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蠶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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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帶著女兒洗手回來。
桌子上都是女兒愛吃的菜,龍井蝦仁、翡翠蒸蛋、魚皮餛鈍、陽春麵、清蒸獅子頭,都是南方的家常菜。女兒剛來到東北,還不習慣濃油赤醬的東北菜。
童烈一個粗莽漢子怎麽會想到孩子的口味喜好,一定是唐惠歆特意囑托廚房準備。看著滿桌熟悉的菜,心中充滿溫馨。
我習慣堅強和冷漠,除了女兒從沒有人關心我,看著女兒吃的大快朵頤,心中充滿感激。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女孩看著桌上的菜卻好像不喜歡,嘟囔著,道:“怎麽沒有我喜歡的鍋包肉?”
鍋包肉是東北名菜,色澤金黃,入口酥脆,酸甜適口。東北人宴請賓朋,是每桌必點的菜。
據說,清朝道光年間,哈爾濱道台府招待俄羅斯客人,由於俄羅斯人喜好酸甜口味,道台杜學瀛就命令官廚,旗人鄭興文變換菜肴口味。鄭興文就把原來鹹鮮口味的“焦燒肉條”改成了酸甜口味的菜肴——鍋包肉。
鍋包肉是東北人最喜歡吃的菜品之一。
“有的吃你就吃,哪來那麽多廢話,要飯你還嫌餿,愛吃不吃“
女孩道:”你怎麽總是針對我,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能無家可歸,在這裏受你的氣嗎?“
說著,女孩就要委屈的落淚。
張三笑著,道:“這你們倆也能吵起來。我告訴廚房再做一道菜就可以了。”
“冤成父子,債轉夫妻,你們倆可能真的有點緣分。”
女孩破涕為笑,啐道:“誰和他是夫妻,我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拉郎配,撞天婚,也沒有這樣的吧。“
張三喝了一口酒,悠悠地道:“他有個很庸俗的名字,陳三,電視劇裏妓院大茶壺都用這個名字。”
我看著張三,笑道:“你的名字高雅,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張三未曾偷。高雅的很,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出色的手藝人。”
女孩盯著我,道:“陳三是你的真名?”
我沉默。
女孩盯了我一會,見我不回答,低聲道:“我的名字是白雪,爺爺說我是下雪天出生的,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名子很好聽,也貼切,白如冰雪,剔透玲瓏。
女兒放下筷子,大聲道:“怎麽沒人問我叫什麽名字?我的名字叫陳可可。”
“陳三的陳,陳可可的可,你們記住了嗎?“
白雪摸著女兒的頭,做了個鬼臉,道:”是,記住了,公主大人。“
女兒又低頭吃蝦仁,她還小,筷子用不熟練,用羹匙向嘴裏送,湯汁弄髒了前胸衣襟。
白雪抽出餐巾替女兒揩幹。
張三道:“下午那三個人不簡單,他們不是單純的劫匪,他們到那裏也不是搶劫。”
“他們應該是去找人。”
張三看著我,繼續道:“他們找什麽人你應該很清楚,那裏除了你,沒有什麽人值得他們這麽去找。”
他說的沒錯,我也看出那三個人不像是劫匪。錢包和手表是我送過去的,他們也沒有打我錢包和手表的主意。他們更在意的好像我是什麽人。
“我們暫時住在這裏,大哥會盡快查出究竟是什麽人在找你的麻煩。
“可是,這樣女兒會耽誤上課,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耽誤她的學業。”
張三道:“孩子晚上幾天學應該沒有關係,如果她在學校出了什麽意外,你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雖說我可以陪你去報仇,可是,這樣的仇還是不要報的好。”
白雪道:“可可的功課我可以每天為她補,我念過師範學校,畢業後雖然選擇了跳舞,沒有當老師,可是我可以教她功課,不會讓她荒廢學業。”
我隻好點頭答應,道:“謝謝。”
張三拿出一支手槍,槍口鋸短,撞針也經過修改,便於藏在身上和快速發射,但是很難難控製。他退出彈倉數了一下,一共是十三發子彈,槍膛裏還有一發,一共是十四發子彈。
他拿著槍遞給我,道:“我想你一定會用,留著防身。我知道你不屑用槍,但是槍用好了,殺傷力不會比你的道術和功夫差。”
我接過手槍,放在身上。
莊園裏的生活悠閑而單調,但是愜意。張三每天坐在圍廊下,喝著啤酒,用一塊白絲巾擦他的槍。他的身上藏著不止一把槍,每天擺在桌子上足有六七把,也不知道這麽多槍他是怎麽放在身上,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
女兒和白雪每天玩的很開心,兩個人既像是姐妹,又像是母女,睡覺都在一起。女兒似乎在她身上找到失去已久的對母愛的記憶,對她非常依賴。
日子已經過去了三天,一切都很平靜。我真希望這種平靜可以一直這麽繼續下去,可這是不可能的。直覺告訴我,一定有某種危險在悄悄臨近。
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我坐在圍廊的椅子上,手裏端著一瓶啤酒正在欣賞張三擦槍。看他擦槍是一種享受,就像欣賞一個藝術家在精心保養自己的工具。
張三擦好所有的槍,他就像變戲法一樣瞬間收回身上,我竟然沒看出來槍是怎麽藏在身上的。
“你一定是個光棍,沒有老婆。”
張三道:“你怎麽知道。”
“沒有女人願意和一個身上帶著六七把槍的家夥上床,女人希望上床的時候男人身上隻有一個地方硬,而不是全身都硬。”
“一個男人全身都硬,女人就跑掉了。”
“這就是你沒有老婆的原因?”
我笑了一下,沒有說話。這是我心中最深的痛,雖然埋藏的很深,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但是不經意間的觸碰,還是會讓我感覺到錐心的傷痛。
張三也感覺到我的痛苦,他的眼中竟然閃過一絲同情,似乎他也經曆過這種畢生無法忘記的痛苦。
我歎了口氣,喝光手裏的啤酒,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
張三道:“你是不是覺得日子太平靜了,感覺心裏不舒服?”
我點了一下頭,道“這種平靜讓我討厭。”
張三道:“平靜的日子總是會有客人上門,希望這個客人不讓人討厭。”
莊園外有人叩門。銅質門鈴搖動,聲音清脆悅耳。
張三大聲道:“門沒上鎖,請進來吧。”
“不請自來,請主人不要見怪。”
門外有個人,緩緩走進來,很輕,很慢,很悠閑。
這個人,很高,很瘦,很老,身上穿著一件奇特的慘白色長衫,手中扶著一根青竹杖。
他的臉色也蒼白的像是身上穿的長衫一樣,一雙眼暗淡無光,眼白和眼珠混合在一起變成灰色,像兩個沒有底的窟窿。
這個老人竟然是個瞎子。
青竹點地,腳步輕盈,悠閑地向園中走來。
園中的梅花,映著雪,開的正豔。幾隻梅花鹿在梅樹下徜徉。
這白衫老人沿著小路向梅樹走去,鹿已經是人養熟了的,並不怕人,也不躲避。他的眼睛雖然看不到,卻非常準確地走到梅樹下,伸出手輕撫著鹿頭,用鼻子輕嗅著空氣中花的芬芳。
他似乎感受著我們感受不到的東西。
也許就是因為他眼睛看不到,所以他能感覺到的,我們明眼人卻總是忽略,感受不到。
張三道:“這個人一定是個雅客,踏雪尋梅,與鹿為友,不是個惹人討厭的人。”
“未必,你在看。”
張三轉過頭,不再開口,眼睛緊緊盯著白衫老人,臉色突然變得沉重。
花開的正豔。
開得正豔的梅花,就在這片刻的呼吸間萎縮枯萎,鮮豔的花瓣竟已赫然變成死黑色,隨風片片飄落。
兩隻梅花鹿也已死在樹下,死的無聲無息,一點傷痕也沒有有,隻是屍體已經開始腐爛。
死黑色的花瓣片片飄落,落滿了鹿的屍體。
白衫老人向我們走來,走的依舊很輕,很慢,似乎不忍踩碎地上的冰雪。他每走一步,地上就出現一個足印,每一個足印在他的腳抬起後,就變成死黑色。
就像鹿屍上花瓣的顏色。
張三失聲道:”怎麽回事,這個瞎子難道是一條毒蛇,怎麽他走過的地方花草和鹿都死了,就連地上的雪都中毒。“
“最毒的毒蛇都沒有他毒。”
“這是蠱毒。”
白衫老人走到我們麵前,坐下,用一種最舒服的姿勢坐在我們麵前的椅子上,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杯子,遞給我,道:“遠行口渴,不知道這裏的主人能不能讓我討一杯水喝?隻要一杯白水就可以。”
他說話謙遜有禮,像一個飽學的老者。
我伸手去接杯子,指尖剛碰到杯子就立刻有一股強大的蠱力從指尖傳過來,經過手指,手臂,直達心髒。
蠱力強勁而詭異,似乎有靈智,幾次躲過我體內五雷之氣阻擊,最後消失在丹田氣海之中,如泥牛入海。
五雷正法,道家正宗,金蠶蠱雖然是萬蠱之王,卻也是難當雷霆之威。
接過水杯,滿滿倒了一杯水,雙手恭恭敬敬放到白衫老人麵前。
白衫老人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道:“好水。”
我突然伸手在張三麵前一抄,握緊,收回,道:“好手段。“
攤開手,手心裏現出一隻小蟲,狀如家蠶,色澤金黃,正在蠕動著向我手心裏鑽。
金蠶蠱。
白衫老人道:”老朽獻醜了,聽說陳先生是南派龍虎真人嫡傳弟子以為隻是傳聞,不可全信,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
”龍虎真人並不是家師,隻是有幸得他老人家指點,得真人之皮毛,不敢以弟子自居。”
白衫老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氣,隻是得了他的皮毛就如此了得,如果是真傳我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張三也冷笑,用一種譏誚的口氣,道:“老東西,敬你老你就要服老,你拿破蟲子暗算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的毒再厲害一個槍子也讓你進棺材。”
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已經握著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白衫老人的額頭。
白衫老人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瞎子的感覺通常都很敏銳。
他望著張三,撮唇吹出一口煙氣,淡紫色的煙氣凝成一條線,像一條蛇一樣射向他。
這也是金蠶蠱。
有形的金蠶我捉的住,無形的金蠶蠱我卻無處下手。
沒想到這個白衫老人的蠱術已達到化境,能將有形的金蠶蠱化為無形的蠱氣,無形無質。伸手去捉,蠱氣從手掌指縫間穿過,打在張三握槍的手上。
一隻手立刻也變成死黑色,就像梅樹下死鹿的顏色。
白衫老人起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如果不是留著你還有些用,你的手沒有碰到槍就已經毒死你了。想要解蠱毒,就去城北鳳凰山三清觀,去晚了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
白衫老人走出園門,張三終於支持不住倒下。
我扶著張三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他的右手已經發黑潰爛,流出膿血,整條胳膊也開始腫脹,一道黑氣順著胳膊毒蛇般蜿蜒而上,直達肩頭,這是蠱毒,它在湧向心髒,這道黑氣如果到達心髒位置,他整個人就徹底化為膿血。
槍,已換左手握著,子彈上膛,扣動扳機就可以發射。
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槍。
管家在一邊伺立。
“你去找來雄黃,蒜子,菖蒲,還有一隻刺蝟。雄黃碾成粉,加上蒜子和菖蒲煎湯,刺蝟剝皮,取膽,放血用瓷碗盛,不要沾鐵器,快點送來,晚了就沒救了。”
管家轉身離開,吩咐莊園裏的傭人分頭準備。
張三強掙紮著起身,斜倚沙發上,道:“這老頭是什麽人,下毒和放屁一樣容易,吹口氣我這隻手就動不了,幾乎握不住槍。”
“如果換了別人,現在已經痛的滿地打滾,恨不得別人能一刀結果了他,不再受金蠶鑽心的痛苦,更不要說握槍。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裏和我說話,已經很了不起。”
“你這是在誇嗎?”
“是的。”我承認,這是痛苦確實是常人不能忍受。
能夠忍受金蠶蠱毒噬心的痛苦還能保持清醒的人,這世上確實沒有幾個,他算其中之一。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就是範無病,苗疆九溪十八峒近百年來最厲害的蠱師,也是近百年來苗疆唯一的漢人蠱師。他十八歲就培育出金蠶蠱王,在十年一次的鬥蠱大會上成了苗疆曆史上最年輕的蠱王。”
“他為了學習蠱術,取得苗王信任,娶了苗王唯一的女兒,也是苗寨裏最醜的女人,聽說這個女人不但相貌醜陋而且是天生的雞胸和小兒麻痹,下半身沒有任何知覺。這個女人不但醜,脾氣還極端暴躁,經常打他罵他,說他是漢狗,讓他滾出苗寨,可是,他都忍了下來。”
張三聽到這裏,竟然失聲笑出來,好像很開心,道:“這女人現在還活著嗎,我一定要送她一份大禮,聽著就解氣。”
我搖著頭,道:“已經死了,範無病用金蠶蠱殺了她。當時,範無病已經研究出一種變異的金蠶,用雪山冰蠶和金蠶雜交出一種新的蠱蟲,練成金蠶冰蠱,自認為是苗疆有蠱術以來最毒的蠱蟲。第一次試驗蠱毒就用在了妻子身上,那種蠱毒就連苗王都解不了。”
“後來,範無病殺了全寨子所有的苗人,連一隻貓一條狗也沒有放過,就連繈褓中的嬰兒也活活毒死,然後,他離開了苗疆九溪十八峒,就一直銷聲匿跡,幾十年來再也沒有人聽說他的名字。”
“很多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受了金蠶蠱食尾的反噬,沒想到他竟然。而且在這裏出現。”
張三道:“看來這老頭真是無毒不丈夫啊。”
管家端來了一個瓷碗,碗裏盛著煎好的藥湯,身邊放著一個籠子,籠子裏裝著一隻灰色的刺蝟,有恃無恐地蜷縮著身體,豎起根根尖刺,它覺得自己現在最安全的,沒有人能傷害到它。
廚師拿著刀,從籠中倒出刺蝟,放血,剖腹,去皮,取膽,整個過程沒超過三分鍾。這隻刺蝟可能死都不會想到,自己認為最安全的尖刺,最安全的自衛方式,其實一點用處也沒有。
刺蝟膽剖開,擠出膽汁放入血中,遞給張三喝下,他一飲而盡,腥澀的血染滿雙唇,難聞的味道就像他這樣堅強的硬漢也忍不住皺眉。
藥湯擦在胳膊上,膿血不再流淌,似乎止住傷勢了繼續惡化,蜿蜒的黑氣也停止了蜿蜒的去勢,像一條猙獰的毒蛇蟄伏在手臂的肌肉筋絡中,不再移動。
張三顯得非常虛弱,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
白雪帶著女兒從門外進來,手裏拿著一團雪球向我們打來。我偏頭閃過,正好打在張三的身上。
雪球破碎,張三倒在地上。
一個生龍活虎的漢子,現在竟然被一個雪球打到。
白雪驚道:“他這是怎麽了,我剛才並沒有用力。”
女兒看到地上的刺蝟,也驚叫道:“是誰這麽壞,把這麽可愛的刺蝟殺死了,我要告訴警察叔叔來抓她。”
孩子心中,警察是個神聖的職業,是懲治罪惡,維持公正,保護弱小的大英雄。
張三扶著沙發站起,強掙紮著坐在沙發上,笑道:“新人入了房,媒人拋過牆。你們這還沒怎麽地呢,就開始打我這個媒人了。”
白雪臉立刻紅了,偷偷瞄了我一眼,看著張三道:“你這是怎麽了?”
“他中了蠱毒,我要去城北鳳凰山三清觀,你在這裏照顧他。如果兩個鍾頭沒回來,你就帶著可可找個地方躲起來。”
白雪指著張三道:“他怎麽辦?”
“兩個鍾頭內沒有金蠶蠱的蛻皮和蟲糞做解藥,他就死了。“
”死人死在哪裏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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