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五巨擘的回書送到了天淵劍宗，他們應該簡單商量過，安排的對戰時間，相互錯開了一個季節。
    南陶曆三千九百八十年，夏季說書人應戰，秋季衡玉真人應戰，冬季餘盡春應戰。
    最後一場和介凡夫的較量，放在南陶曆三千九百八十一年春。
    其他人的回書言簡意賅，唯獨說書人信寫的比較長，在寫信說了餘盡春對於愚賢之劫的猜測。
    說書人平日對餘盡春橫挑鼻子豎挑眼，怎麽看怎麽陰沉，但在信件中，不僅半句不說餘盡春壞話，反倒張揚其品德功績，言稱餘盡春調查愚賢之劫信息勞苦功高雲雲。
    總之是讓陸缺放下芥蒂，認真想想餘盡春的猜測是否正確。
    餘盡春…
    這位大夏的規儀至聖，鎖龍鎮的木匠，絕非好人。
    當初他若早拿出《妖神譜》，輔州不會死那麽多人，起碼不會死那麽多修士。
    估計是意識到了古元妖神有多厲害，這才願意交出《妖神譜》和《連山圖》，並在愚賢之劫中出力。
    形勢所迫而已。
    但愚賢之劫比疫娥之亂更嚴峻，陸缺確實要放下成見。
    他自己思索好幾天，沒有記起奇書《圖善古本》的其他內容，隻是回思在《鏡心問對訣》中看到的模糊畫畫，戰鬥的背景真沒有城池山郭，的確不像發生在地麵。
    於是陸缺給說書人回了信，說愚賢之劫從星空爆發的概率在五成以上。
    問招事宜也由此敲定。
    還剩十三年時間。
    陸缺繼續跟參荇學習木屬性術法，研習鑒天青葉。
    這門術法對坐鎮長老來說不可或缺。
    參合宮的坐鎮長老，不僅要保證宗門的安全，還得守護大夏東麵邊疆，監察新濟下桑和東海的情況。
    而鑒天青葉能使神魂貼合天道，從天道層麵，預知一州或一個邊夷小國修仙界的發展趨勢，防範於未然。
    故事話本裏常有被大宗門錯失的驚豔散修，最終憑一己之力推翻大宗。
    爽歸爽，實際卻不會出現。
    比如說參荇就能用鑒天青葉，監察臨渠見景梁五州，任何一位有氣運的人誕生，她其實都能夠察覺的到，想要提前扼殺，易如反掌。
    至於氣運什麽。
    到了五巨擘這種層麵，要辦什麽事，已經可以直接和陵光大陸天道商量，故而連對方的氣運也能剝奪。
    所以鑒天青葉，陸缺不能不學。
    這門術法算在靈識類術法的範疇，參荇親自教導陸缺，先讓他每天打坐冥想，體會天道意誌。
    陸缺剛剛得到口訣幾天的時間，就開始入手研習，太心急了。
    陸缺浣紗湖畔的小山上打坐冥想，凝煉靈識，傍晚回到棗花島，自行練刀練拳，夜裏又要運轉《斷古心法》，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每天最多有兩個時辰空閑。
    距大長老參荇飛升的時間越來越近，蘇萱認為陸缺的壓力必然與日俱增，沒有再抱怨他隻知修行。
    光陰急轉，轉眼又過去四年。
    這年臘月初六。
    雪落如鵝毛。
    浣紗湖畔的小山被雪蓋住，滿山玉樹瓊枝，一簾厚重白幕。
    陸缺獨自站在山頂，穿舊的衣服落了點雪，頭發用發繩簡單紮著，那發繩還是不知從哪兒找的細麻繩。
    他走了幾步，腳下響起吱呀踩雪聲，而後又走了幾步，踩雪聲響起來的頻率越來越慢。
    過去小半刻。
    雪勢愈大。
    陸缺忽然旋動手指，身上閃起青光，並在瞬間聚攏到指尖，凝聚成青葉，而後曲指探出。
    空間掠過一道透明漣漪，青葉消失不見。
    同時。
    離參合宮八千裏的召馬郡，郡城上空出現陸缺的身形，準確來說是靈識投影，但其速度要比白湛的影閃更快。
    懸立於雲海之上，神於天合，陸缺的心神仿佛化為無數，同時感知到召馬郡三百餘修士的動向。
    他們像是許多清晰的小黑點，全部都被放在一個名為天道的盒子裏，隨自身的行動散射出許多因果線，相互糾纏交織，形成召馬郡的修行勢力。
    今生第一次站在這種角度俯瞰人間，本能地就會心態膨脹，感覺這些小修士真的很弱小。
    已經大乘境的陸缺，要想抹去他們，無需再使仙武或術法了，撥動因果線，便可改變他們的命運，讓他們死於意外。
    這就是操控命運啊。
    陸缺有點小激動。
    但他沒有撥弄任何人的因果線，此行為有悖天道，幹幾回就會遭到天譴。
    至此他也明白了，為何離虛元君要催促頂尖修士飛升，頂尖修士已近於天道，萬一哪位忍不住手賤了，隨意撥動一兩位重要人物的因果線，人間會被攪的一塌糊塗。
    頂尖修士已不適合滯留人間。
    陸缺想了想，接著體會鑒天青葉的奧妙，兩刻鍾後才收回靈識投影。
    “這回投影有多遠。”
    參荇出現在山頂。
    陸缺道“八千裏之外。”
    參荇目光掃過來，看了看陸缺的眼睛“你的元神比同階強韌十倍不止，施展這麽長時間鑒天青葉，精神竟然不顯困頓，比我當初強多了。這門術法你已有小成，往後勤於練習，自能擴大投影範圍。”
    陸缺略微猶豫“您…您教過何清許鑒天青葉嗎？”
    “壓箱底的絕技，豈可外傳，再說他現在的境界也學不了。”
    “沒傳太好了，鑒天青葉不適合品行太低的人學習，他們海字十甲都不是好人，說不定往後會借此術為非作歹。”
    參荇忍俊不禁“對，你除外。”
    “我畢竟是咱們參合宮教導出來的。”
    “你回去休息十天，接下來學習萬物回元。”
    陸缺露出疑惑“不是應該學習傀儡線或一花一界嗎？萬物回元在您的編撰術法典籍中，排到了最後。”
    參荇望著落雪皚皚的參合宮“這門術法對你大有用處，必須要先學。小陸，你對愚賢之劫有不好的預感對嗎？我是指你自身的安危。”
    說到最後一句，參荇的目光忽然掃視過來。
    盡管很溫和，但卻有種不可欺瞞的壓迫。
    陸缺嘴硬道“沒什麽預感，隻是想著自己實力強了，可以避免類似我雪師姐陣亡的事情再次發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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