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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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陽光無言穿透鵝黃的窗簾,照在客廳慢條斯理享受著早晨的琉璃身上。
金黃的荷包蛋邊角微微焦脆,玻璃杯裏的牛奶在陽光下染上一抹淡黃,明暗的對比使得人不禁心情好上許多。
琉璃大口咬上去,露出銳利的犬齒粗暴地撕下一塊囫圇吞下,喉嚨一陣起伏。泛著油光的嘴角,吧唧吧唧吞咽食物的聲音,讓還係著圍裙的夏折羽有些木訥遲疑了,不斷質疑著自己之前對這位武士小姐的結論。
粗魯的用手揩掉嘴角的油光,豪放地一口飲盡杯中的牛奶,打了個奶嗝。嘴角順流而下一條乳白,伸出舌頭舔了舔後意猶未盡的四處尋找食物,遍尋不見後,用難得的嚴肅眼神死死地瞪著夏折羽。
“早餐的話,那邊還有兩個麵包和午餐肉罐頭,那邊還有一些壓縮餅幹……要嗎?”夏折羽微微看了一眼琉璃,那幾輩子沒吃過東西的模樣讓他稍微有些膽顫,好像再不給她吃的,她就會把他生吞活剝變成蛋白質和卡路裏。
琉璃點了點頭,站起身就把她那身破敗的黑麻布重新穿戴上了“給我裝包裏,待會兒應急的時候需要,有瓶裝水的話麻煩也多給一些,但如果是純淨水的話就算了。”說著還走向了夏折羽,拿起叉子就從平底鍋裏挑著殘餘的荷包蛋吃下。
“還以為你會像愛塔萊那樣住下,結果你隻是借宿一晚然後把我這當補給站了。”夏折羽說著就從櫥櫃裏拿出幾個午餐肉罐頭和壓縮餅幹,放到了琉璃那相對她那身破布嶄新了許多的黑綠帆布包裏。
“你喜歡愛塔萊嗎?”琉璃挑著平底鍋裏的雞蛋,一邊滿不在乎地問道。
“哈?”而夏折羽自然是一臉奇怪,想不懂為什麽她會突然問起這個。
“你喜歡愛塔萊嗎?”琉璃放下了手裏的叉子,轉身以認真的眼神看向夏折羽,活像準備托付愛女一生幸福的母親。
“隻是有好感。”就像過時的說辭一般,缺乏說服力。
“你們倆接過吻了。”然而琉璃卻用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說道,震得夏折羽內心為之顫抖。
緩緩扭過頭看向琉璃“……”夏折羽的眼神裏盡是防備,習慣性的沉默是金。
“我信不過你,因為你是個從十五歲開始就步入社會的人,不說老謀深算,至少也城府極深。”。
“但愛塔萊很單純,善良,即便你不喜歡她,也不要傷害她,何況,我看得出她對你有特殊的感情。”琉璃背起帆布包,看著穿透玻璃,投入客廳的陽光說道,語氣裏夾雜著深沉和擔憂。
夏折羽沉默了好一會兒,等琉璃走到玄關處才幽幽開口“……她是那種單純到三番兩次被羅曼戲弄都還樂善好施的人,我知道的,而且她很靦腆怕羞。”回想著往日工作時的小插曲,至於愛塔萊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朝夕相處這麽久何況,這家夥的天然呆不是那種可以安安心心放在一旁的級別,而且沒準已經嚴重到被賣了還會給別人數錢的地步……不過不至於吧……應該。
正當夏折羽不知道怎麽形容某人的時候,琉璃邁著粗獷的步伐,帶著一身漢子氣息就扭開了門鎖,走了出去。秋風吹過,門被帶上前,琉璃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話。
“那就好。”。
留下難得為了思索什麽而腦子過熱的夏折羽,而夏折羽也使勁拍拍腦袋,苦笑一聲自語道“我在做什麽。”接著便解下圍裙,撿起掛在木椅上的西裝外套,收拾收拾準備出門。
……
李素卿很聰明。
作為首位任職總署長的女性署長,擅用鐵腕手段和懷柔策略的官場好手也在管理方麵有著優異的才能天賦。
克蘭斯酒店事件中,不惜犧牲數十名警員的性命將其和金在允作為誘餌,雖然說捕獲“黑霧”的計劃失敗,但從金在允的嘴裏撬出來的情報也是相當有價值的,隻能說成功了一半,說失敗反倒太片麵了。
而本身就規模迷你的韓語區,封鎖起來倒也是方便,兩三個街區的事,雖然說韓國人和租住房屋的人像螞蟻一樣在公寓大樓裏擁擠的住著,人員數量較大,但用強製檢疫的理由,就能讓那些人乖乖呆在那裏。再讓scrt一棟公寓樓一棟公寓樓的挨家挨戶翻個底朝天,所謂的滋生病毒的“溫床”和不知所謂的“食堂”就能夠徹底清除。
反正,三戰以來被交戰雙方無意投放到聯合市來的生化武器在諾森區多得不勝枚舉,就算被什麽人聽見了作戰時的槍聲也不要緊,說是空包彈或者強製拘捕疑似中毒者就好。
反正三戰期間,無論是共和軍的病毒導彈還是北美軍的化學毒氣,雖然是慢性致死的,但卻是直至今日都沒有有效治療方案的大殺器。
坐在辦公室的李素卿如此想到,嘴角逸出一絲笑意,病毒之類的,就算爆發了也是一把火的事。比起一盤七分熟香噴噴的牛扒,為了一隻趴在上麵蠕動的蛆蟲就放棄全部,是沒有道理的。務實主義的首要,就是從實際出發,李素卿很清楚這一點。
無論是誰,都別想玷汙這座美麗的城市,無論是誰,都別想將可愛的民眾從她的守護下奪去他們的生命,比德曼將軍也好,華盛頓市長也罷,這座城市,是ucpd在守護。
無論是誰,都別想破壞這絕對的正義公平。
李素卿默默地向那地溝暗道裏的邪惡宣示著。
而此時,韓語區的灰色樹林中槍聲迭起。
……
一個精致的茶杯安安穩穩地擺放在雕花茶盤中,淺紅的伯爵紅茶滿滿的盛著。漸漸漂浮起來,在半空中被肆意玩弄,翻轉。就連那淺紅的茶也如水珠狀飄灑出來,在空中緩緩移動。
而這時,茶杯碎裂的聲音傳出。
夏折羽扭開休息室的門鎖,正坐在沙發上小憩的愛塔萊,用著自己的能力趁著午間玩弄著那茶杯。聽見開門聲,下意識一緊張,手上一用力便不小心壓碎了杯子,外泄的能量惹得整個房間都有輕微的震感,離得最近的高嘴茶壺也整個由內到外碎裂開來,淺紅的紅茶潑了愛塔萊一身,深色的印記在衣服上蔓延開來。
夏折羽露出無奈的表情,扶額說道“有為了守夜的保安設立的單人浴室,衛生條件不錯。”。
愛塔萊則羞紅了臉,低下了頭,沾濕垂落的灰白鬢發滴落著茶水“是。”。
夏折羽把沾了汙漬的工作服整理好好,送進了洗衣機中,按下按鈕,低頭看著手表估算著時間。水聲自那被熱霧覆蓋的玻璃門後傳來,愛塔萊輕哼著平日裏洗浴時的童謠小調,手指輕觸滑過嬌嫩如嬰孩般的肌膚,花灑播下的溫水流過,被浸潤的發絲垂下緊貼著琵琶骨。
熱騰的潤霧填充了整個浴室,秋分時節的涼意被驅散得不知所蹤。
夏折羽倚著浴室外的牆壁,守著嗡嗡作響的洗衣機,也趁著午間的時光小小的愜意一番。而愛塔萊所輕哼吟唱的童謠,傳入夏折羽耳中,卻煞是熟悉。
熟悉的感覺觸動著以及最深處那被黃沙漫漫所掩埋的記憶,夏折羽不由得放下手機裝作漫不經心似的問道“你唱的童謠叫什麽”。
最後一個音符逸出嘴角,愛塔萊停下洗淨身子的動作,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嗯?”。
水聲不絕,灑落的水滴連成珠串,落在白瓷磚的地板上,微黃的頂燈照得整個浴室有一股暖色“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倫敦大橋垮下來),覺得很好聽而且朗朗上口,就逐漸變成習慣了,是不是稍微有些傻呢?”愛塔萊輕輕闔上眼,蝶翼般輕顫的睫毛拂過水流,嘴角綻開了一抹笑容,對著瓷磚牆壁輕吐舌頭多了幾分俏麗頑皮的感覺,隻是夏折羽現在身處門外,看不見這令他為之心動的畫麵。
“我以為你在實驗室的小白鼠生活很痛不欲生,但這麽看來,你應該是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對吧?”夏折羽嘴角掛著笑意,因為就像琉璃說的,父母早亡的他十五歲就步入了社會,承受著來自親友遠戚那偽善的關懷,為了守護這個家,為了守護和他一般境況的季婧雪,他才變得那麽城府極深,孤寡善變。
“實驗室的人不是壞人,和藹可親的研究員先生,盡職盡責但很喜歡開玩笑的衛兵先生,總是板著一張臉但為人善良的指揮官先生。我的姓氏就是來自於那位指揮官先生的名字呢。”而就像此刻,愛塔萊言語中的那種不諳世事般單純的想法和言辭,正如琉璃所言和夏折羽所分析的那樣,她有著同齡人難以擁有的單純善良,這似乎,也正是她吸引夏折羽的原因——那種,無法再度獲取的孩童的純真稚嫩,那種被社會所碾碎的善意如今所殘留的,正深埋在心的最深處。
“難怪,用阿爾弗雷德作姓氏的人還是很少見的,那麽你的名字呢?”所以,對愛塔萊知根知底後,夏折羽似乎也開始享受和她交流的每一分每一秒。
“名字?”。
“英語名字的構成就是教名加中間名加姓氏,對吧?”。
“嗯,愛塔萊(etale)這個名字還是當初蘇菲姐姐和凱倫哥哥爭論了半天商榷的結果呢。雖說實驗室的生活單調無趣,但仍然是值得回憶的過去呢。啊,據說愛塔萊這個名字最終還是一位很厲害的人取的名字呢,意思似乎是羽翼。”。
“那還真是和我的名字八字不合呢。還以為小白鼠的生活就是解剖、實驗,被玩弄於政治家鼓掌之間。”。
“對於大多數實驗體是這樣的。”。
“那麽你呢?”。
“用艾登的話說,我就是一堆蒼蠅中的蝴蝶,你知道嗎?一對蝴蝶蒼蠅中的蝴蝶的寓意。”。
“啊,就像下水道裏的美人魚……”。
就像背熟了的經典詩詞,聽到這句莫名充斥傷感意味的比喻,夏折羽居然對答如流地說出了恰當的對句。
而還沒等愛塔萊接下這輕鬆氣氛的對話,夏折羽卻登時止住了臉上的笑意。
浴室的門鎖瞬間被暴力破壞,嵌在木框上的玻璃幾乎要被震碎。天然呆還沒反應過來的愛塔萊,就這麽下意識地護住前胸,木訥的看著仿佛獸性爆發般喘著粗氣的夏折羽,而來者就那麽青筋突起,像是看見了結下血海深仇的仇家一般。
“夏!夏!夏先生!”愛塔萊尖叫著急忙拉過擦拭身子用的白毛巾遮擋,滿麵通紅地躲在角落裏在慌亂之中胡言亂語起來。
被水霧浸濕的白毛巾落地,愛塔萊的手腕被禁錮在牆上,夏折羽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身前被緊鎖在死角的人兒,視線死死地釘在愛塔萊那雙寶石藍的眼睛上,就像是電鑽一般粉碎著那捉摸不透的神秘。
愛塔萊幾乎停止了呼吸,咽下一口空氣後,便不敢動彈分毫。
“夏先生?”時間一秒秒過去,花灑播下的水浸濕了夏折羽身上的襯衫背心,愛塔萊試探著出聲呼喚道。
濕透的額發垂下,遮擋住深藏期望的眼睛,夏折羽低聲問道“你去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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