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鄭氏勤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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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鄭武公的正夫人申氏孟薑為鄭武公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叫寤生,為什麽叫寤生呢?據說申氏生這個長子的時候還在睡夢中,等她醒來的時候,孩子已經呱呱墜地,這讓這位鄭國第一夫人十分尷尬,成為宮中所有人的笑料。這讓申氏孟薑心中悶悶不樂,總覺得這個孩子出了自己的醜。所以對姬寤生心有芥蒂。等申氏生第二個兒子的時候情況就不同了,一切都順順利利,而且這第二個兒子從小長的俊俏,虎頭虎腦、濃眉大眼,讓申氏孟薑十分喜愛。征得鄭武公的意見為孩子起名為姬段。這姬段也就是給母親生的,不僅人長的好看而且天生聰慧,騎射劍戟樣樣精通不說,還會討好母親,所有處事都讓孟薑喜歡。心理就想如果姬段是世子承襲公位豈不是比姬寤生強百倍。孟薑這樣想也試圖將這個世子之位如何能爭到姬段身上。她回頭再看這姬寤生長的不如姬段,也看不出如何聰明,更重要的是這個姬寤生從小就與孟薑冷漠,似乎打小就知道母親心中不喜歡自己一樣。每每就讓孟薑想起生時的情景。所以屢次向武公諫言,稱次子姬段的賢能,希望武公廢長立幼。隻是鄭武公不允許,他說“長幼有序,不可紊亂,何況姬寤生沒有什麽過錯。怎麽可以廢長立幼!”
    孟薑就這樣擱置了自己的想法,不過她屢屢不死心,隻是無奈鄭武公在世就不允許她把話完整地說出來。
    公元前744年,鄭武公在位的第二十七年,這位為鄭國的東進發展、穩住腳跟,殫精竭慮,並虎視眈眈地窺視並兼並周邊諸侯國的鄭武公一病不起。五十歲的生涯中,由於父親勤政周王室,他自小操持鄭國家業。他深深諳熟父親鄭桓公的生存機宜和圖強的韜略,代鄭桓公率家眷東遷,繼承父公基業帶領鄭國在東方開疆擴土。先後滅了鄶國、東虢國、胡國等,不僅在數國堅挺延續幾百年的土地上開辟了一片隸屬於鄭國的土地,還將鄭氏版圖擴充了幾倍。鄭武公去世了,按照慣例世子姬寤生接替爵位,號稱鄭莊公,繼續為周天子勤政為卿士。而此時的鄭莊公正駐守在被鄭武公兼並的鄶國國都。正準備舉家搬進京城滎陽。
    一直希望鄭武公把爵位傳給姬段的孟薑見次子姬段被封在一個小小的鄢地,沒有權位也沒地位。她心中明白本可以叱詫風雲的姬段就會從此一蹶不振,更無法有更大野心可談了。就和鄭莊公說:“你子承父業,擁有了幾百裏的天下,可是你的同胞兄弟卻被貶到邊遠的小地方。你於心何忍?”
    鄭莊公姬寤生對母親的指責有些無辜,就對母親說:“母親想怎麽樣呢?”
    申氏孟薑說:“為何不把製邑分封給姬段呢!”
    製邑原是東虢國的都城,由於東虢國建都較早,那裏富庶繁華,城牆牢固,人口眾多。鄭國在鄭武公的努力之下,已經有比較大的版圖了。但是按照城邑的規模來說,除了京城滎陽外,隻有製邑是一個擁有大規模人口的城邑。孟薑就希望姬段能有一個大規模的城池,有大量管理人口,也好為姬段奪回君位創造一個良好的基礎。所以就提出了一個大的城邑名來難為鄭莊公。
    鄭莊公想了一下說:“不成,製邑那是鄭國的北部要塞之地,需要重兵把守的地方,關係到鄭國的生存安全之地。除此之外都可以,唯獨這裏不可以。”
    鄭莊公的話不出申氏孟薑所料,他就知道這個姬寤生嘴上說的好,心裏就不會舍得把大城邑交給姬段來掌管,但她馬上抓住了姬寤生說話的漏洞,指著姬寤生說:“這可是你說的,除了製邑哪個城邑都可以。那我看就把京城封給姬段吧。”
    鄭莊公姬寤生聽罷母親的話,臉色黯淡下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想到母親能說出這種話來。一個京城,那就應該他一國之君的盤踞地,怎麽可以把京城這樣的一國核心城邑封給姬段呢?可是母親就是借著他的沒有說完全的話,而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姬寤生知道現在自己身為國君,必須說話算數,不能反悔,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就是這個道理。他沒有理由再與母親反悔自己前麵話說的不夠完整了。鄭莊公似乎也明白了母親的用心,他默默地離開孟薑,算是對母親的承諾了。
    次日早朝,鄭莊公馬上要叫姬段欲公開其新更改的封賜。身邊大夫祭足馬上阻止說:“主公不可以啊,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京城地廣民眾,地處鄭國中心,一直是先公駐守也是鄭國的核心城邑。主公不是也想東遷進駐京城嗎?封京城如此大邑予姬段,勢若國有二君。如果京城讓給姬段,主公和朝臣都要退守鄶都城邑。將居中城邑讓給姬段豈不是等於讓出君位嗎?何況姬段一向被夫人寵愛,若依仗著夫人的勢力行不義之舉,鄭國恐怕後患無窮啊。”
    鄭莊公不動聲色,說:“這是太後之命,怎麽敢不采納呢!”祭足苦苦地搖頭不解其意。
    鄭莊公當著滿朝眾臣的和弟弟姬段的麵宣布姬段更改分封之事。滿朝眾臣都感到驚訝。
    姬段得到京城大邑之封,不僅是朝中重臣趕到不解和驚訝,就是整個鄭國上下都為之震驚,大家都以為這個鄭莊公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當姬段辭別申氏孟薑時候,申氏退去左右與兒子姬段附耳低語。
    孟薑對姬段說:“你兄寤生不計同胞之情,不把你當回事,今日賜封你京城也是我再三懇請,他才勉強答應,並非出自他寤生的初衷。你占據京城一定要發奮,暗自聚斂財物、能人,練兵精武,整治車乘,私下裏做好準備。待時機成熟,你可以謀圖奪國。我隨寤生,秘密監視他的行動,一旦有可乘之機,我會告訴你,你可以發師襲鄭,我做內應,國君之位定屬於姬段你自己。如果你代替了寤生,我死也無憾了。”姬段將太後的話暗記在心,緊握母親雙手依依相別。
    姬段趕赴京城,開府之日,四方屬下來賀。京城以東、以南的小邑宰不敢怠慢,也紛紛來賀。姬段坐上昔日先君武公曾坐過的朝堂龍椅之上,當即宣布:“從現在開始姬段掌管京城,你們都屬於我的管轄範圍,從今天起你們的交付納稅都要對我而來,你們的兵車皆歸我調動,如有怠慢依法懲處。”
    各位京城下屬以及周邊來賀的邑宰聽出了其中味道,他們早聽說姬段是太後申夫人的摯愛,加上姬段身高體闊,儀表堂堂,不怒自威,哪敢廢話。不日京城屬下的地方官吏就把自己豢養的車馬軍士交由姬段掌握。姬段一一登記造冊,在京城招兵買馬拉到城外曆練。姬段見京城意外的邑宰並不完全聽從自己的指揮,就以遊獵為名,去郊外襲擊京城臨近城邑,捉拿邑宰令其跟隨自己,並交納兵車、士卒。大有侵吞鄭國之勢。兩個被威脅的邑宰悄悄逃入鄶都城邑,向鄭莊公稟報姬段抓捕威脅之事。
    鄭莊公問:“姬段不是沒有傷害你嗎?”
    那兩個邑宰說:“雖是如此,但是他要求我們城邑的兵車、士卒統統交於他指揮?”
    鄭莊公說:“什麽理由呢?”
    兩個邑宰說:“姬段說:從現在起他就是鄭國的軍事統領,所以城邑裏的衛兵家丁都要聽他調度,有他統一操練。”
    在一邊就坐的上卿公子呂聽得邑宰稟報情況,實在聽不下去了,站起來大聲疾呼:“主公,可以動手殺姬段了。”
    鄭莊公故作不解地問公子呂:“為什麽要殺姬段?”
    公子呂說“我聽說,人臣不可以自立將帥,自立將帥者就是目無國法,必須殺了他,不然必有後患。現在姬段內仗著申氏的權威,外仗著京城之大而堅固,日夜調兵遣將,不是謀逆是什麽?主公應趁其不備派人捉拿誅殺,以絕後患。他今天與國君掠奪鄭國城邑土地,明日就要篡奪鄭國君位。”
    鄭莊公卻表現十分沉靜,他說:“姬段並沒有公開謀逆,寡人有什麽理由殺他啊。再說,姬段也是太後的愛子,是我的同胞愛弟,怎麽可以不念同胞之情而殺他呢?寡人是寧可失去土地也不能失卻兄弟之情啊。哈哈哈哈……”
    公子呂見鄭莊公無動於衷,臉上呈現憂慮之色,他還是緩和了語氣說:“我並不擔心失去國土,卻擔心失去國政啊。現在姬段日益強大,百姓都在觀望,如果主公再允許他這樣下去,京城的人都會因為恐懼而與主公分道揚鑣、傾向他姬段了啊。到那個時候鄭國局麵就不好掌控了。”
    鄭莊公說,“卿不要亂說,我心理自然有數。”
    公子呂苦口婆心不見鄭莊公有所上心,不僅悻悻然。出宮後恰好碰見祭足,就把自己的擔憂說給祭足聽。
    祭足笑了笑,說:“主公可是才智兼備,智勇過人的國君,非等閑之輩。姬段的事情,他自然心中有數,隻是大庭廣眾之下,不能泄露而已。”祭足見公子呂還在疑惑不解,就進一步說:“公子是主公的重臣,又是公族之人。對這種公族內部的事情,如果在隱蔽場合私下裏與主公說,主公就會和你說實話,告訴你他心中的打算。”
    公子呂覺得祭足說得有道理,停下回府的腳步,即可返回宮中叩見鄭莊公。公子呂進入鄭莊公的私宅,見了鄭莊公後讓鄭莊公退下左右,公子呂這才說:“主公繼位並非太後意願,萬一姬段憑借京城地大兵多,內外合謀恐怕鄭國會出意外。我晝思夜想、寢食不安實在為主公擔憂,不能安靜下來。所以再來叩見主公。”
    鄭莊公一掃朝堂之上不以為然的樣子了,對公子呂說:“姬段行為,事關太後,非同小可。”
    公子呂就與莊公講起周公旦評定三監之亂,殺了胞弟管叔、蔡叔的曆史事實來提醒鄭莊公。“親情固然重要,但江山社稷更重要,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
    鄭莊公說:“寡人已經想好了,姬段雖然不端,但並沒有公開謀逆,我如果決定殺姬段,太後會從中阻撓不說,國人也會議論我不顧親情,背叛母親的意願而落得不孝不義的名聲。而今寡人置若罔聞、不予理睬,任其所為,他就會自以為是,仗著太後支持會更加肆無忌憚地公開自己的主張。等他認為時機成熟了,就會進行公開反叛。到那時候罪證確鑿、無法狡辯,寡人再捉拿姬段予以正法,則太後就會無話可說,國人也不會說寡人無情無義。”
    公子呂深感莊公的謀略非自己所能及的,對莊公胸懷智謀佩服不已,不過公子呂還是有一點擔憂,他說:“隻是怕這樣日複一日,會將姬段養成大勢力,到那時候,在圖之就會困難了。”
    莊公問:“卿有何計?”
    公子呂說:“主公久不勤政,事必因為姬段謀國,主公可以公開去勤政,太後姬段一定會借這個特殊時期,認為國內無主、朝廷空虛,可以乘機興兵爭國,卿可以帶一精兵隱藏於京城附近,待姬段出兵奪鄭,我便率兵乘虛而入京城,與京城百姓說明姬段陰謀,從而掌握京城。而主公可以一路殺來,姬段就會腹背受敵,必敗無疑。”
    莊公說“卿的計謀很好,但千萬不要泄露出去。不然被太後或姬段內線人了解後就會毀於一旦。”
    公子呂鄭重地點頭。做好了除掉姬段的謀劃,公子呂走出莊公私房,感歎祭足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