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強迫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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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坐在廊下看無邊的天空,冥府的天顏色很怪,總給人感覺會下沙。謝詢在我身邊為我斟茶,他將我攬在懷裏,擼貓一樣擼我。
“你此番去了哪裏,帶那麽多人是去捉妖還是去屠城。”我靠在他身上問。
他並沒急著告訴我,而是抬起手憑空一拈,變出一朵喇叭花來:“夕顏。”他把那花放在我懷裏,緊跟著又信手拈來一朵芍藥,如此反複了好幾次,我懷中已滿是鮮花。
“無常……”
“人間一日,冥府一年。三三,你會覺得這樣的生活沒意思嗎?”他打斷我的追問,“若三百年裏我都和你這樣相處,你會覺得枯燥嗎。”
他的話點醒了我——
三百年……別說三百年,三十天我就得抑鬱!可是他呢?他就這樣在這裏空等了珠兒八百個人間年,若按冥曆……也要二十幾萬年了!他等了她這樣久,久到滄海化作桑田,我竟單純地以為他會多麽愛我!可笑至極,可悲至極!
心口猛一陣疼痛,我在深夜驚醒,昏暗的光線裏我看到吳商緊張的眼神:“吳商……”
他抱著我,見我醒來鬆了口氣柔聲問:“做夢了。”
我還未從無常的話裏醒來,想著這八百年的守候,我忽覺無力,抓著吳商衣裳默默流淚。
吳商也不問,也不勸,就靜靜地拍著我,像哄孩子。
“人間一日,冥府一年。”我望著他,“他等了她二十多萬年,他為她忍受了二十餘萬年的孤寂枯燥……我憑什麽……憑什麽……”我憑什麽去頂替珠兒的位置,我憑什麽要獨占他,憑什麽要求他心裏不能有我以外的人,憑什麽賴著他……
吳商不知從哪裏摸來一塊糖送進我嘴裏:“吃了它,忘了心裏的苦,明天還要學藝,別想沒用的。”
他的話讓我絕望:“你怎麽不勸我?你怎麽不安慰我?你怎麽……怎麽這麽冷漠?”
吳商原本困倦的臉展露出驚訝:“我……”
“你是不是覺得我作繭自縛?”我打斷他,“還是你覺得我和他不合適?”
吳商被我逼問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似乎想說什麽,但凝眉思索片刻後竟隻是緩緩吐了口氣。他略帶敷衍地說了一句:“我多餘管你。”說完躺回床麵繼續睡覺。
我心情糟透了,兜兜轉轉,沒想到自己一點長進都沒有。也不想睡了,就起身躍過他下了床,在燈下為自己倒了一碗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山風微冷,除了潮濕符合南方的氣候特點,溫度竟會讓我想起bj的早春來。早春是我和他相識的日子,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竟然遇見了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真是過得像早年流行的小說戲本子一樣。
“怎麽不睡了。”吳商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他邊說邊把一件上衣披在我肩上,是他的衣裳,滿是沉香味。
他們有著一樣的味道——冷香……
“你走路都沒有聲音。”這一點我早就發現了,吳商的腳步極輕,輕到不管什麽時候,不管多安靜,都聽不見。
“修行緣故。”他坐到我對麵,“和他吵架了?”他問。
我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好,不知道他一個冥府的尊神,喜歡我什麽。他曾經的亡妻叫珠兒,因公殉職了,他等了珠兒很多年,大概千八百年吧。”我垂下臉看著自己的睡褲,“人間一日,冥府一年。千八百年在冥府就是二三十萬年,冥府除了黃泉、忘川,什麽好景色都沒有。他就這樣等著,守著,這麽多年,這麽多付出,我卻妄想他會真的愛我。”我苦笑,“那是他妻子,我憑什麽奪人所愛。”
“妻子……”吳商琢磨著這兩個字,他也為自己倒了一碗水,“你怎麽看這兩個字?”
“愛情的終極形態,家庭的女主人,社會認可的伴侶,某種行為合法的對象。”我一邊把水送進嘴裏,一邊絞盡腦汁地搜羅著答案,“就是……哎呀,你們凜江一夫多妻,你不懂。”
“合法的對象?“吳商似乎捕捉到了一個新的詞語搭配,“不合法的此種行為會怎麽樣?”他問,“我們修道之人是有‘夫妻以外皆為淫邪’的說法,意思是凡夫妻關係之外的人有了這種關係都要受到天罰。”
“不合法也不能怎樣,就是不道德。”我想盡可能地跟他說得明白一些,“夫妻雙方在自願的基礎上有此行為就是合法,如果有一方不願意,另一方強求當事人必須執行或者接受此行為,就不合法。我國的法律原則上將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丈夫違背妻子的意願、強行發生此種關係的行為排除在強迫之外,但有部分被歸入家暴。如果存在其他嚴重情節的,可以以其他罪論處。”
吳商聽得格外認真,他眉頭緊鎖:“所以比如你不願意,但我非要和你怎樣,在這個年代,也不合法了?”
“我不願意,你非要和我怎樣。在兩千年前也不合法。”我瞪著他,“你是不是不占我便宜就心裏難受?”
吳商一改往日把無恥進行到底的精神,他不但沒動手,反而很認真的對我說:“我是不是應該去學習一下現在的律條?”
我被他問得有點懵:“凜江沒有法律的嗎?你若殺了人,可有人來管?”
吳商搖頭:“我從不輕易殺人,我就是凜江的法。”
“那沒得聊了,你開心就好。”我捧著茶碗把目光投向窗外,“這裏的夜好靜啊!”
他順著我的目光回身看去,外麵黑漆漆的,也不知他能看見什麽。好一會兒他轉過臉來對我說:“或許他已經忘了那個女子?”他試探著問,“珠兒。”
我一笑而過:“你將來會忘了我嗎?”
“不會。”
“為何?”
他一時語塞,良久他忽然起身走到我身邊一把將我抱起來:“因為從沒看見誰如此刻這般想占有過。”他走回床邊把我放在榻上,順手搶走了我手裏的茶碗,“別的都好說,唯有你,隻能是我的。”他說完往我這邊靠過來。
“哎!不行!起來!”我大叫著推他,“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啊!”我躲著他靠近的吻,“吳商!你坐回去!你別摸我!你手拿開!”
他緊貼著我柔聲問:“喜歡我凜江的夜色嗎?”
“還行。”
“喜歡就留下。”
“不喜歡。”
“不喜歡就強迫自己喜歡。”
吳商說完又湊過來,滿滿侵略意圖。
我用手擋著他的嘴:“你討厭,你閃開!”我掙紮了好一會兒,終於筋疲力盡。他也累了,將我摟在懷裏。
“外麵很亂,丁靈。”吳商悠悠地說,“留在我這兒吧,這裏安全。”
“嗯。”我靠在他懷裏,“你保護我。”
“生生世世。”他吻著我的發,用溫暖和無盡的芳香哄我入睡,“沒有珠兒,我隻有你。”
“你有雷媛。”
“我不愛她。”
“你愛我嗎?”
“愛你。”他收緊手臂,“有你以後才知道什麽叫男女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