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明天寫封信給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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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他是有意這麽說的,我想說我不是“東西”,可是我忍住了,因為我知道,他又想從言論上占我便宜!
“你認識這裏所有的鬼嗎?”我岔開話題。
“差不多。”他說,“不止是鬼,一部分妖我也知道。”
“他們叫你‘先生’。”我說,“雷媛說你是鬼師,寨子裏的人也都叫你‘先生’。”
“差不多。”大約是因為開著窗戶,我總是覺得很冷。他好像也察覺到我覺得冷了,所以起身走向我,將我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雖然是南方,但山裏陰氣重,濕氣寒氣也重。你初到凜江,覺得冷很正常。”說完他指了指窗戶,“我晚上不能總關著窗戶,會有後山的東西趁我不注意到處跑,那樣對山下的居民不利。”
我點了點頭,一直以為他是仗著醫術立足於凜江寨,沒想到,他連晚上睡覺都不得安生。
“也不是所有行走陰陽的水族人都被叫做‘先生’。”他開始向我介紹起這個古老而神秘的民族,“水族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水語族人一般都會講,但能讀懂水書的人並不多,這個寨子裏能看懂你鈴鐺裏水書的隻有三個人,我、宣翊、吳盡。吳盡你今日見了,就是我大哥,他也是一位‘先生’,不考慮他為人有些咄咄逼人,他也是位不錯的水書先生。”
“小白不是水書先生嗎?”
“你和他交情很深嗎,我都不這樣喊他。”吳商微微眯起眼,“你……和他有秘密?”
“沒有吧……”
“你隻能和我有秘密。”他坐在我床邊輕輕拾起我的手,“因為紅蓮把她的東西給你了。”
“她讓我照顧小白,沒讓我照顧你。”我抖了抖手腕子,把手抽回來,“我不是你的,從情感上和身體上講,我有謝詢,我是他的。”
“謝詢?”他似笑非笑地念著他的名字,仿佛這不是個名字,而是一首詩,“你做夢的時候總是喊他,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謝詢,他是冥府的無常,可惜我沒辦法這樣回答他,隻好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是我喜歡的人。”我不能總說他是我未婚夫,因為他早前跟我吵架的時候說了,我們沒有約定,也沒有交換信物,他更沒說要娶我,就當我是單相思吧,至少這些天他都沒有來見我。
“你愛他?”
“愛。”
“什麽叫愛?”
“我……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問得我覺得有些淒涼,我覺得自己愛他,可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愛他。不見會想,這是愛嗎?知道他以前有過珠兒就會難過,這是愛嗎?“他們說……喜歡是淺淺的愛,愛……就是深深的喜歡?”我看著吳商,“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吳商在清水裏洗了洗手,轉過身來:“陪伴、包容、隱忍、放棄……大約是隻想著對方的吧。”他走到床邊躺下來:“丁靈,明日潘叔會來,你給家裏寫封信,問問蘭家的事。”
“好。”
“順便告訴奶奶,你要留在這裏過端節。”吳商緩緩呼出一口氣,“養好了傷正好可以一起過個年。”
“過年?”我可不要住那麽久!
“端節是水族的新年,在農曆八月。過些日子是卯節,也是一個很大的節日。明日我有的是時間給你講這些,現在睡覺。”他說著又側過身來,手搭在了我的身上。
“吳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隻是聊天實在浪費夜色。”他突然把手伸進被子裏,“你若不想睡,我陪你做些別的事。”他手落在我腰上的時候那清冽甘甜的香味又出現了,我知道他起身幫我整理了被角,知道他解開我衣裳檢查了我傷口,知道他沉重地歎了口氣,然後我又進入了無邊的夢。
我覺得自己不是個聽話的病人,或許董刈說得對,我太皮了。我又想到了吳商的話:陪伴、包容、隱忍、放棄……或許無常是愛我的,而我……愛自己大於愛他。
“三三……”我不知道是誰在叫我。是吳商還是謝詢?自打吳商告訴我聞到他的氣息就會夢見我喜歡的人,我就開始疑惑以往我夢裏的到底是他還是謝詢。不過吳商從沒叫過我“三三”,他隻叫我全名。
謝詢呢……他叫我什麽完全看心情,“小東西”、“小妖精”、“小丁靈”……我在他眼裏很小?
冰冷的氣息漸漸將我包裹:“小丁靈。”你看,又來了,小丁靈……小無常……
黑暗中,他將我擁在懷裏。
“無常……我今日見著一個很像你的人……”
“吳家的人,都很像我。”他音色如雲,“你要小心。”
我貪戀他的氣息,在我想他的時候,他的靠近會讓我向往鬼神之所。
“你認識吳家的人嗎?”我問。
“我認識天下所有行走陰陽的人。”
“你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小丁靈,這世上哪有好人?”他冰涼的身體貼在我身上時燥熱便隨之而散,於這南方潮熱的氣候而言格外舒服,“連我的小丁靈都懂得提劍殺鬼了。”他緩緩搖著頭,下巴蹭在我肩頭上,“我是不是應該知會吳商一聲,讓他教你如何收斂殺念。”
“他今日抱著我,你不生氣,反而要把我交給他,讓他來教我?”
他沒有回答,隻用冰冷將我包裹……
“你是我的,別人碰不了你。”他淺笑,“況且……這身體……”他不再說話,冰涼的手掠過我每一寸肌膚,用身體的語言將我禁錮在他千百年來的欲望之中。
這身體怎麽了……他怎麽不把話說完……
自忘川歸來,帝君大人留在珠兒魂魄裏的魂禁隨著我誤入濯池而被清洗得幹幹淨淨。自那之後,他對我再無顧慮,夢裏也好,現實也好,最終都被他占據。
“愛我?”他突然問。
“嗯。”
“看不見也愛?”
“嗯。”
“知道我念著珠兒也愛?”
他這話讓我心口猛地一疼,醒了。他始終念著珠兒,我為什麽還這樣執著,他都這樣說了,我為何還要糾纏他……
朦朧中我似乎瞥見吳商還睡著,屋裏的香氣格外濃鬱,我雖然醒過來還是覺得昏昏沉沉的。他的手依舊搭在我身上,讓我覺得身體很沉,就好像真的被人怎麽樣了似的,酸痛從每個關節傳來,而且我好熱。
我想翻身起來,又覺得四肢綿軟無力,就像被什麽壓著一樣。突然,吳商的手放在我額上,冰涼的,很舒服。他身上略帶清苦的香氣和詢有些像,但多了一絲檀香的奶味,這奶味讓人清醒不過來,於是我又睡著了。他似乎在我耳邊輕笑了一聲,吐氣如雲,我覺得他那邊更涼快些,就往他那邊挪了挪。
醒過來已經接近中午,吳商不在,大概又去忙了。我摸了摸受傷的肩膀,還是有些疼。本來想坐起來,結果屈了屈腿發現渾身都疼:“啊……”我不禁呻吟,“好疼……”
“姑娘醒了?”翠翠從門外探了探頭,“少爺!姑娘醒了!”她朝外喊,“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