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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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語,於我而言等同於逃避。
    “醫好我你便要走嗎?”我問。
    “是。”他答。
    “何日才能相見?”
    這問題讓他有些遲疑:“看造化。”
    看造化……造化總是弄人,我又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日日都要想我。”他摸著我的頭,如水的目光落在我眼底,“時時刻刻都要想,你記掛著我,我才能聽見你。”
    “我不要和你分開。”
    他淺笑:“我何時與你分開,”說得那麽隨意,就像真的一樣……“你這難纏的小東西。”那雙冰冷的手拂過我的額頭,身型卻如霧散去。
    “詢!”我驚叫著坐起身,才發現這不過是夢。
    而現實的我正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房間不大,純木結構,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身下木床古樸,硬得很。
    “哎!你怎麽起來啦?”一個清甜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快躺下!”我回頭望去,看見一張稚嫩的臉。是個小姑娘,和池月一般大小的模樣,白皙的皮膚泛著水潤光澤,柳葉眉下的杏核眼充滿靈性。她編著一條長長的辮子,辮子躺在肩上,一直延伸到懷裏與她黑色的衣裳融為一體。我才注意到她黑底碎花邊的衣衫以及下身藏藍色拚接彩繡的褲子。
    這個打扮是哪個民族?
    見我看她,女孩害羞地低下頭:“別這麽看我呀,你快躺下。”說著她把我按在床上。扭頭對著門外大喊:“哥——,她醒了。”
    門外沒有立刻回應,我借著屋內昏暗的燭火,打量著整個房間。這是一間木結構為主的屋子,屋內陳設簡單,窗角處有水盆架,上麵搭著兩條毛巾,窗下有一個半米多高的長條形櫃子,房間正中隻有一張圓形的茶桌和四把圓椅,牆壁很幹淨。視線之內隻有這些,幹淨整潔,連一點裝飾物都沒有。圓桌上有一盞燈,燈內燭光躍動,燈罩還是老舊的毛玻璃紙竹罩,上麵洋洋灑灑寫著一首詩,複古又精致。這盞燈和屋內散布在各處罩著燈罩的燭火把屋子照得還算亮,整個屋子裏沒有一根電線,看得出這裏的主人似乎還過著工業革命之前沒有電的自給自足的農耕生活。
    有人開了門,繼而是一連串的腳步聲。四個少數民族打扮的姑娘端著木托盤走進屋,並排站在我床前。
    “哎喲喲,小千香,不是告訴你她醒過來先喂水嘛。”來人嗓音明亮,輕鬆得意,“讓我瞧瞧是什麽樣的美人兒,能勞他親自動手給抬回來。”說著一碗水遞到我旁邊小姑娘的手裏,繼而一個裹著黑頭巾的腦袋探到我麵前,“嘖嘖嘖。”那人搖著頭撇撇嘴,“我說呢。”語氣裏呆著一絲嘲諷。
    這是個白淨明朗的小夥子,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裳,領口和袖口都繡著七彩紋飾,大體上看簡單明豔,仔細研究便見那些繡花的精美。這人聽說話雖然活潑,看樣子卻給人很穩重的感覺。他坐在我床邊拾起我的手,把手指搭在我手腕上,然後皺著眉問那個叫千香小女孩:“他怎麽治的?”
    千香用勺子給我喂水:“幹嘛,你不是大夫嗎,這都診不出來。”水很甜,我喝了覺得嗆嗓子。
    那少年抬手順著我鎖骨輕按我的肩膀,我肩上纏著紗布,不知是不是已經做過消炎處理了:“疼嗎?”他問。
    我搖頭。他又換了個位置,每按一下都問我疼不疼,我始終搖頭。直到他按下我大臂上的某個穴位。我因為疼“啊”地叫出了聲,他這才鬆了口氣:“還是刮骨徹底,不然這條胳膊就算是廢了。”
    哈哈,這話……這不是電視劇裏的台詞嗎……
    刮骨……我側頭去看肩上的繃帶:是誰這麽狠,竟然給我刮骨……我那點肉呢?我的肩膀……刮骨……這得多大一條疤啊……
    “藥喝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門口,這聲音我認得,是我暈倒前那個有點凶的青年。他音色和我的詢很像,隻不過他的語氣更冷。
    他一進門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托著盤子的幾個姑娘立刻站得筆直,千香也不再說話,吐了吐舌頭把那一碗糖水快速喂完。隻有為我把脈的這位大夫,一副悠閑的模樣搖著腦袋:“你親自刮的?”
    那人沒回答,走到我床邊垂眼看著我。這一次借著屋內的光我看清楚了,他也穿著一身黑衣裳,無袖上衣的領口和袖邊都繡著少數民族特有的花色,下褲寬鬆,褲腳縮口,看樣子大概是因為上山下山方便。一看這人的肌肉線條就知道他一定經常幹力氣活,回想山洞裏他攥著我的力道,都快跟後山那些恐怖的屍體一個級別了。
    “換藥。”他的話就像一道聖旨,話音一落,千香立刻扶我坐起來。幫我解開纏了一整個上身的繃帶。幾個端著托盤的姑娘將手裏的東西放在屋子中間的茶桌上後分別走向水盆和條形櫃,嫻熟地忙著各自的事。不一會兒她們幾個人又站成了一排,有人手裏端著盆,有人手裏拿著毛巾,剩下兩個分別托著藥和剪刀紗布一類的物品,一個個訓練有素等待著下一個命令。
    千香紗布拆到一半抬頭看坐在我床邊的大夫:“你。”她沒好氣地說,“一邊去。”
    少年站起身:“嘿,你這小丫頭片子,剛才誰扯著嗓子喊我。怎麽,你到他房裏呆了兩天就敢跟我大呼小叫了?信不信……”
    “出去。”那青年臉色很不好看,他把手放進水盆裏洗了洗,然後從身邊姑娘手裏拿過毛巾擦了擦,將毛巾丟進水盆。接著走到那位裹著頭巾的大夫麵前冷眼相對。
    年輕的大夫伸出修長的食指,指了指千香,又指了指麵無表情的青年:“你們倆……”他咽下一口惡氣,對眼前的青年說:“你就慣著她。”
    然而這位冷臉青年並沒有應聲,而是側身坐到我身邊,對叫千香的姑娘說:“你也出去。”
    “她一個姑娘!”千香坐在我身後,“男女有別啊。”
    冷臉男接過千香手裏的紗布:“出去,把門帶上。”然後快速將紗布一圈圈從我身上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