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雁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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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神!?這位我熟啊!這廝是不是也讓吳商那香給熏了,怎麽總想著娶老婆。腦中靈光一現,我猛然反應過來:“出嫁?你是說已經有姑娘被盯上了?他們要給洞神送個新娘?”
    千香似乎根本顧不上回答我的問題,她一個勁兒地往前走,越走我越覺得前麵似有霧氣彌漫,我趕緊拽住她:“千香!上山下山總共一條路,若真遇落洞女出嫁,你這樣走不是往人家送親的隊伍上撞!”
    千香八字弱,她最怕這些事,現在經我提醒上下山隻有一條路,我們可能會跟送親的隊伍打上照麵時,她臉色難看極了。
    “姐姐,我們快走,也許走到吳商哥哥家門口,送親的還沒過來。”千香急得直跺腳,“快點吧,來不及了!”
    我搖頭:“前麵陰氣重,怕是送親的隊伍已經過來了。”說完我朝前路看去,霧氣騰騰,明顯比先前又重了許多,環視四周,除了腳下的路,就隻有一旁陡坡和樹林可以避一避。二話不說,我把千香推上了陡坡,“上去躲躲。”
    我肩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康複,所以繞到稍遠的地方爬上了陡坡。果然一上坡就看見遠處一行人,舉著幡抬著棺材浩浩蕩蕩地往山上走。和千香匯合以後我拉著她朝更高的地方爬,樹林密集,擋住我們應該不算難事。
    千香膽子很小,她躲在我懷裏瑟瑟發抖:“姐姐,我們不會被發現吧。”
    我念了金光神咒擋在我們兩個麵前:“別怕,一般情況下應該沒事。我奶奶說,新死的人,怨氣不會那麽大。”
    送親的隊伍從我們眼皮底下經過的時候,我們躲在樹後。透過樹枝間的縫隙,我瞧見隊伍最前麵,打幡的人後麵,一個男人背著一個身著大紅喜袍的姑娘,那姑娘披著蓋頭,人像是活的,可我知道她八成已經死去了,雖然她手裏還攥著紅色的手帕。
    乍一看這確實是送親的隊伍,不過怎麽看都覺得詭異——白色的引魂幡後是大紅的喜袍,隊伍裏有披麻的,還有媒婆打扮的。最奇怪的是隊伍中間的棺材,棺材四周點綴著大紅綢,棺蓋是打開的,裏麵撒了許多幹果,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銀飾。棺材裏沒有人,人在前頭讓人背著呢!隊伍後披麻的人拿著紙錢,一路走一路撒。這是我頭一回看見撒紙錢的人在隊伍後麵走。最最後還有扛彩禮的,花花綠綠的布料,琳琅滿目的幹果,兩籃子魚幹,一大筐繽紛水果……
    這哪裏是辦喪事,這看著像是去給人上貢。不過隊尾舉著的六對紙人把我的思緒拉回現實,這是出殯,除了紙人,他們還帶著火盆和紙元寶。
    千香躲在我身邊瑟瑟發抖,我的金光咒應該掐得不錯,至少有這樣一道金色的屏障,我感覺不到任何陰氣和戾氣。
    送親的隊伍走上拐角的時候,隊伍裏一個身穿赭石色大袍的男人揚起手來,走在隊伍前的幾個人便舉起樂器,滴滴答答地吹奏,奏得不是哀樂,而是非常有婚慶特色的歡快的音樂。音樂一響,扶著棺材的一位中年婦女突然大哭起來,嘴裏念叨著我聽不懂的話,棺蓋由專人抬著,走在棺蓋後麵的那些批麻的人聽見那婦女哭,也便跟著哭,隻不過這些人的哭聲並不大,充滿傷心和委屈。
    如果落洞女的傳說是真的,那麽今天就是這位姑娘的死期,白發人送黑發人,悲傷無可避免。委屈大約是覺得老天不公吧,憑什麽這傳說中的事,竟真的落到自己家。
    送親的隊伍漸行漸遠,我身後的千香也逐漸放鬆了警惕:“姐姐,這是我頭一回見落洞女出嫁。”她聲音很小,生怕被人聽見。我不說話,因為我總覺得坡下的路麵好像仍有霧氣。
    千香大概也是怕自己又著了道,所以她很謹慎,見我無動於衷,她也不動。我們就這樣蹲在樹後麵,目送著送親的隊伍消失在這條上下山小路的盡頭。
    “哎呀!終於走了!”千香輕呼一聲,“也不知是誰家姑娘這麽倒黴,竟然讓洞神看上了!你說也真是,這洞神怎麽這樣貪心,娶一個妻子不行嗎,每幾十年就要娶一個……”
    我趕緊捂住了千香的嘴:“噓,別亂說!鬼怪欺善心,小心纏上你。”即使我以最快的速度提醒了千香,終還是晚了一步——從千香看向我身後那驚恐的眼神,和我背後乍起的涼颼颼的陰氣不難斷定,就這一句話的功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念了金光護體神咒,幾乎是同一瞬間,我聽見身後一個並不太陌生的聲音輕喚了一聲:“千香……”
    這聲音很好聽,我一直記著,並不是說話的人和我多麽地熟絡我才記得她,而是她的手藝當真值得人記得。沒錯!是雁菱,我曾經吃過她家的豆花,也一直惦記著還去吃,雖然吳商警告過我那東西寒涼不適合我。
    千香嚇得腿軟:“雁……雁菱……”
    我硬著頭皮轉過身——跟前的雁菱明豔動人,那日我見她便覺得她是小家碧玉,有著南方女孩特有的杏核眼、瓜子臉,今日這大紅喜袍穿在身上,胭脂水粉配以金發簪、釵釧、步搖一番打扮,使這位姑娘更顯高貴冷豔。
    “你好香啊……”她滿眸微動,聲如銀鈴。
    “人鬼殊途,雁菱,抱歉我不能以禮相待。”說話間我捏了劍訣,將千香攔在身後。
    雁菱身上戾氣很重,從她暗紅色的眼眉和血紅的雙唇便能感受到駭人的血戾之氣。她緩緩地轉身飄向坡下的小路:“我們到下麵去說吧,這裏太陰晦了。”說完便輕飄飄地移走。她的腳被馬麵裙擋著,我看不到。
    這感覺很不好,我記得吳商曾經跟我說過,如果能看到魂魄用腳走路,那或許還能搏上一搏,因為大地屬陽,能走路的魂魄陽氣未絕。即使走在空中也不必怕,說明靈魂裏還尚存人性。比如我高三那年遇到的紅衣女子,她也沒立刻就要我的命。
    但吳商也說過,就我這種水平,若遇見戾氣極大的亡魂……隻能自求多福。
    眼下雁菱的腳被長裙擋住了,我無法判斷。不過光看妝容我覺得她不像是三教九流的普通亡魂,因為她每動一下,我身上的毛孔裏都滲進一絲涼氣,就好像大冬天有人往你身上潑涼水一樣。
    雁菱走了幾步見我沒有動靜,便緩緩地回過身來:“怎麽,你喜歡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