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文薑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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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姬忽當麵拒婚,齊釐公精神上似乎受了一次打擊,就悶悶不樂,心裏好生憤惱。讓他齊釐公不服氣的是:你一個鄭國世子有什麽了不起,我泱泱大國之女哪一點配不上你鄭國。別說你鄭國世子就是你老子鄭莊公也得給寡人留點麵子啊,現在寡人在你個小崽子麵前麵子丟得一幹二淨。越想越不是滋味。
    齊釐公心中不平,每每喝上點小酒,就控製不住地破口大罵。宮中下人在場都倍加小心陪侍,不敢有一點造次,盡管聽不明白他到底罵誰。隻要稍不留神,晦氣就會落在自己頭上。
    作為一國之君,讓一個鄭國小兒耍戲了一把,這口氣他齊釐公出不去。不過為文薑找個適合的對象的事也讓這位國君重視起來。尤其在夷仲年的心裏更是一件大事。
    齊釐公欲嫁女兒而被鄭國世子姬忽當麵拒絕的事情不脛而走。
    不久就傳到了魯國太宰姬翬的耳朵裏。姬翬腦子一轉,心想:現在國君魯桓公尚未婚配,豈不是個大好時機。如果魯、齊聯姻,也算是強強聯合,對魯國來說肯定是件好事。
    就在姬翬有所感悟的時候,夷仲年的家人送來了信件。懇請姬翬太宰促成齊、魯之好。而且夷仲年深知姬翬太宰的秉性,送來白壁十對,和各色寶物若幹,不僅如此還轉達口信:如果事情辦成將有百鎰黃金相贈送。把個姬翬喜得合不攏嘴了。這真是天上掉餡餅的一般。
    這一日,姬翬來拜見魯桓公。
    兩人寒暄了些國事之後,姬翬話題一轉,問起魯桓公的私生活。
    身為太宰的姬翬,不無關切地說:“主公雖然內室兒女齊全,卻無正室嫡親,應找個大國之女做後宮嫡室才是。不知主公有何想法?”
    魯桓公經過一場弑兄繼位,已經讓他從驚駭中成長了許多。雖然現在魯國大權尚被眼前這個太宰控製著,這個少年國君的心已經慢慢進入了國政之中。於是,他反問太宰姬翬:“依卿之意呢?”
    姬翬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臣聽說齊釐公有兩個漂亮女兒,大女兒已經嫁給了衛宣公,小女兒文薑尚在閣中。如果能讓齊釐公把小女嫁與主公,當是我魯國的幸事啊。也不知道主公意下如何?”
    “魯、齊已是世代姻緣。再來個親上加親?”魯桓公看著姬翬,並沒有馬上表態。
    姬翬想了想繼續說:“臣聽說這個文薑不僅人長的出類拔萃,是當今齊國第一美女,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正是豆蔻年華,與主公十分相配。”
    魯桓公聽說文薑是個美女,還是動了心,便順口答應下來:“齊國為大國,如果齊女漂亮,卿可為寡人做個紅媒。親上加親可以鞏固齊、魯兩國關係是不是?”
    姬翬心裏偷著樂了,心想這少年國君還是需要美人啊。姬翬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一方麵自己能為國君成就大婚,自己更顯得功勞卓著,在朝中更有話語權;另一方麵自己為齊國國君辦成大事,自己也在齊國享有一定地位。何樂而不為呢!
    齊釐公的小女兒叫文薑,長的那叫個漂亮。
    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那種“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的絕世佳人。而且不僅人漂亮,也富有才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博古通今,出口成章,所以齊釐公為愛女起了個文薑的名字。
    鄭國世子怕齊女出身大國,給自己難堪,其實也是沒有見到文薑的緣故。如此豔麗才女相信姬忽見麵後就會得到不一樣的結論。正如齊釐公說的那樣自己有這麽漂亮的女兒怎麽可能嫁不出去呢?
    齊國世子叫薑諸兒,自小被齊釐公嬌寵慣養,成為聲色犬馬的享薑雖然是兄妹,卻不是一個母所生。薑諸兒比文薑大兩歲,從小就一起玩耍,形影不離,一個聰明好學;一個卻是放蕩不羈。一個博古通今、出口成章,出落成閣中玉女;一個卻是不學無術、恣意妄為,變成了驕奢狂郎。不過兩人感情卻是十分要好,薑諸兒雖說習性頑劣,對待自己的這個妹妹卻是自幼相伴、百般嗬護,任何人都不允許接近。
    文薑漸漸長大,出落的亭亭玉立、秀色可餐。這時候薑諸兒已經逐漸成熟,這個胸無宏圖大誌,長得倒是粉麵朱唇、長腿高個兒美男子。和文薑站在一起兄妹倆那叫一個高顏值組合。
    可惜他倆是兄妹,雖說是異母兄妹那也是兄妹,自古以來兄妹是不能結為夫妻的。
    薑諸兒雖說宮廷內外驕橫跋扈,揮刀輪棒,除了齊釐公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但見到打小就被自己護著的文薑妹妹卻有另一種纏綿,同時也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孩提時節他守著這個漂亮妹妹,外人接近不得,自己尚不知為什麽。現在他似乎頭腦有些開竅,明白了一些緣由。對文薑更有一番好感,形影不離。
    文薑的魅力化作了一種無形的磁力,牢牢地吸引著薑諸兒,一舉一動動讓他幡然心動。那種本能的、那種發自心底的衝動就是這個囫圇占有欲望,這個薑諸兒恨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這個妹妹吞進肚子裏。而薑諸兒的男性軀體和他那放蕩不羈也進入文薑的心裏,別看她不動聲色,每當這個哥哥在他麵前控製不住的騷動,似乎正是她內心的騏驥。於是薑諸兒更加有恃無恐與文薑廝混。有時文薑心情不好,宮中的人都沒辦法,卻隻有薑諸兒能耐著性子哄她,讓她笑出來。
    時間一長,這兄妹倆人的感情也成了半公開的事情。宮裏的下人,隻要見到他們在一起就趕緊避開,唯恐被薑諸兒的那雙獸眼發現,隻要被薑諸兒發現有人看他和文薑在一起,輕則一頓拳腳,重則也可能性命難保。所以兩人總是在一起玩耍,出雙入對。在宮裏宮外如入無人之境。他們回避的隻有齊釐公和齊釐公的妻妾們。
    鄭國世子姬忽的援齊快速消滅了戎軍。齊釐公在文薑麵前沒少誇獎姬忽的英勇善戰、足智多謀。文薑滿以為會有鄭國世子姬忽來娶她。可是姬忽執意拒絕,回到鄭國不久卻娶了陳國公主,這讓文薑經受不小的打擊,她擔心自己與兄長的事情敗露,讓自己真的嫁不出去,就鬱悶的病倒了。
    她染上的這個病還挺怪,晚上發熱白天發冷,還有點精神恍惚。這倒給薑諸兒找足了借口,借著探望病中的妹妹為由,經常出入妹妹的閨閣,經常是薑諸兒坐在床邊,看著可憐的文薑妹妹,摸摸這裏指指那裏,問文薑妹妹到底哪裏不舒服,看上去關懷備至。
    一天,齊釐公偶然去文薑那裏探病。見薑諸兒也在,而且從兩人的目光裏讓齊釐公讀到了讓他感覺不甚好的東西。
    齊釐公立刻拉下臉來指責薑諸兒,說:“你倆雖然是兄妹,但是也要懂得男女避諱,以後你派人來探視就行了,不用親自過來。”
    薑諸兒在宮廷內外不懼任何人唯獨懼怕這個齊釐公。而且這齊釐公的話恰恰點到了他們之間最為詭秘的心照不宣,兩人頓時臉熱心跳了。薑諸兒不敢回一句話,怯生生地退了出去。
    齊釐公出門叮囑後宮妃子們看好文薑,不能讓這兄妹親密接觸,以避男女授受不親的嫌疑。
    薑諸兒從此很少能見文薑的麵。在這期間,齊釐公給薑諸兒娶了宋國的公主,魯國和莒國公主還有陪嫁來的美女。齊國世子薑諸兒身邊已經是美女如雲了。這讓文薑很不開心。
    文薑自己憋悶在房間裏。薑諸兒也不來探視,更是寂寞難受。似乎病也更嚴重了起來,整日懶在床上,忍著自己的心病緘口不語。任誰來勸說都不開心。
    就是這個時候,魯國太宰姬翬派人來齊國商議為國君求婚的事。
    因為文薑還在生病,齊釐公不假思索,便提出過一段時間再說女兒婚姻的事情。就這樣打發了魯國太宰的請求。在一旁的夷仲年,心裏著急,覺得齊釐公這樣打發魯國太宰的人太簡單了,況且文薑嫁與魯桓公那是天下絕配啊。於是夷仲年插嘴說:“文薑沒什麽大病,無非頭疼腦熱的,主公不可耽擱了文薑的婚事啊。”
    於是齊釐公改口說:“小女病情一旦好轉,即可與魯國商量婚事。”
    太宰姬翬的使臣回來細說文薑生病的事情,姬翬以為自己吃了閉門羹,覺得十分懊喪。但聽到後麵的話,就有了底數。隻是眼下不知道如何跟魯桓公交代了。為了不影響魯桓公的心情,太宰姬翬便裝作若無其事等使臣的樣子。不與魯桓公說求婚受挫的事。
    在齊國的宮中,魯桓公派人來向文薑求婚的事成為熱門話題。宮女們卻嘰嘰喳喳地將魯國國君求婚的事情告訴了文薑。文薑本來因為與薑諸兒的糾葛心懷忐忑,加上鄭國世子回絕而傷心。內心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複雜,整夜難以入眠,集思成疾而已。如今聽到有個年輕諸侯想來娶自己,失戀的痛苦就緩解了很多,生怕錯過了這個機會,於是開始吃飯了,臉色也漸漸好起來。沒多久病也好了許多。
    齊釐公見狀,想起魯國提親的事來,趕緊派人通知魯國太宰姬翬,讓他來齊國商議文薑聯姻的事。
    太宰姬翬終於在沉默之中等來了喜訊。於是趕緊稟報魯桓公,並與魯桓公商議籌備聘禮。此時的姬翬不會把這個做好人的機會讓給別人,自己親自帶領車隊,帶上十車聘禮來齊國正式求親。
    齊釐公當場應承下來,並約好良辰吉日,送女兒文薑完成大婚。
    齊國世子薑諸兒本來整日裏妻妾打點不完,漸漸把文薑遺忘腦後。而今聽說文薑要出嫁到魯國去了,以前對於文薑妹妹的情感一下子湧上心頭,派人送了鮮花給文薑,捎帶著一封滿是煽情的手寫信簡:
    “桃有華,燦燦其霞。當戶不折,飄而為苴。籲嗟兮複籲嗟。”
    別說這個齊國世子驕橫跋扈、肆意妄為,在文薑身上卻留著那一絲斯文與曖昧。的確文薑是一個博古通今的才女,如果僅僅是憑著顏值也征服不了她的芳心。隻是這個薑諸兒卻是自己的親長兄,盡管不是同母所生,還是讓文薑左右搖擺、牽腸掛肚,割舍不下。
    世子薑諸兒的信簡是一首詩,用現代白話文來說就是:
    “桃花真美麗啊,你盛開在我窗前的時候,我沒有將你折下,卻等到了你被東風吹散飄零遠方的消息,唉,我好心痛啊好心痛。”
    文薑看到了這封情書,明白了其中的曖昧,於是也回複了一封書簡,上麵寫著:
    “桃有英,燁燁其靈。今茲不折,詎無來春!叮嚀兮複叮嚀。”
    文薑這首詩的意識是說:
    桃花的蓓蕾,閃爍著它的靈魂,今日不折,還有來春。妹妹我永遠等著你。
    薑諸兒讀了詩句,知道文薑妹妹的心裏仍有自己。對於來自妹妹的愛戀相思更加難耐。
    沒過多久就是魯國來迎娶文薑的日子,齊釐公按照事先對魯國的交代,打算親自送文薑出嫁。
    薑諸兒聽說之後感覺機會來了,就假惺惺地跑來跟齊釐公說:“父公公務繁忙,孩兒可以替父公去送妹妹成親吧。”
    齊釐公一口拒絕了薑諸兒。“我已經答應魯國親自送親,作為一國之君怎麽可以隨便食言,說了不做?”
    正說話間,有人來報,魯桓公迎親的車輛已經到了兩國邊境。
    齊釐公說:“看看魯國做什麽事情都很講究禮節,他們怕我趕遠路過於疲勞,所以迎親隊伍到國境恭候。”
    說完揮手令送親的隊伍啟程。薑諸兒站在送親車隊的邊上,滿臉陰沉,默默目送著那個紅色的紮著彩綢紅花的坐著文薑的彩車漸漸遠去。內心湧動著別樣的情感。
    盡管這對兄妹在文薑遠嫁魯國的時刻,未能實現彼此告別。一個彩車外黯然神傷,一個在彩車簾子內偷偷相望。
    但有兩組情詩想通,已經彼此種下了禍根,這個禍根在多少年後爆發了一場曠古荒謬的兄妹相通的愛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