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鄭人伐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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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戴國國君戴叔慶父後悔莫及啊,要知道鄭莊公如此陰險還不如借道給孔父嘉,也許他並沒那麽大貪婪之心。當戴叔慶父得到鄭軍來救援,請求入城的時候,戴叔慶父還真猶豫了一下,可是左右想想。現在守城已經危急,既然人家來救援,再拒絕鄭軍入城,萬一鄭軍放棄支援,豈不是要被孔父嘉攻克戴城嗎?想到這裏戴叔慶父開始決定開門了。就在開門的瞬間,戴叔慶父立刻感受到自己已經大勢已去。蜂擁而入的鄭軍首先就把刀槍劍戟一致對著跟隨自己的左右戴國朝廷大臣,接著鄭軍左右分開,中間閃出一乘黃蓋車,鄭莊公從容而至。鄭莊公一聲令下,就把戴國朝廷君臣紛紛綁了,戴叔慶父哪有招架之功。隻能按照鄭莊公的命令由鄭軍押著滿城號召戴軍放下武器向鄭國投向。最後戴叔慶父拜謝鄭莊公饒他不死,然後按照鄭莊公的命令,帶上了宮眷,出了西門投奔西秦去了。這一切對戴叔慶父來說就像一場噩夢。不僅戴國從此消失,自己也從此漂泊他鄉。
    所以史書記載魯隱公十年,即公元前716年,戴國消亡。
    孔父嘉見鄭莊公輕鬆占了戴城,不禁義憤填胸,舉手摘下頭盔奮力將其丟在地上,歇斯底裏地叫罵:“今日我孔父嘉與他鄭莊公誓不兩立!蒼天作證有我無他、有他無我!”
    見孔父嘉義憤填膺,發了毒誓,右宰醜上前提醒孔父嘉說:“鄭莊公這個老家夥可是足智多謀、善於用兵,大司馬還是清醒點,我猜測鄭莊公還會有後麵計謀來對付我們。如果是外麵還有伏兵,實現兩麵夾擊,我們可就危險了!”
    孔父嘉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勢,嘲笑地哼了一聲,說:“聽右宰的話,是不是已經被鄭莊公這個老家夥嚇破了膽吧!”
    右宰醜說:“大司馬如果不對鄭莊公有所防範,你我都會敗的很慘啊!”
    正說間,就見戴城大門已開,一軍士全身鎧甲,禦馬而出,呼嘯而來,直奔聯軍大帳。原來是城中鄭莊公給孔父嘉下戰書了。
    孔父嘉不屑一顧,連看都不看一眼。提筆便信手批得:來日決一死戰。
    要說孔父嘉實在是太憤怒了。對鄭莊公的狡猾欺詐雖有體會但還未必太深刻。他不能容忍,已經到口的果實被他鄭莊公不費吹灰之力輕鬆奪得,他更不能讓鄭莊公如此心安理得。他要拚死一搏,出心中這口惡氣。
    送走了鄭軍信使,孔父嘉約會衛、蔡二國主帥,安排三路人馬各自後退二十裏。為防止相互間衝突,孔父嘉帶率領的宋軍居中,蔡軍、衛軍分別左右下營,相互拉開幾裏地的距離。
    各自搭營立灶、升火做飯,待三國軍士吃了飯,安歇下來,已經進入二更十分。這三國將士喘息方定,忽聽一聲炮響,燈籠火把連天而來,車馬鼓樂聲震耳欲聾。安排夜崗的哨兵來報:一路鄭軍從右側殺向大營而來。
    孔父嘉得到報告,厲聲罵道“雞犬不如的苟且之輩,已經回他明日開戰,怎麽就馬上夜裏來偷襲。這算什麽賊軍!”然後手持方天畫戟,登車準備迎敵。
    就在三國將士起身披鎧甲登上戰車迎戰鄭軍的時候,隻見車聲頓息,火光俱滅了。孔父嘉見眼前一片黑暗、寂靜無聲,根本尋不到鄭軍在哪裏。
    孔父嘉便有僥幸心裏,以為鄭軍不會偷襲,原本說好了明日開戰,隻不過是虛晃一槍,讓我三軍將士睡不好,明日開戰缺少鬥誌而已。便下令各自回營休息。這麵將士剛剛回營房休息,那麵又想起一聲炮響,然後鼓樂齊鳴,火光不絕從左側而來。待孔父嘉出營觀看,那火光又消失了。接著右邊炮響連聲,一片火光,隱隱在樹林之外。
    孔父嘉心理想:“鄭莊公這個老賊一向擅長疑軍之計。看不準他們在哪裏,我方不可以輕易出動。於是傳令:“全軍聽令出兵,自作主張出兵者斬!”
    沒多大一會,左邊火光又起,殺聲震天,手下來報:左營蔡軍已經與鄭軍廝殺起來。
    孔父嘉下令:“去蔡營營救!”出了營門,本應該向左,結果右邊火光又起,鼓樂大振,手下來報是衛軍營地遭劫,不是蔡軍廝殺。孔父嘉被弄暈了頭。
    孔父嘉罵道:“你們這些飯桶,不必管那麽多,隻管向左營救蔡軍。”
    鄭莊公這個迷魂陣,真就把孔父嘉給謎得不輕,就連手下的軍士也暈頭轉向。孔父嘉的向左命令,軍士卻將車調轉向右。而且宋軍跟著向右全然不曉。果然遇到一隊人馬,互相廝殺一陣才發現誤殺了自己人,因為對方是衛軍。彼此說明之後,合兵一處,按照孔父嘉的吩咐同回中營。結果還沒有到中營就見宋國的中營那裏明火執仗鼓樂齊鳴,中營已被鄭國大將高渠彌占據了。
    原來鄭莊公布的迷魂陣,左右虛晃、造勢,就是要把孔父嘉調出中營,進入自己布置好的屠宰場的一般。
    孔父嘉急令回頭想避開鄭軍,已經來不及了。此時宋、衛聯軍合在一處,右有鄭軍大將穎考叔,左有鄭軍大將公孫閼,後有鄭國大將高渠彌。宋、衛聯軍已經被團團包圍之中。此時孔父嘉才知道鄭莊公的厲害。哪裏是在跟自己決戰啊,就是要像一隻雄獅把你活生生地吃掉。鄭軍四麵收緊包圍圈,宋、衛聯軍左突又突哪裏有可以逃遁的路啊。到處都是鄭軍的刀槍劍戟,隻能是拚力廝殺。東方破曉,孔父嘉身邊兵馬已經所剩無幾,知道再戰隻能全軍覆沒,想趁天沒大亮卻能辨清鄭軍在哪裏,尋找鄭軍稀少的地方一路廝殺一路逃命。結果高渠彌孔父嘉要逃,從後麵追趕而來劫殺。孔父嘉親眼看著自己身邊的軍士一個一個倒在血泊之中,自己無力拯救,見前麵是一片山林,隻好棄車而逃。宋軍全軍崩潰,跟隨孔父嘉的軍士不過二十餘人,但總算逃了一條性命。衛國的將領右宰醜就不那麽幸運了,他率領衛軍苦苦拚殺,哪裏抵擋得了有準備的鄭國虎狼之師,縱有三頭六臂也難逃這圍兵重重,殺到再無半點氣力之時,被鄭軍砍下首級。三國將士、車乘悉數鄭軍或殺或俘獲。三國所擄鄭都郊外人畜物資,重歸鄭國。
    鄭莊公輕取了戴城,又殲滅了三國之師,大軍凱歌高奏,滿載而歸。
    回到滎陽,鄭莊公大排筵宴,款待犒賞從行將士。此時的鄭莊公已經被部下神話般地稱頌了。酒席上諸將輪番把盞,爭相為鄭莊公敬酒稱頌。鄭莊公已有幾分醉意,麵紅耳赤,開懷大笑,他站起來舉起一杯酒潑在地上,大聲說:“寡人依靠天地祖宗之靈,憑借諸卿全力相助,戰則必勝,威然榮耀,你們看寡人是不是千古第一君的‘方伯’啊?”
    鄭莊公說到“方伯”,在座群臣當然心領神會,自從商朝開始,所謂“方伯”就是僅僅次於天子的部落首領,不僅獨霸一方,而且隻有天子的兄弟才能得到“方伯”的稱號。於是群臣都喊“千歲”,鄭莊公也自鳴得意,心已飄飄然。
    在眾臣恭維歡呼聲中,獨有穎考叔默不作聲,卻嘿然長歎。
    鄭莊公莊公看著潁考叔,問:“卿有什麽感慨啊?說出來寡人聽聽。”
    穎叔考說:“主公的話還是不夠準確啊!自古‘方伯’必受王命為一方諸侯之長,得有專門討伐權,令無不行,呼無不應。今主公假借王命,聲討宋國,卻有蔡國、衛國反助宋國,郕國和許國這等小國公然可以不參加。這哪裏能看到有方伯之威?”
    鄭莊公笑了:“愛卿說的是。不聽寡人號令,而今蔡國和衛國全軍覆沒,這也蔡國和衛國應得的懲罰。現在該輪到問罪郕國和許國了,這兩個國家那個先來合適?”
    穎考叔說:“郕國與齊國毗鄰,許國與鄭國毗鄰。主公要清算其以違命之罪,可派一將領幫助齊國討伐郕國,然後請齊軍同來討伐許國。得了郕國則歸齊,得了許國則歸鄭,這樣也不失兩國共事之誼。征服了兩個小國同時要向周桓王報捷,這樣就可遮住四方諸侯耳目。都以為我鄭國是在效勞周王室。”
    鄭莊公拍案叫好,說:“言之有理,就按照卿說的辦。”
    不久,鄭莊公便派遣使臣聯絡齊釐公,溝通向郕國和許國問罪的事情。並事先分享戰果說的很清楚。齊僖公欣然答應下來。於是派遣夷仲年率兵討伐郕國,鄭國則派遣大將公子姬呂率兵助戰,兩個大將率領兩國大軍殺氣騰騰奔向郕國國都。
    郕國說來也是一個很有資曆的部落族,當年周武王有同母兄弟十人,都屬於周文王的嫡子,其中長子伯邑考、周武王是次子,而周文王的嫡七子就是郕叔武。由於郕叔武是周文王的嫡子,所以在武王滅商之前就有分封,當時分封地為郕地,屬於周畿內之地。當周平王東遷,郕國也隨之東遷,在魯、齊、衛之間開始了建都置地。成為現在的郕國。
    郕國國君得知齊鄭兩河大軍殺到城門,恐懼之極,他心裏明白憑著郕國的實力,就算搭上郕國百姓一道也不是齊軍的對手何況又加上一個鄭軍,麵對強度郕國沒有反抗的能力。這郕國國君唯一選擇就是置全城百姓與不顧,帶上家小棄城而去。這個郕國國君選擇了魯國,這為他後來的複國還是十分有利的。
    鄭軍按照事先安排將城池拱手讓給齊國,齊釐公欣然接受了這個禮物。不過按照事先約定夷仲年又率軍與公子姬呂到鄭國,去討伐許國。
    此時的齊釐公與鄭莊公應該說有了相互的利益關係,鄭莊公約齊釐公在一個叫做時來地方會麵,並求齊釐公約魯隱公一起會麵。齊釐公立刻答應了鄭莊公的請求。
    這年夏天,齊釐公與魯隱公兩位國君如約而來與鄭莊公會麵,鄭莊公自然要做好這個賓主,設宴款待兩位國君,與兩位國君把酒問盞,高談闊論,從盤古開天到周室天下,無所不及。
    當然,齊僖公還是對鄭莊公的周卿士感興趣,便問鄭莊公:“貴君在周王朝為卿士,操勞天下大事,可是辛苦?”
    魯隱公對此也很感興趣,就說:“是啊,周王室掌管天下,您貴為周王室卿士,一定知道周王室許多內情,何不說來聽聽?”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鄭莊公立刻察覺二位國君是在懷疑自己的卿士地位。其實自打離開周王室,各諸侯國每年朝拜不見這個卿士在場,自然是應該有所察覺。但鄭莊公更知道眼前這兩位國君並未直麵朝廷和周桓王。所以心中自有底數。鄭莊公十分又底氣地說:“這天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周桓王麵南而坐,就跟你我坐在朝堂之上沒什麽區別啊。說穿了,你我都有自己的小天下。哈哈哈哈。”
    鄭莊公如此一說,三位國君都哄堂大笑了。然後鄭莊公很認真地講自己作為周平王、周桓王的左膀右臂一些朝廷之事,件件逼真,不得不讓齊釐公和魯隱公讚歎。不過鄭莊公馬上收斂笑容轉過話題說:“不過這幾年,寡人隻身在外,操持鄭國家事居多,朝堂之事就交於虢公代管。桓王也把東部討伐之事交於寡人。所以還蒙二位多多協同配合。”
    鄭莊公說的有鼻子有眼,二位國君也就各表忠心。
    三位君主間感情湧動,自然情投意合。實際上鄭莊公雖然彪炳立場替天行道,假托周桓王之命行事,但畢竟心理沒有底數,他需要齊國、魯國這樣有影響的大國給予支撐,這就是鄭莊公的內心之隱。齊釐公與魯隱公並不知曉其內心的隱秘,抑或是明知其假借王命,隻做不知,按照鄭莊公的要求行事,就當做按照周天子的意圖辦事一樣,心中坦蕩如實。相信鄭莊公的意圖就是周天子的意圖,所以齊、魯兩國國君隻待鄭莊公發令,以王命一般言聽計從。於是三人約好當年七月初一為限,共同聚集許國城門,以不從王命而討伐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