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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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夕陽。
    城北,鳳凰山,三清觀。
    青山如墨,三清觀在如墨的青山上,青山已在夕陽外。
    夕陽如血。
    山間沒有霧,淡淡的白雲縹緲,卻像是霧一樣。一陣風吹過,青鬆簌簌,昏鴉掠起,飛入天邊的夕陽中。
    夕陽黯淡,暮色蒼茫。
    三清觀在蒼茫的暮色中,漸漸隱沒,消失。來到三清觀門前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輕叩山門。
    夜色中,三清觀古老沉重的大門發出鍾呂般悠遠的聲音,蒼白,淒涼,蕭索。
    觀門輕啟,一個青衣道童走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黃袍道人。這個道人寬袍大袖,兩鬢斑白,神情肅穆,腳步雖輕卻很穩健。他向四周看了一眼,就徑直向我走來,深施一禮,道:“施主可是陳三先生?”
    我點點頭,道:“請問道長是······”
    黃袍道人道:“貧道赤鬆,陳施主可是為了解藥而來?“
    ”正是,請問範先生可在觀裏?“
    赤鬆道:”不知道那位是不是範先生。午後,有一位白衣老者來到敝觀,留下一瓶解藥,說是少時陳先生會來自取。“
    ”那就有勞道長賜還解藥,我的朋友正命在旦夕,等著這瓶解藥。“
    赤鬆道長取出一個白瓷瓶,瓶口木塞封著蠟,蠟上封的火漆完好無損,顯然沒有人開啟過。
    接過白瓷瓶,感覺瓶子略輕。啟開瓶蓋,瓶裏空空,並沒有解藥。這竟然隻是一個空瓶子。
    範無病為什麽要送我一個空瓶子?
    解藥在哪裏?
    赤鬆道長轉身回道觀,合上山門,又將花花世界的萬丈紅塵隔絕於山門之外。
    “如果不是留著你還有用,你的手沒有碰到槍的時候就已經毒死你了。想要解蠱毒,就去城北鳳凰山三清觀,去晚了,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這是範無病最後留下的一句話。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他隻是讓張三重傷而不致死,而且還告訴我來這裏取解藥?
    調虎離山。
    我的心突然沉到底,終於明白了範無病為什麽留下一個空藥瓶,因為死人是不需要解藥的。
    此時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讓他們三個人留在一個那麽危險的境地,獨自一個人來這裏取解藥,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一個古老的智謀又一次成功。
    車,一路飛馳。
    我拿出張三送我的手槍握在手中,感受槍柄在手心中帶給我穩重厚實的安全感。我的心已亂,需要穩定情緒,這種安全感能讓我的心平靜下來。
    靜則定,定則慧。
    車已至莊園,停在門外。園中小徑的積雪上腳印雜亂,地上還有一條長長的拖拉重物的痕跡。
    難道這是在清理張三屍體時留下的痕跡?像他那樣的彪形大漢,身體壯碩,想要抬出去確實很費力。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
    “可可,你還好嗎?白雪姐姐是不是帶著你已經逃離這裏,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房子裏燈火通明,門敞開著。管家的屍體躺在門外,頭朝外,死前還向前爬出幾步,後背三個彈孔汩汩地流出鮮血。
    他是向外逃命時斃命的。
    跨過他的屍體,一眼就看到張三臥在血泊中。一柄薄而鋒利的匕首從左肋下刺入他的心髒,手法幹淨利索,一刀斃命。
    屋子裏沒有找到白雪的屍體,也沒有看到女兒。每個人都在這個屋子裏,唯獨不見她們兩個人。
    難道她們倆已經逃脫了?
    張三臥在血泊中,右手緊握,好像拿著什麽東西。攤開他的手掌,掌心出現了一個精致的定製火柴盒——藍貓夜總會。
    這個火柴盒隻有去過這兒夜總會的人才會有。
    這個火柴盒一定是張三臨死前從凶手身上摸來的,他這麽做的目的一定是為了給我留下一條追尋女兒的線索。
    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想著幫我找回女兒。
    這件事一定和這個藍貓夜總會有關係。
    坐在客廳中,刺鼻的血腥讓我冷靜下來。我拿出電話,撥通了童烈的手機號碼。話筒裏傳出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喂,是陳兄弟嗎,你那裏是不是出事了?”
    “張三已經死了。”
    “哦。”
    對於張三的死,童烈並不意外。他這種人,亡命江湖,生無處,死無地,沒有人在意他的存在,也沒有人在意他的死亡。所以他活一天,就享受一天,從不關心自己的未來。
    “你女兒怎麽樣?”
    “失蹤了,和她一起失蹤的還有一個叫白雪的女孩子。”
    “需要我做什麽直說,隻要的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你知道藍貓夜總會嗎?”
    “知道,是林正豪在本市的產業,怎麽,這件事情和他有關係嗎?”
    “應該是和這個藍貓夜總會有點關係。”
    “如果是這樣,你一定要小心。這個林正豪背景複雜,勢力很大,黑白兩道都要給他麵子。上一次我兒子手指上的針眼也是他弄的,一直也沒有找到機會出這口氣,你說吧,我們怎麽幹,哥哥陪著你。”
    “你隻要把我送到地方就可以,另外幫我查一下今晚有沒有一個女孩帶著我女兒在賓館或者酒店投宿,希望他們倆沒有落在林正豪手裏。
    “另外,再替我找一個叫範無病的白衫老者,這個人是個瞎子,而且是一個危險的瞎子,找到他立刻通知我。”
    “這個瞎子有什麽特征,這個城市裏瞎老頭有很多,我不可能每一個都通知你”
    “你隻要告訴你的人這個瞎子是這個世上最危險最奇特的瞎子,你第一眼看見他就會想到死亡,這就夠了。“
    “隻有這些?“
    ”是的。“
    “另外,你的莊園需要打掃一下,現在裏麵就像墳墓一樣,躺滿了死人。“
    “好吧,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藍貓夜總會。
    迷離的夜色。
    迷失在這夜色中的男人和女人,在黑色的夜裏漫無目的的遊走。他們內心的空虛,寂寞,有誰會理解,又有誰會來安慰。
    曖昧的燈光,醉人的酒,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氣息。半醉半醒的女人,春心蕩漾的男人,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目標,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滿足自己的需求。
    美色與金錢,青春與滿足,在人類世界永遠是價值恒定關係。隻可惜,青春不能永駐,美色也終有一天會老去,剩下的隻有對人生的懷疑與傷感。
    在這裏,永遠不會缺少的就是位置。一個男人走進來,就會有一個女人站起,迷人的笑容像麵具一樣掛在臉上。一個像貓一樣嫵媚性感的女人帶著我來到一個昏暗的角落裏,這裏可以看見外邊,外邊卻看不到這裏。
    這裏真是個好地方。
    貓一樣的女人,鮮紅欲滴的雙唇,藍色的眼睛,琥珀色的酒,空氣中散發著醉人的氣息。她拿起酒,淺淺地啜了一口,道:“我請你喝一杯,今晚你來陪我怎麽樣?”
    我沒有心情喝酒,但還是拿起了酒杯。這是禮貌,無論他是什麽樣的女人,我們都應該尊重。她活的雖卑賤卻不可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去生存,隻是方式不同就有了貴賤區別。
    為了生存,她付出的已經很多,應該得到尊重。
    我尊重她,我一口喝幹了杯中酒。
    拿出火柴盒,印有藍貓夜總會名字的火柴盒,上麵還有張三的已經幹涸的血,現在變成了深紫色。我把它遞給貓一樣的女人,道:“我要見你們老板,你把這個交給他,他就會見我。”
    貓一樣的女人接過火柴盒看了一眼,怔住了,然後給我拋了一個媚眼,轉身離去。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我的名字叫燕妮。”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心中忽然感到一陣傷感。不是為了這個女兒,而是因為自己。
    老板很快就來了,是一個圓臉的胖子,又矮又胖,穿著一件名貴的西服,由於肚子太大係不上扣子,看著像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似乎準備待產。額頭上的汗在燈光下閃著油光,整個人看起來油膩膩的,像是剛從豬油裏撈出來一樣。
    這個胖子坐在我麵前,喘著粗氣,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您一定是陳先生。”
    我點頭道:“沒錯,看來我現在很有名,很多人見到我第一眼就能認出我。”
    胖子伸出粗壯的胳膊,放在桌子上,盡力伸展著雙手,又用力握住,攤開,又握住,反複幾次,似乎在做某種保健運動,拇指上碩大的漢白玉扳指潔白,溫潤,輕輕磕碰在桌子上發出悅耳的聲音。
    胖子呼吸已經平穩,臉色也開始紅潤,他沉默半晌,道:“這個火柴盒並不能代表什麽,這樣的火柴盒每天這個店裏送出的有幾十上百個,如果這個火柴盒就能證明令千金失蹤的事情與我們有關,那外邊這些人就都有嫌疑。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可以把他們都殺了。”
    他說的沒錯,一個火柴盒確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但是它出現在張三手裏,就一定說明和我的女兒失蹤有某種聯係。
    我冷笑著,道:“這個火柴盒是握在死者手裏的,你告訴我和你們沒有關係,是想說死人也在說謊?”
    死人沒有必要說謊。
    胖子也冷笑著,道:“陳先生是認定了這件事和我們有關,今天來就是找我們晦氣的。如果你是這樣,我們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
    我長出了一口氣,望著這個胖子,道:“我不會和你講道理,也不會聽你和我講你的道理,現在我隻要找到我的女兒。如果你們這裏找不到,我也不在乎殺人,殺了你,再去找下一個。“
    這是實話。如果真的失去了我的女兒,我就要讓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都給她陪葬,下半輩子,我要做的就是殺光這些人。
    胖子的電話鈴聲響起。
    胖子看到電話顯示的號碼,立刻起身,神色謙恭而諂媚,接聽電話,斷斷續續的回答隻有一個字:“是”。在電話裏這個人麵前,這個不可一世的胖子竟然變得像一條哈巴狗一樣老實,溫順。
    電話很快結束。
    胖子又坐到位置上,道:“陳先生不要著急,我們已經有線索了。”
    “哦,是嗎?說來聽聽。”
    胖子道:“聽說這件事和一個苗疆的蠱師有關,是一個瞎老頭,我們已經知道他在哪裏。如果您去見過他,就會相信劫持您千金的的事情和我們沒有關係。”
    胖子的話很肯定,讓我感到意外。
    他叫了幾個人,吩咐他們備車,然後在耳邊低語了幾句,幾個人立刻分散開。
    胖子道:“陳先生稍安勿躁,很快我們就出發。”
    午夜,夜已過半。
    夜總會裏人頭攢動,每個人的表情光怪陸離,表達著內心各自的需求和渴望。得到滿足的人神采飛揚,沒有滿足的如饑似渴,還有一些女人流螢般穿梭在人群中尋找下一個目標。
    “啊”的一聲尖叫。
    從不遠處角落裏傳來一個女人的驚恐的尖叫。幾個男人用力抓住一個女人的四肢按在桌子上,一個男人正拿著一瓶新開的酒撬開女人的嘴像漏鬥一樣把酒倒進女人的嘴裏。
    是那個貓一樣的女人。
    她已經失去了剛才的優雅,滿臉驚恐和屈辱,還有絕望。他知道這裏不會有人來幫助自己,因為她也沒有幫助過任何人。這種事情在這裏每天都會發生,她站在旁邊也隻是做了一個冷漠的看客。
    今天,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倒酒的男人哈哈大笑,笑聲中肆意蹂躪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顯得越痛苦,他就會越滿足。女人的眼睛流出淚水,死魚一樣癱軟在桌子上,放棄抵抗,任憑男人擺布。
    無論高貴的女人,還是卑賤額女人,流出的淚都是透明的,純潔的,晶瑩剔透,因為那是從他們的心裏流淌出來。
    一瓶酒已經倒空,那個男人又拿起一瓶。他要繼續做他的遊戲,這個女人在他的眼裏已經不是人,是一個工具,可以讓他肆意玩弄的玩具。
    酒瓶的木塞“砰”的一聲開啟。第二瓶酒已經高高舉起。
    這個女人閉上眼。
    高高舉起的酒瓶,順勢就要落下。
    突然,舉著酒瓶的這個男人單膝跪地,好像有人在他的膝彎處用力踢了一腳,整個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舉起的酒瓶瓶口向下,冰冷的酒瞬間傾倒在他的頭上。
    這個男人立刻清醒。
    他想站起,可是跪下的那條腿根本用不上力,接著,又聽到“啪”一聲,另外一條腿也跪了下來。
    隨著他的另一條腿跪下,一粒子彈落在地上。這是一粒沒有發射,形狀完好的子彈。
    “什麽人暗算老子,站出來”,跪在地上的男人幾次嚐試站起來,都沒有成功,這雙腿完全失去了知覺,就好像不是長在自己身上一樣。
    按住貓一樣女人的幾個男人也放開手想從地上把他攙扶起來,還沒有等他們動手也已經倒在地上。
    同樣是四粒沒有發射的子彈,這次沒有打他們的膝彎而是胸口。
    夜總會裏瞬間安靜下來,不知道是誰停下了音響,打開了燈光。
    大廳裏燈火通明。
    我走過去拾起地上的子彈,一粒一粒地慢慢壓回彈倉。這是張三送我的那把手槍,我一直留在身上。
    倒酒的漢子看著我,眼裏噴出了火,厲聲道:“你知道我是誰?也敢在這裏撒野,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共是六顆子彈,依次拾回壓入彈倉。
    胖子走過來,冷冷地道:“你告訴我你是什麽人,敢在這裏撒野。這位陳先生也是你這樣的狗才能叫囂的,還不快賠罪。“
    倒酒的男人愣在那裏,一張臉漲成豬肝一樣的顏色,他是又丟了麵子也丟了人,旁觀的人已經開始有人在哂笑,眼神中透出鄙夷。
    胖子走過去扶起正趴在桌子拚命嘔吐的那個貓一樣的女人,問道:“你怎麽樣,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
    貓一樣的女人搖著頭,雙手捂著臉,慌亂地向衛生間跑去。
    胖子看著我,道:“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點了一下頭,向外走去。
    車行駛在路上,我並沒有問去哪裏,也不關心。我現在隻想知道女兒在哪裏,盡快找到她。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望向車窗外。
    窗外的景色依稀有些熟悉,這條路我似乎曾經走過。
    胖子道:“陳先生是不是覺得這條路有些眼熟?”
    我點點頭,沒有回答,臉色突然變得陰沉——我想起這條路是通向哪裏,這條路是通向童烈郊外的別墅。
    車為什麽行駛在這條路上?
    這輛車果然停在童烈的那幢郊外的別墅門前。
    別墅裏亮著燈。
    胖子下了車,給我打開車門,道:“我們就不進去了,你進去一看就會明白。如果您看過之後還想要我的命,隨時在夜總會裏恭候。”
    說完,他坐上車離去。
    門沒有鎖,一推就開。走到別墅前,透過玻璃窗望向屋子裏,我整個人驚住了,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
    我沒有看錯。
    範無病竟然坐在屋子裏,他的麵前好像還躺著一個女人。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躺著,一動也不動,就像木雕泥塑一樣,誰也不說話,甚至臉上都沒有表情。
    過了好久,範無病望向窗外,盯著我,道:“我已經等你好久了,為什麽不進來。”
    我走進房子,坐在範無病麵前,他的眼前擺著一口水晶冰棺,棺裏躺著一個女人,一個雞胸,短腿,身體極度變形的女人,看著就像是一個做工非常拙劣的布偶讓孩子玩壞了丟棄時的樣子。
    範無病道:“這個女人是不是很醜。”
    “是的,非常醜。”
    範無病道:“可是在我的眼中,她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
    “她是誰?”
    範無病道:“她是我的妻子寶妮。“
    我失聲道:”她就是你當年親手殺死的那個苗王的女兒?“
    範無病道:”當年殺死她的不是我,是她的父親,是他們全寨子裏的人。”
    “當年我流浪到苗寨,饑渴難耐昏倒在路上,是她救了我。所有人都覺得她是醜女,可是我睜開眼第一次看到她就覺得她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深深地愛上她,她也接受了我的愛。“
    ”那時,我還不是瞎子,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傷好了以後,我就向苗王去提親。我身無長物,落魄潦倒,本以為苗王會一口回絕。意外的是,苗王竟然答應了,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用我的身體為他養蠱。”
    “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金蠶蠱是蠱中之王,可是苗王用畢生的時間研究出一種新蠱蟲,就是用金蠶和雪山冰蠶雜交而生的金蠶冰蠱。可是這金蠶冰蠱野性難馴,而且毒性猛烈奇特,與以往所有的蠱蟲都不相同。這隻新蠱蟲要養在人的身上,慢慢馴服,就像人類的始祖把狼慢慢馴化成狗一樣。”
    “這個以身養蠱的人隨時有生命危險。”
    “我為了寶妮,就算再危險也會答應。”
    “可是寶妮不同意,她突然性情大變,對我不再溫柔體貼,而是時時刻刻打我罵我,處處在羞辱我,讓我離開苗寨。我知道她這是為了讓我離開,讓我不再受金蠶冰蠱的噬咬,其實她這麽做的時候我知道她的心裏痛的在滴血。每天夜裏子時是金蠶冰蠱凶性大發的時候,即使在三伏天我整個人也冷的如墜冰窟,周身的血液好像凍成了冰,最冷的時候身上會結出薄薄的冰霜,神智不清,就像一個死人一樣。這個時候,寶妮就會緊緊地抱住我,用她的體溫慢慢的讓我溫暖,讓我蘇醒。“
    “一轉眼,三年過去了。”
    “苗王當初答應三年後為我取出身體裏金蠶冰蠱,我和寶妮成親的日子也臨近了。“
    ”有一天,寶妮突然一反常態,對我不再是打罵羞辱,而是打扮的非常美麗,穿上她最美麗的衣服,準備了滿滿一桌酒菜,要請我喝酒。“
    “我以為婚期臨近,她放棄了趕我離開苗寨的念頭,也是欣喜不已,就多喝了幾杯。”
    “酒席間,寶妮說想看看我體內的金蠶冰蠱,說這三年來這個東西天天都折磨我,她也恨透了這個東西,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樣子。”
    “我就拿出了金蠶冰蠱給她看。”
    “她用手指輕輕觸碰著沉睡的金蠶冰蠱,問我這隻蟲子一直是這樣嗎?”
    “我說不知道,最近一段時間它經常這樣睡覺,一動也不動,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寶妮冷笑著告訴我,這隻金蠶冰蠱蘇醒的時候就是我殉蠱的時候。”
    “我不知道什麽是殉蠱。”
    “寶妮告訴我,新蠱煉成,因為野性難馴,必然噬主,雖然三年來一直在我的體內馴養,但是它體內還是有一股怨氣未消,隻有消了它這股怨氣,才能讓它成為真正的蠱蟲,聽命與人。”
    “我當時覺得無所謂,三年來這隻蠱蟲用各種方法折磨我,我已經習慣了,咬我一口又何妨。”
    “寶妮告訴我,這蠱蟲的最後一口噬咬,是它這三年來積攢的所有怨氣一下釋放出來,奇毒無比,無藥可解。他們苗寨通常都是用外邊來的漢人殉蠱的。咬傷這一口,必死無疑。”
    “她的父親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把我嫁給你,隻是想讓我做他養蠱的蠱盅。“
    ”她很小的時候就是十八峒的峒神看中的新娘,到了十八歲就要去祭祀峒神,不可能嫁給我。“
    “寶妮的話讓我驚呆了,沒想到事實的真相原來是這樣。”
    “寶妮問我就算是這樣還想娶她嗎?”
    “我說一定要娶,就算是死也要娶她做妻子。”
    “寶妮摸著我的頭說我好傻,可是她說就是喜歡我這麽傻的樣子。她沒想到像她這樣一個醜女也會有一個男人願意為她去死,她這一輩子已經滿足了”
    “我當時還小,沒有聽出她這話是最後的遺言,還在傻傻地笑。”
    “她也笑,笑出了眼淚。笑聲中,她的手伸向了金蠶冰蠱,不知道什麽時候金蠶冰蠱已經蘇醒,在她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後鑽入我的身體。”
    “金蠶冰蠱終於煉成了,寶妮也死在我的懷中。”
    “當夜,我殺光了苗寨所有的人,連一個孩子也沒有放過。這些人都是凶手,每一而人都要死。”
    “然後,我帶著寶妮離開了苗疆十八峒,找了一個沒有人能找到地方隱居起來,想找出一種方法救活她。”
    “我用畢生的精力想複活寶妮,可是她除了有一口氣在,和死人沒有區別。我用盡了所有的方法,也不能讓她蘇醒。”
    “後來,白石道人王炎三找到我,他告訴我一種方法,這種方法是我從來沒有聽過也從來沒有想到的方法,這種方法很有可能讓我的寶妮複活。但是他有一個條件,就是讓我供他驅使,為他效勞。”
    “我同意了,隻要是可以複活寶妮,做什麽我都願意。”
    “我失去過最親的人,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我知道你女兒失蹤,現在一定是痛徹心脾,我很想幫你,可是什麽也幫不了。他們答應我,即使我死了,他們也會複活寶妮,條件是我必須死在你麵前。”
    我看著範無病,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有敬佩,有同情,也有痛恨。
    “你很厲害,是我見到的年輕人中最厲害的一個,但是你還是欠火候,要知道薑還是老的辣,你如果想打贏我至少還需要十年。”
    這一點我承認。
    “現在,我隻想求你一件事,我死後,請你不要傷害我的妻子,就讓她躺在這裏,他們會來取走,讓她複活。”
    我答應了。
    “謝謝。”
    “作為報答,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我一怔。
    範無病笑了一下,突然吹出一口寒氣,這股寒氣吹在我的身上,徒然間我的身體如墜冰窟,刺骨的寒氣湧上心頭,整個人瞬間凍僵,一動也不能動。
    金蠶冰蠱。
    我中了範無病的暗算,中了他的金蠶冰蠱的蠱毒。
    範無病道:“我要送你的就是這隻金蠶冰蠱。”
    他伸出手拿出一根針,刺在我的手指上。這一針刺的很深,卻一點也不痛。我的神經已經在金蠶冰蠱的寒氣中麻木,失去痛覺。
    範無病從我的手指裏擠出幾滴鮮血,滴在自己的手上。鮮血在手心裏凝成一滴。
    他靜靜地盯著這滴血,似乎在等待什麽。
    沒有多久,手心裏的鮮血一下子消失,就好像有個什麽東西將那滴鮮血突然吸食。又過了一會,一直雪白的蟲子從他的手心裏慢慢鑽出來,在手心裏蠕動。
    範無病道:“你的血已經地在它的身上,你現在是他的主人。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傷害我的妻子。”
    我已經凍得像一塊冰,隻有思想可以動。無論是不是同意,他都看不出來。
    範無病繼續道:“龍虎真人的弟子又怎麽會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我相信你的人品,不會這麽做。”
    “我答應過別人,不能說出你女兒的下落,臨死前我也不想做一個言而不信的人,隻能告訴你,如果想找到你的女兒就從自己身邊的人下手。”
    “害你的人是你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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