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衛人弑君(四)

字數:4880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經典春秋 !
    四、
    衛國那幾路出使各國的使臣,果然湊效,不久五國大兵浩浩蕩蕩進軍殺向滎陽。鄭國都城被五路大軍包圍的水泄不通。州籲將五國大軍做了具體分工,衛國和魯國獨當一麵,衛國強攻東門,魯國強攻西門,將宋國與陳、蔡組成連隊攻正南門。五國聯軍各自領命去了。
    鄭莊公沒有想到竟有五國大軍聯合攻打鄭國。忙聚大臣們與殿上商量如何迎戰。大臣們多數慌了手腳。有的說講和,有的說迎戰,可憐鄭國騷擾周天子的祭足大軍還在邊關,迎戰都城兵力不足,怎奈五國大軍攻城。眾臣七上八下議論紛紛之時,鄭莊公的頭腦卻十分冷靜。他仔細斟酌了當前局勢。雖說五國聯盟,衛國牽頭,這個州籲完全是為了出風頭,因為衛國原本與鄭國沒有什麽緣由;魯國是公子翬貪婪成性必是受重賄賂而出兵,其魯君並不一定同意,肯定不想損兵折將而歸;宋國則是因為公子馮客居鄭國而犯我;蔡、陳兩國與鄭並無結怨,也不會派出多少實力參戰……。想到這些,鄭莊公果斷下令,兵分四路:一路派人將子馮遣送至長葛並向宋殤公回稟鄭國並無立公子子馮的意思,將宋國的兵力引向長葛;私下裏叮囑宋國撤兵子馮自己潛回滎陽;二路是急告在外巡視的祭足殺個回馬槍;三路派公子呂率部分戰車在東門單戰州籲的衛軍;四路是派出一些密探到陳、蔡兩國軍中述說鄭國與二國並無前仇,並無與之對立之意,鄭出兵隻打衛軍。這四路人馬出城,馬上聯軍馬上出現了騷動。
    五國聯軍按照州籲所分派,各自囤聚於鄭國都城周邊,按照分配好各自的占位。衛國屯居東門,有州籲率兵強攻東門,魯國屯居於西部,由機會率軍圍攻西門,宋國與陳、蔡攻屯居於正南門,做圍攻之勢。州籲留個北門,心想他鄭莊公不得已時候逃亡出城就走北門吧。
    哪裏知道聯軍作戰的戰鬥打響,鄭國都城之內卻悄無聲息。西門、南門禁閉,守城軍士都在城牆上嚴陣以待,比不出門迎戰。唯有東門洞開,公子呂率極少數兵馬前來迎戰。州籲見狀便派出石厚帶兵迎戰。
    迎戰幾個回合公子呂退守二道防線,石厚乘勝追擊。州籲正在得意之間,接到探報說宋國、陳國、蔡國紛紛退兵,魯國見西門紋絲不動也不敢強攻。州籲正在納悶:這三國大軍沒有指令為何撤兵?又有來報說駐紮外地的祭足大軍正在急速趕回都城營救,不日即到。州籲不敢戀戰隻好鳴金收兵。他不讓石厚追擊,在東門附近繳獲了一些戰利品草草收兵了。殊不知宋國撤兵是攻打長葛城邑去了,陳國和蔡國得到了鄭國說客的遊說,也得到了鄭國的賄賂,不戰而回。這州籲與魯將姬翬各自分得一些城郊的戰利品並一起慶賀勝利,兩國大軍酒肉一番,便急急撤兵。
    州籲率軍回國,號稱打了勝仗,以為朝廷上下增加了自己的威信,暫且鞏固自己的君主地位。然而州籲還是心裏恐慌,有意長足進展,尚知百姓不服、天子不認,仍是一個大難題。讓州籲頗費腦筋。
    州籲問石厚,如何才能進一步讓百姓認可信服。石厚說可以讓前朝老臣出麵維護君位,百姓就能認可君主之位了。州籲就讓石厚請石碏出山扶持,石碏號稱年老體弱不能出山。石厚請不出父親石碏,也想向父親討招,有什麽能安定州籲的君位的辦法。
    石厚向父親石碏詢問“怎麽才能能讓州籲安定君位呢?”
    石碏說:“朝覲周天子就可以取得合法地位。”
    石厚又問:“州籲尚有弑君嫌疑,怎麽能讓周王室信任並接見呢?”
    石碏沉吟片刻說:“陳桓侯受周天子的寵信。現在陳、衛兩國正互相和睦,聯合征討鄭國獲勝,相互沒有隔閡,如果朝見陳桓侯,讓他先向周天子求情,就一定可以成功。”
    石厚如獲至寶,於是將從父親那裏討來的辦法趕緊向州籲匯報。兩人商量的結果認為的確是一件值得采納的意見。
    兩人還說做就做,州籲帶著石厚等一幹人真的準備去陳國了。二人哪裏知曉,此一去就踏上了自己的黃泉之路了。
    石碏與陳國大夫子鍼關係甚篤,在衛國生死攸關的時候,他不能無動於衷,於是石碏割破手指修血書一封,希望能通過子鍼轉給陳桓侯。
    石碏的血書是這樣寫的:
    外臣石碏百拜致書陳賢侯殿下,衛國偏小,天降禍殃,不幸有弑君事情發生,此時雖然是桓公逆弟所為,也有臣之逆子厚貪位助桀。二逆不誅,亂臣賊子行將接踵於天下矣。老臣年邁力不能製之,負罪先公。今二逆聯車入國上朝實屬老夫之謀也,幸上國拘執正罪,以正臣子之綱。非獨臣國之幸,實是天下之幸也。
    老臣叩上
    石碏的血書委實驚動了陳國君臣。陳國大夫子鍼與石碏素有交情,彼此了解其為人、處事及為臣之道信守誠信,大夫子鍼也一向佩服石碏的機智與真誠,見血書不敢怠慢,立即進攻參見陳桓侯。
    陳桓侯讀罷信件,沉思良久,陳桓侯清楚,父候將自己的兩個姐姐嫁與衛候,一個出自嫡係就是他的同胞姐姐,另一個雖不是一母所生卻是同父姐妹,而生下衛桓公的就是戴媯,算起來被弑之君即是自己的外甥姬完。姬完之死陳桓侯就懷疑與州籲有關,但得不到確切消息,近日得知州籲不僅弑君還將衛國母庒薑也殺了。已經充分暴露了這個暴君的本來麵目。見到血書陳桓侯已經恨從心頭起,惡自膽邊生,不殺不足以平內心之憤慨。
    但陳桓侯畢竟是有修養的人,他仍平靜地問大夫子鍼:“這事該怎麽辦呢?”
    子鍼說“州籲弑國君、殺國母,欺瞞天下,天理不容。今天能禍害衛國,將來也能禍害我們陳國啊,像這樣的暴戾昏君不除必有後患,再說衛桓公畢竟也是陳國的嫡親,我們不能視而不見。”
    陳桓侯拍案定奪,說了聲“好,就這麽辦!”
    卻說州籲、石厚仰仗前日伐鄭聯盟,自以為已經在陳國掙得足夠的麵子,陳國將能隆重款待他們。自己又備了些許禮物就趕到了陳國。果然有陳國世子出郭相迎,禮儀相待,並將其安排驛館下榻,說是來日太廟中與陳桓侯相見。州籲自是十分得意,等待著與陳桓侯商議覲見周王之事。陳桓侯平靜與善待州籲一行,已經將州籲一幹人馬穩住了陣腳,衛國的護衛軍隊駐紮城郊,隻有石厚、州籲二人和貼身隨從住進驛館。第二天進見陳桓侯,貼身隨從也被擋在太廟之外,唯有州籲、石厚二人能踏進太廟。
    石厚先跨進太廟見門邊樹立一匾額,上寫著“為臣不忠為子不孝勿進!”石厚大吃一驚,腳步有些發沉。
    大夫子鍼盎然而立,見石厚表現不動聲色,對石厚說:“這是陳國先君遺訓,現國君不能忘記,所以懸掛在這裏,為國君每日見匾勉誌。”
    待石厚攜州籲跨進二道門的時候,見門邊也立一匾額,上寫著:“無誌而位極,家國之大禍,民必誅之”州籲一怔,頓感心跳不止。
    大夫子鍼對州籲說:“這是陳國先君遺訓,現國君不能忘記,所以掛在這裏,為國君每日見匾勉誌。”
    兩道鐵門“咣當”兩聲後禁閉於州籲、石厚的身後。陳桓侯端坐於正殿,兩排何劍衛兵彪悍威嚴,威風凜凜,兩人已經感覺氣氛不對勁兒了。
    陳桓侯見兩人已經孤零零地站在大廳中間,便大喝一聲:“將州籲和石厚兩個小人給我拿下!”
    州籲嚇得麵如土色,石厚上前分辨說:“衛、陳兩國並無隔閡,為何如此對我君臣二人?”
    陳桓侯聲嚴厲色不容分辯。早有旁邊侍衛衝上來將二人按倒在地捆綁結實。
    在被拉起來的州籲已經是嘴角流血,他衝著陳桓侯噴了一口嘴裏的血沫,破口大罵道:“想你陳桓侯是一國之君,人模狗樣,卻如此陰險狡詐,答應召見卻如此歹毒,你這等不仁不義不會有好報,必招天譴!”
    陳桓侯冷笑幾聲,說:“州籲,寡人問你,衛桓公何人所殺?國母莊薑何人所殺?你如此弑君篡位、大逆不道還有臉麵與寡人對質!”
    州籲大叫:“我衛國之事與你何幹!”
    陳桓侯正義凜然告訴二人:“你二人為非作歹、弑君篡逆,冒天下之大不韙,衛國上下同仇敵愾。寡人深明大義,替天行道,應衛國老臣之托,幫助衛國消除奸佞,還衛國一個朗朗乾坤。把二賊給寡人押下去!”
    不過陳桓侯並沒有馬上將二人給予處死,而是將州籲、石厚分別關押濮邑、陳都兩地。然後書信一封,派人快馬加鞭星夜趕赴衛國,稟報石碏。
    石碏接到陳桓侯來信,趕緊召集朝廷重臣實說原委,並將陳桓侯手書讀給各位大臣,共同商議如何處置州籲和石厚。三年來滿朝文武對州籲早就懷恨在心,隻是敢怒不敢言。聽到石碏老臣說州籲被陳國羈押,都感覺大快人心。文武百官素知石碏三朝元老,為衛國眾臣中德高望重,一致表示:“衛國社稷大事,全憑石大夫拿主意,秉公主持。我等遵從石老大夫就是。”
    石碏見眾大夫一致要自己拿主意,便說:“二逆賊具不可赦,必須明正典刑以謝先君、先祖之靈。告慰桓公和庒薑夫人。誰肯往任此事?”
    衛國右宰姬醜說:“亂臣賊子,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姬醜不才,憑借公憤,殺州籲的事可以交給我。”
    算起來,姬醜也算是公族外支,由姬醜誅殺州籲恰到好處,在座重臣都無異議。隻是有人提出,石厚是隨從理應從輕發落。
    石碏聽後十分憤怒,他對大家說:“州籲之惡都是逆子協助釀成!殺石厚一謝罪衛國百姓是我石家家事,老夫當親自殺了此賊,否則,無顏麵對先人。”
    老大夫石碏回家後便安排家宰趕赴陳國去誅殺石厚。
    眾臣按照石碏之意打點宮殿派人馬去邢國迎接姬晉回國繼位。
    公元前718年,衛國姬晉繼位,是為衛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