嘴上抹蜜,肚裏藏劍?”
    那故事說得多好,幼時吃大苦,賣身成奴。又從奴身升貴妾,貴妾一心護養舊主嫡子。熬死繼室。嫡子不滿十歲,懷喜誕下龍鳳雙胎。兩眼糊了屎的男人,感念她功勞苦勞,扶其為妻,再請封。
    她就想知道原配嫡子現在好不好?
    辛語沒不快:“是口蜜腹劍,您有這份警惕就好。”
    “樟雨有跟你說她現在哪伺候嗎?”吉孟恨不能撕了那老虔婆,看來然丫頭最後落那下場,她是沒少在裏使壞。不得用的主子,可不是早作死早好嗎?
    “她說沒著落。”辛語不信:“雖然衣裳單薄,臉色也不好,但手背上油潤,麵上肉也沒少。我覺她是不想說。”說不準就在碎花胡同謝家。
    吉安眨了眨眼睛:“那就順她的意。你等幾天的,行為鬼祟點去通州買些上好的紅花回來。我生產完,祛瘀用。”
    “成。”辛語想想都覺膽寒。留子去母,靠嫡子上位,這世間還真是什麽人都有。樟雨真看得起她,但她不需要:“姑,她說的那個黃豔兒的事,會是真的嗎?”
    “不知道。”吉安斂下眼睫,也是巧了,前個永寧侯世子夫人才與她提了個姓黃的奇女子,正是大理寺少卿祁中垣的夫人。不過她不叫黃豔兒,身世與黃豔兒一般可憐,經曆…也類似。
    大理寺少卿,正四品的官兒,其妻四品恭人。
    之後一月,辛語又遇了幾回樟雨。月娘也來了兩次楚府,終在年前辛語向吉安告了假,去往津州探親。回來時,在通州買了上好的紅花。
    碎花胡同梓桐苑裏,謝紫靈得知後,對鏡撫麵笑得甜美:“這就對了。”一個背主的賤皮子,還妄想高飛,夢真美。吉氏也可憐,不過沒關係,她會替她了結那背主的賤皮子。
    ………………
    噠噠噠……頂著寒風,一人一騎直奔京城。東遼已經降了,參戰的十萬強兵死了一半,廢了四分,獨剩一成全須全尾。北院大王忽立瞑也是悲壯,在北伐軍兵臨東遼王城時,北漠軍隊臨陣退撤後,於王城城樓自刎謝罪。死前令親信,在他死後割下頭顱,掛於城牆上。
    東遼已經遞上降書,不日將派使臣赴大景。北伐軍開拔回撤,準備與北漠算賬。楚陌打馬,新君年號盛安,現盛安元年二月,安安應是要生了。
    風呼呼過,他要見她平安。夜空寒月照路,憐他心切。還有百裏,就將抵京。
    京裏汪香胡同小楚府產閣裏,吉安滿頭大汗,嘴裏咬著小布包。院裏除了楚鎮中、吉忠明等人焦急守候,還有太醫院院判童穩,及其子童嘉民。童穩額上都冒汗,來時皇上交代了,隻要一個結果。
    母子均安。
    童嘉民連藥箱都不敢放,做著隨時入產閣的準備。
    一盆血水端出,辛語急忙掩好門。王二娘盯著宮口:“丫兒,聽二嬸的別怕,咱先憋著點勁兒,宮口開五指了,一會咱就生。”背後汗濕一片,心裏鎮定。胎位很正,隻要宮口開到了,大人娃兒都好。
    吉孟氏緊握著閨女的手,不斷給她擦著汗,眼裏噙著淚:“娘生四個,都順當,你隨娘。吸起…呼氣鼓勁兒…”
    好疼,吉安感覺人被活撕了一般,牙緊咬布包,跟著娘的話做,吸氣…呼氣。肚裏那位這兩日很安靜,也不知是不是在害怕?
    “六指了…再有一會就好了。”王二娘盯著:“丫兒,吸氣…呼氣用勁兒。”
    西崮門城樓上城衛雖困頓,但卻不敢懈怠,還有兩刻就該開城門了。城外已有商隊等著入城。一騎快馬疾馳,不等靠近,便沉聲道:“開門。”
    見九龍令,城衛看清來人,不敢遲疑,立時開城門放行。馬跑出十丈,就有城衛趕緊去上報,北伐軍主帥楚陌竟私自回京了。
    馬入東城,引得幾輛馬車駐足。再見是往汪香胡同的方向,立時有了猜測。東午門外一眾大臣交頭接耳,在見城衛來稟報時,心知他們是沒看錯。
    “什麽?”
    “拿九龍令回的城?”
    “他怎會有九龍令?”大理寺少卿祁中垣緊鎖一雙劍眉,眼神銳利。站在前排的幾個王爺,沒一個麵色好的。去年冬裏太寒了,為了能回府,他們就差把老底都翻給了皇帝。
    皇帝倒好,竟將九龍令給了個外人。他就不怕楚陌拿著九龍令胡作非為?
    知道實情的魏茲力,把手中玉圭交於楊淩南:“我去趟楚府。”不等音落,八字步已經邁出一腳了。楚陌到底知不知道,他那身份無召是不能回京的?就算是有要事必須得回京,也該先上書。
    況且…西北的仗還沒打完。
    快馬到楚府三門,楚陌跳下走進。守門的婆子見了,熱淚盈眶:“少爺,少奶奶正在產閣裏。”
    就似沒聽到一樣,楚陌見廚房忙碌,抬手揉了揉臉:“送盆熱水進正屋。”腳下步伐看似穩當,但卻顯亂。
    院中幾人見他,均露訝異,幾乎是異口同聲:“你怎麽回來了?”
    楚陌不理任何人,目光掃過東廂廁屋,聽著自裏傳出的動靜,眼眶泛紅。回屋擦洗,換了身衣,確定身子暖了,出屋往東廂。正巧魏茲力趕來:“楚陌,你有麻煩了,快隨我先去見皇上。”
    眼神都不給一個,楚陌冷聲道:“東遼的降書在那屋,你自己去找。”掀簾入了產閣,一隻腳才跨過裏間擋著的擺屏,就聞“哇”一聲,嬰孩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