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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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吱扭”一聲打開了,臨頌彎著腰托著一個木托盤走到桌前,跪下來將托盤高舉過頭頂:“主子,您的參湯。”他進來的時候腰彎得很深,就是那種標準的古代宮廷裏婢女進門的姿勢,而此刻他細聲細氣的說話方式又像極了宮裏特別沒有地位受排擠的宮女。
小白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翻找東西,我站在桌前看著桌上的驅邪符紙,又看看男不男女不女的臨頌,很自然地說了句:“放這兒下去吧。”至於為什麽說了這樣一句話我也不知道,就好像電視劇裏主子是不是都會接這麽一句話?那感覺很奇怪,就好比……就好比你習慣了左手拿著馬克杯喝一口水,右手去接電話的時候一定會偏腿扭動轉椅一樣。
小白本來是在翻東西,聽見我說話他一臉無奈地對著我攥緊拳頭,然後從櫃子裏拿出一個老舊的針包,站起身指著我鼻子對我說了句:“……”沒想到桌前跪著的臨頌突然仰起頭看向我。借著那一雙原本還寫著算計和憤懣的小眼神,逐漸轉成了悲喜交加、喜極而泣。
“小姐!小姐!!”他突然跪著走到我身邊抱著我大腿嚎哭,“小姐,小姐你死得好慘啊小姐……昭南心好痛啊……小姐,小姐……他們把紅蕎殺了,紅蕎才十五歲啊……”她哭得撕心裂肺,小白看得稀裏糊塗,我心裏卻大概明白臨頌是著了誰的道。
“昭南。你起來,咱們好好說話,別躲在一個男人身體裏。對你對他都不好。”我托著臨頌的胳膊,“再拽我褲子就掉了。”
臨頌突然抬起頭,怒目圓睜地看著小白:“是他害你!我不會放過他的!”說著突然起身一把把我推到身後的櫃子上。我本來身上傷就沒好,估計臨頌這人原本力氣也不小,昭南附在他身上自然是用了蠻力,我就這樣撞出去,全身又傳來那日很景虯打架時候被鞭子抽傷的疼。
小白迅速從盒子裏拿了疊成三角的符紙往臨頌身上扔,符紙落在臨頌身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但仍無法阻止臨頌或者說昭南往上撲的架勢。
“昭南!昭南!住手!”我剛才被她推開撞在衣櫃上摔得七葷八素,現在想要起身可一點力氣都用不上。眼看著小白就要被撲倒了,我心裏著急卻渾身上下疼得用不上勁,“昭南……事情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了……你快醒醒。”我撐著地麵妄圖爬起來,抬眼卻看到一雙黑色的尖頭布鞋已站在我近前。順著黑布鞋往上看,黑布裙子上繡著鮮豔的茱萸圖案,一雙手交叉握在身前,孔雀尾般的銀飾鋪在上身黑色的衣衫上,再往上是一張獰笑的臉……
“嘻嘻嘻!好姑娘!嘻嘻嘻!給我弟弟做新娘!嘻嘻嘻!”她嘴巴不動,不知是哪裏在出聲,說著就伸手來抓我。
“走開!”我盡量克製自己不捏劍訣,因為無常說過,心存善念,可度不可殺。我掐了枷鬼訣指向這個瘋瘋癲癲的女子,默念咒語想要超度她。可不知為什麽超度的經文念了三遍始終不能送她走。
她被我定在原地,小白那邊也是焦頭爛額,他躲躲閃閃想跑出屋,門卻“啪”一聲關上了,窗外忽然電閃雷鳴,嘩啦啦的雨聲瞬間將屋內嘈雜的聲音掩蓋。
我念不動咒語了,停下來休息。音音大姑子的亡魂立刻又尖笑起來:“嘻嘻嘻!”
沒等她再出手,我伸左手捏了劍訣。劍在身前一橫,“叮”一聲金屬響。定睛去看,劍尾碰到了那隻銀手鐲。清脆的聲音傳了很遠,幾乎是一瞬間,那位“大姑子”怯生生地消失了。與此同時,宣翊將一張符貼在臨頌眉心,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舉著一枚銀針朝臨頌刺去,不偏不倚,這一針正巧紮在他人中上。臨頌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頓時癱軟倒地。
“大人……大人饒命!”一個羸弱的女音從臨頌身體裏飄出,“奴婢知錯。”
宣翊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在臨頌左手少商穴上又紮下一針。
“啊……”一聲慘痛的哀嚎,“小姐……救我……”
“小白……”我艱難地由臥到趴呆在地上,“別殺她,她已經很慘了……”
小白瞧了我一眼:“跟鬼敘舊,你怕是天下第一人了。讓吳商知道肯定又罵你,這女鬼並非善類,留著也是禍害。”
我搖搖頭往前爬:“不行,我有事情問她。”
“你別動了,你傷還沒好剛才又摔了。”他歎了口氣,轉而對昭南說:“你主子讓我留你一命,你聽好了,她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不可有虛言。”白宣翊對昭南很不客氣,他大概既生氣又害怕吧……氣她附在臨頌身上,也氣我不理智的非要跟昭南敘舊。
“昭南……”我趴在地上,“昭南。”想起蘇莠蓉死前遭遇的不幸,我心裏格外難受,“讓你看著我死,是我不對,是老天不公。”
“小姐……”昭南嚶嚶嚶地哭了,“小姐莫怕,死了比活著好。昭南能再見到小姐已是三生有幸,今日蒙小姐召喚,昭南如重見天日。”
我看著自己手中的封魂鈴,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小到大這鈴鐺一共響過三次,第一次是玻璃河遇到鬼老太太,另一次是高三遇到飄在空中的紅衣女子,第三次是睡夢中被逃逸的亡魂強行躲進身體裏,我一度以為這個鈴鐺辟邪,可以幫我趕走邪祟,所以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對這鈴鐺心存感激,沒想到這裏麵住的竟是我前世的丫鬟,也真是機緣巧合。
“可是昭南,小姐不得不告訴你,將近八百年前,黃泉曾經有一場浩劫,我在劫難中被人拉進了輪回井,八百年後,你剛才所見,並非前世的我。蘇莠蓉已成曆史,我是她輪回千年的今生。當年的事情我隻知大概,具體發生了什麽我已無從知曉,主仆之情、夫妻之愛、朋友之義……我都已經忘記了。”我撐著地麵艱難地坐起來,“你可怪我?”
昭南哭得更傷心了:“小姐,您已轉世投胎還能知道昭南是您前世奴婢,小姐輪回千年還能回一句當年常掛在嘴邊的話,小姐隻聽我叫一聲小姐就知道是我。這份情誼忘都忘了還能記這樣清楚,小姐,我有何可怨。公主跋扈,您慘死後不肯放過我和紅蕎,硬是把紅蕎賣去了青樓,三天,僅僅三天她被青樓還回來的時候就已遍體鱗傷,青樓說她不會侍候客人總是大喊大叫,就扔回了宮裏,公主的婢女心情不好,就讓人對她用針刑。她不堪侮辱咬舌自盡,死後還被人拔掉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