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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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日便要入夏了,青洲鎮家家戶戶這時候都要去月落河邊采摘蒿草。切段醃製成爽口的涼菜,或是磨碎揉入麵粉做成圓圓軟軟的青蒿粑粑。
十裏清香不說,還總能勾起孩子們的食欲。
阿喵也是極愛吃這種青蒿粑粑的,自從她修為精練可以化作人形,便開始跟著阿槿在浮生醫館過活,不僅適應了人類的生活習慣,就連傳統的佳節習俗也都一並知曉、遵循。
可是今年不同,浮生醫館沉靜了許多。蓮花池裏開始飄出大片浮萍,枯枝爛葉也沒人收拾,魚白無暇打理他心愛的蓮荷鯉魚,一門心思守在阿喵的床邊。
自打在青城山上受傷歸來,她已經躺了整整七日了,魚白也跟著消瘦了不止一圈,就連素鳶姥姥臨終前的叮囑,也忘得一幹二淨。雖然阿槿總說阿喵的脈象漸趨平穩,腐肉悉數取出,隻要悉心靜養便可恢複如初。
但魚白知道這是阿姐在安慰他,阿喵今日是不會醒了。
彎刀上的毒,不知來自何人研製,就連製毒成分阿槿也隻能猜出個七八分,那又怎麽敢貿然配藥解毒呢?稍有差錯,阿喵便會性命不保,誰也承擔不了失去她的痛苦。
阿槿也變得沉默了些,時常發呆,醫館裏沒人來看病時大多在院裏澆花,一瓢一瓢的隨性澆下去,心思飄得老遠。易殊衡雖然心疼,卻不能時刻待在她身邊照顧。
妖王遲遲不肯現身,妖獸大會一拖再拖,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和素鳶每晚都在固定的地方“守株待兔”,唯恐出現什麽意外,殃及青洲鎮淳樸的村民們。也能順便從遛彎交易的小妖精口中,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好比你隻要給小妖精一口桃花酒,它便會告訴你連素鳶都不知道的家事——
原來上一屆的妖王無念乃是素鳶姥姥的死敵,陳年舊事,素鳶聽得也是一驚。素鳶姥姥當年也不過是青城山上的一隻小蛇妖,修煉多年無果,一心修仙卻時常麵臨被同類吞噬的危險。
好不容易被無念的父親收作小妾,這才有了棲身之所。
無念的父親法力高深莫測,但本性嗜血,又野心勃勃,恨不得帶領一眾小妖占領人、妖、神三界。並且偶然之間,黑化了一隻初登仙境的小妖花,她為求保命竟然拿出拾到的“卷軸”。
此乃上古仙人所作,雖不是什麽武功秘籍、修真攻略。但靈力不可限量,對提升功力自然大有裨益,況且得此神器者便可輕易攻入九重天而不被天兵天將發現。
原本妖界上下得此神器士氣高漲,正要伺機而動時,素鳶姥姥卻發現自己產下的女兒們均被無念所吞噬!
她這才知道:原來妖王早已經欽點無念作為下屆妖王,為防止□□爭寵的內鬥發生,便將修為低等的小妖內丹一並交給無念,好讓他“厚積薄發”,就連自家的孩子也不肯放過。
其他小妾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就連自己也隨時可能被妖王吞噬!
唯獨素鳶姥姥不肯屈服,為了保護剛出生的素鳶母親,用毒迫使小花妖變異為妖獸偷盜神器。趁無念和妖王閉關之際偷逃出來,在青城山的另一端用神器結下屏障,發誓與妖王一族世代交惡,夫妻情斷,此生絕不再見!
妖王震怒,但也無可奈何,咫尺天涯卻無法攻入,便隻好相持下去。
久到連素鳶都長大了。
***
醉酒的小妖把道聽途說的故事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連素鳶都驚呆了,她沒想到姥姥竟然曾經是妖王的小妾,更沒想到姥姥讓她藏好的東西竟然是……
上古神器!
易殊衡到底是個大男人,反應平靜很多,直到阿槿趕來,他才開口說話。
阿槿道:“今晚恐怕又要撲空了,易大哥,素鳶,你們先吃點東西吧。”
易殊衡打開包裹好的食盒,吃了口醋溜蘿卜皮,嘖嘖稱讚:“沒想到你手藝這麽好!娶妻當如此啊,是我易殊衡撿到寶了!”
這個大男人在古代絕對少見,秀恩愛從來不分場合,而且說得浩然坦蕩,仿佛想歪的隻有自己似的。
素鳶捂嘴笑了笑,也拿起一塊酥餅,說得惆悵:“阿槿手藝確實了得!哪像我笨手笨腳的,我跟白川剛結婚那會兒,他身體不好,我卻連熬夜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阿槿大驚,想起之前阿喵從侯伯口中打探到的事,白川……白川不是早就死了嗎?
她小心試探:“素鳶姐,白川……我是說,你有沒有覺得白川哪裏不對勁?”
一語中的,其實素鳶一直都覺得白川有些奇怪,她如實相告:“白川身體向來不好,偶染風寒也要半個來月來能康複,夜裏……跟白天完全不同,身體結識強壯,精力十足,還……還經常外出。”
“外出!你說他晚上還經常外出!他一個病秧子能去哪裏啊!”阿槿說得急,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病秧子”,隻得訕訕地說:“對不起啊素鳶姐,我不是故意的。”
素鳶擺擺手:“你也沒說錯,白川確實身體不好。至於晚上……我也好奇,時常深夜醒來他不在身邊,我隻當他去苦讀了,可書房卻從不掌燈。”
她沉默了會兒,才慌張地說道:“我也有跟著他出去過的,但他健步如飛,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回來時竟然看見他……已經睡下了。”
正當三人各懷心思時,那日紫劍救人的聲音乍起——
“哼!妖孽你休得躲躲藏藏!膽敢冒充我捉妖師巫卓的名號,在外興風作浪,傷天害理!不僅吸收妖仙內丹,還吸食了不少人氣精元。今日我若不收你,誓不為人!”
聲音洪亮震耳,猶如千裏傳音,阿槿捂耳:“易大哥,這是當日的‘紫劍仙人’!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捉妖師巫卓!”
捉妖師巫卓!那不就是抓走素鳶丈夫和殺害素鳶姥姥的人!
不對,素鳶的丈夫並非白川……
阿槿想不明白了,腦筋混亂,易殊衡卻揮劍高呼:“請巫卓大師現身一見!我乃是仁都第一大將軍易殊衡,想助你一臂之力,消滅大逆不道的妖孽!”
阿槿:“……”什麽什麽!什麽是仁都第一大將軍!
好像很有錢的樣子啊!難道她就要嫁入豪門了!易殊衡這人竟然藏得這麽深!
紫光重現,劃破天際和躲在樹林上空一直窺視的妖王無念短兵相接……
一場惡戰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