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狗子是喜歡群居的動物。
    有老獵手把豺群分為豺王，兵豺，保姆豺，以及苦豺四種。
    豺王統領整個豺群，兵豺負責追逐攻擊，保姆豺照顧幼豺，也為整個群體服務，苦豺，由豺群中的老弱病殘組成，幹的都是最危險的活兒，比如誘敵或者斷後。
    當然，這是種比較浪漫化的說法，事實上豺群之間雖然存在等級製度，但並沒有那麽明顯，部分豺之間的分工並沒有那麽明確，經常“身兼數職”。
    剛剛被發現的那隻豺，應該就是留下來斷後的。
    “從哪兒跑來的豺狗子，差點把我家小牛犢子咬死！”
    隔壁王嬸氣壞了，從家裏拿出半掛鞭，點了遠遠的丟出去，在黑暗中劈裏啪啦的炸起一大片煙。
    這是農村常用的驅趕野獸的方法，不用冒險，效果還倍兒好。
    “x養的玩意兒！”
    “再敢來偷牛，非扒了你的狗皮！”
    朝黑洞洞的山上凶神惡煞的怒罵了好一會兒，王嬸才恁恁不平的回了家。
    李小烽啞然失笑。
    農村是這樣的，在東北屯子裏根本沒人怕這小東西。
    很簡單，因為豺這玩意兒它根本就不傷人。
    哪怕是後世，也沒有發生過任何一起豺狗子害人的事情。
    這玩意兒對牛牛的興趣，遠大於人。
    即便你和它正麵遇上了，它也隻會趕緊跑開，然後躲起來遠遠的偷偷觀察你。
    如果你聽說過什麽誰家的小姑娘采蘑菇走散被豺狗子抓走吃了，小孩兒捉迷藏被豺狗子掏了肚子，或者誰在門口睡覺被下山的老豺啃的隻剩下一隻手之類的故事。
    那你小子多半在家裏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種故事基本上都是為了嚇唬小孩子，不讓他們大晚上出去亂跑編出來的。
    不過豺狗子確實膽子大得很，在中大型野生食肉動物裏，就屬這玩意最能下山進村兒，有事兒沒事兒就偷個雞摸個羊。
    這也是很多老人討厭害怕這東西的原因，畢竟死在它手上的牛羊，遠超虎豹熊狼，實打實威脅到了人民群眾的財產安全。
    真要說起害人這塊兒，那還得是熊虎兩兄弟，且輪不到豺。
    直到什麽都看不見，追風也解除戒備恢複了平日的乖巧後，李小烽才摸著下巴轉身回了家。
    豺群肯定是追著之前那窩炮婪子過來的。
    可水生大爺他們連著在山上打了這麽久的圍，按照豺群機警的性格，早就該跑回林區了才對。
    怎麽還留在禿頂子山上？
    前幾年豺狗子多，經常下山霍霍，被獵戶們打了幾場圍後就銷聲匿跡了，帶著全家老小基本全躲進了老林區。
    怎麽突然又回來了，還賴著不走了？
    李小烽百思不得其解。
    ……
    把狗拴好，李小烽騎著自行車又去了供銷社一趟。
    不愧是“早開門，晚關門，中午不關門”的供銷社，這時候了居然還在營業……
    買了兩毛六的油炸花生米，李小烽直奔馬建國馬大爺家。
    人情世故他還是懂的。
    想要成為一名裝備精良的獵手，日後就絕對少不了要和這些老獵戶們打交道。
    很簡單，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花錢就能買到的。
    比如“烏力安”和“皮卡蘭”。
    也就是鹿笛和麅哨。
    這種用來誘打有蹄類動物的特殊工具，想買你都沒門路，隻能托關係才能弄到。
    別到用著人家的時候再去臨時抱佛腳。
    要到了那時候，你就是唱出歌兒來，也沒人稀得理你。
    馬大爺很高興，拉著李小烽就要來兩杯。
    倒不是貪那點花生米。
    就這小子吧，以前總覺得他不學無術還整天吊兒郎當的。
    但自從拿了他九斤多的野豬肉，不知道為啥，突然就覺得他順眼了，連辦事兒都覺得他辦的特別妥帖，讓人心情愉悅。
    從馬大爺家出來，李小烽按按太陽穴，有些微眩。
    至於馬大爺，已經躺在炕上不省人事了。
    開玩笑！在國際狩獵公園那會兒，他可是天天陪老外喝，紅的白的洋的啤的就沒差過事兒！
    馬大爺那兩瓶北大倉，在他這兒充其量也就是溜溜縫兒。
    回去的路上，迎麵還遇到幾個帶著蛤蟆鏡，身穿喇叭褲或者闊腿大碼西裝的年輕人。
    都是之前經常一起鬼混的狐朋狗友。
    “小烽，昨個咋沒來？”
    為首的一個從兜裏拿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在李小烽臉上晃了晃。
    依稀可以看到冊子的封麵上畫著一個曼妙的女郎，旁邊是個身穿製服的警察，正一臉怪笑的撫摸著他的五一式手槍。
    暗示拉滿。
    “最新版的愛與法！”
    那人走過來猥瑣一笑，又炫耀似的提了提手裏的東西。
    李小烽定睛一看，是個老式的四管半導體收音機。
    “一起去跳會兒舞唄？二妮兒一會兒也來呢！”
    那人笑嘻嘻的把手搭在李小烽肩膀上，揶揄道：“你不是為了人家茶不思飯不想家不回，還說要跟人兒私奔嗎？”
    “怎麽說來著......哦對，那叫反抗封建思想糟粕！”
    周圍的人頓時哄笑起來。
    李小烽推開那人的胳膊，搖搖頭，懶的和他們多說一句，直接扭頭就往家走。
    拿收音機的那人叫王開放，屯子裏的無賴，憑著家裏有幾個小錢，早就和陳二妮兒勾搭在一起了。
    這夥人全都知道，就是合起夥來瞞他一個，然後背地裏再拿他開涮。
    上輩子他可被這夥人給捉弄慘了，把他的醜事傳的好幾個屯子都知道了，丟死個人。
    從而也導致了英子對他徹底失望。
    要不是英子人善，恐怕早就和他離了。
    “傻x！”
    王開放瞅著李小烽離去的方向罵了一句，然後就吹著口哨，和小兄弟們勾肩搭背的跳舞去了。
    ……
    李小烽回到家，卻發現全家人都在等自己，尤其是英子，臉上難得帶著淡淡的笑意。
    圓桌上扣著三菜一湯，葷油那濃鬱的香氣正從碗縫裏不斷飄出來。
    “等我幹啥玩意兒，你們先吃啊！”
    李小烽嘿嘿一笑，緊挨著英子一屁股坐下。
    ……
    吃完飯，鬧騰了好一陣子，一家人才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李小烽搬了幾塊廢磚，在靠門的地方勉強搭了個窩，又找了個破棉衣丟進去，一個簡易的狗窩就做成了。
    大晚上的實在沒辦法，隻能對付一下，明兒再上山砍些木頭，給追風弄個好點的狗窩。
    半晌後，李小烽才渾身疲倦的進了門。
    今天可以說是馬不停蹄的忙了一整天，腰都快要幹斷了。
    英子已經給他鋪好了炕，還端了一大盆熱水過來幫他洗腳。
    在漂亮乖媳婦兒的伺候下，李小烽美美的躺在了炕上，把身上的三塊錢掏出來，偷偷放進英子的外套口袋裏。
    享受著英子的捶腿、按摩，李小烽美滋滋的就哼起了歌。
    馬開放那夥街溜子，哪裏知道娶到這麽漂亮溫柔還知書達理的好媳婦兒，那小日子過的能有多美。
    給錠金元寶都不換！
    二妮兒是誰？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