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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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成親便是一個人成人之後的頭等大事。
    古時稱為成親,現在稱為結婚,詞雖不同,意思卻一樣。
    古時的人帶的是鳳冠霞帔,繡的是交頸鴛鴦。
    現在的人是手捧鮮花,身穿白婚紗。
    但都不能改變,結婚的目的,那就是幸福。
    是以幸福的目的而結婚,那才算是真正結婚。
    所以此時次這位王小姐的訂單要求除了好看之外,還有就是覺得幸福。
    在看了林太姥姥的作品後,讓她頭一次知道繡品是有故事,有感情,有語言,有深度的。
    就比如她麵前這套,林太姥姥的作品,她出嫁時所繡的嫁衣。
    富貴花開,吉祥如意。
    一個女子在成親時對未來美好的期盼,都繡在這身嫁衣之上了。
    “林阿姨,你太姥姥跟你太姥爺感情是不是很好。”一下午的時間,她都在看林太姥姥的作品,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她好像忽視了什麽。
    這件嫁衣有她的故事。
    林子潼聽到她的話有些詫異,更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猜的那麽準。
    然後林子潼向她們講述了她太姥爺跟太姥姥的故事,這故事連林玉真都不知道。
    在她講述中,了解到她太姥爺和太姥姥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她太姥姥十六歲的時候,兩家便要準備談婚論嫁的時候,那時候國家爆發侵略戰爭,太姥爺見國家危難當頭,便說服她太姥姥等她把侵略者趕出去,就回來娶她,便毅然決然的上了前線戰場,等太姥爺回來的時候,太姥姥已經年過三十,但太姥姥一直記得她太姥爺的話,一直沒有嫁人,隻為等他回來;太姥爺不負眾望,凱旋而歸,第二年便娶了太姥姥,可好景不長,太姥姥生下她外婆後不久,便與世長辭;太姥姥逝世,太姥爺要不是記掛剛出生的孩子,恐怕也隨太姥姥而去,而待她外婆長大,成親嫁人後,太姥爺就隨太姥姥一起與世長眠了。
    “嗚嗚……祖姥爺跟祖姥姥的感情真的太感人了。”林玉真聽到她祖姥姥她們的故事,感動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生同寢,死同穴。
    她祖姥爺跟祖姥姥的感情真的太感人了。
    隻可惜世事無常,能執子之手,卻不能與子偕老。
    不行,她太感動了,她要把祖姥姥的故事寫下來。
    忘了說了,林玉真是個網絡寫手,雖然隻是個小粉紅,但也有不少粉絲。
    而蘇輕意在聽完林太姥姥的故事後,她看著這件嫁衣,若有所思。
    看著這件嫁衣,她仿佛看到一個秀麗婉約的少女,二八芳華之後就拿起繡針,開始繡嫁衣,因為當時他的承諾,讓她相信,他會回來,回來娶她。後來,時間過了好幾年,他許久未歸,了無音信,人們都說,他也許死了,又或者已經忘了她,在外麵成家立業了。但她該怎麽辦?所有人都勸她嫁人,可是那個人不是他,她寧可不嫁。
    她十六歲開始繡,一繡就十四年,這裏麵包涵了她少女時的愛戀,二十多歲的仿徨和期盼,三十歲時美滿結果,他真回來了,回來娶她了。
    一生的愛戀,彷徨,期盼,都被她融入了這件嫁衣。
    所以在這件嫁衣結尾的時候,會是那般平順。
    ……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柔和的霞光,鋪滿了半邊天,霞光燦爛,餘霞成綺。
    蘇輕意看著置身於橙色的霞光之中的觀主媽媽,仿佛要化羽成仙一般。
    “觀主媽媽,怎麽了?”直覺告訴她,觀主媽媽有心事。
    “輕輕,你相信命運嗎?”眺望遠方的蘇雲瑛,沒頭沒尾的突然感歎了一句。
    “曾經,我也以為,我會穿上嫁衣,嫁給自己所愛的人,幸福美滿的過完一生。”可事實卻往往事與願違,這讓她對於相濡以沫的愛情理解有了貶義,像‘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些詞是古人寫出來騙人的。
    “觀主媽媽”蘇輕意看著有些傷感的觀主媽媽,有些擔憂的叫道。
    “我沒事,我隻是放下了,真的放下了。”說完這句話後,蘇雲瑛便隨著她回去了,讓蘇輕意心裏好奇的抓心撓肝,但又怕觸及觀主媽媽的傷心事,隱忍不言。
    第二天一早,趁著早上不太熱,林子潼便帶著林玉真回去了,當然蘇輕意還把她們送到半路才回了道觀。
    林太姥姥的作品算是保存的較好,但畢竟過了那麽多年,布料跟繡線還是有些氧化泛黃。
    昨天隻是看了下繡意,今天她跟觀主媽媽要研究林太姥姥的祖傳針法,不可避免就要被衣服做些拆封,當然這是征求過林店長同意的,用她的話來說,有些東西就算在她頭上好了,就讓她當個不肖子孫吧。
    林氏針法,蘇雲瑛早在家業尚未落敗之前,便聽說過。林家不是祖上並不是川蜀人,所以她們繡法,其實與蜀繡不同,但隨著時間的發展,又融入了當地文化的蜀繡,幾代發展,才成為小有名氣的林氏繡園。
    “觀主媽媽,你來看,這裏她用了暗針,但這前麵一點都看不出來,這是怎麽做到的?”蘇輕意兩世為人,刺繡多年,但見識還是比不上傳統世家出生的蘇雲瑛。
    在聽到她的疑問後,蘇雲瑛拿過來仔細看了看,道:“你看,這裏用了暗針,這前麵這朵花的花瓣下是不是有點淡淡暗影(陰影),這便是是林氏針法的奇妙之處,虛實結合,活靈活現。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朵活過來的牡丹花。”
    而且她還發現這林家帶著幾分蘇繡的影子,看來林家先祖恐怕來自蘇州。
    蘇繡自古便以精細素雅著稱於世,其構圖簡練,主題突出,技巧精湛而聞名。
    融合了兩大名繡的林氏針法果然名不虛傳。
    “不知道我幾時能繡出這樣的作品。”晚上吃飯的時候,蘇輕意突發奇想的感歎了一句,就拿她現在所繡的八仙祝壽,跟林太姥姥的作品一比,瞬間被秒成渣渣了。
    有其形,而無意,正所謂有其技藝,而沒有深意,便是在說她這種還未修煉到家的這種。
    蘇雲瑛聽到她有些失意的感歎,就知道她被打擊到了,畢竟之前一直覺得不錯,突然告訴她你其實是倒數的,這心裏總會有那麽一點落差的,為了不讓小丫頭失去信心,開口安慰道,“這得靠時間的積累,你才多大啊,總有一天會達到的。”
    “嗯,我還年輕,以後一定會達到的。”聽到觀主媽媽安慰的話,她便瞬間回血,還十分自信滿滿的誇下海口。
    “那觀主媽媽有沒有達到啊?”看到觀主媽媽溫柔的笑臉,她有些好奇的問。
    “我嘛,應該,算是達到了。”蘇雲瑛聽到好奇的問,帶著幾分灑脫的說。
    蘇輕意:“??!”
    “好了,該睡覺了,你最近都沒有繡八仙圖,你時間真的來得及?”見她好奇的神色,蘇雲瑛立馬開口打斷她還未開口的話。
    好吧,觀主媽媽,你贏了!
    蘇輕意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麵上露出窘迫的表情。
    “好了,早點睡。晚安嘍”難得看到小丫頭垂頭喪氣的樣子,素日溫和的她都忍不住露出愉悅的笑意。
    啊―啊―啊,剛才觀主媽媽是在笑她吧?!
    ……好吧,為了讓觀主媽媽保持身心愉悅,她還是不要再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這麽一想,蘇輕意覺得她該早點繡完八仙祝壽。
    不過如果她去繡八仙祝壽,那這次林店長的訂單不是要由觀主媽媽一個完成?
    不成,不成,現在已經快七月二十了,雖然離農曆八月十八還有兩個多月,但工期也有點趕,而且觀主媽媽年紀大了,不應該操勞才對。
    嗯,所以明天,她要跟觀主媽媽打商量,她也要參與進去,這樣觀主媽媽就能少繡一點。
    抱著這樣的想法,蘇輕意進入了甜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