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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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裝甲車的20mm機關炮砰砰作響,隆隆炮火聲中粉碎了敵人最後的碉堡,被徹底擊垮的承重牆,整個樓體都轟然倒塌,塵埃和碎屑騰空而起。
    那些脆弱的自由落體也重重地砸在人行道或瀝青馬路上。之前還在負隅頑抗的麵具怪客在這動蕩中啞了火,淹沒在那炮火和塵埃中。
    一聲漆黑和深藍配色的scrt警員,也開始前進,踏著瓦礫廢墟進入了未知的區域。相比之前預計的程度,僅僅是業餘水平的反抗實在是出乎指揮部的意料。
    但很快,率先深入那殘垣斷壁之中的部隊便受到了襲擊。
    在冷川的瞄準鏡中,那在廢墟中如閃電般竄來竄去的奔跑者,正在一個一個的殲滅先遣隊的隊員。一道影子閃過,冷川隻看到最後那名scrt警員被銳利的巨爪擒獲,淒厲的慘叫著被拽入更深處。
    根本來不及開火射擊,距離越近,對於移動速度越快的目標,命中目標的難度就越大。
    對於在這種處處是不規則掩體的廢墟中快速移動的目標,狙擊手的作用已經不再那麽重要了。
    冷川便拆卸下精準步槍上的狙擊鏡,提著mab520突擊步槍歸入上官琳的小隊準備進攻。
    餘下的殘垣斷壁還在陸陸續續地坍塌著,原本的建築中基本已經不可能繼續躲藏著什麽人了。
    但重要的發現是在更深處的地方。
    剛剛被抓去的scrt警員的屍體,同一堆腐敗得嚴重膨脹的死屍在彌漫著成分複雜的惡臭的角落裏,皮膚幹癟,毫無血色,驚恐萬分地極力張開了上下顎。還留在眼眶中的眼球卻保持著水分還是原模原樣的那般圓潤,淺藍的虹膜卻永遠失去了光澤。
    在蒼白幹癟的頸部有殘忍血腥的撕咬傷痕。
    其他同行的隊友可能在作嘔,也可能在吃驚於這不同尋常的死狀,就連知曉著死狀過程的上官琳也在默默地哀悼。但冷川卻正了正呆在頭頂的棒球帽,掃開了那累累屍山,憑著早些年征戰東南亞熱帶雨林的經驗,發現了被人工開掘出來的通往地下的洞口。
    先遣隊的隊員陸續跳下了能見底的洞口,最先發現的冷川打頭陣。
    這個洞口連接著新舊雜陳的韓語區下水道,肥壯的黑鼠在汙水橫溢的下水道竄來竄去。完全沒有考量到這種情況的發生,或者說這種情況對於平常而論,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被訓練來製服和應對高危險罪犯的scrt警員們,此刻手頭上也隻有安裝在突擊步槍的戰術導軌上那易於暴露自己的手電罷了。
    考慮到對手不是能夠輕易正麵交火的存在,上官琳果斷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而剛回到地麵上的先遣隊們,很快便遇到了來收場的人——懸停在超低空的白色直升機上陸續躍下的防化士兵正在朝這裏進發,那直升機上顯眼的黑色“un”似乎表明了來者的身份。
    沒有太多的交流,先遣隊的警員默默與那些士兵擦肩而過,冷川和上官琳回頭看去,隻見到他們正在用火焰噴射器燒灼著廢墟的每一寸地方。
    那如龍一般咆哮的灼熱火焰,正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淨化著感染的重災區,焚毀著那裏的一切。
    等冷川回過頭,才發現,整個韓語區都在被那些大兵肆意妄為地縱火焚燒。
    光和熱刺痛著所有人的眼睛。
    ……
    被拒之韓語區封鎖線之外的記者似乎也終於嗅到了頭條那惹人興奮的氣味,即使隔著黃白相間的封鎖線和閃爍著紅藍燈的警車,那躥騰觸天的火苗依然成了他們所渴望的帶著肉沫的狗骨頭。
    高度發達的網絡體係使得新聞迅速上線上報,“韓語區的火光”很快成了被軟禁在這繁華都市的上億市民的飯後談資。
    而很快的,如何安置剛剛痛失家的港灣的上萬人,成了新的問題。
    已經覆滅於火海中的韓語區已經被編號者管理委員會劃為了4級生化危險區,hct已經替代警方全權管理這個區域。甚至於說他們將輕型坦克都用重型直升機搬來,而幾乎二十四小時的都有武裝直升機在被改造成hct軍事基地的韓語區廣播電台大樓待命。
    何況那些士兵的哨站都有最新的能量感應設備,林天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潛行進去或者裝作善良市民混進去是不大可能的,他還沒有能力可以徹徹底底在那些冰冷的機器麵前隱藏自己的能量。
    至於簡單粗暴的硬闖,就算他們一起上,林天一個噴嚏沒準都能把他們吹飛,但顧及自己的愛徒——墨軒的臉麵,林天還是不打算太粗暴,畢竟“初次約會”嘛,把人直接嚇跑飛回紐約就喜慶了。
    不過,這好像和他此次聯合市之行沒什麽關係。
    “嗯?”正憑欄豪飲的林天迎麵吹著晚風,忽然間,感應到了一股來自北方的能量波動。
    那股波動很平穩,卻讓人感到惡寒和莫名的畏懼,當然對於林天而言,這股波動隻不過讓他覺得,來者要麽是一名顧問,要麽,貌似隻能是顧問,除了那些顧問以外,沒有多少人能夠散發出那麽獨特的能量波動。
    能量波動什麽的,其實不是什麽曾經或者至今仍然存在的編號者研究團隊想出來的。而是過去某一段時間全球編號者分化嚴重的時候,林天為了不無聊的同時耍耍帥就想出了這麽個專用名詞,結果隨著爭鬥愈演愈烈,那幫家夥鬥得其樂無窮的時候,居然專門弄了各種流派的版本的戰術用語,而林天首創的用於概括“能力者”所散發的能量輻射的“能量波動”卻成了各流派通用的詞匯。
    想來,林天也是哭笑不得,不過自由主義泛濫的他也不太在意這些事,霸占能力者的華山之巔的他也不在意這種事,這幾千年來他覺得隻要自己玩得開心點就好,畢竟就算50億年後太陽爆炸,他不做任何防禦也能在永夜的沙漠中存活。
    想遠了。
    對那能量波動深感興趣的林天,隨手一丟酒瓶,翻過護欄一躍而下。
    ……
    夏折羽幾乎在頭痛欲裂中昏睡了一個下午,從員工休息室的長沙發上昏昏沉沉地爬起來的時候,在一樓工作的同事謝雨欣,一臉擔憂地出現在他還有些模糊不清的視線中。
    溫熱的濕毛巾從額頭上掉下,溫軟的纖手撫慰著隱隱作痛的傷口“前輩,沒事嗎?羅曼和伊娃發現前輩渾身濕透地躺在浴室裏的時候,看到你額頭的血跡,差點報警。”謝雨欣還是一臉擔憂地說著,小心翼翼地觀察那已經消腫了許多的傷口。
    “隻是頭有點暈,現在什麽時候了?”漸漸清醒過來,夏折羽看了一眼從窗外透射進來的昏黃,沙啞著問道把目光移向拘謹的謝雨欣。
    謝雨欣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說道“大家差不多都下班了,因為放心不下前輩,所以……”柳眉下水靈圓潤的大眼睛不時偷偷瞄向夏折羽,紅潤浮上臉頰。
    夏折羽的頭還是那般撕裂般的疼痛,勉勉強強站起來便問道“愛塔萊呢?”。
    謝雨欣的臉色稍微黯淡了一瞬,便回答道“阿爾弗雷德小姐的話,說是身體不適中午的時候就先回家了。”。
    腦海中閃過破碎的記憶片段,依稀記得自己衝進浴室將愛塔萊摁在牆上的夏折羽閉上了眼低聲說道“是嗎?”。
    “前輩?”。
    “我沒事,給你添麻煩了。”。
    “沒那麽回事,這是作為後輩理所當然的。”。
    “總之謝謝了。”。
    “話說回來,前輩,為什麽你會暈倒在浴室呢?雖然說午休洗澡是前輩的習慣,但當時前輩還穿著工作外套,感覺不像是腳底打滑。”。
    夏折羽閉目沉思了一會兒,眉頭一蹙道“想不起來了。”。
    “是這樣嗎?”。
    簡單閑聊幾句後,夏折羽便和謝雨欣在圖書館門口分別。
    黃昏已近,夕陽西下,拎著采購的食材和生活必需品從超市門口走出的夏折羽,還在回想著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難道自己理所當然地被愛塔萊揍了一頓?以她的性格恐怕不太可能吧,不過現在保安大叔和亞倫已經把圖書館的大門鎖起來了,想回去查看現場怕是不太可能了吧。
    這麽想著,行走的步伐慢了兩分,雙手拎著被塞滿的購物袋,影子被無限拉長,夏折羽的背影在這夕陽餘暉中顯得疲憊了許多。
    而當怎麽也得不出合乎邏輯的答案的時候,左手的負重輕了許多,下意識轉頭看去,卻是愛塔萊接過了那略微沉重的購物袋。一聲輕逸出嘴角的嬌呼,用纖細雙臂的臂彎環住那對她還是有些難辦的購物袋,愛塔萊抬首看向夏折羽。
    “都有些什麽呢?這麽重。”天真無邪的笑容就像是對那斜陽下被無限拉長的諷刺。
    愛塔萊那雙眼中神秘卻透徹的寶石藍,對上夏折羽眼中那深邃如黑檀木的深褐色眼瞳,卻仿佛因為中午所發生的那件事又陷入了遮遮掩掩的羞怯中,開始避開那手術刀一般銳利的雙眼。
    “酪梨、蘋果、藍蝦仁、香瓜、小黃瓜、綠花椰、沙拉醬、日本柚子醬、檸檬汁、大蒜醬汁。”夏折羽俯視著縮了縮身子的愛塔萊,一字一句地說道,卻神遊太虛在9年前的阿爾伯克基的記憶中搜尋著什麽。
    愛塔萊的眼神閃爍,俏麗的臉上染上抹不去的緋紅說道“買這些,做什麽?”。
    “蝦仁酪梨沙拉。”。
    這是一道口味清淡的法國小菜,是上主菜前的前奏曲,肉質彈性十足的藍蝦搭配大蒜醬汁,還有淋上日本柚子醬及檸檬汁的新鮮生菜,搭配在一起所創造的清新口感,是記憶中那個女孩所至愛的。
    也是愛塔萊的至愛。
    愛塔萊訝異地正視那逐漸柔和的黑檀木般深邃的雙眼,而夏折羽仍保持著臉上那顫動的冰冷重複著中午的問題。
    “你去過阿爾伯克基嗎?”。
    聲音已經開始有些沙啞,記憶中那女孩甜美的笑容逐漸消失在那茫茫無際的沙漠中,九年的時光在一瞬間壓在他的心頭,他艱難地順暢地擠出這沙啞的聲音,全力抑製住身體的顫抖。
    記憶中那滿是愁緒的稚嫩臉龐,至今依舊。
    那雙柔夷般的手卻沒有伸出。
    指尖沒有相觸,染紅街道的緋色中,帶著憂愁寂寞的剪影卻還是投在了地上。
    彎曲的手臂凝固在空中,帶著薄繭的手指婆娑著空氣。
    少女那被染成緋紅的背影,烙印在黑檀木中。
    一如那年的黃沙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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