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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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白泛青的龍血滴滴落入阿喵口中,猶如幼蠶食桑,猛獸逐鹿,飲得急不可耐,甚至有些嗜血的意味。
    魚白動彈不得不敢鬆手,隻得任由阿喵不斷從他手臂中吸食龍血。
    不一會兒阿喵的臉色就恢複了些,就連魚尾邊的鱗片也開始泛起光芒,魚白擔心龍血靈力太強,強行注入阿喵體內會適得其反,替她把完脈後默默鬆開手,青筋暴起不說,他的頭腔裏也逐漸開始出現轟鳴。
    頭腦混沌間竟想起了不少兒時的回憶。
    小時候阿喵學藝不精,法術也就隻能跟那些成群的小蝦米抗衡,膽子卻是出奇的大。
    一日她趁龍爺爺午睡偷跑出月落河,在青洲鎮上聽了一出大戲,名頭她記不清了,但文弱書生與官家小姐不為世俗所容的愛情,卻深深打動了她。
    遊回河底後阿喵的情緒難得低落,她給魚白完完整整講述了一遍白天聽到的故事。
    眼帶淚光的問:“為什麽大人們要阻止相愛的人在一起”,那時魚白早熟又讀了些人間的書籍,不做他想便隨口答道:“婚姻講究門當戶對,不對等的感情和身份是沒辦法被世人祝福的。”
    阿喵雖然終日嘻嘻哈哈每個定性,但她自己是隻普通小魚苗,而魚白是高高在上的龍子的事,卻記得很牢。所以她時常在心裏告訴自己:她的存在就是為了讓魚白開心。
    自那以後她再也不會纏著魚白問“你以後會不會娶我呀”或者“魚白哥哥我以後要一直跟你在一起”這種話,隻是日複一日的在河底的水晶宮外種上一棵一棵的海葵。
    就像思念官家小姐成疾的書生那樣,既無緣此生執子之手,與子同袍,那便長眠於自己親手種的滿樹梨花下吧。
    所以魚白絕不能就此倒下!他是阿喵唯一的依靠,而她也是自己生命裏唯一的暖光。相依為愛,隻有死別,絕無生離。
    魚白將阿喵平躺,撐著岩壁站起,聽見阿喵逐漸恢複的平穩呼吸,心裏也踏實了些。他眼前有些迷蒙,甚至出現了白茫茫的景象,好像隨時都有暈倒的危險。
    但他還是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素鳶姥姥的身邊,伸手替她把脈,筋脈盡斷!回天乏術!到底是何人出手如此狠毒,竟然將這素鳶的家人殘害至此!
    魚白若是之前沒有失血大傷元氣,或許還可以給素鳶姥姥輸入一些靈力,保她最後一口氣更久的留在人間,至少可以見到素鳶最後一麵再消散。
    可是他現在自身難保……
    會不會走火入魔都尚且難以預料!
    倏地一隻手背經脈變紫黑的手抓住魚白的腳踝,他心裏一驚,迅速附身將耳朵貼到素鳶姥姥的嘴邊。
    姥姥說得氣若遊絲:“讓……讓素鳶保護好……別……別相信……那個男人。”
    說完便斷氣了,因為用盡力氣而瞪大眼睛,死相極其淒慘。魚白不忍心,伸手想替姥姥合眼卻死活閉不上。
    誒一定是她老人家心中鬱結,死不瞑目!魚白頭腔中、耳中都開始出現嘈雜的嘶鳴,大概是剛剛附身太過迅速,血液猛的湧上了頭,竟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
    小肉包火急火燎跑來報信時,阿槿和易殊衡正藏在灌木叢中打探消息。
    今晚就要召開妖界最大的盛典——妖獸大會。每逢暮春二十四,青洲鎮家家戶戶都會跟過中元節一樣,早早閉門歸家,不放心的還會在自家門前放上一把驅魔的艾草。
    唯獨阿槿偏偏要來,她總覺得素鳶丈夫的事和妖獸大會有關。更何況前幾天那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高手,還尚且不知是人是鬼,但功利之高,讓人敬畏。
    若是心善之人自然再好不過,若是身懷絕世武藝的妖魔之類,那今夜的妖獸大會勢必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那麽,日後青洲鎮的安寧也將無人可以擔保,阿槿最不願看到這種景象
    但小肉包一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也說得不清不楚:“那個阿喵和魚哥……他們回來了!但是他們是被隔壁村的人給抬回來的!兩個人都快死了!”
    “什麽!”阿槿驚呼,差點驚動陸續到場的小妖,握了握易殊衡的手:“我……我得立刻趕回去!魚白和阿喵不能有事,他們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易殊衡當然能理解,重重“嗯”了一聲,看了眼群龍無首的小妖精們,說道:“咱們先回去照看阿喵和魚白,這裏暫時應該不會出什麽亂子。”
    阿槿明白他也很想知道當日的高人是誰,但現在情況緊迫,易殊衡還能與她並肩作戰,她心頭一暖,很是感激。
    他們帶著小肉包匆忙趕回浮生醫館,相比阿喵熟睡的麵容,魚白顯得更為虛弱。阿槿先替他把了脈,發現魚白隻是氣血不足,奔波勞累所致,並無大礙。
    隻要調養幾日便無大礙,至於所失元氣,隻能以後多加修煉,並無他法。
    阿喵的情況則嚴重得多,雖然有龍血保命,但肩上被彎刀所傷之處已經長出腐肉,她必須立刻給阿喵動手術!
    在重生到青洲鎮之前,阿槿本就是赫赫有名的三甲醫院的實習生,給當時的戀人當過兩個多月的助理醫生。
    雖然曾經經曆過手術失敗,病患家屬不依不撓,但阿槿的學識還算到位,比較家裏三代人都是大夫。
    從小耳濡目染,基本功不紮實倒是其次,能操刀就是極其有用的本事。
    尤其是對取腐肉來說。
    當易殊衡按阿槿所要求的那樣準備好刀具時,心裏忐忑,又不好打擾,隻好擔憂地看了眼規格不同的各種刀具,帶著小肉包先去買些熱乎的食物。
    回來時房門依舊緊閉,阿槿還在裏麵忙活,因為缺少護士的幫助,她顯得更為謹慎。消毒水和止痛劑在古代都好解決,尤其是青洲鎮草木種類繁多,名貴中藥遍布。
    易殊衡和小肉包都不放心,在門外守著隻聽得見從房內傳來的刀具碰撞聲。每一聲都像是敲擊在兩個爺們心上,最後終於悄悄打開了窗戶。
    阿槿操刀的動作依舊嫻熟,取出腐肉的速度也是極快,床下銅盆裏的清水早已經變得血紅,她手起刀落,再拿出針線和花粉摻兌的止痛草藥在傷口處敷上。
    看得小肉包和易殊衡更加心驚膽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醫術……
    救人竟然跟殺人一樣的讓人恐懼,猶如現代的手術進行時,醫生的動作給旁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整個時空都開始逼仄。
    所幸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腐肉被全部清空,傷口也被縫合得很緊密,加上藥草花香,整個屋子裏的血腥味隨著銅盆裏的水倒盡,全都散了。
    阿喵平時沒白疼小肉包,阿槿一開門他便衝了進去,握著阿喵的手再也忍不住眼淚,低聲哭了起來。
    阿槿也想過去安慰這個孩子,卻腳下一軟跌入易殊衡懷中,無奈的苦笑,想著或許是自己太久沒有操刀,竟然因為心思太過緊張而導致現在腿腳冰涼。
    好在易殊衡手快扶住了她,親了親她的額頭,安慰道:“辛苦你了!剛剛看你拿刀的樣子,我都替你擔心。”
    “易大哥,我是真的害怕。”阿槿也在無聲地流著眼淚。
    易殊衡都懂,越是在乎的人,越難以集中精力去治療。當看到阿喵疼痛皺眉時,阿槿仿佛都能感同身受,就像他也能體會阿槿現在心酸又難過的心情一樣。
    “別害怕,阿喵沒事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事。我會連同她,一起保護。”易殊衡說得篤定。
    阿槿心情也因此好了很多,女孩子嘛總是很愛聽到承諾,哪怕日後天高水遠,總還有些回憶可以悼念。
    她故作輕鬆地問:“看我拿刀的樣子不覺得害怕?”
    有人曾經說過:她拿刀的樣子很可怕。阿槿記得深。
    “是有些嚇人,不像救人倒是很像……”易殊衡笑笑,話鋒一轉:“不過倒是讓我看出你的賢惠來了,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阿槿聽完耳根都紅了,嬌嗔道:“誰說要嫁給你了~我可不會你們古代女子三從四德,洗衣做飯那一套!”
    說得好像你現在不是一樣……
    “阿槿,我不會舍得讓你為我洗衣做飯的。不過……你刀法那麽好,倒是可以給我打打下手!”易殊衡難得笑得這麽溫柔。
    阿槿將他抱的更緊,恍然覺得自己找個古代男人好像也不錯!尤其是在青洲鎮這樣,男人手指不沾灶台的地方,有個大男神願意為她煮碗麵!
    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為心愛之人做的美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